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他们却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
想到这里，韩靖数日里第一次轻轻转身，望向了韩老爷子等人所在的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告诉他们这些真相！
更不知道自己告诉他们这些真相之后他们会怎么想，又怎么办？
难道……
要他们接受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难道要告诉他们，这里只有韩靖一个“真我”存在于虚世当中？
……
见韩靖终于望了过来，火舞深吸口气，楚楚担忧地上前了一大步却终究没有言语。
在她身旁，韩老爷子微笑着，慈爱地微笑着：“靖儿，我们回家！没有什么事难得到我们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
第五百零七章 难做的事情
“爷爷，靖儿叫你担心了！”
离开断崖，远离了惊涛拍岸的声音，韩靖回到韩老爷子跟前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眉宇和发髻上的白霜，双眼炯炯闪烁中清明的光芒。
“对不起，靖儿回来晚了……”
这是韩靖返回临沧城之后跟大家的第一次交谈，先前的他在重伤了那两只手臂之后就开始了沉默，直到来到了这百里居外，依旧沉默着。
“没有人责怪你！”
望着韩靖，韩老爷子明显枯槁了几分的手臂颤抖着扶在了韩靖的肩膀上，那布满褶皱的脸上都是慈爱和怜惜之色：“孩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多了！”
是的！
在很多人的眼睛里，韩靖就是他们的依仗和靠山，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如果不是韩靖的一次次力挽狂澜，那么韩家早就在近百年前被刺盟和九天暮云给灭了，又或者包括大夏帝国、东部大陆乃至于整个的靖安大陆，都早就不存在了吧！
毕竟，出现过的敌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韩靖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他……
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浩劫和灾难出现在这块叫做靖安的大陆之上！
但是如果没有韩靖，这里会怎么样？
这里还会不会有韩老爷子和火舞等人？就算有，他们真的可以在这里安静地一世世轮回着？
没有腥风血雨没有电闪雷鸣，安静地一直不死不灭也不生？
没有答案！
风越来越大了，凌厉地将地上的矮草压得彻底爬在了地上，四周一片的萧瑟景象！
韩老爷子于是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韩靖的背上，哪怕他知道韩靖不需要这披风也能够轻松地抵御任何的风寒，但是他想要韩靖知道一些事情。
“靖儿，爷爷知道一些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些事情不在爷爷可以理解的范畴内！”
系好了扣子，老爷子微笑着说道：“但爷爷相信你可以做好所有的事情！大家也会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切面对未来任何的风暴和考验！”
说着转身望向了浩海，老爷子的胡须被风吹得斜向了一边：“有些时候，难做的事情和应该做的事情往往就是同一件事情，凡是有意义的事情，都不会容易完成！”
这句话听上去无头无尾，又像似一句老学究才会讲出来的大道理，但韩靖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忽然心魂微微颤抖，脑海里似乎有了一点光芒在逐渐地变大着。
是的！
有些时候的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完成，但只要这件事是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尝试？
哪怕，完成这件事真的很难，但如果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沉思着，韩靖仿佛看到了自己脑海里的那一点光芒正在逐渐变得明显和巨大起来，接着仿佛就要成为一道撕裂什么东西的裂缝，最终将会把一片新的天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改天换地！”
“我要做的，便是改天换地！”
“既然我便是这里的主宰者，那么只要我不朽，则这一片天地不朽！”
心里沉沉地继续思索着，韩靖已然以灵魂发出了自己的誓言——他要的，是改天换地，让这活死人墓一样的道场，看到真正的界外天空！
韩靖不朽，则这里必将不朽！
……
再回临沧城，所有人都刻意地给着韩靖绝对的安静。
大家都知道韩靖必定知晓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真相，也猜测得到他正在承受着什么外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巨大压力，所以他需要安静！
即便是韩府上上下下，在这些日子里所有人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更是没有了任何大声的议论或者喧哗，就算是笑声，也变做了笑意而已。
韩靖一直都在自己的别院里！
院子里的草木没有受到任何寒冬的影响，反而有着勃勃生机，如同盛夏一般。溪水潺潺而过，内里的游鱼时而可见。
但就在这条穿越了别院的小溪里，多了一只玻璃的缸。
缸里也有鱼，只是已经死亡，并且正在一点点地随着腐水变得越发地腐朽起来。逐渐地烂掉，逐渐地浑浊，逐渐地消亡却也存在着。
望着这只鱼缸，韩靖一直睁着双眼，似在思考。
而后终于有人来了！
“没有生机，是因为它已经被人隔绝！”
是火舞！
蓝魂、百里艺和碧落都离开了这一片天地，现在只有火舞是距离真相最近的那个人：“韩靖，你将鱼缸和流水隔绝，则鱼缸内的水成为了死水，鱼成为了死亡之后却不会彻底消失的存在……”
是的……
因为她的一滴魂血被韩靖获得，同时因为彼此的信任，所以韩靖从未刻意地隔绝过火舞和自己的一些玄妙联系。
也正是因此，火舞知道的事情很多，比之其他的人，要多得多！
她几乎知道了这就是一片隔绝了的天地，只是不知道太古龙一和仙帝的故事！她也知道了界外武者的存在，知道天外有天并且是真的天，但她不知道这界内仅仅是两座岛屿。
还有，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是真实，又或者只是飘渺虚无的幻影，如同某人梦里的某个人，梦醒之后谁知道还会不会存在？
“韩靖，你能够告诉我吗？”
轻轻蹲在了韩靖身侧，火舞螓首低垂着，声音很轻：“我不想成为里面那条死亡之后却不会消亡的鱼儿……”
她，真的知道了太多太多！
闻言，韩靖依旧望着那只淹没在溪水里的密闭鱼缸，面色凝重也认真无比：“没错，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和外界隔绝了的鱼缸……”
韩靖，终于开口了！
以他可以说出来的方式和程度，将那些天地间的真相，将魔星圣域和云梵星域的未来和现状，全部告诉了火舞！
听到这一切，火舞的面色时不时地变化着……
震惊、了然、意外、原来如此……
……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初春时节！
魔星圣域的无尘界内，一名耄耋老者独自坐在了一棵繁花树下，对着迟暮的斜阳静静地喝着烈酒。
这酒，仿佛永远不会喝完，但人，终究会醉！
“碧落孩儿……”
“为什么这样……”
“他们传来信息说你已经离开了……离开了……但是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碧落孩儿啊……回来啊……”
因为没有祭出魂力来抵御酒力，老者似乎真的越来越醉了，于是在他惺忪并且浑浊的眼睛里，有了点点无法掩饰的晶莹泪光。
远处另外一棵树下，一名妙龄女子轻轻抚琴，琴声轻柔婉转，仿佛叙说着什么，呼喊着什么……
但就在下一瞬，琴声戛然而止。
抚琴女子发现了什么，起身猛地喝问道：“是你？”
第五百零八章 你老了！可还敢战？
随着抚琴女子的断喝声响起，四周一股股凌厉萧杀的魂力随即弥漫开来，带着的都是战意，都是敌意，都是即将决出你死我活的决绝！
与此同时，另外五名高矮不一的老者同样先后出现在了四周！
因为没有刻意地改变容颜和年岁，所以看这五名老者都已经是耄耋年纪，或者佝偻着身躯，或者干瘦无比，或者又是矮胖的身材，又或者依旧有些魁梧，拥有着如同壮年男子的身材……
五个人，站立在了五个不同的地方，看似不经意地将那喝酒的老者保护在了各自的身后。
接着，仿佛是一阵风吹过，一个白衫身影缓缓从远处穿透了无尘界那强大无比的结界，一步步凝实，一步步地向着他们走来。
过程看似飘渺缓慢，其实却也轻盈空灵！
等到这身影最后停下脚步，赫然正是一脸平静的韩靖：“久违了！听风，问心，毒烈，大智，长寿，五位元老，别来无恙？”
原来，这五位老者不是别人，就是无尘界内闭关苦修着的五名魔星圣域强者——五位元老阁元老！
至于那女子，其实就是巫九。
微微抱拳对着巫九一笑，韩靖接着望向了不远处还在自斟自饮并且身子早已斜靠一旁大树的老者：“木奎，真正坚强的人，都是越想哭泣的时候笑得越发大声！不是吗？”
什么……
那看似喝得酩酊大醉的家伙，就是魔星圣域的圣君，木奎！而韩靖居然单枪匹马来到了这里，来到了由五名元老守护并且有巫九和木奎存在着的无尘界。
“大胆韩靖，你倒是狗胆包了天了！居然敢独自一人闯我无尘界！”
望着韩靖，那佝偻身躯的长寿元老握紧了手里拐杖，顿时拐杖内就冲出了一条十丈长短半丈粗细的狰狞巨蟒，冲着韩靖，信子不断吐出。
这就是他的魂兽，本源魂兽，威势倒也强大至极！
“韩靖，你难道是来……”同样望着韩靖，巫九一脸戒备。
但是不等她话语说完，韩靖已经开口：“我只是来看看老友！”
老友……
只等这两个字说出来，那五名元老和巫九均是吃惊不小，彼此对视着，眼神复杂无比。
他们都知道韩靖的前世就是死于木奎的算计，甚至韩靖前世的无数追随者以及挚友，都是最终死在了木奎以及魔星圣域的追杀当中。
包括前世韩靖的根基，以及像是月明妖帝所属的月家！
这样算来，何来“老友”一说？
更何况，先前不久魔星圣域还曾经联合战盟殿对韩靖以及靖安大陆展开过疯狂的围杀，若不是韩靖逆天的表现以及云梵仙子的出现，估计靖安大陆早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韩靖，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名矮胖的元老开口了：“虽然听说你的实力长进不少，但你难道以为自己可以一己之力就对付了我们这么多人？”
闻言，韩靖依旧平静地微笑着，望着这矮胖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我说了，我只是来看看老友！”
这句话，轻描淡写！
同时也是这句话，韩靖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战意或者杀机，都是随和之气缓缓散开。
他，真的没有敌意。
“来吧，这里不差你的酒！”
倒是木奎似乎醒了几分，没有望向韩靖，摇晃着酒杯已经开口：“就冲你‘老友’二字，今日无战，只有喝酒！”
……
那酒壶必定也是法器，所以无需添酒，内里总有着倒不玩的烈酒。
酒很烈狠辣，入口之后有着夏天的炙热以及万马奔腾的狂野，但也是这样的烈酒回味最为悠长，能够给人一种横刀沙场的爽快感觉。
前世，韩靖曾经十数次跟木奎对饮，他知道这酒的名字叫做——无忧！
真是不错的名字，烈酒入喉，万事无忧！
五名元老倒是真的很忧愁，包括巫九同样一脸警惕地注视着，注视着木奎和韩靖。
但木奎和韩靖终究没有言语过。
只有在一人的酒尽之后，另外一人便会无声地帮对方添满。
一杯杯，喝到了迟暮斜阳终于不见！
一杯杯，喝到了黎明曙光再次出现！
即便如此，酒壶里似乎依旧是倒不玩的烈酒，只可惜韩靖终究要离开了。
当他起身之后，最终望了木奎一眼，摇了摇头即将迈步。
也就是这时，沉默了太久太久的木奎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颤抖：“韩靖，他们传回来的信息是真的吗？”
“什么信息？”
没有回头，但韩靖还是停下了脚步。
“天外，还有人！甚至于我们这里仅仅是一个囚牢，包括道劫也是囚牢外的武者控制的，目的只是杀死我们，不许我们窥视到天外的真正天地……”
沉沉说着，木奎也缓缓地站起身来，眼神已然炯炯，带着凌厉的光芒：“而且，碧落是不是真的被天外的武者掳走了？”
闻言，这一次换做了韩靖沉默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韩靖依旧没有回头，但语气真的很认真：“木奎，你老了！可还敢逆天一战？”
一句话而已，那叫做长寿的元老顿时又有了毫不掩饰的战意和杀机，几乎就要踏步而出。在他看来，以为这是韩靖在向伤神中的木奎挑战！
好在巫九立刻传声，喝止了他的举动。
毕竟，巫九听出了蹊跷——韩靖没有问木奎可还敢跟自己一战，问的是可还敢逆天一战！
果然，木奎真的明白了韩靖的意思：“他们说你是所有星域里唯一知晓真相的人，看来果然不假！”
说完露出了一丝无奈苦笑，接着木奎绕过了石桌来到了韩靖身后：“我武者本就要逆天而修不是吗？更何况，这个天其实只是囚牢，我为何不敢一战？天外，有碧落！”
这一次，韩靖微微地仰起了头，望向了深邃的苍穹。
风来了，和煦的风，送来了四周的花香，是那么真实！
“木奎，如果你还敢逆天一战，那就准备吧！天门幻道即将开启，那里有你需要的真相！”
话语落，韩靖不再停留，直接向着远处一掠而去。
“圣君，为什么放他走了？”
直到这时，长寿元老一步上前，直接来到了木奎身旁：“我们应该将他留下，或者索性干掉他才对啊！”
闻言，木奎有着微笑，眼神却失去了那份锐利：“不……我们早已不是他的对手……远远不是！”
与此同时，巫九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惊呼道：“圣君你看……”
是丹药！就凭空出现在了韩靖先前喝酒时所在位置的桌面上！
刚好气瓶不同的丹药，并且上面居然都烙印着不同的名字，正是属于五大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