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困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只能再度向我求救了?”
“就好像当初他陷入吃遍天和艳骨的手中……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况一样?”
“我真的要管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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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回外困内忧上
“可我也管不了他啊。”那迦黑月小小地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能通过那点信力找到单乌的所在,甚至,她已经隐隐感受到了从单乌那一侧传来的巨大压力,“别说我现在根本无法插手到别的世界了,单是那一头传来的压力,就已经比吃遍天和艳骨加起来……还要沉重数倍了……”
那迦黑月心生怯意,并因此想要对单乌的求救置之不理,于是在这番纠结摇摆之中,那迦黑月甚至开始回想起当初单乌带人将黑月国灭国的种种事宜,希望能够以此来说服自己:“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投注太多的同情心。”
“这件事还是太过蹊跷,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随着回忆的逐渐具体,单乌身上那种种难以解释的不合常理之处,到底还是勾起了那迦黑月心中的种种感触,“就算最后我依然决定置之不理,我也应当将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弄清楚才能安心,更何况……现在我需要找到一个能够暂时避开吃遍天的地方。”
“我得将黎凰给找出来。”
……
那迦黑月已经知道了黎凰的所在,可是她却没有勇气直接找上门去,于是依旧惴惴不安地滞留在太虚幻境之中。
因为那迦黑月在发现黎凰似乎是在胥中这个鬼地方的同时,千鹤和明泽在吃遍天死皮赖脸的纠缠下重新回到了第一城——第一城是距离胥中最近的地方,亦是通往胥中那传送阵的安置之所,吃遍天想要将黎凰又或单乌给揪出来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驻守在这城池之中,卡住黎凰来往于那片沼泽的关键节点。( )
正是因为吃遍天的存在,所以那迦黑月在迟疑了许久之后,依然不想亲自上去触霉头,于是只能默默地准备着别的手段,而这些手段的成型还需要时间。
好在吃遍天如今全身心地挂记在黎凰单乌以及千鹤等人的纠葛之上,并没有察觉到艳骨这一头的异常。
而第一城这么个地儿,在这多方牵挂之下,竟也引动了一丝别样的天机。
……
第一城的周围也是一片茫茫,这种风景让明泽多少生出了些许熟悉感,然而这些铺盖在淤泥之上的甚至都淹不过人头的水面和那汪洋大海到底还是不同,于是这些风景看得越熟,明泽就越怀念自己曾经在那海面之上与明月玩耍嬉闹的日子。
“我或许不应该回来的,毕竟,那片大海才是我真正应该存在的地方。”诸如此类的念头,与寂寞,与无聊,与自身神识受到的创伤,与难以寸进的修为,等等等等,混杂在了一起,让明泽的心境越发消沉了起来,只是明泽意识之中还写了个硕大无比的“孝”字——于是,因为顾虑着自己母亲那似乎永远也不会被化解掉的脆弱无助,明泽虽然在内心里咬牙切齿,表面却依然在众人的面前摆出了一副自信满满天不怕地不怕,对自己受到的挫折毫不在意的姿态,只想让那些时刻关注着自己的人们感到安心。
这样强撑的姿态让明泽确实觉得很有些疲累,更糟糕的是,在这种时候,吃遍天还在对明泽说着单乌当年如何整治这片沼泽地的种种,话语之间是满满的赞叹,好像天上地下这数万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骨骼清奇出类拔萃的天才人物一般。
于是,明泽对单乌的心态,便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一方面,明泽同样也惊叹于单乌那完全超出自身修为极限的所作所为,惊叹于那么一个金丹修士居然就能带着人做到吃遍天这种化神境界的修士都不怎么敢贸然尝试的事情,并因此生出了些微的自豪感,觉得自己的母亲会对这么个人念念不忘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另一方面,单乌的存在却仿佛一座大山般的阴云,狠狠地压在了明泽的头上,用各种细节来告诉明泽:“你这小子,永远也不可能追得上你爹的成就。”
明泽不喜欢这种被比较并且自己被压了一头的感觉,于是他在这难以纾解的郁闷之中,竟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能在什么事情上超越自己的父亲。
“他击退了那些黑泥一样的怪物,将这么一大片的沼泽变成了修士们的新乐园,更以环环布局为琉国的一统天下打下了基础……然后,他就消失在了人世……”明泽心里,单乌的经历已经凑齐了前因后果,构建出了一个完整轨迹,“如果他没有消失的话,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呢?”
“他为琉国白白做了这么多事情,只是为了迎娶我的母亲吗?”明泽开始试着将自己代入当初单乌的境地,“如果只是为了母亲,似乎在开辟这么一片沼泽地之后,这笔账……便该扯平了。”
“单乌……我爹这人……算账还是很精明的。”从吃遍天的描述之中,明泽已经能够确定这一点,“他是不会不计回报地做太多多余的事情的。”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在帮助琉国一统天下之后……他想要得到的,其实正是琉国这片大陆吧?”
“他想要成为这片大陆,甚至可能包括那片海洋的主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那种主人。”明泽的心底突然激动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样的目标对当初的单乌来说,似乎并不是完全的痴心妄想,“如果没有意外,在统一了这片大陆之后,他多半会想方设法地让九龙飞升,让吃遍天交出珍荟楼和传送阵,让那些可能会对他造成压制的隐世高人们彻底消失,让这天底下的修士们,都只认可他一个王者,认可他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人间神明。”
“是的,他就是这种打算,我能感受得到。”明泽突然觉得自己潜意识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我与他毕竟是血脉相连,这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别人都不会有我这么了解他的。”
“那么,我可以做些什么来超越他呢?”明泽的念头重新回到了自己心底的那些不平之意上,“不如,将他那些未竟的事情……给完成了?”
于是,明泽为了自己立下的志向而振奋莫名:“他失败了事情,我能成功。”
于是,对如今的明泽而言,单乌的那些功绩再不是压力,而是单乌遗留给他的丰厚财富,让他可以踏着这些积累一步登天——为此,明泽开始主动地向着各色人等请教着当初单乌的作为,甚至找到了一些曾经与单乌一同深入过沼泽并成功折返的修士们。
于是,识海的破碎以及修为的寸步难进都再不是会让明泽觉得苦恼的事情,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事情其实与修为无关——单乌能以金丹境界掺和进这天下大势,那么明泽作为单乌的儿子,也必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是,明泽开始利用起那传送阵的便利,不断地在琉国的土地上来回穿梭,甚至三天两头地折返琉京,向那琉国的小皇帝套着近乎,寻找着能够让他做些什么的机会。
于是,没过多久,那小皇帝被明泽说动,发出了一道旨意,任命明泽为天子使臣,允许明泽带人往那海洋之上而去——琉国需要有人治理那些荒蛮之地无法无天的岛屿;需要抢在吃遍天之前拿捏住那些岛屿与大陆之间的沟通途径;需要在那些岛屿之上修建起真正属于琉国自己的传送阵;需要与那些居住在深海之中的智慧生物,展开一系列的交易,并且开始迈出那邪恶被平等交易所包裹住的,所谓征服的步伐。
……
明泽为自己的未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得到了那琉国小皇帝毫不迟疑的支持——这两人的选择和决定干脆得让千鹤和吃遍天颇有些诧异,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等人是不是应该插手阻拦。
“可是,好像我也没有什么阻拦的立场呢,孩子总会成长,也总归是该为琉国做些什么的……难道我还要将他永远护在我的羽翼之下吗?”千鹤在稍稍的失落之后,生出了一丝自豪之感,“没想到明泽居然是这么有主意的孩子……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会成为了不起的人啊。”
而吃遍天却有些不爽:“我对他说了那么多有关这沼泽地的事情,可是希望他能往那沼泽地中深入,将黎凰给逼出来的啊,他怎么反而掉头往海里回去了?他就那么喜欢那片大海吗?”
“难道我还是要从千鹤这儿下手,才有可能逼出黎凰吗?”吃遍天的念头转了几转,却生出了一丝挫败之感,“血脉亲缘都没能成功的话,这恩爱夫妻的情分还有希望吗?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就只有明泽出事那会有了点动静,之后就再也没有冒头的迹象了……”
“不过这天机之中有关于她的线索,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少了呢。”吃遍天若有所思,手指拢在袖子里反复掐算着,却算不出那些让自己心底不安的莫名异变。
“要不,我还是冒下险,往那胥中探上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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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回外困内忧中
黎凰的状态并不好,那识海之中留下的单乌的意识们一直在暗暗地躁动,而这种躁动影响到了黎凰,甚至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对“我是黎凰”这件事的坚持是一种需要被改正的错误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黎凰并不是会乖乖束手待毙之人,“如果我继续忍耐下去,那么不管另一头的那个单乌最终能做到些什么,这一头的我……都会彻底丧失对于自我的认定和感知。”
“我的确是愿意追随单乌在这条修真之道上走下去,却并不意味着我愿意完全放弃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他。”
“我做出的妥协已经足够的多了,这片人间城池本来就是我所构建的识海,如今却被单乌的这些意识占据……某种意义上而言,现在的我是处于被他夺舍的状态才对。”
“我已经不可能再关照他所遭遇的各种境况了,也不可能为了维持住与他之间的关系而继续忍耐了——现在,我首先应该保证的,是我自己的存在。”
“我得将单乌的这些破碎意识驱逐出去,如此才能真正确定我对我这识海以及这具肉身的主导权力,才有可能以完整的姿态存在于这世间……才有可能继续将这天魔魅舞修炼下去,真正成为能够掌控住这世间天魔的那种强大存在……”
“所以……单乌,虽然我曾经立誓要追随你直至九霄,我也很喜欢你这么一个会找死的小子,感激你在之前给予我的各种帮助和指点,并且觉得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确实是足够精彩有趣会让人永生难忘,那些情谊同样会令我永生难忘,但是,我还是得对这些个你下手了。”
“哈,你当初杀死那个叫碧桃的小女孩的时候,正是我如今的这种心境吧……那么我如今解决掉这些个你之后,如果另外一个世界之中的你真的就再也不会与我产生关联的话,我会像你一样将这么一件事念念不忘,直至最终生出心魔来吗?”
“可是区区心魔又算什么?归根结底,你我都是自私的人啊。”黎凰的意愿终于定下,她的肉身也就此渐渐进入了一种似实还虚的状态之中,并且,因为她与单乌共有的这片识海之中并无隐秘可以留存,所以那些个单乌几乎是立即便清晰地感应到了黎凰散发出来的杀意。'请到'
于是有的单乌觉得此事理所当然甚至愿意慨然就死;有的生出了怒意,觉得黎凰此人居然真的说翻脸就翻脸的举动颇有些忘恩负义;而更多的单乌,则是一种“我知道这种事情避无可避,所以大家就这样各凭本事吧”的态度,亮出了同样**裸的针锋相对的杀意来。
而在这种对峙僵持之下,黎凰终于感受到了这么一处看起来仿佛真实城池一样的识海空间给自己的底气——这座城并没有自己的知觉,或者说,黎凰的知觉,就是这座城的知觉。
“这毕竟是我的识海。”黎凰越发地笃定了这一点,并且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之前某个单乌想要杀死自己并掠夺这肉身和识海的动机——只有成为这座城的主人,才有能够压服其他意识的倚仗。
“其实我很疑惑,为何你们之间并没有互相争执杀戮的迹象。”黎凰打破了这个僵持的一触即发的局面,对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个单乌,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疑惑着的问题。
“就算你们齐心协力地抹杀了我,你们当中,又该由谁来掌控我这具身体呢?主次如何划分呢?其他人难道就不担心会被得到我身体的那一位继续想方设法地抹杀吗?甚至……你们又该如何解决‘是我非我’的问题呢?你们真的会因此而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真正的人吗……”
“那些斩三尸后修炼出身外化身的修士们,本体与分身之间多半都会固有一战,而你们这么多的独立意识共同存在于一处,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竞争之心吗?你们真的觉得自己,彼此,都是一个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吗?”黎凰的问题越问越多——正是因为下定决心要对这些个单乌下杀手,所以那些积累的问题,就越发迫切地想要得到个解答。
这种做法,或许就仿佛那种杀人灭口之前得先将能问出来的隐秘都问出来一样吧。
“偶尔也是会想独霸一方的,不过代价太高,胜算太低,盘算之后不划算,那便只有选择更合适的道路了。”其中一个单乌开了口,左右环顾了一圈,“事实上,如果我们稍微愚蠢一点的话,此地或许早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吧。”
“我们毕竟都是单乌,并且,如今的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对立面,所以仍是需要同心协力的时期。”另外一个单乌开了口,视线直直地落在黎凰的身上。
“是吗?”黎凰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些个单乌并没有给出真正的深层答案,他们只是在听到了这些个疑问之后,临时地找出了一些借口,用以向黎凰以及他们自己搪塞一番,好阻止这些疑问的继续扩大。
“他们是害怕这些疑问会让他们开始怀疑自身的存在,还是因为他们其实并不想让我知道太多的隐秘?”黎凰很想要继续纠缠下去,但是突然又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心安,“是了,他们认为我是对立面,认为我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这种事情亦足以说明我仍是独立的个体——我不是单乌,也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成为单乌。”
“这种事情,就好像有死才有生,有光才有暗……有对立面,才可证实自己的存在。”
“难道他就是抱持着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