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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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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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坐的周坚和刘伉见陈硕进来,都欠身欲起。陈硕笑嘻嘻摇摇手,示意两人都坐着,不用动地方。与此同时,陈二公子斜斜横了没事人一样的城阳王子两眼,不满尽显:‘怎么?我去帮你对付那个恶心的前姐夫,你倒好,舒舒服服跑这里来欣赏音乐了啊?哎呦,看不出啊,还知道找刘伉当挡箭牌?!’
  在座位上不安地扭扭圆乎乎的身子,城阳王子白白肥肥的腮帮上浮现出两朵红晕。陈硕见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哈,活像一只熟透的桃子!’
  努力压抑自己上去捏一把的冲动,陈硕在门口踢掉云头屡。仅着罗袜的双脚在地板上无声的踏过,一直走到长兄身后才停下。探头看去:‘哦,大兄原来是在记乐谱啊!’
  萧音清越曼妙,如一泓碧波漫漫地流过山川淌过河谷,最后在平坦的原野上蜿蜒而行,润泽一路的良田万顷。然后,柳树绿了,桃花红了,春来了;飞燕筑巢,雏鸟啾啾……
  “鼓琴瑟,吹洞簫,钟磬鸣,击缶歌,”一曲终了,舒朗的话语应和着清脆的击掌声而起:“自度曲,被歌声……”
  “……分刌节度,穷极幼眇。”陈二公子对亲王表兄卓越的音乐天赋报以充满敬意的一躬:“得闻凤声之悠悠,硕之幸也。”
  ‘这小表弟就是可爱。说起好话来一串串的,还富有节奏感。怪好听的。’鲁王刘馀微微欠身,含蓄地笑了。
  和表兄应酬完,陈硕又俯身凑在兄长耳际,笑眯眯念道:“结微情以……度曲兮,矫……以遗夫美人?”
  众人都善意而笑:“嘻嘻,呵……”
  陈须的脸顿时就红了,笔杆一下子戳过来。陈硕嘻嘻嘻哈哈旋身绕开,优雅的动作,翻飞的袍袖,翩飞一若惊鸿。
  “城阳王子,今欲何往?”突然伸出的臂膀,准确地抓住某个摆出出溜姿势的家伙:‘给长公主官邸招来这样的麻烦,现在想溜?‘
  刘则很心虚很心虚:“哦……从兄硕,吾将更衣。”
  ‘想尿遁??没门儿!’陈硕的手指象螃蟹的大钳般难以挣脱,陈硕本人也和螃蟹似地横在城阳王子刘则面前,连揪带拖地把胖表弟推回座位,并同时送上一脸的怪笑:“说,‘杀父妾‘者何在?”
  “杀父妾?”在座的几位贵人听到这三个字,面面相觑之余,既惊异又好笑。
  华夏传统,妾、婢、奴、伎不算‘人’。上自贵族官宦,下至一般富商富农,打之杀之都是无所谓的事。如果触犯了主母,正室无须任何理由就可以‘行家法以杖毙之’。相形之下,‘丈夫杀妾’就更不在话下了。
  很少有男人把自己名下的姬妾婢伎当人看。不当人看才被视为正常;如果他们哪天对姬妾平等相待的话,反而会成为社会和舆论嘲笑的对象。认为这个男人自甘堕落没品没行。
  座中之人都出自贵家富室,自然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不过,‘子杀父妾’却非常少见!因为这两者按理是没有交集的。
  周坚看着刘则,很是好奇:“子……杀父妾?”
  鲁王刘馀也萌生了兴趣,静静等待回答。知道鲁王不喜欢说话,陈须世子代亲王表兄催问:“何……如?王子?阿则?”
  “呃……此……”城阳王子刘则期期艾艾,没奈何只能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一个修枝剪叶加油添醋的大概。
  “安……安世兄?!”还不等城阳王子全说完,周坚整个人就惊得弹跳起来,瞪圆了眼睛合不拢嘴:‘周安世到底是怎么治家的?竟然会闹出这类笑话。要知道休妻丑闻还余波未平呢!他难道从不考虑周氏家族的声誉吗?’
  和周坚一样,陈须世子首先想到的也是家族利益。这件事会对母亲产生什么影响,对妹妹呢?还有弟弟?还有陈氏……
  收起一贯的温和,堂邑世子逼视着城阳表弟:“阿则,周德何在?”
  不敢迎视表兄不满的眼神,城阳王子诚诚实实交代:“置于吾之内室。”
  陈须回首,扬声:“来人!”
  门外,有侍从应声回话:“世子有何吩咐?”
  ‘很好,又是不打招呼带人进来!真是得寸进尺呀……’淡淡瞟一眼胖乎乎的表弟,陈须公子断然下令:“往王子居处,有请周德……君!”
  。
  立在馆陶长公主官邸的大门外,周安世冠帽歪斜,衣衫凌乱,身子更是止不住的一阵阵发抖,气得发抖。
  “男君,男君。”前面一直等候在官邸门口的家老急忙来到跟前,吃力地扶住自家的男主人,同时召唤更远处的马夫家童过来帮忙——周安世虽没有鼻青脸肿,但动作明显不如往日敏捷,恐怕多多少少有伤了。
  颤巍巍指着长公主家的大门,周安世还在那里嘶声痛骂:“逆子,逆子呀……逆子!”
  “男君,男君慎言,慎言!”家老吓得脸色苍白,猛往两边四周观望:馆陶长公主的官邸前,汉军兵将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轮值守卫。论百的武士们盔甲分明,矛戈林立,刀剑森严。
  被侍卫们冷飕飕的目光射过来,家老直觉心脏扑腾腾乱跳,老骨头都快支撑不住了,恨不能立时动手捂住男主人的嘴:“男君,此乃天子姊家,慎言呀!”
  还有行人,行人!长公主邸门前,宽阔的大道上车马车流不息。已有过路人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些马车减慢了速度,拉开车帘探头探脑张望的更不在少数。某些人甚至干脆在路边停下,指指点点,私语窃窃。
  感觉到路人鄙夷好奇的目光,周安世以袖遮面,掉头就逃:“呀……羞煞煞……”
  。
  “德参见大王……”少年双手合拢,长揖到地。锦袍璀然,玉带晶莹,俊俏飞逸,头上梳成单髻的乌发纹丝不乱。
  稍后,修长的身子稍转,向旁边的陈须陈硕又深施一礼,神情自若地问候道:“……二位陈公子。不请而至,委实冒昧。”
  稍停,冲周坚行礼:“侄儿见过叔父。”
  最后,还不忘对刘伉点点头。
  举止雍容,语音清朗,风度翩翩——京华子弟,美少年!
  姿容出色的人总是容易博得人们的好感,举止优雅的人总是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鲁王上上下下打量周德一番,悠悠地问:“周……德?城阳王主之少子?”
  周少爷神清气爽,从容以对:“禀大王,然。”
  等了等,没有惊恐,没有讨饶,没有抱怨,没有……鲁王笑了,很愉快地笑了。掉头和陈须对视片刻,鲁王转回来又注视当事人许久,忽然轻轻道:“周君,寡人闻周君误杀父妾,可有此事?”
  ‘误’杀?!
  刘伉一旁感叹:“呀!何其幸哉?!”
  ‘这小子运气,鲁王居然有保存之意?!’城阳王子听了,心头大喜:‘如果鲁王肯从中斡旋,周德杀父妾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侥幸!”周坚以手扶额低语。这件事如果能如此收场,实在不失为一个好结局。周氏家族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强敌环立。麻烦呢,是少一件好一件。
  陈须目光柔和,满含着鼓励。陈硕则炯炯地凝视着周德,一言不发。
  城阳舅舅最焦急,拼命向姐姐的儿子使眼色:‘快说啊,快说啊!梯子已经伸过来了,还不赶紧顺着往下爬?快跟着说是啊!’
  在众人的瞩目和期盼下,周德慢吞吞、字正腔圆地说道:“非也,大王,吾‘故’杀之。”
  “哗……”一室皆骚动。
  鲁王诧异,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俊秀少年:‘这人看上去一副聪明相,怎么……?’
  陈须讶然无语,和鲁王表哥交换一下眼色后,皇帝儿子和皇帝侄子有志一同地看向城阳王子刘则:‘你这外甥没毛病吧?怎么不识抬举呢?’
  “周德?”城阳舅舅刘则急得快挑脚了:“周德!周德!!”
  周德没有理睬小舅舅。他首先关注的是陈硕——馆陶长公主的次子此时正不错眼珠的直视少年的眼睛,深究着寻找着,目光如炬。
  对陈二公子回一个坦然的笑容,周德再次向鲁王深深行了一礼,随即仰头平视,态度平静而坚决:“禀告大王,德‘故’杀之。”
  23…06 大汉帝国的心头刺 。。。
  大汉帝国的政治中心未央宫宣室殿,此时正笼罩在一片浓重的压抑中。内侍和宫女,侍卫和郎官,一个个垂首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鸿雁,在殿顶上空往来盘旋。大鸟嘹亮的鸣叫撕破了宣室殿四周的静谧。
  “甲士!”当朝皇帝在御座上低低喝唤。
  御前侍卫出列,向天子躬身施礼,然后倒退着走出东厢。一跨出门槛,立刻从值日的汉军手中拿过一把长弓——宣室殿的侍卫队涵盖了汉军所有兵种,箭手是其中最重要的防卫力量——套上鞋履,走向殿外的空地。
  弯弓——搭箭——射击!侍卫的动作一气呵成。拉播弓弦的余音还在人们耳边萦绕,箭矢已在空中渐渐变小、最后形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天边穿来悠长的哀鸣。大鸟挣扎着翻滚着,向远处地面迅速坠落。
  “彩呀!”目睹如此出类拔萃的箭射技艺,有些汉军忍不住大声叫好,但随即被旁边的袍泽拦住。战友指指宣室殿的东厢,斜眼努嘴地向同伴递眼色。同伴明白过来,缩缩脖子对着袍泽拱拱手。
  于是,宣室殿又——安静了。
  。
  “逐水草迁徙,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毋文书,以言语为约束。”陶青丞相凝视着自己面前小方案上的玉杯,慢慢说着:“苟利所在,不知礼义。自君王以下,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姓字。”
  刘启皇帝微合双目,似听非听。
  “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陶青的语调很平静,完全是称述:“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
  天子的面色,阴沉似水。
  这些野蛮人如不定期泛滥的洪水一样,肆无忌惮地漫过汉匈边界,横扫大汉的田野、村庄和城镇。等汉军得到消息迎击时,又分散逃走,找也找不到。
  作为大汉最高军事主管的条侯周亚夫不高兴了,瞪圆了虎目反诘执掌国政的当朝丞相:“陶……丞相,大汉亦带甲二十万!”
  “兒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毌弓,尽为……甲骑。”陶丞相对周亚夫的挑衅不以為忤,只长叹一声:“周太尉以之……何如?”
  在听到‘甲骑’二字时,皇帝双目一眯,睛光四射。
  甲骑,一等一的骑兵!那是匈奴国的骄傲,也是大汉朝的噩梦。
  匈奴人还不会走路就先学骑马。为了吃饱肚子,从小就和野性十足的禽兽较量,有机会活到大的,不用练习就是一流的骑兵。
  望着周亚夫这个汉军最高长官,陶青没问出口的问题是:‘对,大汉是有骑兵,有兵力,有几十万汉军。可我们那些从田头征发来的农夫商贩军士,与那些自幼靠涉猎活命在刀刃上讨生活的匈奴人,战斗力是在一个级别吗?’
  “昔冠带战国七,而三国边於匈奴。赵将李牧时,匈奴不敢入赵边!後秦灭六国,而始皇帝使蒙恬将十万之众北击胡,悉收河南地!!”开封侯陶舍儿子的发言在继续,在令人不安的继续。
  “丞相!”周亚夫火了,须发尽张,双手撑着长案几乎跳起来。
  丞相陶青听而不闻,自顾自往下说:“因河为塞,筑四十四县城临河,徙適戍以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至云阳,因边山险巉谿谷可缮者治之,起临洮至辽东万馀里。又度河据阳山北假中。”
  陶丞相向上方的皇帝略略拱手:“陛下……”
  天子目光闪烁,一言不发。
  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当年区区一个赵国,就能压得匈奴不敢犯边。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更是把匈奴人打到满地找牙。可现在呢?
  大汉一统江山建立新朝,至今已过去了近六十年!数十年后的今天,幅员辽阔、物资丰饶、人口众多的华夏汉国却依旧忍受着匈奴一次又一次的入侵,寇边,掠夺,还有——血腥的杀戮。
  “东胡彊而月氏盛,匈奴单于头曼不胜秦,北徙。”见丞相停了口,东阳侯张相如无视头顶快冒烟的大汉太尉周亚夫,接过了话题:“十馀年而蒙恬死,诸侯畔秦,中国扰乱,诸秦所徙適戍边者皆复去,於是匈奴得宽,复稍度河南与中国界於故塞。至今!”
  “及冒顿自立,以兵击,大破灭东胡王,而虏其民人及畜产。既归,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桃侯刘舍眼观鼻、鼻观心,接着说:“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者,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肤施,遂侵燕、代。是时汉兵与项羽相距,中国罢於兵革,以故冒顿得自彊,控弦之士三十馀万。”
  “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得人以为奴婢。”河间王太傅卫绾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现在任‘中尉’一职,对匈奴战争的方式方法留意多年:“故其战,人人自为趣利,善为诱兵以冒敌。故其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战而扶舆死者,尽得死者家财。”
  “汉初定中国,徙韩王信於代,都马邑。”话到此处,张相如冷冷扫了末座的弓高侯韩颓当一眼:“匈奴大攻围马邑,韩王信降匈奴。匈奴得信,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下。高帝自将兵往击之……”
  弓高侯韩颓当开始坐立不安。韩王信是韩颓当的父亲。韩王韩信逃到匈奴后,其妻在颓当城生下嫡幼子,以出生地起名‘韩颓当’。
  “张傅……”天子出面制止——当面揭短,未免有失厚道。
  “会冬大寒雨雪,卒之堕指者十二三,於是冒顿详败走,诱汉兵。汉兵逐击冒顿,冒顿匿其精兵,见其羸弱,於是汉悉兵,多步兵,三十二万,北逐之。”东阳侯却不给皇帝面子,硬邦邦地往下说:“高皇帝先至平城,步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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