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空间并存，就像人的手心与手背。
柳素素住在万寿路西段的紫星小区，今晚家里来了不少人。周悦来得最早，带着侄子周英明。这会儿，周悦正在帮忙整理生日蛋糕。周英明眼巴巴瞅着蛋糕，眼里冒着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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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什么时候开吃啊？”周英明问。
“等一会儿，你素素阿姨的朋友还没到齐呢。”周悦说。
周英明朝房间扫了一眼，客厅里散站着五、六个人。柳素素正在厨房忙活。
这时，柳素素的喊声传过来：“周悦，快过来帮我！”
周悦只好停下手里的工作，扮个鬼脸，说：“英明，不许乱动，我去去就来。要是我发现你偷吃……”
“快去吧，姑姑，我只要看着蛋糕就很满足了。”周英明高兴地说。
周悦走进厨房，在门口便“啧啧”几声。柳素素忙得脑门出汗，回头问周悦：“又起什么妖娥子？”
周悦上下打量柳素素，柳素素系着围裙，手上拎着锅铲。周悦说：“啧啧，怎么一身居家少妇的打扮啊？”
柳素素瞪了周悦一眼，继续忙活起来。
周悦挽起袖子，帮忙择菜。
“素素，你不会就穿着这个出去见客吧？”周悦用胳膊杵了柳素素一下，素素怕痒，咯咯笑了几声。周悦说，“看把你高兴的，要是我过生日，才不高兴呢。过一个生日、老一岁。就连周英明那小鬼头都有女朋友了，活活把我们老一辈往绝路上赶！”
“周悦，你也该好好谈个男朋友了，老是两个、三个来回倒腾，不好。”柳素素说。
“你担心什么？怕我砸到自己手里？我才不急呢。”周悦忽然凑过来，“客厅那两个帅哥，生面孔，是谁？”
“别打主意啊，是我大学同学，都是名草有主的。”柳素素说。
“切。我才不怕，我就要抢！”周悦说。
厨房外面忽然飘来一个声音：“抢什么宝贝啊？”
周悦一缩脖子，扮个鬼脸。随着说话声，陈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呀，陈主任，你来了。”周悦打招呼。
“叫我陈列吧，别老是主任主任的。”陈列平易近人地说。
柳素素转脸朝门口望了一眼。“谢谢你，陈主任，来陪我过生日。你先去客厅跟他们聊聊，我们忙完就过去。”
陈列在厨房东张西望，想帮忙，却不知从哪下手，干巴巴站了片刻，说：“真不好意思，你过生日，还麻烦你做东西给我们吃。”
“没事，我喜欢做饭。”柳素素笑着说，“周悦本来提议去饭店，我想自己做。”
周悦说：“就是啊，本来我想从饭店叫菜过来也行，可素素非要露一手。我看她就盼着过生日，趁机显摆自己的厨艺。”说到最后，周悦的语调酸溜溜的。
陈列哈哈笑了几声，又站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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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生日聚会（2）
周悦杵了柳素素一下。“哎，陈列今天晚上蛮帅的，不知道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柳素素把锅里的鱼盛到盘里，在想心事。
周悦小声说：“你那个小康，也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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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要来的。”柳素素朝厨房的窗外瞥了一眼。傍晚给小康打了手机，把详细地址说了，小康说很快就过来，可是到现在也不见影子。
“我真服了你。”周悦说。
“怎么？”柳素素转脸看着周悦。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周悦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周悦，你为什么总对小康有偏见？”
“这不是偏见，是社会的自然属性。”周悦振振有词地说。
“什么‘自然属性’？”柳素素问。
“社会把人群分成不同的空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就说咱们这座城市，常住人口七、八百万，同样一片天空下，有多少人生老病死，我们几辈子都跟他们没关系。”
“有点复杂，没听懂。”柳素素说。
周悦气乐了。“意思就是说，比如你和小康生活在各自的空间里……”
“那我们为什么相遇了？”柳素素打断周悦的话。
“所以这是一个错误。”周悦认真地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感觉小康比我们低一等。”柳素素不高兴了。
“我没那个意思。”周悦苍白无力地辩解。
“小康从小就是孤儿，生活在恶劣的环境里，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也没有身份证——”
周悦的嘴巴张大了，足足能塞进一个西红柿。
好半天，她才喘上一口气。“我的天啊。”她只说了这四个字。
柳素素说：“命运对他不公平，把他抛到底层，还用脚狠狠地踩他。但小康没绝望，没抱怨，更没有仇恨这个世界，没把苦难当作犯罪的理由。相反，他的心里充满光明，坚守自己的信念。”说到这里，柳素素的眼窝一热，两行清泪淌下来。“他一无所有，却时时刻刻想要帮助别人，全身心付出，从来不求回报。”
柳素素手指颤抖，抹着脸上的泪痕。
周悦连忙掏出手绢，替柳素素揩净眼泪。“今天过生日呢，别难过了。是我不好，我乱说的。你就跟小康好好浪漫吧，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崴脚。”
柳素素破涕为笑。
周悦说：“真是梨花带雨，要是你这样子出去，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心疼地都要碎了。”
柳素素推了周悦一下。
这时，厨房门外人影一闪，周英明出现了。“姑姑，我好饿。”
柳素素招了招手：“来，英明，尝尝阿姨做的鱼。”
周英明欢呼着跑进来，张开大嘴巴等待着。
周悦忽然幽幽叹息一声：“素素，天底下真有小康那样的男人？”
柳素素正给周英明喂鱼，转脸看了看周悦，说：“小康就是那样。”
周英明一边吃着鱼肉，一边说：“你们在谈论小康叔叔？”
柳素素在英明的头发上揉了揉。周英明又说：“我们班的罗老师喜欢小康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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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周悦满怀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经常让小康叔叔帮她搬东西。”周英明说。
“切，这就算喜欢？”周悦对侄儿的判断表示严重怀疑。
“她一会儿把办公桌搬到窗户底下，一会儿又把办公桌搬到门口，一会儿又要搬到墙角——这样来回折腾小康叔叔，不是喜欢吗？”周英明挺着胸膛，大声说。
素素和周悦一起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周悦不笑了。她对柳素素说：“你的情敌不少呢。”
柳素素脸一红，低头没吭声。
第三十八章 生日聚会（3）
周悦继续说：“如果小康真像你说得那么好，那你的情敌会越来越多，说不定还有重量级人物出现。”说着，叹口气，“唉，冤孽呀。”
柳素素仰起脸。“即使环境变了，小康也绝不是拈花惹草的男人。”
“这个我相信，”周悦说，“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但凭我的直觉，他不是那种游戏感情的人，不过——”周悦随即加重语气，“要是他身边出现的，不仅仅是花花草草，还有挺拔的大树，那你的阻力就大了！”
柳素素打个楞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 …… ……
门铃再次响起。
柳素素显得很紧张，对周悦说：“你去开门。”
“你干什么？”周悦问。
“我去换衣服，你去开门，快。”说完朝卧室跑去。
周悦一边穿过客厅，一边咕哝：“紧张什么？是不是你盼的人呢？别是空欢喜一场。”她朝猫眼外面看了看，果然是小康。
周悦自己也有些紧张，回头朝客厅扫了一眼，陈列正跟公司的两个同事聊天，沙发那边闪动着几个陌生面孔，估计是柳素素的同学。
周悦开了门，热情地打招呼：“小康，快进来，等你半天了。”周悦就有这个本领，能立刻让人感受到她的亲切和温暖。
“你好，你是——周英明的姑姑。”小康想了起来。
周英明箭一般窜过来，用力抱住小康的胳膊。“小康叔叔，你可来了，素素阿姨想你呢！”
这振聋发聩的一声呼唤，惊动了客厅里的人。陈列朝这边扫了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小子怎么又出现了？陈列立刻观察起来。小康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大概是他最好的衣服，地摊售价20元，倒也干净。可惜裤子膝盖上那几个磨损的小洞还在，增添了一些怀旧的意味。
小康的衬衫扣子照例系得很整齐，神情淡定，走了进来。
客厅里的人窃窃私语，大多没见过小康，不知什么来头。几个女孩不停地往这边望，轻声笑着。
陈列以男主人的姿态迎了过来。“小康，你终于驾到，我们还以为你迷路了。”
“你好。”小康和陈列握了手，客厅却没见柳素素。
周悦对他们说：“素素去换衣服了，马上出来。”
“素素阿姨来了！”周英明忽然大喊一声。“可以吃饭啦！”
众人回头去望。周悦的眼睛瞪了瞪，从来没见柳素素穿这样的款型——黑色露肩T恤，简约而性感，而胸前一只黑色蝴蝶结，更显得妩媚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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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素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过来，有些羞涩。“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周英明迫不及待地嚷：“吃饭吧，吃饭！”这是他今晚唯一感兴趣的主题。
陈列的兴趣自然不在食物上，所谓“秀色可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素素以这样的装扮示人。平常在公司，素素要么是标准的职业正装，要么是简单宽松的休闲服，即使和同事出去玩，也都是纯朴自然的装扮。今天晚上，陈列领略到柳素素“性感”的一面，不禁心旌摇荡、浮想联翩。
可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柳素素这样的装扮，到底是为谁呢？
谁是柳素素的“悦己者”？
一个恐怖的念头缠绕着陈列，他用一个自虐狂＋妄想强迫症的混合心态考虑这件事。其实不用考虑，只要看看柳素素的眼神就知道了。
满屋的人都能瞧出名堂，柳素素望着小康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陈列崩溃地想。
但陈列随即又变得好有信心。因为接下来他要送给柳素素一个生日礼物。
爱情拼的是实力，小康，你有吗？小康显然没有。
第三十九章 爱情的价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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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拢到客厅中间，桌上的蛋糕已准备好，周悦点起蜡烛。客厅忽然暗了，不知谁把灯关掉，室内弥漫着橙色烛光，朦胧而温馨。
“素素，许个愿吧，”周悦兴奋地说，“生日许愿很灵验！”
陈列说：“一边切蛋糕一边许愿，才最灵验。”说着，他把餐刀拿起来，等着柳素素吹熄蜡烛。
“我还是对着蜡烛许愿吧。”柳素素说着，有意无意瞥了小康一眼，小康站在人群外面，显得有些孤单。
素素闭起眼睛，双手交叉相握举到胸前，微微低头，非常虔诚地许了愿。
“吹蜡烛，吹蜡烛！”周英明大声吆喝。他忍那块蛋糕很久了。
素素睁开眼睛，一口气把蜡烛吹熄了。
客厅重新亮起灯光，背景音乐也响起来。
陈列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拿出一个漂亮的锦盒。周悦就等着看好戏，见陈列开始行动了，立刻瞪起眼睛，随即捂住嘴巴，暗想：这陈列不会当场求婚吧？要不来个跪求？
可是看那盒子的形状，又不像戒指。周悦急得火烧火燎。
陈列迈着优雅的海归派步伐，走到柳素素身边：“素素，生日快乐。”
“谢谢。”柳素素微笑着。
陈列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这才慢慢打开盒子。周悦不禁惊叹一声。
盒里是条漂亮的宝石项链，如一串星辰闪着诱人光彩。每个女人都会怦然心动。
“给你的。”陈列说。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承受不起啊。”柳素素笑着说。
“宝石配美人，正合适。”陈列用暖昧的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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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悦大步走来，喊道：“陈主任，这也太漂亮了，我过生日，你也送我一条！”
“好好。”陈列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斜睨小康一眼。小康微笑着，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
“戴起来吧！”周悦乍呼着，“正好这件黑色T恤配宝石项链，太美了。”
陈列想像着柳素素戴上项链的样子：性感的露肩T恤，圆润的脖子衬托宝石，在灯下闪闪发光。
柳素素却把盒子盖住了，笑着说：“我可舍不得戴。”
“切，”周悦翻了翻白眼，“不就怕我们吃醋吗？放心，没人抢你的！”
柳素素把盒子放在茶几上，转身说：“分蛋糕吧。”
周英明都快急疯了，举着盘子扑向蛋糕。周悦走到柳素素身边，悄悄掐了素素一下，说：“哎，那项链至少值3、4000块。”
“是吗？”柳素素说，“我真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陈列给我这么重的礼物。”柳素素说的是心里话，周悦也能看出来。
“给你就收着，”周悦说着，凑到柳素素耳畔，“要是你不想要，转赠给我也行，我能忍。”
柳素素推了周悦一下，回头朝人群那边看去，视线捕捉到小康，他也正朝这边走来，不禁心里一阵紧张。周悦瞧出了名堂，转脸去看，见是小康过来，她有意朝旁边走开几步，给小康留出位置。
小康走了过来。“素素，生日快乐。”他不太会说这样的话，周悦在旁边听着直想笑。
“谢谢。”柳素素仰起脸，亮亮的眸子闪着光彩。
“我这儿……嗯……”小康从口袋掏出一个纸盒子。他从来没在这种场合下给别人送过礼物，显得很局促。
柳素素望着那个盒子。周悦在旁边使劲看，好奇心大增。盒子太普通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