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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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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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异样的感受,老马只觉得心上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冷”,说不出的“冷”!他口中发出了凄厉的一声吼叫,遂即动弹不得。
这声吼叫惊动了另外两个人!只见一老一少,蓦地由侧门内张惶奔出,老的那个其实也不太老,大概六十来岁,少的一个也不太少,总在二十左右。老马乍见二人,就像是遇见了救星似的。
“徐二爷!”老马嘶哑地唤道:“快……救我!”
被称为“徐二爷”的那个老者,白净的脸皮,花白的头发,面相清癯,在岳阳门里目前虽是个赋闲的身分,但是辈分很高,是内堂七老之一,人称“追风叟”徐斌!
年轻的那个小伙子,却是岳阳门三代弟子的健者,人称“玉面哪叱”熊坤亮!
老少二人,显然被眼前的这个奇怪场面给惊得怔住了!
熊坤亮纵身而前,十分诧异地把老马由雪地里搀了起来,后者简直就像是个泥人似的,全身上下连一点力道也提不起来。隔着厚厚的棉祆,熊坤亮都能体会出对方身上的那股子冷劲儿,不像是搀着个人,倒像是抱着一块冰。熊坤亮禁不住大吃了一一惊,道:“马大叔,你这是怎么了?”
“追风叟”徐斌不愧见多识广,陡地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老马的脉门:“说,这是怎么回事?”在徐斌内力灌输之下,老马似乎精神微微一振,他仍似难耐身上的奇寒,上下两片牙骨嘿嘿交战着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
“二爷……小心那个轿子……”
“轿子?”徐斌扭过头来打量着那乘轿子,却也发现了雪地里的那个圆圈。当然,更不会漏过了站在轿侧那个活僵尸般的家伙。
这一切把他弄糊涂了!
老马看上去更萎靡了,他的脸由苍白渐渐转为暗青色,一双眸子布满了血丝,用力的睁着,几乎像是要脱眶而出。
他全身战抖着,极为吃力他说道:“……小心……千万不要走进……走进地上那个……
那个……”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那个”,那个什么,却是没说出来,眼看着他那张铁青的脸忽然转成了暗黑色。徐斌仍然扣在他的腕脉上,忽然体会出了他的脉相有异,心中方惊,即见一片紫黑色的浓血由老马的嘴眼耳鼻七孔中溢出!
老马的身子在一阵疾烈的颤抖之后,向前猛力地冲动了一下,遂即不动,“玉面哪呸”
熊坤亮吓了一跳,慌不迭地把他的头抬起来打量着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追风叟”徐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死了,先把他抬进去。”
熊坤亮答应了一声,挟持着老马的尸体往门里走。
徐斌冷冷地关照道:“告诉当家的说,有贵宾上门!”
“玉面哪吒”熊坤亮,显然是被这意外事件惊吓得有点神不守舍,三脚两步地携尸而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凭着“追风叟”徐斌这双照子,一打量眼前这番情景可就大大地感到不妙!他不敢轻视来人,身子向侧面走了几步,正视向停在雪地的那乘红色小轿。
轿帘深垂,里面依稀地坐着一个人——什么人,还是看不清楚!
穿着红衣红帽的那个人,仍然保持着他原来的姿态,似乎正沉醉在浓浓的睡乡里!
徐斌把宽大的一双袖子挽了一下,心里老大的透着稀罕,他咳了一声冷冷地道:“尊驾既然到了岳阳门门口就是敝掌门的贵客,有什么事请入内一谈如何?”
把一件血淋淋的杀人勾当避而不提,反倒以礼待人,这就是徐斌的老于世故了!无奈话放出去,却连个回声也没有。不要说轿子里的主子没有回声,就连轿外的那个奴才也没有吭气。
“追风叟”徐斌的脸可就有些挂不住,他算计着熊坤亮这时一定见着了掌门人,大批援军即将来到,自己一身武功自不能与老马相提并论。可是就算对方身负奇技,也不至于能在三招两式里叫自己丧命,怕他何来?
一念之间,徐斌胆力大增!
打量着那乘小轿,距离自己不过两丈左右,那轿前红衣汉子距离更近,他不信连对方一个跟班的奴才也斗不过,冷笑一声向前跨进。
情形和那个老马并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他身子方自向前跨进的一刹那,一股凌人的阴寒气息,由那乘小轿里陡地传出。
“追风叟”徐斌只觉得右腿一阵发麻,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霍地向后打了个踉跄。
那个红衣红帽,状似活僵尸般的怪人恰于这时睁开了眼睛,脸上现出一抹阴森的冷笑!
“追风叟”徐斌总是一个练家子,有十五年跨马立架之功,内功尤其精湛,虽然觉出了不妙,但仍有些自恃不服。
他内力下沉,第二次向前跨进。
这一次左腿在先,不意足下方自迈入一步,遂即面色大变。一种他生平从来不曾领受过的奇寒气息,刹那间扩遍全身!以徐斌三十年锻炼之功,竞是忍受不住,一时冷得全身打抖!非仅如此,却似另有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道横隔在面前,用力地把他的身子向外推着。
“追风叟”徐斌强自提力,不过向前勉力的走了三步,竟似再也提不起劲道,小腿一阵发软,噗通!跌倒在雪地里。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变成了一片铁青。一刹那,他似乎领悟出圈里圈外的确是两个不同世界,他想到赶快爬出这个圈子,只是却已无能为力!
岳阳门的两扇大门,恰于这时霍地敞开,大群的人拥身出来。
岳阳门一门精锐,显然聚集于此。
首先拥身出来的是八名年在二旬左右的少年弟子,其次是四堂长老,紧接四老之后,几乎与四老同时现身的,却是当今职掌岳阳门第三代掌门人,也是武林中近二十年来,最负盛名被号为一代大侠的“无双剑”李铁心!
这么多的人,同时现身,衬托在岳阳门三字金匾之下,显现出此一名门大派的显赫声威,不同凡响的威仪!
八名少年弟子各着青衣,腰扎丝绦,佩带着同样形式的一口长剑,自一现身之始,遂即闪向正门两侧,左右各四,雁翅般地排列开来。
四堂长老,每人穿着一袭灰衣,高筒白袜,福字履,各人年岁虽然都在六旬以上,但是丝毫不显老态,看上去无不精神抖擞,神采焕发。
掌门人“无双剑”李铁心,不过四旬左右,显然是个神俊人物,长身阔膀,鼻直口方,紫色的缎质长衣,加上一领猩猩红的披风,显示出此人于威严之外,别有风流豪放一面!
紧贴在他身边,另有一个年轻弟子,双手捧持着一口青鲨鱼皮剑鞘,白铜吞口的细窄长剑,正是他仗以成名的那口玉龙宝剑。
李铁心剑术高妙,已是尽人皆知,据说他目前正在练习“以气御剑”的上乘剑法,至于已经达到何等境界却是知者不多。
岳阳门一门精锐,在片刻之间,几乎全部出动,当然是由于老马的死。而眼前却又发现本门中另一个人“追风叟”徐斌遇害。
“无双剑”李铁心显然没有注意到眼前雪地里的那个圈子,随同他出来的老少同门也没有一个发觉到徐斌的倒地竞与那个圆圈圈有关联。两名青衣弟子本着同袍之义,不待掌门人关照,双双向前奔进,抢救倒地的徐斌。对于在场各人来说,这真是一种奇怪的目睹。
两名青衣少年弟子身子原是奇快无比,只是当他们方一踏入圆圈第一步的开始,蓦地,他们的身子就像是忽然被冰镇住了一般,一刹时面色惨变,汗如雨下。紧接着,这两个人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下,全身萎缩着倒了下来。
各人目睹及此,俱都大吃了一惊!
每个人都呆住了!
六名弟子呼啸一声,各自抽出了兵刃,一拥而上。
李铁心猝然吆喝道:“且慢。”
掌门人的话就是命令,六名青衣少年弟子顿时闻声而止,所站的部位恰恰在圆圈之外,看起来真是险到了极点!
在场虽有这么多人,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出声,有之,却是来自圈内倒地的老少三人。
“追风叟”徐斌入圈最早,自然是受创最重,只见他脸色黝黑,青筋暴现,盘躯雪地,蛇也似地伸缩着,显然处在无比的痛苦之下!徐斌必然是发现了掌门人以及诸同门的来到,显得十分激动,他急欲要把身受的痛苦遭遇,以及于垂死惨痛中澈悟出的道理提供给掌门人,只是显然他已经失去了这个能力。只见他扭动着躯体,咽喉里发出了痛苦的一种呻吟。
可能因为声音受阻不出,而变成了一种闷哑的吼叫。忽然他翻过身来,膝行了几步,终因力不从心再次跌倒,大股的紫色浓血,由他眼耳口鼻怒溢而出。
又是一条人命的结束!
圈子里另外两人,显然正在步徐斌后尘,也正向死亡步进!
站在轿子边侧的那个活僵尸样的红衣汉子,仍然是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只有那双锋芒内敛的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盯视在李铁心身上。在场所有各人,包括四堂长老在内,目睹着现场这番凄惨状态,都难以克制平静。
四堂长老在岳阳门辈分皆尊,分掌“青”“香”“云”“采”四堂职责,论辈分俱在掌门人之上,武功各有所长,年岁既长,齿德与涵养兼修,平日很少发怒,只是这时目睹及此,俱不禁愤恚着色,各现狰狞!
岳阳门门规至严,掌门人权力至大,可操生杀大权,即以眼前情形论,没有掌门人的关照,谁也不敢擅自趋前,闯越雷池一步。
大家的眼睛俱都向李铁心注视着,等待他一声令下,即向来人出手。
提到“来人”两个字,着实还是一件笑话,因为到目前为止,除了对方那个红衣红帽的跟班的以及两名轿夫以外,那乘红顶彩轿里到底坐的是何许人,居然还不曾有一个人看见。
掌门人李铁心似乎也特别的注意着眼前的这乘轿子,包括四堂长老在内,凭着他们丰富阅历,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对方的来历。
“无双剑”李铁心那双锐利的目光在现场转视一圈之后,忽然后退了三步。
各人都跟着他退后三步。
就在这一刹间,地上的两名青衣弟子,相继地发出了一声惨嗥,各自七孔流血而亡!
看着面前死者三人,连同方才的那个老马,虽然死态各异,可是却有一点是相同的,四个人死时脸色发黑,俱都是七孔流血而亡!
这个现象,立刻为各人所洞悉。
“毐!”
长老之一,首先忍不住脱口说出!
说话的人,是职掌“青”堂的长老“火刺猥”彭万麟,此老六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眉细目,面若重枣,各处肤色,也都呈现出一片赭红,他这“火刺猥”的外号也正是这么来的。
“火刺猥”,彭万麟所职掌的这个“青”堂,正是负责教授门下弟子武功最直接的场所,也可以说与门下弟子接近最密切的地方。是以,彭万麟目睹着这两名弟子的惨死,也就更觉得有切肤之痛!
这一声“毒”,使得各人心中都不禁怦然一动,虽然大家都是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但是现在由于彭万麟长老的亲口证实,便显得更为震惊有力!
李铁心其实是最早洞悉真情的一人,他所以喝令六名弟子悬崖勒马,以及退后三步的措施也正在此。身为掌门人,武林中众所推崇的李铁心,毕竟有其不同一般的举止,他的气量涵养,更显得高人一等。即以眼前而论,在目睹着本门四个老少同门,先后遇害之后,尚能保持着这分镇定,实在是难能可贵得很!
李铁心面染青霜,目注向彭万麟微微颔首道:“彭堂主所见甚是,只是眼前之毒,显然大异寻常。”
彭万麟向着场内一人一轿看下一眼,愤恚地道:“只请掌门人吩咐一声,老朽即刻趋前领教,倒要看看来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
他方自说完,其他三老也都随声附和,俱都有意出手与对方一拼生死!
李铁心缓缓向彭长老道:“彭堂主深通毒道,当不致为来人所乘,只是以本座所见,徐长老与二弟子之死并非纯系中毒,显然对方更有厉害杀着,不可不防。”
四长老对于这位掌门人素所敬仰,悉知他年岁虽较各人为轻,只是一身内外功力,早已登峰造极,平素为人,更是言不轻发,发必有的。即以眼前情形论,李铁心似已看出了蹊跷,当然不会是平空虚指,定然有其原因。是以,各人听了掌门人的话,一时缄默,俱都不再吭声!
众人的目神,俱都向着场内的一人一轿集中。
他们虽有对答,但出声极微,绝不致为对方所闻。
“无双剑”李铁心打量了一下眼前情形,他身为掌门人,必须要尽速对眼前多作一番交待。
心里有了主见,随即上前一步,目注正中小轿,冷冷一笑道:“贵客临门,理当入内一叙,何以垂帘不出以玄虚弄人,未免贻笑,人命关天,尊驾何以自处,尚请出轿有所交待才是。”
话声出口,众人目注小轿,期待着对方回答。
就见轿前的那个红衣怪人忽然改变了一下站立的姿态,双手向空,伸了老大老大的一个懒腰,众人甚至于可听见他身上的骨节声响。
忽然,他像是凝神细听着什么,一只右耳频频向上耸动着,遂见他那双异光频现的眸子转向面前的“无双剑”李铁心。脸上带出一种轻视,这个人用着纯重的南方口音道:“主人指示,岳阳门不论尊卑老少,谁要能走进眼前这圈子,揭开轿帘,才配与我家主人答话,否则活该身死,明白了没有?”
他说话时,咽喉部位那颗甚大的喉结上下跳动,衬以此人那张青皮少肉的瘦脸,看上去更加恐怖厌人!这番话听在岳阳门老少诸人耳朵里,俱不禁大吃了一惊,吃惊的是对方的这种论调,简直几近疯癫,说话的人若非是神经失常,怎能当着闻名天下的李铁心,出此狂言?未免几近狂妄。
岳阳门这方面在闻知对方红衣人话声过后,显然起了一阵骚动,各人脸上俱都现出了一片愤慨。
“无双剑”李铁心成名多年,自掌本门后,还不曾遇见过一个敌手,对方这种当面的凌辱,诚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了。然而这一口气,他居然吞到了肚子里。
当下他冷冷一笑,目注向这个红衣怪人道:“这是你家主人要你传的话吗?”
红衣怪人冷哂道:“不错。”
李铁心鼻子哼了一声,道:“李某自掌岳阳门后,严于律己,宽恕待人,尊驾主仆这番气势,来得好无来由,请示其详!”
红衣人冷面上绽开了两条深刻的纹路,徐徐道:“我家主人已说过了,要得答话,先要请足下揭开轿帘,否则恕不多说。”
李铁心脸上顿时罩起了一片怒容,寒声道:“贵上既然执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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