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 冯蘅- 第60部分

　　　　梅超风闻言，泪盈于睫，轻声说道：“弟子明白。”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还在隐隐颤抖着，足见其心情之激荡。

　　　　“你明白就好。”冯蘅微微一笑，又续道：“超风，以你师父的性子，让你与玄风在桃花岛上留下来，实属不易。但这些年来，玄风将岛上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不论怎样，亦能将功补过了。”

　　　　冯蘅以往也曾试图说服黄药师让他们早日完婚，但黄药师总是不愿意。一则是黄药师心中对他们过去的过错还是有所芥蒂；二则黄药师爱面子，门规由他所定，若是让梅超风他们完婚，不就说明他所定的门规有不妥之处？所以他也是端着面子，迟迟不愿松口。

　　　　梅超风听了，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心中烦恼的事情终能解决，喜极而泣，眼泪滴落在眼前的地面上。

　　　　冯蘅浅浅一笑，伸手递过一条手绢，柔声说道：“超风，你与玄风的事情终于可以解决，应当开心才是。怎的又流泪？”

　　　　梅超风接过她手中的手绢，擦了眼泪，看着冯蘅，“师母，弟子是太过欢喜了。但师父那儿……”想到黄药师，方才的欢喜顿时减了几分，心中又是忐忑不已。

　　　　冯蘅站起来，走至种植在旁的桂花旁，笑道：“超风，此事你不用担心。中秋将至，你曲师兄他们说想回来看望师父与蓉儿，我已经叫你师父让他们一道回来。你与玄风的婚期，便定在中秋前后吧。”

　　　　要说服黄药师再办超风他们的婚事，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超风这般年岁，已经不能再等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定下来再说。冯蘅衡为这桩事也已苦恼了几年，此时也有不耐，只为了那个男人的面子，累得众人心中难受。她想着黄药师绝不会像待梅超风他们那样待她，于是心中一个发狠，干脆先斩后奏，把陈、梅二人的婚事说出来。

　　　　梅超风的目光，定在冯蘅的脸上。她想起，当日在杭州别院初见冯蘅时，得知冯蘅是师父的未婚妻。她表面恭敬，但心里却想着那样的冯蘅美则美矣，但却不该站在师父的身侧。于是心中对冯蘅不以为意，放任自己心中对师父的爱慕之情。后来她嫉妒冯蘅拥有师父所有的注意力，心生歹意，用瑶光姑姑的死讯打击冯蘅。冯蘅知道她的意图后，并未要师父将她赶出桃花岛。她虽心中感激，也会在冯蘅抚琴时舞剑，但那不过均是心中念及冯蘅乃是长辈，且是她敬仰的师父所喜欢的人。她对冯蘅，始终是无法亲近。

　　　　直至她与二师兄偷盗经书，看见冯蘅夹在经书中的家书，方知冯蘅用心良苦。她与陈玄风若是盗走经书，不仅只能亡命江湖，还有可能会祸及几位师兄弟。最终，她与陈玄风抱着必死之心，折回桃花岛请罪。事后冯蘅为他们所做的种种，她都晓得并且感激。但直至此刻，她方真真正正认识冯蘅，方明白为何师父只钟情于冯蘅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脑袋忽然抽风，很感伤很无奈……叹息……

　　　　大家……晚安！~

　试探之中

　　　　冯蘅回到房中，才要掩门，黄药师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怎么才回来？”

　　　　她将门关好，抬起漂亮的眼眸看着他，笑眯眯的说道：“我与超风说点事情。”

　　　　“何事？”

　　　　冯蘅抿嘴一笑，走至房中的桌前坐下，“秘密。”

　　　　黄药师眉头微拢，“秘密？”

　　　　“嗯，秘密！”冯蘅笑吟吟地重复。她眼下打算暂且不说超风他们成亲的事情，要待到灵风他们回来再说。

　　　　黄药师也走至桌前坐下，细细打量着冯蘅。只见她一只手托腮，眼眸弯弯，看似有点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

　　　　他看向她的另一只手，只见那葱白的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他漆黑的双眸微眯，他与她一起十年，熟悉她的每一个举动，每每她在思考事情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但究竟是何事，连他也不能说么？

　　　　冯蘅转头看向他，笑问：“药师，蓉儿呢？”

　　　　他一怔，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淡声说道：“在抄经书。”

　　　　“你不要总让她抄经书，罚她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不好么？”冯蘅眉头微蹙，轻声说道。逍遥岛也是以武为尊，她对蓉儿要学武，并无反对。只是她心中，实在不太愿意蓉儿日后与江湖有太多的牵扯。黄药师近年来虽足不出岛，但中原五绝之一的桃花岛主，天下哪个武林人士会不识得？再说灵风他们在江湖行走，东海桃花岛一派早在江湖声名远播……唉，还是待蓉儿长大后自己选择罢。

　　　　“那行，我下次改让她抄《孙子兵法》或是《三十六计》。”黄药师很爽快地答道。

　　　　冯蘅闻言，双眸含笑看向他，打趣问道：“黄岛主打算将自个儿的女儿培养成大将军么？怎的冯蘅记得清清楚楚，在大宋女子均是不得为官的？”

　　　　黄药师看着她的笑颜，心思千回百转，却想不透冯蘅方才在思量些什么，心中顿觉有些烦躁。但优美的薄唇却是微微扬起，反问道：“我的女儿若真想当大将军，有何不可？”

　　　　冯蘅顿时失笑。

　　　　*********

　　　　种植在桃花岛书斋外的桂花飘香，沁人心脾。

　　　　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书斋门前，眼珠不安分地在眼中滚来滚去，她看了看四周，非常确定周围没人，眼睛顿时笑眯成一条线。

　　　　只是一推开书斋的门，她立刻察觉到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硬着头皮走进去，笑眯眯地问道：“娘亲，你在啊？”语气尽是讨好的意味。

　　　　冯蘅正站在书桌前，将手中的豪笔放置在桌上，看着小黄蓉好一会儿，才笑着问道：“蓉儿，来这书斋要做什么？”早上明明将她带到梅超风他们的院子中，让她在那里稍待片刻的。怎的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来了书斋？

　　　　小黄蓉看着冯蘅，扁着嘴。她听说曲师兄送来一副了不起的清明上河图给爹爹，她特地想来瞧瞧。但心知肯定瞒不过冯蘅，于是眼睛一转，“咚咚咚”的跑到冯蘅身侧，抱着冯蘅的大腿往上爬。

　　　　“娘亲，我听说曲师兄送给爹爹一幅好漂亮的画，可不可以给蓉儿看看？”

　　　　冯蘅弯腰抱起她，笑道：“那副画可不能给你看。”明日便是中秋，曲灵风他们前几天便回来桃花岛了。黄药师的几位徒弟都带了不少珍稀的东西回来，黄药师却对曲灵风带回来的清明上河图情有独钟，若是蓉儿弄坏了，就不是罚抄经书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小黄蓉撇嘴，没关系，她总是能找出来的！

　　　　冯蘅轻易地看穿她的心思，抬手轻敲一下她的小脑袋，“小鬼精灵，不许去找！否则，不仅你爹爹要罚你，娘亲也要罚你。”她亦看过那清明上河图，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佳之作。

　　　　小黄蓉嘟着嘴，双手好不亲热地抱着冯蘅的脖子，讨好地说道：“娘亲，给蓉儿看看有什么干系？”

　　　　冯蘅将黏在小黄蓉脸上的发拨开，笑道：“就是给你看才有干系。”哪次给她看的东西会有好下场？冯蘅叹息着轻轻摇头，将黄蓉放在乌木的扶手椅子上坐好。

　　　　黄蓉屁股才粘椅子，又爬起来，站在椅子上与冯蘅平视，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娘亲，为什么不能给蓉儿看？莫非……爹爹跟娘亲嫌弃蓉儿不懂画，所以不让蓉儿看吗？”声音十分的可怜兮兮。

　　　　冯蘅看着她的模样，失笑。这个女儿，又在装……白皙的食指点了点小黄蓉的额头，正色道：“蓉儿，你还小，那图待你日后长大了再给你看。”

　　　　黄蓉虽然调皮，也常惹得黄药师吹胡子瞪眼睛的，但对冯蘅，却是听话得紧。她见冯蘅神色认真，于是垂头丧气地坐下，玩着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指，嘟嚷着：“好嘛好嘛，不看就不看。”哼，她才不稀罕看！

　　　　冯蘅看着她小小的人窝在椅子上，神色哀怨的模样，不由得轻笑起来。将压在桌上纸张的镇纸拿开，将她方才作的画拿起，侧首看向那个玩手指的人儿，“蓉儿，你看。”

　　　　黄蓉抬起眼，先是一怔，然后骨碌地站起来，看着冯蘅手中的话，眼里满是惊喜，“娘亲，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娘亲作的画一直都好美，但都是风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娘亲在画肖像呢！

　　　　只见画中一个扎着辫子的少女，大大的眼睛，开心的笑容，让人看了都不自觉地被她的笑容感染。

　　　　冯蘅垂目看了看画上的少女，浅浅一笑，“不是姐姐，是姑姑。”

　　　　“姑姑？”

　　　　“嗯，是姑姑。”

　　　　“那这位姑姑，是娘亲的妹妹还是爹爹的妹妹？”黄蓉侧着头，好奇地问道。

　　　　冯蘅看向黄蓉，微微一笑。毕竟还是孩子，好奇心一勾起，方才的沮丧便已风吹云散。她将画放好，“是娘亲的妹妹。好了，蓉儿，我们走罢。你爹爹等下该用书房啦。”

　　　　黄蓉从椅子上跳下来，抬起头拉着冯蘅的手，“娘亲，那姑姑长得真漂亮，叫什么名字？”比超风师姐还要漂亮些。

　　　　冯蘅牵着她的小手，笑着反问：“她很漂亮？”

　　　　“嗯！”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然后嘻嘻笑着补充，“不过没娘亲漂亮！娘亲，还不快告诉蓉儿那位姑姑叫什么名字？”

　　　　冯蘅闻言，停下脚步，“蓉儿想知道姑姑的名字？”

　　　　“当然啊！”小黄蓉跟着停下脚步，猛点头。她好不容易有个姑姑哎！

　　　　冯蘅俯首凝睇着黄蓉片刻，然后蹲□子与她平视，“蓉儿，明日是中秋。你若答应娘亲一件事，娘亲便将那姑姑的事全部告诉你。”

　　　　黄蓉的眼珠又在溜溜的转，小小的脑袋侧着，“娘亲要蓉儿做什么事？”

　　　　冯蘅闻言，忍不住轻笑，人小鬼大，不过她确实猜对了。她放轻声音与黄蓉嘀咕一会儿，只见小黄蓉的小脸又皱成包子的模样，“娘亲，爹爹……会生气吧？”

　　　　冯蘅站起来，笑瞟了小黄蓉一眼，由得她杵在原地，“你怕爹爹生气，就不怕娘亲难过么？好了，不答应也没关系，走罢。”语毕，缓缓走在廊道上。

　　　　小黄蓉看着冯蘅的背影，好生为难的样子，然后又“咚咚咚”的追上去，拉住冯蘅的手，“好嘛好嘛，我答应你嘛！”

　　　　“蓉儿真乖。”

　　　　“好娘亲，我答应你了，你还不快点告诉蓉儿那姑姑的事情？”

　　　　“……”

　　　　*********

　　　　又是中秋夜，明月当空，银色的月光洒遍桃花岛的每一个角落。

　　　　黄药师的几位徒弟，全都在他的院子中，而小黄蓉则在桌旁转着圈圈，年纪虽小，但是嘴甜得很，众人对这个小师妹，都欢喜不已。

　　　　而几位弟子回来桃花岛，黄药师也颇为开怀，杯中的酒一直未落空。

　　　　只听得他笑问道：“灵风，乘风，你们的孩儿可开始习武了？”

　　　　曲、陆二人闻言，均向黄药师作揖，说道：“弟子未得师父允许，不敢私自教他们习武。”

　　　　黄药师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脸色一正，说道：“习武根基须得从小抓起，你们此次回去后，便将我教与你们的功夫，自行传给你们的孩儿罢。”

　　　　两人闻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朝黄药师弯腰一揖，“弟子多谢师父！”

　　　　黄蓉咬着月饼站在冯蘅身侧，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然后抬手将口中的月饼拿下，“陆师兄，你家是不是有娃娃可以跟我一块儿玩？”

　　　　陆乘风闻言，朝她一笑，“小师妹，师兄家中是有娃娃，年纪虽比你大，但也须得叫你一声姑姑呢。”

　　　　黄蓉闻言，笑弯了眼眸，“是么？我也能当姑姑？”

　　　　冯蘅抬手帮黄蓉额头上的头发拨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这是自然。你师兄师姐们的孩儿，自然要叫你姑姑。不过啊……”她侧首看了看身侧的黄药师一眼，又说道：“你陆师兄的孩儿不能到桃花岛上来。”

　　　　黄蓉睁大眼，看向自己的爹爹与娘亲，“这样啊……”她偏着头，眼睛里闪着好奇地光芒，又问道：“那梅师姐跟陈师兄的孩儿可以在岛上吗？”

　　　　话音刚落，院中的几位大人除了冯蘅，都顿了一下。

　　　　黄药师缓缓偏过头来看了看黄蓉，然后又看了冯蘅一眼。曲、陆、武、冯几人都知道黄药师心中迟迟不谈及陈、梅二人婚事的原因，所以也迟迟不答话。

　　　　陈玄风与梅超风对视一眼，心中忐忑不已。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落在黄药师身上。

　　　　冯蘅却是只笑不语。

　　　　黄蓉歪着头，眼睛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黄药师，又继续很天真烂漫地说道：“不对啊！陆师兄，你是陈师兄和梅师姐的师弟，怎么可以比他们先成亲？！”

　　　　陆乘风被她问得有些尴尬了，然后笑着说道：“小师妹，我拜入师父门下的时候已经成亲了。”而且师门中也没有规矩说，师弟不能先于师兄师姐成亲啊！

　　　　黄蓉“哦”一声，又将手中的月饼塞进口里。

　　　　曲灵风他们看了看黄蓉，然后面面相觑，心中都暗自想着小师妹怎会无端端提起这事。算起来，冯默风在岛上的时间最长，看着小黄蓉从小小的一团白色的小东西，长到现在这样会蹦会跳会捉弄人的模样了，对她还是有着几分了解的。又看了看面上带着浅笑的冯蘅一眼，顿时心神领会。

　　　　于是，冯默风微微一笑，看向黄蓉，“小师妹，你看过别人成亲么？”

　　　　黄蓉听了，眼中带着惊喜看向冯默风，但眼神马上又变得很天真很无邪。只见她皱着小鼻子，摇晃着小脑袋，“蓉儿没看过。”哈哈，小师兄太聪明了啊！

　　　　曲灵风微笑着搭话，“小师妹一直都待在岛上，自然是没见过旁人成亲。其实成亲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没什么好看的。”

　　　　黄蓉睁大眼睛看向曲灵风，“曲师兄，好看不好看，总要自己看过才能明白。你成过亲了，也看过成亲了，所以才说成亲不好看。可是我没看过，我怎么知道成亲好看不好看！”她口中一堆的“成亲”与“好看不好看”，听得人都有点晕乎了。

　　　　黄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