《大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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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较量-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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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聿明头脑还没冷静下来,一拍墙上的地图说:“两日之内决定拿长春!”
  白崇禧微微挑下眉梢说:“光亭,这就是一个大胜利。在胜利中应停下整顿,士气越高昂,越要有节制的能力,以备再战。”
  “副总长,攻下四平,土气刚刚上来,我们要趁共军惨败,一鼓作气攻下长春!”他激动得浑身打晃儿。
  白崇禧摆手要杜聿明坐下,说:“光亭,我们是拿下四平街?还是共军退出四平街?林彪挺会用兵,又很狡猾,不要上他的大当。”
  “退出、打出都表示共军在四平街不存在了,四平街是我们的了。”
  “共军在四平街不存在了,在东北可不是不存在。委员长指示:不应再向长春前进,似应缓和舆论和整训部队,待与中共和谈不成再大举进攻。”他把蒋介石抬出来,不外是让杜聿明冷静下来。
  杜聿明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微微发红,他说:“校长不是当马歇尔谈过,要共军交出长春,是继续谈判的条件吗?”
  “光亭,长春固然重要,委员长和马歇尔谈话,那是政治问题。”
  “我们占领了长春,就是用军事打破了虚伪的政治。”
  “即使是我们拿下长春有把握,军队可不能再损失啊!”白崇禧知道这一个月的四平街攻坚战,几乎损失两个整师,蒋介石对军队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杜聿明被这些话打动了下下,从现在双方伤亡来看,共军在他的大炮、飞机攻击和美式武器杀伤下,伤亡惨重,可是由于共军的顽强抵抗,国军死伤比共军要多。这是蒋介石要考虑的,东北的进攻兵力他不会增加多少了,如果东北失利,华北定会告急,没有重兵顶住,后果不堪设想。但他从郑洞国那里坚定了信心,拿下四平街,就轻而易举拿下长春了。于是说:“军队到用的时候就不应怕伤亡。”
  “光亭,不能把握将士的伤亡,胜利是不巩固的。”白崇禧索兴开诚布公地说,“委员长对战争看的远,他在看全局,目前对东北在政治上、军事上动一个子儿,那都要考虑全盘的。”
  “副总长,我们攻下四平街了,可以说全局都活跃起来了。”杜聿明此刻对白崇禧的带有劝告性和用蒋介石的观点意图的商谈,不以为然地说,“我进攻四平街的目的,有四点理由:为了击破共军主力,一举收复长春、永吉,如不继续进攻,则前功尽弃;国军整训,共军也整训,而共军扩充兵源广泛又非常迅速,对我必然挫大,利小;进攻命令已经下达,中途变更会引起混乱,有被敌各个击破的危险;长春为东北首府,永吉、小丰满水电站电力可以利用,在地形上可依松花江天堑与共军隔江对峙,是何等的威武、风光。”他边说,边几次地用指挥棍敲打着地图,指挥棍从四平街直划长春、永吉、小丰满。
  “光亭,你列举这四点理由。听出你是费了脑筋。”
  “副总长,攻下四平街就成功大半!”
  白崇禧对杜聿明的四点理由虽然同意,但对进占长春,共军不像保卫四平街那样顽抗,他有些怀疑,如果顽抗,就是伤亡一个师的兵力,对整个战局会起大变化,共军大反攻,国军抵抗力量就薄弱了。他还是带着劝说的口气:“光亭;南京和共产党协议,国军不进入长春,这有关民主、和平和政府协商会的体制,以及国际上的声誉,都要顾虑到呀!”
  杜聿明按捺不住地说:“副总长,我们攻下长春,这些因素就全起变化了。”
  白崇禧仍然有顾虑地说:“如果拿下四平街,攻击长春没有十分把握,以到公主岭为宜。”听出他的谈话,对杜聿明有让步,但除了怀疑,还是稳妥为好,他的权限就到这里了。
  杜聿明据理力争地说:“去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到锦州后奉令停止前进,到今年三月底为止,这四个月之间,共军兵力增加一倍多,我军当时以两个军可以顺利打到锦州,而现在七个半军之多却到处被共军牵制,尚不能顺利打下本溪、四平街,说明停战是对共军有利对我军不利。不到长春绝不停止。只有打下去,目标是一个长春。”
  白崇禧看杜聿明决心这么大,理由讲得很通,他也明白杜聿明这样干,蒋介石是支持的。他既然来到这里,杜聿明拿下长春,他也是有功的,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舌头一打卷,话锋一转说:“光亭。我看你决心这么大,部署这么周密,只要能拿下长春,委员长也不会不高兴吧!咱们明天到前线看看再决定。”
  第二天拂晓,从沈阳出发一列装甲车,车头在中间、头尾都架着小炮和重机关枪,一气开到开原前线。
  装甲车停下来,郑洞国带着一连卫队在车站迎接白崇禧和杜聿明。郑洞国从杜聿明和他握手的眼神中,知道杜聿明占领长春的计划成功了。杜聿明只是小声说:“桂庭,干吧,干到底!”两个人的手使劲握着。
  他们被请进一间大房子里,阳光很明亮,北方早春的清晨有些寒意,在丝丝凉风中还有股雪融化后的泥土芳香气息。他们刚刚坐好,杜聿明要安排先吃饭。白崇禧摆下手说:“我看先请桂庭多谈谈前线情况吧!”他转着脑袋看着屋子里挂满了地图,桌上摆有几部电话,气氛很紧张,虽然这里还听不见枪炮声、但使人感到这里是正在喷射着熔岩的火山口。
  郑洞国精神抖擞指着双方作战的态势圈说:“副总长,这是四平街!这是长春!我们的右翼兵团迂回到赫尔苏附近,”说到这里,他手中的指挥棍稍微一移就点在四平街上,屋里坐着的人们都站起身来。
  白崇禧问道:“共军顽强抵抗了吗?”
  郑洞国接着说:“没有遇见共军顽强抵抗,我军正向公主岭前进。”
  白崇禧高兴得拿起指挥棍,在作战态势图上比划几下说:“这就太好了。走,我们到红庙视察去!”他用指挥棍又点划一下。
  杜聿明高兴地说:“副总长,我们还没喂脑袋。”
  “噢,光亭,火车上没吃的吗?”白崇禧已经站在屋门口了。
  “有哇!”杜聿明说。
  “那好,车上吃!”
  就这样他们登上停在站台里的装甲火车。“在车厢里白崇禧问道:“光亭,有无把握攻下长春和永吉?”他喝口香槟酒,两眼注视着林中鲜红的酒浆。
  杜聿明呷口酒说:“绝对有把握。”
  “光亭,公主岭离长春很近了,共军能不能突然插过来,把我们分割开,进行迂回包围呢?”他用手中叉子在面包盘子里比划一下。
  杜聿明说:“绝对有把握。共军没有办法调动这么快,他们在四平街是从这个方向逃跑的。等他们再次集中起来,我们已经攻进长春了。”他扯起餐巾揩揩嘴角漾出的鲜红酒浆,把地图铺在桌子上,把双方部队的位置都—一指点明白了。
  白崇禧把扎紧的武装带放开,身子往软椅子上一仰说:“如果确有把握的话,我也同意一举收复长春、永吉。那么照原计划打,我马上回去同委员长讲,收复长春、永吉后再与共产党谈判下停战令。”他微微闭上眼睛,脑袋随着火车颠动着。
  他们在红庙子下车后,就听见隆隆炮声。杜聿明告诉白崇禧这是我方的大炮在追击共军逃跑部队。白崇禧、杜聿明耀武扬威地站在阵地前沿,听一个师长说了几句,他们就乘装甲车当晚就返回沈阳了。
  他们的火车停在站台时,参谋赶来向他们报告了国军通过四平街已攻入长春郊区的消息。
  白崇禧回到住处又和杜聿明磋商了大半夜,他要向蒋介石汇报,他认为这次战斗把熊式辉打败仗的霉气全捞回来了。由于来去匆匆,他与熊式辉的会面,只是礼节性的拜会,昨天在电话中说:“天翼兄,我有要事,到前线视察!”熊式辉对杜聿明打四平攻长春还在担心,也就没有过多的过问当时的战局。
  第二天,白崇禧的专机要起飞时,杜聿明告诉他说:“副总长,我军快进入长春市区了!”
  白崇禧抓住杜聿明的手说:“光亭,这次仗打得好!我决定不到北平停留即径飞南京,向委员长报告。你知道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长春,委员长会高兴,但我坐的这架飞机,会遭到政治风波冲击的。”
  杜聿明说:“军人不怕政治风波,祝您一路平安!”

  ●不可一世的孙立人

  杜聿明虽然雄心勃勃攻下长春,但他心中并不平静,他综合此次陆空军各方面战斗及侦察情况判断,共军是受他优势兵力的两翼威胁,而主动脱离战场实行撤退,不能认为共军失去大规模的反扑的能力。他分析辽河河套内不会有重大战斗,但共军也不会让他们占领长春后在辽北地区高枕无忧,更不会轻易放弃长春、永吉。林彪早晚会在长春给他一重拳,他估计共军可能是保持主力于长春、永吉、哈尔滨方面,各以有力之一部向通辽,梅河口方面作离心撤退,待他们补给线延长,兵力分散后,再集中兵力重重地敲他们一拳头,他估计到这些问题了,他只有知己知彼才能下决心处置好这完备的战斗计划。
  他命令右翼兵团新六军附第八十八师及第一九五师分为有追击队,以有力之一部为右侧追击队,经东丰向海龙、梅河口方面追击前进;以主力向长春、永吉、小丰满方面及松花江东岸追击前进。右侧追击队作战地境,由该兵团自行区分。他同时下命令中央兵团新编第一军为中央追击队,沿中长路以西经怀德、长春、德惠、农安方面向松花江北岸要点追击前进,另一小部经梨树方面扫荡辽河河套内的残敌;令左翼兵团为左追击队,扫清辽河套内敌人后,向辽源、双山追击前进。各部队从正面搜索,迅速大胆追踪,捕捉共军部队,集中主力包围歼灭之。他把“长官部”各方面的配合强调得非常严格,不得出一点纰漏。
  杜聿明连夜制定这一周密计划,他先是感到心里一阵痛快,好像他的全部才智淋漓尽致地施展出来了。
  当他找来传令官,把他计划先以个别电令下达,再行补发命令。这时他要在命令中同时嘉奖孙立人、廖耀湘两军,首先进入长春者奖东北流通券一百万元。
  杜聿明的命令下发了,他感到有些不安,诚恐右、中两追击队不能密切协同,使共军脱逃,他当晚即乘专车赴前方泉头指挥所指挥。这时他心里对新一军尚未行动有些不落底。
  郑洞国赶来泉头,很不高兴地说:“光亭,孙立人的新一军停下了,怎么办?”
  杜聿明正在犯愁,孙立人刚从美国回来,第一个印象就是不服从指挥。他心里知道孙立人和他在缅甸远征军中就是不合拍。孙立人专听美国史迪威的指挥,不听他指挥,双方有过矛盾。但他沉住气地问道:“为什么呢?”
  郑洞国说:“孙立人的部队今天尚未出发,仅令第五十师向公主岭、长春方面追击前进。”
  杜聿明问:“什么原因?”
  郑洞国知道他和孙立人的关系,怕杜聿明对孙立人发脾气,并没说出什么原因,只是说:“光亭,我看你要不方便找孙立人,我找他谈谈再说吧。陈明仁和廖耀湘各军照令前进了。”
  杜聿明一脑门子火才散了些,但心里扑扑鸣鸣直打鼓,共军神出鬼没不是好意的,一招不慎,大有全局皆输之可能。他听了郑洞国意见之后,对两翼部队放心了,可是孙立人的中央队不能配合前进,这对他伸向共军的指头少一根,是不能形成拳头的,万一这要被共军发现看出破绽来,发起对新六军集中主力反攻,会吃不消,吃大亏的。他的全身又像挨刀子捅了那样难受。
  他站起身子说:“桂庭,我和你去四平街双庙子前线指挥所。”
  郑洞国没有拦阻,他们赶到双庙子站,得知四平街桥梁尚未修好。杜聿明只好在该车站台上停留指挥。
  孙立人开着吉普车赶来了,当指挥所门前卫兵向他喊敬礼时,他连头都没抬地闯了进来。他见杜聿明正背身看地图,凑过去说:“光亭,白崇禧来过了吗?”听口气他是来打听信息的,他听说白崇禧会带来蒋介石的指示。孙立人是美国派,别说杜聿明,就是蒋介石在他心目中又有多大位置呢?他的傲慢使在场的人都睥眼视之。
  杜聿明压着火气说:“他是来传达校长的指示。”
  “老头子又有什么指示?”孙立人坐在杜聿明对面,一身美式装备,腰间挂着左轮手枪,在皮带上插一圈子弹。他说话间摘掉墨镜,在手指间摇动着。
  杜聿明还是平静地说;“同意我们占领长春!”他把“长春”的语气加重了。
  孙立人把手中墨镜往桌上一扔说:“部队作战过久,疲劳不堪,要求停战整补。”他把部队两个字抬出来,显得他好像有多大民主似的。
  杜聿明感到前线稍微平静,应该正常地进行战斗。于是说:“前线发展很快,打下四平街,敌人的变化也会很大,我军迅速地向长春推进,不会不刺痛敌人,他们要是有一股打阻击或者穿插,都会影响我军一股作气占领长春。校长对占领长春非常重视。”他把自己的意思混在这句话里了。
  “当兵的可不是驴子,用鞭子狠狠抽着前进。”孙立人从心里不愿意听杜聿明一个劲地直提校长,他把墨镜神经质地戴在眼睛上,好像遮挡一下眼前,煞时又摘下来说,“这样的仗谁都打过,指挥过,要看到全局。”他有些责备的口气了。
  杜聿明忍耐着火气,他当着孙立人详细分析了整个部署的情况、判断及决心,希望孙立人能遵令向长春追击前进,并说:“如果兄令一个师前进,在长春遇到敌人反扑,第五十师吃了亏不仅是新一军的损失,而且影响党国党军的声誉。”他的语言严厉起来了。
  “梨树县附近尚有大批敌人,扫荡也要三五天时间,否则大军北进,后路被敌截断,危险甚大。”孙立人不坚决追击前进,反而责备指挥员眼光太短,说,“要把眼光放远,光盯着长春算啥!”
  “根据各方情报判断,梨树不会有大量敌人,如果到今天还有的话,正是把敌人压迫到辽河套内消灭的难得机会,更应迅速地出发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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