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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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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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停下脚步来等身后一动不动的她,劝道:“桑二,你好好想想,其实选择后者非常划算。还是说,你要继续一意孤行,为了一己私欲,弃临安数万百姓于不顾?现在临安的命运你说了算,而不是我。你好好想想,我不着急要一个回答。”
    而后任桑祈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着:“你这小人,和宋落天有什么分别!亏我跟你相交十载,真是浪费感情!”
    脚步不停,头也不回。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以为自始至终利用你的只有我吗

是去?是留?
    喊也喊累了,就算喊到声音嘶哑,喉头泣血,对方也听不见。
    白马河的滚滚波涛边,桑祈沉默下来,身影茕茕孑立,任火红的衣摆在风中狂舞,眉头紧锁,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
    私心里,她绝不愿听卓文远的话,顺他的意思回到洛京。更不愿冒就此与心爱的人分开,不知何时何月才能再见的风险。
    可是,如果自己不回洛京,或者就此逃跑,卓文远当真行此兽行,封堵河道,水淹临安,她岂不是也成了为人所不齿的千古罪人?
    她的良心不会原谅自己。
    河对岸,一片深山的黑影幢幢里,有一座巨大的城池在沉睡。可以想象它万家灯火的模样,一定如天河洒落一地静谧的星子,闪烁在沉寂的夜里,映着白马河的波涛,汇聚成一汪灯湖,很美很美。那里有恩爱的夫妻,父慈子孝的家庭,安享晚年的老者,踌躇满志的少年,和嗷嗷待哺的孩童……他们都应该太平安康地活着,没有人值得他们牺牲。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卓文远不会真的行此下策。长期僵持下去,还是对晏云之更不利。在卓文远的重重封锁下,他只能固守城池,没了反击的余地,岂不等于坐以待毙?
    临安啊,临安。
    临河而居,安然康泰的城池。
    如果用自己的一句话,自己一个人小小的牺牲,就能换来它的长久安宁,何乐而不为?
    尽管她爱的人,晏云之、莲翩、闫琰……都在那里。
    说出这句话,就等于在跟他们道别,一别遥遥,后会无期。
    她有千万不舍,千万个想拔腿就跑,不管不顾地冲到河对岸的理由。却最终,只化作一滴热泪,沿着面颊悄无声息地滑落。
    桑祈在卓文远带她去的地方站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才披着一身朝霞回来,大步走进帐中,掸了掸大氅上沾的露水,直奔他的面前,问:“你说话是否算话,我跟你回洛京,你保证从白马河撤兵?”
    卓文远的面前,摆着一个和晏云之用的那个差不多造型的沙盘。他正懒洋洋地托腮看着,见她来,一敛袖,从容温雅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如今我可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来,你看。”他说着,抬手指了指,温声道:“我们走以后,宋落天也会被召回京。我只留下一支队伍,看守着白马河北岸。喏,就在这儿。只要晏云之不过来犯我,我也不会过河犯他。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愉快?”
    说完一摊手,补充道:“只要他们安生,我其实也并不想赶尽杀绝。”
    “只要他们安生?”桑祈在心里冷笑一声,重复了这句。
    “对,只要他们安生。”卓文远真诚地点点头。
    “空口无凭,你现在就下旨吧,等我看到宋落天撤兵,乌山的采石工作也停止,才会相信你的诚意。”桑祈一拢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摆出了谈判的架势。
    “意思是,你答应用自己做交换了?”卓文远挑眉问。
    桑祈没答话。
    他当她是默认,沉吟半晌,才道:“采石工作暂时不会停,我会把石料准备好,作为自己的筹码。可让宋落天撤兵倒是好说,我现在就可以下旨。”
    说着,还真从桌案上拿出了一份早已起草好的卷轴,唤人进来,嘱咐了两句。
    桑祈这会儿也不敢再想着逃跑了,就坐那儿等着。
    两个营地之间想来并不远,传令的人刚走一个多时辰,霍诚就跟着回来了,请示具体的撤兵和留守方案。进门一见到桑祈,流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
    桑祈抬眸给他交换了一个颜色,摇摇头没说话。
    霍诚便按部就班地向卓文远行礼,回报了宋落天部大营现在的情况,并表达了宋落天不想撤兵的意思。
    卓文远的笑意发凉,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撤不撤兵,孤说了算。”
    便大笔一挥,又一封皇命颁下,命霍诚主管撤退事宜,宋将军此役辛苦,好好歇着就行了。
    待到霍诚领命走后,他便看看桑祈,一摊手,笑道:“这回信了?”
    桑祈没理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再提出几个条件来,让这场交易变得更划算。毕竟,自己这亏也是吃得够大的。
    美眸一转,计上心来,又道:“光是撤兵,恐怕还不能算是划江而治吧。既然说是划江而治,你也要承认临安城里荣氏皇权的地位,不可再用叛党乱军的名义来称呼临安守军。将临安,及临安西南的土地,从你大燕……或者不管什么国号的版图上划分出去。”
    言罢特地补充道:“就像把平津以北给了西昭那样。”
    卓文远听完她的话,怔了一怔,半晌后才放声大笑:“桑二啊桑二,你可太贪心……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由着你提条件?你可有与我谈判的成本?”
    “我不觉得你一定会答应,就是先提出来而已。”桑祈坦然道,“至于谈判的成本……你准备水淹临安的罪证,不是还摆在那儿吗。即使最后没有实施,你觉得,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了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们会怎么看你?一纸协议,换我封口,永远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待如何?”
    与人谈判的时候,要坐直脊背,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通过笃定自信的目光,营造出一股压迫之感。
    桑祈正色,仰头看着他,不急不缓道。
    卓文远眼眸里的波光几度明灭,思忖良久,终是道了声:“好。”
    见他当真开始草拟协议,准备派人飞鸽送去临安城一份,并昭告天下,为晏云之正名,宣布从此与南迁的大燕王朝分庭抗礼,划江而治,桑祈抿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依然久久不得安宁。
    如此一来,就了结了吧。
    临安会过上好日子的,那仙姿朗落的白袍郎君,清名亦不会再受诋毁。
    她好像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却什么也放不下。
    卓文远在草拟诏书,桑祈也不说话,大帐里静谧良久,他突然看着纸上未干的墨迹,勾唇问了一句:“你真的相信晏云之吗?”
    “嗯?”桑祈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一抬头。
    发现他在朝着墨痕吹气,没看自己。
    “我是说,你真的相信晏云之是个忠贞不二的贤臣,而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小人?”
    “那当然,他跟你又不一样。”桑祈笑笑,不假思索答道。
    “未必。”
    卓文远却也似对自己的观点颇为笃定,细数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他应该早就察觉到我在洛京筹谋已久,要掀起一场风浪。甚至针对我可能预谋的事情,都一一做好了应对之策。比如在桑公入狱的时候,派自己手下武功最好的贴身侍卫白时前去看护;比如在甄远道逃跑的时候,亲自前去追击,夺回兵符;比如隐藏了数量不菲的晏家私兵在洛京附近,待到我夺下皇位之后,领兵起事,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反击不成,就保护太子南迁到临安……”
    “种种举措,无不说明,我的一举一动,几乎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既然如此,你说他为什么每次都是等我先出招,再做应对,而不是一开始就阻止我的行动呢?”
    卓文远说着,蓦然抬头,一双深眸里,射出两道犹如利剑一般犀利晶亮的目光,语气幽幽地问桑祈:“我不明白。你既然了解他,那么就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的那个如意郎君,如此洞察世事。是不是也知道我来了前线,而且目标是你,所以才派你和闫琰单独去演这出诈降的戏码,导致你顺利落入我手呢?是不是,他早就预料到,你会让我下这样一纸诏书,好让他名正言顺,后顾无忧地,带着太子蜗居在西南一隅?”
    “太子年幼,南迁的世族又大多遭受重创,整个临安城都只能依赖于他的时候,关于我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猜测,难道不会成真?若荣氏是蝉,我是捕蝉的螳螂,焉知他晏云之不是一直在背后注视着这一切,等待时机的麻雀?”
    “桑祈,你以为自始至终,利用你的,只有我吗?”
    字字有刺,句句锥心。
    晏云之曾经派白时照看过在狱中的父亲一事,桑祈也是第一次听说。尽管心里坚定地觉着,晏云之绝不是这样的人,可面对眼前的一句又一句质问,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怪只怪自己原本就不够伶牙俐齿,反应也不快。
    无言以对半天,只能一转身,皱着眉头往外走,丢下一句:“少废话,什么时候出发,我想吃庆丰楼的包子了。”
    既然她坚持避而不答,卓文远也没有继续逼问下去,只无奈地挑挑眉,继续去修改诏书,道了句:“快了,过两天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便可启程。你要是闲来无事,还可以继续去白马河边吹河风,正好这两日应该都是大晴天。”
    桑祈默默听完,放下帘子,缓步走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来日方长,好戏多着呢

又是一个夜不能眠的晚上,临安城里百业待兴,太子尚且年幼懵懂,南迁的世族又大多身心俱疲,一路被追兵紧跟其后而来,尚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这偌大的城池里,几乎全部担子都落在了晏云之身上。
    他打从进了临安城,见过太子后,就几乎没睡过觉。
    刚与几家家长交谈过,如今正挑着灯,读派人调查来的临安城内人员及物资储备的具体情况。
    虽然他的白衣依然翩然,面容依然孤高冷傲,可若是凑近了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双高洁悠远的眼眸里,已经泛起了一层鲜红的血丝。
    别说他只是一个看起来像神仙的凡人了,就是真的神仙,这么熬下去,也受不住啊。
    苏解语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虽然她的父母亲族也已南迁至此,母女团聚,将她接回了暂时安置的宅邸中。可她这两天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他这儿跑。
    三天过去了,没有桑祈的任何消息。
    她是战死了,还是被俘,抑或是受了伤,或躲藏起来,暂时没有办法回来?
    没人知道。
    而晏云之虽然嘴上不说什么,那显而易见的不安,都体现在了不眠不休的过度操劳上。
    她虽然知道说了可能也没有用,还是长叹一口气,缓缓走上前,道了句:“少安,还是先歇歇吧。”
    果然得到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必”做为回答。
    可说话的声音却是低哑干涩的。
    “若阿祈回来,看到你这副模样,也要难过的。”不得已,她只能如此劝道。
    没想到晏云之听完,唇角竟勾起了一丝笑意。
    仿佛在说,若她真能回到自己身边,还哪里会在乎自己是什么模样。他也是不在乎的。
    苏解语又叹一声,自觉多说无益,只好将帮他拿来的大氅放在一旁,轻声叮咛道:“夜里凉,注意身体。”便抬步,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帮他关上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看着他孤单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美眸一湿,差点落下泪来。
    那个清贵绝然,俊逸傲岸,高高在上宛如神袛一般,看透人间冷暖的男子,也是有情的,也会难过。
    他是那么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关心那个人,呵护那个人,被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情绪。
    一片深情相付,那个人,却不是她。
    她不是圣人,只是个平凡女子。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亲眼所见,又如何不羡慕,如何不嫉妒?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设想了一下,如果桑祈真的回不来了呢?如果她已经死了……晏云之又会如何?
    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可会把他的爱,分出一点点来,给一直守在身边的她?
    然而,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感到害怕。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赶忙将门扉掩好,走得脚步匆匆,好似落荒而逃,内心里为自己的刹那邪念而感到羞愧自责。
    且不说桑祈也是她欣赏的姑娘,她的朋友,如今只是暂时失去消息而已,千不该万不该将其际遇往坏处想。
    就算桑祈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她继续一如既往地默默伴着他就是,又怎能做趁虚而入之想,卑微地去奢求旁人的施舍?
    苏解语啊,苏解语,你当真是枉读了圣贤书了,表面光鲜,内里竟也被贪念所惑,有这种卑劣的念头。难怪那人目光雪亮,在朝夕相处的十余载中,到底也没瞧上你。
    她这样想着,虽然周遭没有人,却觉得被无数双审判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无数双手在背后指指点点,无数张嘴议论纷纷……尴尬得面红耳赤,愈发羞愧难当,一路快步回到家中,蒙进被子里还在心如擂鼓,生怕被人看见。不知不觉,泪湿了枕巾。
    一阵风从门扉的缝隙中吹入,晏云之稍稍打了个哈欠,感到从躯体深处透出来的丝丝疲惫。习惯性地抬眼,去寻找那道俏丽高挑的身影。那个明快而张扬的姑娘,脸上时常挂着的,带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倔强劲儿的清澈笑意,总能驱散他的倦怠,抚慰他的寂寥。
    可如今,房间里却空空荡荡,只有寂寞和冷风在互相周旋。
    灯花跳跃,他片刻失神后,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阖上眼帘,打算小憩一会儿。
    终是太累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刚一抬眼,便有士兵来报,说是惊讶地发现,对岸宋落天的部队开始撤兵了。大军集结,看样子大部分都要开拔,只有少数人还会留下。
    晏云之双眸微眯,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先前得知桑祈失踪,他一直以为,是被对方擒获,打算当做人质来与自己谈判的。可等了三天,没等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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