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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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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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原来可以变化这么大吗?
    “顾平川啊顾平川,你对功名利禄就那么渴求?就那么不择手段地想要上位?”她直视着他,要他给出答案。
    顾平川也回视她一眼,平静道:“大将军言过了,在下也和您一样,是为了家族荣耀而已。”
    前所未有的失望,教她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再不想看这个人一眼。
    一咬牙,倨傲地道了句:“不,我和你不一样,你这懦夫。”
    说完,上前重重给了他一拳,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顾平川吃痛,蹙眉捂住胸口,脚步一动,差点想追上去,却最终又落了回去,留在了原地。
    卓文远看了半天好戏,长叹一声,同情地看向他,道:“像桑二这么野蛮的姑娘家,还真没见过第二个。敢在大殿上大打出手,还不告而退的将军,恐怕她也是历史上头一份了。”
    顾平川苦笑一声,低低道:“是啊。”
    桑祈怒发冲冠,马车都忘了坐,一路气鼓鼓地回到家中,只觉郁结难舒,也想找点什么东西来摔摔,撒撒气才好。
    可拿起来一个茶壶,想想等会儿下人还得收拾挺麻烦的,犹豫一番,又放了回去。
    拿起一个苹果,想想扔了怪可惜的,到底还是没舍得,捏在手里紧紧攥了会儿,狠狠咬了一大口。
    仿佛把这个苹果当做了顾平川,非要咬死他才泄气。
    连续啃了两个苹果,算是稍微平息了怒火,便开始在房中踱步,思忖该怎么应对这件事。
    第二天,桑祈去了一趟顾府。
    顾家全家都依顺了卓氏政权,他的几个叔叔都被启用,如今日子过得比她上次来要好得多。
    只是顾母的病更重了,如今已不常见客。
    物是人非,还是坐在当初的那个厅堂里,如今只有桑祈和顾平川两个人,相视沉默。
    茶盏换了三次后,桑祈才开口,问道:“你昨天在大殿上同我说的,不是真的吧?”
    她秀丽的眉头皱着,抿着红唇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故意在演戏给卓文远看?放心,对我大可以说实话。”
    顾平川换下了昨日的官服,却不似从前那样爱穿青衫,而是着了一身严整的玄色锦袍,缓缓摇头,呷了口茶,道:“阿祈,这三年来,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良禽择木而栖,我并没有为难,只是觉着跟随于陛下,更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比如做这个京畿太守,断些荒唐案?”桑祈百思不得其解。
    “那只是个开始。”顾平川无奈地笑笑,示意身边的随从将面前放的一纸诏书呈过去给她看。
    桑祈接过来,见上面写着,京畿太守顾平川断案有功才学出众,深得帝王欢心,欲提拔其为尚书令,即日起责办科举取士相关事宜。
    尚书令的位高权重她知道,可科举是什么却不明白,不解地看向他。
    “科举是一种新的官员选拔制度。不再考选贤举廉,家族推荐,而是让士子们凭真才实学学说话。”顾平川似是早就料到她要问什么,对她解释道。
    “所以?”
    “所以,通过这一变革,我看到了陛下有雄图远略,将来会是个好皇帝。便觉追随于他,并无任何不妥。”
    会是个好皇帝,呵呵。
    是谁心狠手辣,两面三刀,在桑家不能为己所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其铲除,还一脸无奈地对她说,立场不同,自己也没有办法。
    是谁阴险狡诈,视人命如草芥,想出水淹临安城之计,胁迫她跟随回京?
    是谁狡猾如斯,明明暗中污蔑折辱,残害了严三郎,却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躲在背后,把黑锅都交给别人去背,自己图谋虚名?
    卓文远连个最起码的有良知的人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好皇帝!
    桑祈觉得,顾平川真是鬼迷心窍了,同时彻底对他失望透顶。
    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他告诉自己,眼前她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缓兵之计而已。如今连这一丝希望也成为泡影,她便无意多留,起身离去。
    要走出房门时,顾平川突然在身后唤了她一声:“阿祈。”
    声线与刚才的平淡不同,有些低沉,微哑。
    桑祈稍稍停步,回头看他朝自己走过来。
    可是到他当真走到近旁,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她却飞快地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那表情,就好像嫌弃他的手脏,生怕他碰到自己的衣角似的。
    顾平川眸光一暗,终是未曾勉强,只将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做了个揖,谦恭有礼道:“今后共事,还望大将军多多关照。”
    “呵。”
    桑祈对睥睨而视,犹如在看一只卑微的爬虫,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好说,好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白衣沽酒,言笑晏晏

严桦之死,和桑祈当了大将军,顾平川也升任了尚书令的消息,是一同传到南燕的。
    临安城里一片哗然。
    这一天潮湿多雾的乌山,又大雾弥漫,教人看不清几丈开外的前方,好像阳光都被这雾气吞噬了似的。
    苏解语小心翼翼地走在城郊的山路上,生怕一迷失方向。突然,脚下一绊,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只见那物体滚动了两下,却不是石头,而是一个空酒坛。
    她忍着足尖疼痛,叹了口气,俯身将其扶起来,挪到一旁不挡路的地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便隐约见到一个人,坐在云雾缭绕的竹林深处。
    那是她久别重逢的兄长清玄君。
    却说自打那日洛京作别,她西去平津,清玄君则拎着一坛自己酿的桃花酒,上灵雾峰找到了晏鹤行。
    无心参与红尘纷争的二人,一坛清酒下肚,闲敲棋子,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趁战乱初露端倪,便隐姓埋名,开始了不问世事的云游之旅。
    江山风雨如晦,这对忘年交却踏着木屐,轻袍缓带,饮酒纵歌,一路看遍了故国的山山水水。恰巧在太子登基,南燕与齐国划江而治后,也来到了临安。
    两年多的时光荏苒,岁月不安,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再见之时,清玄君依然白衣沽酒,笑眼弯弯,一副逍遥慵懒的模样。
    甚至在听说严桦之死的消息的时候,也只是笑容稍微淡了那么几分。
    那独居竹林的终日沉醉放歌,也是之后的事了。
    她便是替操心的父亲母亲,来劝哥哥回家的。
    清玄君本背对着她席地而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开口,便回头招招手,笑道:“兰姬,快来看。”
    语气都和周遭的空气一样,带着股浓浓的酒气。
    苏解语迷茫地走了两步上前,俯身看去,只见他面前摆了一副画。画上几个人在湖畔的一片桃花林下把盏言欢,言笑晏晏。有他自己,有晏云之,有顾平川,也有严桦。工笔细描,人物形神兼备,连桃花的花蕊都画得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画布上,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春日清香。
    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洛京的湖,洛京的花,洛京的酒,洛京的他。
    在洛京发生过的,真实存在过的场景。
    画上的每一个人都在笑,表情那么开怀,没有一丝阴霾。
    看着看着,她便忍不住想哭,别过头去,说不出话来。
    清玄君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拿着毛笔,醉意朦胧地问她:“好看吗?”
    “好看。”苏解语赶忙擦擦眼角的泪痕,颔首道。
    他便满意地笑了,摇晃着起身,大手在她的肩上一拍,豪爽道:“回头请少安和宁泽一起过来喝酒,也教他们看看。”
    一提到这两个人,她的眼泪唰地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了。
    很想说,不,哥哥,宁泽可能永远都没机会再看到这幅画了。
    却最终没有开口,只道了一句:“嗯,到时你还得再酿些好酒备着才是,你看现在的这些都快被你自己喝光了。”
    “哈哈哈哈。”清玄君挑眉看她一眼,似是有些意外,拊掌道:“说得对。”
    兄妹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苏解语说过几天再来看他,帮他带点生活用品后,没提让他回家的事儿,就离开了。
    身后的清玄君,还在品着酒,醉眼微眯地欣赏着自己的那幅画。
    刚才还雾气沉沉,闷热无风的天,不知怎地,突然一阵风起,穿过四周的竹林而来,摇动竹叶簇簇落下。零星几片,飘到了他的肩头,落在他墨迹未干的画卷上。
    苏解语下了山回到城里,与母亲说了哥哥现在一切都好,只是不想回家,想住在外面而已后,又按照往常的习惯,出了趟门。
    临安城就这么大地方,新迁过来的几大家族,住得比在洛京的时候还要紧凑,排场也要小得多。出了府门,马车只走出几步远的距离,便能到现在的晏府了。
    她让车夫在门口停了停,半晌后才道:“走吧。”
    她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而是暂时设置的朝堂。
    南迁的政权仍然颇为不稳,而今几大家族的代表时常在一起聚会磋商。她便是去等着下朝,接父亲一起回家的。
    虽说路不远,可父亲自从来了临安,身体不太适应,一直比较虚弱。做为长女,她虽然不能像个儿子一样,在政事上为他分忧,起码相伴左右,多加照看还是能做到的。
    马车刚到没一会儿,几个峨冠博带的中年男子陆陆续续从朱漆大门里出来,看到苏家的马车,虽没见着车上的人,也知道是谁,不由得纷纷对苏庭道:“苏兄有福啊,家中有一个这么孝顺的女儿。”
    苏庭咳嗽两声,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倒希望她没这么孝顺,早早离开我眼皮底下,嫁人才是。”
    “哈哈,你看他这人,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打趣道。
    众人哄笑告别,各自离去,苏庭缓步走到马车旁,在苏解语的亲自搀扶下上了车,叹道:“每天都劳烦你来一趟,确是不必,为父的身子骨还没弱到早上出个门,晚上就回不去家了的地步。”
    “父亲说得哪里的话,兄长不在,兰姬做为家中年纪最长的孩儿,理应在父母膝下尽孝。先前擅自离京,让二老担心,就够自责的了,如今趁还能相伴,便让兰姬多做些事吧。”
    苏解语温婉地说着,抬手递了个帕子给他。
    苏庭接过来,却是没擦汗,而是摇头无奈地笑笑:“你这丫头啊……以为我却不知,你天天往这儿跑,也不光是为了尽孝的吧?”
    说到这事儿,他觉得有些奇怪。
    苏解语每次都亲自陪他来,接他走,除了担心他的身体,必然也有一层原因是想见晏云之的。他知道女儿家有些矜持,如今不比从前,桑祈和晏云之已经有婚约在身了。虽然桑祈现在人不在临安,大家也都知道,她才是晏云之未过门的妻子。自家女儿与晏云之本有旧日传闻,再频频主动与其相见,难免要被说闲话。
    可体谅女儿的一片深情,他也曾以自己的名义,邀请晏云之到府上来做客。不料没人耳目的地方,女儿反倒一直回避,不肯露面了。
    苏庭不解地问出了心中疑惑:“你和少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解语闻言微微一怔,抬眸笑道:“父亲想到哪里去了,女儿和少安之间能有什么事。您可别多想虑,女儿真的只是来接您的。”
    言罢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问:“不知今日诸位家长商议了何事?”
    提到政事,苏庭便蹙了眉,太息一声:“唉,说来话长,卓文远的退兵,恐怕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苏解语问。
    苏庭便将最近临安的状况同她说了个大概。
    原来卓文远表面上是退兵了,只派军队驻守在白马河北岸,看似按兵不动,只做防御。可实际上,临安这边一有什么动作,对方总会十分警觉。
    确切点说,首先临安城的北大门,也就是他们进城的时候走的那个桥是不能再打开了。一旦打开,有人从桥上过河,等待的就是对岸以擅闯边境为名的乱箭,这一点已经有先例为证。
    对岸算是难以踏足,就连想上白马河,也只能从几个连通城内外水路的闸门坐小船出发,一次能通过的人员有限不说,也时刻被对方警惕地盯着,稍有异动,又会惹祸上身。
    前日就有一支队伍,想趁夜色出发,只是去对岸的城池交易一些商品,结果还是至今未归,恐怕也以被对方擒获了。
    南燕与齐国,表面看来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上波涛暗涌。
    现今的南燕,和当初被围困也没有什么分别,能做到自给自足已是勉强,若还叫嚷着要打到对岸,重夺江山,怕就是痴人说梦了。
    尽管才过去数月,世家望族中已经有一种声音提议,要不干脆放弃打回洛京的想法,就留在临安算了。反正临安物产丰润,水土肥美,堪称天府。不去招惹齐国,过这安逸日子,有什么不好?
    而且,持这种观点的人,怕是越来越多。
    苏解语听完,低眸沉思了片刻,问道:“那陛下……或者少安怎么说?”
    新帝荣寻尚且年幼,无力主事,现在还在每天跟着师傅冯默勤学苦读,渴望能早日成长为真正的一国之君。
    学习倒是认真,领悟力也不错,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了,朝中的事务,则全数由新丞相晏云之代为处理。
    因此他的看法,大约就等于皇帝的看法。
    苏庭沉默了一会儿,眉头蹙得更紧了,转头看着她,眸光暗暗,道:“问题就出在这儿了,我觉得,晏云之好像也认同这种观点……”
    苏解语一听,下意识地回了句:“不会吧?”
    “唉,老夫也说不好。他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苏庭无力地摆摆手,道:“他没说要放弃,也没说要继续,总之今日又有人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他根本没表态。许是我想多了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将军与尚书令真乃朝堂一景

苏解语淡淡一笑,当真觉着,定是父亲误会了什么。就算只为了桑祈,晏云之都不会安心待在临安城。
    想到桑祈,她也不由得叹了一声,不知桑祈现在在洛京,过得怎么样呢?
    故乡的晚春,不似临安这般多雾,却总是淅淅沥沥,下着缠绵的雨。
    桑祈没撑伞,也没穿斗笠,施施然走在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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