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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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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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信物,一封信,一句话,什么都可以。
    她一定有很多很多话想跟晏云之和临安的友人们说吧。
    他已经准备好倾听了。
    可是桑祈沉默了片刻,淡笑着道了声:“没有。先生若是见到了云之或者莲翩,只需告诉他们,我在洛京一切都好。”
    是的,除了平安,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相信自己的心思,就算不说,他们也都时时刻刻,在与她一同体会。这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句话,一样物品,厚重到足以承载这份思念。
    不如不说,不如不送,睹物思人,徒增惆怅。
    “好吧。”傅先生只得点点头,拱手告退,披上斗笠,身形隐去在夜色里。
    管家将她之前要自己准备的府上人员名册及搜集到的相关身世背景递上,寥寥解释了一下自己做的备注之后,见时间不早,也告了退。
    书房里只剩下桑祈一人,对着一叠名册发呆。
    有了历史上亲身经历过的种种前车之鉴,她明白内奸的可怕。就像千里之堤,没有被洪水冲垮,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溃于蚁穴。那么既然要筹谋起事,首先应该做的便是清理自己身边的人,只留下可信的。将有可能与卓文远相关,或者有可能关键时刻背叛的危险分子排除出去,最大程度消除隐患。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面对名册上眼花缭乱的名字和人员来历,她看得头疼。
    不知不觉,就又想起了晏云之。
    如果他在的话多好呀,他那么聪明,善于揣度人心,大概只需要短暂地接触一下,稍加试探,就能判断出朱墨吧。
    换做是自己,直白的要命,恨不能直接上去问人家“你是不是奸细?”
    怎么在他身边那么久,就没学到点心计呢?
    桑祈想到这儿,不由苦笑,摩挲着手上的宣纸,想象如果现在换做是晏云之,会怎么做。
    思绪一开,便无法控制,思念越来越猖狂,肆无忌惮地侵略,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
    窗外是朦胧的雨夜,室内一盏昏暗的烛火,让她想起与他分别前的那个夜晚。
    她在整理行装,他就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后,视线跟随着她。
    于是被她发现,笑吟吟地走上前撒了个娇,问道:“怎么,都安排好了,又舍不得我去?”
    晏云之顺势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爱怜地抚摸了一会儿,突然道了句:“其实,你也可以不用去。”
    她便挑眉回道:“那可不行。只让闫琰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我同他一起,还能有个照应。毕竟,你也知道他的腿……自从上次伤了,一直不大好,性子也还是容易冲动逞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以后莲翩可怎么办?”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她当时如是说,还安慰他称自己和闫琰一起,断不会出什么事。
    尽管他低叹了一声,说到底还是要吃些苦头。
    他的掌心暖洋洋的,她的心在寒冬里也感觉得到温热,扭头轻轻在他的手上蹭蹭,狡黠道:“你这是心疼我吗?怕军备破坏,损失惨重?”
    故意问出口,想要他承认,说两句甜言蜜语给自己听。
    然而晏云之终究是晏云之,只在她头顶拍了一下,云淡风轻道:“是,怕你万一留疤了不好看。”
    他就是这么不坦率的人。
    可是后来的事,她是记得的。
    记得告别前,他将她紧紧地按在怀里,半晌没舍得放手。
    记得她策马离去很久后,好像一回头,还能看到他遥望的视线。
    记得他在她耳畔低语道:“早点回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时光交错里的相遇

所以卓文远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语,她都是不相信的。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晏云之是一个怎样的人。
    如果晏云之想要这个皇位,绝轮不到他卓文远去坐。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许卓文远需要,但晏云之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章。
    他有那个翻云覆雨的能力,只是不屑一用罢了。
    跟在他身边打了两年多的仗,桑祈能感觉到,他对功名利禄其实是都不感兴趣的。之所以接下大司马这一任命,大约只是因为她想做这些。她想去打仗,去捍卫家族荣誉,所以他就陪着她,气定神闲地游戏红尘。
    当然,同时他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既然接下了这一担子,便也不会随随便便放弃,撒手不管。
    她相信自己信对了人,也相信先帝没有托付错对象。
    相信他,不在乎任何旁人非议的话,并因此心安。
    桑祈面上浮现出丝丝笑意,耐着性子继续看面前的蝇头小楷。
    粗略将府上的人员情况掌握之后,她以勤俭持家为名,将几个觉得不太能放心的仆役打发到了庄子里,府中只留下了跟随桑家年头最久的一批人。
    眼下为难的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贴身婢女。没有这贴身婢女,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有吧,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就会十分提心吊胆。
    桑祈想来想去,只好决定暂时还是先将就着。
    然而管家听说她的难处后,突然想起来一个合适的人选,对她道:“女郎不妨去晏府瞧瞧?”
    “晏府?”桑祈不解,“晏家的人不是都已经南迁了吗?”
    “正是,可主人们南迁了,还有一些仆役留下。”管家解释道,“毕竟宅子和大部分东西都带不走,后续还需要有人打理。小的听说,晏家还有一位郎君和几个忠仆留了下来。女郎既想寻一个知根知底,可以放心的女婢,还有比晏家出来的更合适的人选吗?”
    桑祈觉着此言十分有道理,便本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去了晏府一趟。
    昔日生机勃勃的高门深院,如今亦是人丁稀少,比起她桑府的空旷寂寥更甚。一旦失却人气,古朴恢弘的建筑便流露出一股晦暗沧桑的气息。桑祈走在院中,颇为唏嘘。
    留在洛京的这位郎君,是晏云之一个年纪较长的兄长,名为晏云桓,由于发妻一年前刚刚去世,不忍离去,便选择了在洛京照看家业。
    桑祈从前与其素无往来,但一提自己的名讳,对方就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颔首道:“你就是少安那未过门的妻子吧。”
    第一次从晏家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晏云桓便热情地招待了她,绝口不提自己弟弟的事。
    有严桦的前车之鉴,桑祈有些好奇,他是如何在卓氏政权中保全这个家,没被卓文远刁难的。
    晏云桓很平静地笑笑,道:“因为晏某和二叔一样,从未入过仕途,只是一直掌管家中产业。所以在士子之中,官场之上,鲜有声望地位。卓帝知道我还留在洛京之后,也试图拉拢过,后来大概觉得,就算拉拢不来,也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便放过了我一马吧。不过现在也没有过去那么好过……”
    他说着将晏府的境况与她解释了个大概,只能说虽然他的能力足以打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可各个庄子都没有过去那般景气。在皇帝的支持下,汤家的生意是做的越来越大了。许多从前由他们提供给皇室的御用品,现在都变成了从汤家采购。
    晏云桓说到这儿,颇为清傲地挑了挑眉梢,道:“正好晏某也不愿进贡,倒是省了麻烦。”
    这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桑祈看在眼里,才觉得他跟晏云之不愧是兄弟,虽然长相不太相像,大约他更像生母——晏相的第一任发妻一些,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度却有七成神似。
    于是难免又勾起相思情怀,喝了几口茶,平静一下后,才道出了自己此行的来意。
    晏云桓听说她想找一个信得过的贴身婢女,眸中水光一荡,意味深长道:“正巧,我这儿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推荐给你。”说着便唤了个小厮来,对其附耳低语了几句。
    桑祈问他这人选是何人,年方几何,是什么来历,他却故作神秘,只道是:“等会儿人来了你就知道。”
    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带着几分期待和好奇,用余光不断瞥着门口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面熟的身影。
    有着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灵秀双眸,清丽雅致的姑娘,身穿一袭素色轻纱,走起路来脚步轻盈得几乎没有声音,好像是从九重天阙上下来的,常侍神君左右的小仙娥。
    桑祈想了半天,终于记起她的名字,惊讶地唤道:“玉树?”
    玉树见到她似乎也有些意外,上前见过礼:“桑将军。”
    晏云桓见不出自己所料,二人果然早就认识,玩味地对桑祈道:“怎么样,人选尚觉可心?”
    可心,真是太可心了,桑祈连连点头。
    要说这世界上有哪个婢女是她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大概除了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犹如姐妹一般的莲翩之外,就是要属晏云之身边的玉树了吧。
    此女跟在晏云之身边,耳濡目染,习得聪慧沉稳,一看就是个机灵懂事,又不会乱说话的人,正是她当前所需的助力。
    谢过晏云桓之后,桑祈本着尊重对方意愿的想法,又将自己欲把她讨到府中,让她做自己的贴身婢女一事同玉树商量了一下,玉树很爽快地同意了。
    桑祈便陪着她一起到住处收拾行李,又来到了晏云之的小院。
    玉树在前面带路,迈入院门后,莞尔一笑,道:“其实白时当初想带婢子一起走,但是公子还有那么多东西都留在洛京,交给别人婢子放心不下,就留了下来。”
    说着,没往自己的住处去,而是引着她进了晏云之的书房。
    书房里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古雅的紫红檀木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桌案上摆的一盆文竹还青翠欲滴,好像主人刚刚还在屋内,只是出去散了个步一样。一看就有人每天前来打理。
    桑祈也是第一次进来这里,被他书房中的藏书之丰富吓了一跳。
    直到玉树在四排高大的书架前驻足,示意她过来看,她才回神跟了上去。
    四个书架之上,有三个摆的都是书籍,只有这一个上头是大大小小的木箱。玉树打开手边的一个,可以看到里面存放的是一叠宣纸,从底纹判断,应该是国子监的监生平日所用。
    征得玉树同意后,她从中拿起一张,发现纸张上是自己的笔迹。
    那是一份她交的,关于庄子所著《逍遥游》中“逍遥”一词含义解读的文章,还是刚进国子监时写的。内容如今看来,自己都觉得忍俊不禁。
    还记得当时,晏云之特地在课堂上朗读了她的这篇文章,引起班上哄堂大笑。要不是考虑到还要讨人家欢心,给人家送礼,她估计就要恼羞成怒,当场跟他拍桌子动手了。
    后来他让大家去领批改完的文章,她也干脆没去拿,没想到被他仔细地收在了家中。
    桑祈抚摸着自己稍显稚气的字迹旁边,那一行行隽雅飘逸的批注,才发现,其实他批改得很认真,对她的解释也并非全盘否定。甚至她隐约觉得,从他的字里行间来看,似乎他虽然对她的行文措辞深深不满,对她想表达的思想却是持肯定态度的。
    玉树在一旁低声解释道:“这一箱里都是女郎的文章,公子有时闷了,就会拿出来看看,看的时候总会笑。”
    “噗。”桑祈一个没忍住,自己也笑了出来,无奈道:“敢情我的文章放在这儿,是专门供他取乐用的。”
    玉树也笑笑,温声道:“并不是这样。婢子是想说,婢子打从八岁开始就跟随公子,十余年,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所以,即使他现在不同女郎联络,外头那些人说什么,希望女郎也不要放在心里。公子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
    晏云之能有一个这么懂事乖巧,忠心耿耿的随侍,桑祈也是为他感动的,闻言不由郑重地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当然信他。”
    玉树便道:“那就好,女郎先在这儿自己看看吧,婢子去收拾收拾东西就来。”说着微微一行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桑祈抱着这一箱纸,寻了他平常坐的雕花横椅坐了下来,一张一张拿出来看。只见上面有的写着细致的批改,有的只是用朱砂画满了红线。更有甚者还有一张她因为他始终不肯收荷包而暗自生气,故意捉弄他的游戏之作上,只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红字“哦”。
    只一字,仿佛就能看到执笔人的形象都在面前跃然纸上,立体鲜活了起来。桑祈沉浸于这份阅读追思中,好像又见到了旧时光里的他。他就站在这书房之中,站在她面前,在同她对话,时而蹙眉狐疑,时而高傲不屑,时而莞尔浅笑,时而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伸手轻抚她的发丝……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玉树又推门回来,才意犹未尽地抬起了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演一场你我依然如故的戏

带玉树回到府中后,桑祈算是暂时了却了一桩心事。
    然而无论是玉树还是晏云桓,都没有临安方面的消息。在边境的严密封锁下,白马河就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只有齐国的消息能从墙的这头过去,却没有临安的消息能从那头过来。
    桑祈也是几个月之后才收到傅先生的书信的,说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可以进临安城的办法,可能会考虑铤而走险,北上平津,再从西昭人的境内绕到乌山,从西边入城。比他早先预想的,大概还要多花上一些时间。
    等待的同时,她也没忘记傅先生临走前交给自己的任务。这一日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带着玉树一起进了宫。
    对于大将军有事没事地总往宫里跑这种行为,内侍们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默契地给她大开方便之门,让她如入无人之境,出入自由地进了卓文远的偏殿。拢拢袖,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把玩着他的一个铜雀烛台,琢磨道:“话说,咱们今儿个一起去庆丰楼吃包子吧。”
    正在批改奏章的卓文远缓缓抬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嗯?”桑祈努力做出一副“我的来意特别单纯”的样子,挑眉回视,问道:“怎么,不愿意?”
    卓文远放下御笔,单手撑在案上,托腮瞧了她一会儿,眼波几番光华流转,终是在她浑身都不自在,如坐针毡地想要跑了算了的时候,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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