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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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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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长叹,默默落泪:“哎……”
  ‘可怜,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二十年,好容易上位了,却功亏一篑!’年轻内官到此时起了戚戚之心,思忖半晌,缓缓道:“若义兄不弃,小弟愿为义兄奔走一二。复职无望,至少不至于沦为宫奴。”  “贤弟?贤弟?”中年人淌满泪水的脸上惊喜乍见,爬起来向义弟叩头:“若侥幸得脱,贤弟大恩大德,为兄永生难忘,永生难忘呀!”
  “大兄……”年轻内官急忙拦着,两人抱头互相安慰。
  此日此时,义兄弟看上去真是比亲兄弟更‘亲’上三分……
  。  前殿,酒至半酣。
  按这类宴会的习惯,贵人们纷纷离席,待换了衣裳重整了妆容才归回原位。  高台上,天子的注意力再度投向儿子:“阿彻……”皇帝对这儿子具体干了些什么是越发的好奇了——看经过那么一大段插曲,阿娇还撅着小嘴生气呢!
  胶东王刘彻很镇定很镇定:“儿听凭父皇之意。”
  “哦?”还是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嘛!刘启皇帝垂首,对身边的小侄女鼓励道:“阿娇?”  “阿大,阿大!”阿娇抱紧天子舅父臂膀,急急切切告状:“阿大不知,从兄彻于人后多行不……呃……”  刚要说下去,陈娇的脸正巧和皇后舅母对上。薄皇后忧形于色,捏紧了帕子捂在胸口,望向刘彻的目光充满了担心和怜惜。
  “……呃……呐呢……”陈娇顿时觉得——说不下去了!
  “阿娇,阿娇?”天子不明白,这孩子一贯口齿伶俐的,怎么忽然结巴了?  “噢,呃……哪……”想说,不忍心;不说,又实在憋屈;阿娇恼得一头扎进皇帝舅舅怀里,直喘粗气!  “咦?阿娇?”皇帝不明所以,拍拍小女孩背加以抚慰,同时大惑不解:“何如?何如?”  对那边若无其事的刘彻勾勾唇角,中山王刘胜与同胞哥哥刘彭祖两边对个眼色,接着俯身在妹妹耳边低语几句。平度公主抬眼看看哥哥,向前跨出一大步:“父皇,父皇,平度知,平度知矣!”  刘彻一惊,但瞬时恢复如初,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平度呀……”天子对女儿微笑:“汝知之者何?”
  “父皇,大母宫中有寿龟曰‘绿衣’,乃诸皇兄所赠。仲夏之时,阿彻不告擅取,捆缚置之于烈日之下达……”说到这里,平度公主正义凛然地手指胶东王:“……半日之久!”  天子低头问怀里的侄女:“阿娇,是否?”
  阿娇点头,拉拉皇帝舅舅,贴着大舅父的耳朵报告:还好窦表姐当时发现得及时。否者,绿毛龟非给活活烤死不可!可怜的绿毛龟无辜受此折磨,不堪屈辱绝食了!她和窦表姐费尽了心思才转圜过来。  ‘绝食?’皇帝惊疑,但转瞬了然:绿毛龟是代表‘高寿’‘多福’的吉物,通人心有灵气也属自然。  众人看刘彻的眼光,带了些别样意味。别的且不论,单‘不告擅取’,严格点讲就是‘偷’啊!  胶东王很平静很平静,对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头——视若无睹。
  “父皇,不仅如此!”平度公主接茬爆料:“尚有‘青鸟’及‘翠翘’!”  天子:“青鸟?翠翘?”
  “‘青鸟’‘翠翘’,二翠鸟也,陈氏从兄献入宫中。”小公主先介绍一下被害方,然后愤愤然揭露:刘彻竟然拔毛!
  小公主是越说越生气。那么稀有珍贵,那么漂亮可人,叫起来那么好听的翠鸟,刘彻竟然狠得下心来给拔毛!  “阿娇?”天子又向侄女求证。
  陈娇靠在舅舅胳膊上,眼泪汪汪点头兼补充:可恶的刘彻,拔了胸口的毛不算,还想拔翅膀上的大翎。小鸟当时叫得那个惨( ⊙ o ⊙)啊!
  皇帝谴责地望向儿子。胶东王刘彻面对父皇,低下了高昂的头。
  教训完弟弟的长公主终于回来了。刘武带着一只红红的耳朵,笑呵呵跟在姐姐后面归座。刘嫖皇姐人还没坐稳,就张罗女儿的汤水——补酒汤。
  皇帝的儿子们看白戏看得高兴;刘彭祖刘胜互视一眼,会心而笑。这时节,薄皇后忽然起身,向天子深深地弯腰:“陛下,此妾之错,非阿彻之过也。”
  “子童?”皇帝一挑眉,缓缓问:“皇后……何意?”刘彻同样惊异地抬头,看向嫡母皇后。  “陛下,妾因深喜翠鸟之羽色,曾于椒房殿内戏言‘若得翠羽制步摇,不亦说乎!’”薄皇后轻轻柔柔叙述,同时深施一礼:“因此,实乃妾出言不慎之错。祈陛下念阿彻孝心拳拳,不予深责……”  谁也没想到薄皇后会突然出面,平度陈娇哑然,诸皇子亲王面面相觑。刘彻无言,只静静看着皇后阿母,深深的,沉沉的,暖暖的……
  阿娇张张嘴,刘彻还有好几件坏事没说呢!长公主稍欠身,偷偷拉了女儿一把,微微摇了摇头。  “咳,咳!”天子清清嗓子,舒缓了声调息事宁人:“稚子顽劣,子童何过之有?皇后无须多虑。”  薄皇后一喜,连忙叫刘彻过来紧挨着自己跪下,一同向皇帝行礼、谢恩。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  窦太后拉了小儿子的手,问大儿子今晚有什么特殊玩意没有?
  “母后,今有金石之乐。”说着,天子一抖衣袖。
  宦官们得讯,急忙招呼舞姬退下,再抬开殿宇一侧的多面屏风——两排编钟和玉謦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磬师指挥乐人各就各位,很快,乐声飘扬……
  “呀?金石之声!”
  “玉磬呀……”
  ‘金石乐’是宗庙和大典所用,在今晚这样的宫宴上启用,已是违反常例了,更何况现在抬出来的是‘玉’磬而不是石磬——帝室对梁王刘武,委实器重!
  窦太后听到了那些私语,一手拉着一个儿子,从心底里笑出来。
  。  低沉大气的旋律乘着夜风,肆意流淌……
  栗夫人从卧榻上支起身子,泪痕斑斑地惊问:“何……何音??”
  没有回答;两个嫂嫂屏息凝神,担心地望着小姑。也不需要回答;宫中多年,栗夫人如何辨不清现在演奏的是什么乐器。
  “陛下,陛下……”栗夫人捶胸顿足,扯过被子嚎啕:“主君……主君何其忍心呀!”栗家贵妇惊骇欲绝,心焦火燎山前劝止。
  南风,又起……
  永巷的陋室里,中年宦官从茅草上‘噌’地一下蹦起来!
  冲到窗前,隔着栅栏侧耳倾听,多日愁苦的面容第一次展现出喜色:“玉磬,‘玉’磬!”  “玉磬呀……”顺着墙壁,中年人无力地坐在泥地上,又是哭又是笑:玉磬,竟然用玉磬!这是否代表天家逢喜事会——宽容多?
  南风,紧……  北苑一所四合院的门大开着;里面,冷冷清清。白头宫女拎了件外袍出来,循着小道匆匆走向池塘。  衣着华美的妇人面向南方,迎风而立,身姿仪态之曼妙优雅一如往昔。宫女不知不觉间慢下来,心里感叹着:除了鬓边几丝白发,夫人真称得上风采依旧啊!谁能相信这已是老妇?  风中,夹带着乐律!低沉恢宏,舒缓回旋,却难掩无尽的欢欣和喜悦!
  丽影微微一颤,随即又挺立如故。宫女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哎!再美丽又如何?如今已无赏花之人。汉宫现是窦氏的天下!’白发宫人将外袍轻轻搭在妇人肩上:“夫人,夜深寒冷,夫人归吧!”
  美妇人任由宫女搀着,默默走向自己的住处。
  又一阵南风……
  清波,映着天上的钩月;涟漪层层。
  岸边一只空盘,被遗忘在不起眼的角落。盘中几缕赤红在夜风中凝固,渐渐地变——黑!
  正文 21…01 皇太子生母之野栗氏
  撩开纱幔的一角,长公主向里面张望……
  镶嵌了美玉和玛瑙石大床上,窦太后搂着阿娇,祖孙两睡得正香。床下的脚榻旁是松木漆面的兔子窝,胡亥胖兔身下垫身上盖,睡得正甜。
  刘嫖皇姐微微一笑,冲值班宫娥摇摇手,踮着脚尖退出来。昨晚的宫宴一直欢腾到天明,窦太后高兴是高兴;累嘛,也的确是累到了。
  上午的长信宫,静悄悄的。宫人们按部就班地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计,见到长公主经过立即停了手,俯身跪退入墙角壁下。
  几个半人高的大铜炉烧很久了,冬季的东殿里温暖如春。馆陶长公主穿一件夹的绒锦直裾,端端正正在案前坐着,示意宫官们有话回话。
  首先上来的是吴女官,她领了鲁女几个捧来了预备好的早餐。因两位重点保护对象注定晚起,长信宫今日的‘早点’就与‘朝食’合并了。
  各式各样的佳肴,长公主只捡重点细细查了‘八珍粟米粥’和‘药膳鸡汁’两样。亲口尝一尝觉得够味了,才命宫人小心暖着,等母后和女儿起来吃。
  蔡女官带人从殿外进来,送来了长公主自己的早点。各宫廷官员连忙告退,去外间候着。  馆陶长公主刚动筷子,一眼瞥见吴女站在原地面有难色,不禁奇怪:“吴,何如?”她不是说完了吗,还杵在这里干嘛?
  吴女向两边瞟瞟,嘴张开,却什么都不说。
  寻思这吴女平素最是谨小慎微,今天这番异样必有缘故,长公主挥手让服侍的宫人全部出去,只留下蔡女吴女两个在跟前。
  长公主:“吴?”
  吴女一福,低低的声音,沉沉说道:“禀长公主,齐王赠翁主之金珠,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皇姐一挑眉。旁边的蔡女官也稍愣,停了伺候的动作,吃惊地看向吴女。  ‘昨天回座时女儿已换过衣服首饰了,所以还真一点儿都没发现。总以为是收起来了……’长公主淡淡望着吴女官,无声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吴女一凛,垂首禀报。拉架后,就发现翁主华胜上的金珠不见了。当时只以为是系珠子的金线断了,金珠必是滚到某个角落旮旯,一时看不见而已。因宴会还在进行,就托了负责宫宴的前殿内官留神给找找。可今早未央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打扫时细细寻查过,并没发现金珠。  长公主凝起眉头,沉思片刻对两个女官正色道:“恰逢年节吉日,失珠一事,不宜外传。违者,贬入永巷!”  吴女和蔡女战战兢兢。
  想了想,皇姐接着又命蔡女官将另一颗金珍珠拿出来,与原来的华胜一块儿送到内府工匠处给缀好:“……毋令翁主觉察。”
  二女同时行礼:“唯唯。”
  馆陶长公主接茬用餐,边吃边好笑——竟然会去偷这个?哪个没脑子的家伙啊?  暗暗乐了好一会儿,刘嫖皇姐转向蔡女问:“蔡,太子母处物什……可齐备否?”  “皆备矣。”蔡女官应答完,马上出去叫宫娥们捧进大大小小十来个礼盒,一溜儿站在下首。  丢开吃了没几口的早饭,长公主一只只礼盒地看过去:补品,丝锦,水果,摆件……  ‘不错,不错!’馆陶长公主频频点头,十分满意:蔡女做事还是很地道的。这些礼物虽然算不上特别珍稀,但件件精心安排选择,其周到细致之处,绝不是平常赠礼可比的。  ‘聊表寸心吧!不出席昨晚的宴会虽然不识大体,勉强也属情有可原。毕竟是临江王和皇太子的生母啊!只是她那脾气,不知会怨成什么样子……’长公主令宫女帮着又整了整妆容,也打点好自己的心情:栗女这人,小性儿可厌!可为了女儿,还是得迁就。主动就主动一点吧,谁让栗夫人是阿娇未来的婆婆呢……  告诉长信宫一应人等‘自己去去就回’,着宫娥内官小心着好好服侍一老一小,长公主换上出门穿的曲裾礼服和貂裘外衣,乘上凤辇就往栗夫人的住处去了。
  。  馆陶长公主的人前脚刚走,栗夫人后脚就横扫了摆放礼物的长案。大袖过处,礼盒‘哗啦啦’散了一地……  一只筒状的礼盒滚得远,骨碌碌直到离内史两三尺才停下。内史公主大步跨过去,一脚将其踢翻!  宫室内,下人们低头缩肩,一个个噤若寒蝉。栗家长嫂送长公主回来,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由无奈地唤:“夫人……”
  栗夫人扭身靠伏在几案上,愣愣地不开口;只有一串串泪珠顺着有些浮肿的面颊不停滚落下来,转眼就沾湿了衣襟。内史公主一看急了,扑过来揽住母亲的肩膀摇晃:“阿母,阿母,莫哭,莫哭呀……”  见此情状,栗家主母倒不好说什么了。作为长嫂同时也是表姐,她是很了解这位小姑子的性格脾气的——老实说,这回能忍耐到长公主离开之后才真正发作,已是大大长进了。  “蕙兰……”挨过去坐下,掏出手绢细细为栗夫人拭泪:“蕙兰,何须如此……长公主并无恶意呀!”  内史公主一撇嘴,完全不同意舅妈的说法:“否,姑姑乃恶意!”
  “公主……”大嫂看着小公主,十分地不赞成:大人说话,小孩子怎么可以随意插嘴?  栗夫人接过帕子,还是哭。
  “蕙兰……”栗氏主母停一下,换了个角度劝解:“长公主尊荣,深为今上皇太后信重。阿荣登临储位不久,蕙兰宜与之长相结好呀……”
  内史公主不服气,又插嘴了:“馆陶姑为父皇太后信重;大兄皇太子之尊,亦深为今上皇太后信重!”  栗夫人无声地点头:她的阿荣从一出生起就很得婆婆重视。长房长孙,是很有地位的!  “咕~~”栗大嫂无力了。上帝,内史怎么这样?表妹是不是宠过头了。
  “从姊,”栗夫人拉住嫂嫂的手,掩不住的怒意:“刘嫖即无恶意,亦非良善之人!”  “夫人!”栗大嫂惊跳起来,慌慌地奔过去关上殿门:门里门外,檐下院中,还有好几十人呢!  关好门窗,栗门主母回转,惴惴不安地提醒两母女:“夫人,此禁宫重地,慎言呀!”  栗夫人捏了手绢一扭脸,不在乎。内史公主更是毫无惧色,咋咋呼呼道:“皇太子大兄在,有多嘴之人乎?”  对这位尊贵的侄女,做舅妈的无言以对——皇家的公主,不是她一个小小命妇教育得了的。栗夫人请嫂嫂坐下,历数今昔:“远有程氏贾氏,近有梁女卓女……”
  “长嫂,抚今追昔,经刘嫖引荐者……几许?”想起那些寂寞难捱的日日夜夜,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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