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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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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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朝廷实在召不到人充任吴相,只得把在齐国当‘齐相’的袁盎强行调任去吴国。袁盎也不想去,但他推辞不掉,又不甘倒霉,就只好采用了侄子的计策。一番斡旋支应,总算从吴国全身而退。
  谈及‘刘濞给的好处钱财’,袁盎的确收过——那原就是袁种计策的一部分,学汉朝开国丞相萧何来个‘自污避祸’!其实这在官场没什么。天下哪有不收钱的官吏?这类行为不出事没人追究,但现在——刘濞造反了!
  自吴国叛乱的消息传来,袁昂就担上了心思:世间不怕没好事,只怕没好人( ⊙ o ⊙)!深得天子信任的御史大夫晁错,为人是公认的‘峭直刻深’!
  瞧他刚爬上‘御史大夫’的高位还没坐热,就急哄哄派人找茬罢了袁盎的官;如今更是想要袁盎和袁氏家族的命!‘收受贿赂,包庇反贼,知情不报’,其中哪一条坐实了都不是只砍袁盎一颗脑袋能了事的( ⊙ o ⊙)啊!
  夜风袭人,寒意扑面,袁盎伸手拢紧大氅调整了一下骑姿,浑身肌肉都紧绷着,蓄势待发:今晚是一场大仗,胜败之下,袁氏晁家人间只能存一!
  窦家的书房凌乱不堪,横七竖八尽是地图和各类资料。窦婴很忙,正忙于给即将出发的朝廷大军做策划预备。作为故交旧友,面对这不请自来的夜客,窦婴神情自若。
  没有例行的寒暄,袁盎第一句话就是问:“王孙,太后视‘晁智囊’何如?”
  “智……囊……?”慢慢品味,太后的这位堂侄嘴边浮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晁错的这个外号美称从其死对头口里说出来,真是诡异得紧啊!
  话说,还是认识了晁错和袁盎两个后,窦婴才知道这世上真有生来相克的人。比如晁袁两人,明明没什么真的过节仇恨,却总是不对盘——晁错所居坐,盎去;盎坐,错亦去;两人未尝同堂语。
  袁盎无心闲聊,眼神专注神情凛然:“袁氏有灭族之祸,望王孙救吾家!”当下就把御史丞的通风报信转述了一遍。
  随着袁盎的讲述,窦婴眉头越皱越紧,到后来干脆打成死结:这晁错真是毫无‘公心’!他削藩无方引发叛乱,不想着如何补救国事,倒忙于假公济私报私仇——何况,他和袁盎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如此致人死地?
  “晁错为家令时,数言事而先帝不用;”很自然地,窦婴开始为朋友谋划:“後今上即位,错擅权,多所变更。削藩策出。前,数犯太后……”
  想起深宫里那位洞悉明达的姑母,堂侄大人忍不住耸耸眉头:“今晁错者,内,告罪太后皇姊;外,结怨列侯藩王。丝只需说动主君,错即鱼肉尔!”
  “婴当为汝于今上进言。吾等即可入宫。”窦婴言出即行,招呼家老取入宫的衣服给两人换上。
  袁盎一拜到地,大恩不言谢。
  夜色中的皇宫威仪不减,更添几分沉重。
  当袁盎踏入久违的宣室殿时,皇帝正和晁错在商量王师的调兵细节。见他进来,天子很严肃地问:“君尝为吴相,知吴臣田禄伯为人乎?今吴楚反,於公何如?”
  袁盎气定神闲,话音朗朗:“不足忧也,今破矣。”
  这话皇帝爱听。天子缓了脸色,继续问:“吴王即山铸钱,煮海水为盐,诱天下豪桀,白头举事。若此,其计不百全,岂发乎?何以言其无能为也?”
  袁盎稳如泰山:“吴有铜盐利则有之,安得豪桀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桀,亦且辅王为义,不反矣。吴所诱皆无赖子弟,亡命铸钱奸人,故相率以反。”
  这下晁错开口了,很罕见地附和他的老对头:“袁盎策之善。”
  天子喜上眉梢,急巴巴问:“计安出?”
  袁盎施了一礼,高声请求:“愿屏左右。”
  天子挥挥手示意左右退下。转眼,殿内只剩下皇帝、袁盎和晁错三个。
  但袁盎还不肯讲:“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也。”意思摆明了:请御史大夫也走人!
  晁错不能抗拒君命,只能恨恨地走向东厢暂避。
  “吴楚相遗书,曰‘高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適过诸侯,削夺之地’。故以反为名,西共诛晁错,复故地而罢。”袁盎侃侃而谈:“方今计,独斩晁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削地,则兵可无血刃而俱罢。”
  皇帝显然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提这样的建议,嘿然良久,喃喃低语:“顾诚何如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
  迟疑,回旋。自问?自语?
  袁盎低头拜伏:“臣愚计无出此,愿上孰计之。”
  宫室内外的灯火,摇曳掩映,天子的面庞也随之忽明忽暗,神——情——莫——测——

  4…06 诱

  这是个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风,太阳以夏天才有的劲头在天上踏步走。
  ‘窝冬’窝得心情烦躁的人们不能抵御如此诱惑。这不,辰时一过,太后宫的主人们就忙不迭地逃出居室,打算好好享受一下阳光。
  今天实在有寻开心的充分理由:困扰长乐宫上下已久的的馆陶翁主饮食困境,终于曙光现~(≧▽≦)/~啦。
  昨天傍晚,御医监亲自向皇太后禀报:经多日实行和观察,已肯定馆陶翁主可进食某些品种的稻米!有了主食打底,以后各种菜蔬肉类也可慢慢消受。翁主可望从此安泰无虞!
  得到这个喜讯,窦太后和长公主和手相庆:偏食不是好事,母女俩担心很久了,现在总算有望解决了!
  其实,这是个令人惊异的发现,总体上很奇怪——当然没人敢说。
  汉朝人的普遍主食是‘粟’和‘麦’。汉境以内,只有南方诸国和百越蛮族聚居之地的人才日常吃稻米。在关中和京城,做点心时才会偶尔用到稻子。
  而且,因路途遥远运输不便,中原也少有稻谷贮存,好口感带香气的上品稻米在市面上更是罕见。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无论如何,总比天上飞来飞去的大雁好弄!’长公主对此满不在意:飞禽中最机敏、飞得最高的鸿鹄,还不是乖乖飞进了女儿的汤锅^_^
  对刘嫖公主殿下来说:世间只有想不到的事,绝少有办不到的事——自己办不到,还有亲爱的弟弟和母亲呢。如果世间有什么事连大汉天子和皇太后都办不成,那基本也没指望了。
  长公主只怕找不到女儿能吃的食物;但凡有,其他都不是问题!
  京城高官豪门林立,贵人贵妇各有爱好,总有个别人口味独特爱吃冷门食材,再加上祖籍南边来京的商户和人家……相信只要放出消息,香喷喷的稻米就会打着滚往长乐宫涌O(∩_∩)O
  ……++……++……++……++……++……++……++……++……++
  长安街头,御史大夫的车驾随从向着未央宫行进。车厢里的晁错身着朝服,一点时间不浪费地正翻看手头的叛军资料:今天宣室殿要商量出兵的最后定案。
  前进中的马车忽然被拦住了!
  一个铠甲分明的军士恭敬地向马车行礼:“晁大人,中尉有事相请!”
  晁错掀开车帘望了望,静静点了下头,退回车厢暗想:中尉或许想进宫前先和自己协调一下发兵计划吧。
  车驾就此转头,往中尉府方向驶去。
  宣室殿,安静异常。
  官吏们都被挡在门外。皇帝的亲信宦官面对诸人的询问,一律装聋作哑,只推说天子偶感不适。
  冬日的宫廷没花可看,但好在一大片松柏林木繁茂,长青不败。于是,席榻条案就设在了松林边的空地上,再辅以毛皮和被毯,四周放上高高低低的屏风,一老一幼倒也舒适自在。
  陈娇被那片浓翠的黛绿吸引了,老想往松林里跑。长公主急忙制止,几个女官也跑上去拦着哄着。最后还是吴女周到,袖子里拿出新画册来招引孩子的注意力。陈娇当下被花花绿绿的帛画勾走了心思;乖乖坐到吴女怀里一幅幅地翻看。
  刘公主赞许地看了看吴女,回头安心地和母亲叙话。
  ……++……++……++……++……++……++……++……++……++
  马车停下。
  晁错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家老招呼下车的声音——这很反常,御史大夫家的随驾执事是个严谨到几近呆板的人,平生从不违例。
  晁错很疑惑地向外探看。忽然,几把剑戟从车门和车窗伸入,一齐直指晁错的咽喉要害。
  “晁错,伏法就擒!”年轻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冷峻,意气昂扬。
  直面锋利冰冷的凶器,遇袭者坦然自若,充分表现出一个朝廷大臣的风范,连声音都不带抖的:“京畿重地,私犯重臣,汝乃何人属下?吴王?楚王?”
  “好气魄!”为首的年轻人赞赏地一扬眉,不过随后立刻探手,一把将晁错揪出马车扔到地上:“哼!孰为叛逆?吾等乃王师!”
  晁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哪里抵挡得了四周一干青年军士,眨眼间就被捆个结实。
  “封口!”另一个年长些的军官紧皱着眉头提醒:这里虽不是闹市要道,但真叫起来难免引来围观,不能有损朝廷体面。
  军人们找出早准备好的麻片圆石,直接堵进晁错的嘴。
  帛画绘制得极为精致,色彩绚丽,引人入胜。这是内府的宫廷画师专门绘来供后宫后妃贵女们消遣解闷用的,内容都是些华夏上古的神话传说,或是商周战国的有名故事。吴女操着一口多少有些走掉的关中腔,时不时夹带几句吴语,轻轻向怀里的陈娇讲画上的故事。小女孩听得津津有味,眼都不眨^_^
  几道或嫉妒或审视的眼神袭来,吴宫娥不用抬头也知道:还是那些关中女官们,今天这些人里甚至包括了长信将行。
  乘陈娇看画的空挡,吴女慢慢抚平丝袍上的皱褶,又举手扶了扶发上的金簪,才抬头回望诸女官——目光宁静也坚定。嘴角不易察觉地上翘,感叹着:‘人生能有几回搏?阿娘说得真对!’
  事实证明她搏对了,赌赢了:数天前,吴女以自己的性命为注,建议长公主给陈娇试用吴越出产的香稻米,如有差池,万死不辞!几天尝试下来,在御医们的监护下,馆陶翁主竟然受用无碍。
  回报是丰厚的!如今的吴女,再不是宫中任人打骂随人差遣的普通宫娥,而是馆陶长公主亲自举荐,大汉皇太后正式委任的‘女尚’了。在这巍峨奢华的宫禁里,她吴女好歹有了小小的一席之地,再不用事事看人眼色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4…07 杀

  ——长安东市——
  长安城的东市商贾云集,买的卖的挤在一起,经常搞到水泄不通;任何日子都是人潮如涌。要是哪天有‘行刑’的话,就是彻底人声鼎沸。有闲心闲情的人会停下脚步,放下手里的活计,聚拢来看个热闹。
  东市中有块高地,是历来动手解决人犯的地方。有汉数十年,这个方寸之地不知上演了多少人间悲喜——昨日玉堂高马显赫一方,今朝人头两段无人收葬的不计其数!
  一位衣冠整肃的官员拿着告示,正拉长了脖子大声读即将挨刀者的种种罪行;他的身后是被绑好待斩的御史大夫晁错。开始,人群并没有认出晁错的身份,只是对这犯人的衣着颇多疑惑:传统上死囚上刑场都穿囚衣,怎么这位一身上朝的朝服就来了?太不寻常了。
  当啰啰嗦嗦的监刑官终于念到待刑人的名字‘晁错’时,围观的人们一片哗然——谁不知道晁错是当今皇帝的老师,是天子当太子时就宠信异常的旧臣,是这次引发‘七国之乱’的《削藩策》始作俑者,是……
  可是……为什么晁错会在这里?没听说晁错进了廷尉府( ⊙ o ⊙)啊!‘御史大夫’这么高的官职,没有审判就直接推出来处死?
  一时间众说纷纭,议论轰起。
  晁错静静站着,听凭看客肆无忌惮的评头论足,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如果说,起先这位御史大夫还期望自己是被叛军冒‘官兵’之名而绑架,到这时候则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死了心绝了念,反而平静许多。对看热闹的人群视而不见,对官员的宣读听而不闻,晁错放任自己的思绪飞向数十天前:
  那天晚上,年迈的父亲不顾路途遥遥从家乡颍川赶来。当时老父问他:“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别疏人骨肉,人口议多怨公者,何也?”
  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老父当时张着嘴想要再劝,终于什么都没说出口——父子数十年,儿子的固执做父亲的最清楚,劝什么都白搭!
  老人最后只是摇着头,叹息着、蹒跚着走出御史大夫的官邸,甚至不许儿子相送。渐渐远去的佝偻背影在暗沉夜色的映衬下是那么孤单和哀伤,苍老的话音远远传来,满是悲切:“刘氏安矣,而晁氏危矣,吾去公归矣!”
  后悔啊!当时自己只以为父亲生气回乡了;却没想到,这是父子间最后一面!老父竟饮药自尽!临终留下遗言:“吾不忍见祸及吾身。”
  而他这个做儿子的在亲父去后,仍然忙于筹措平叛,甚至没能亲自操持后事,也没有依照礼制到父亲灵前墓前守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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