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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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怎么办-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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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偶尔能听到低空飞行的鸟雀扑煽翅膀带起的风声,随风飘落的树叶互相摩擦发出的轻微响声,西北风在耳边穿过的沙沙声。而在山腰上竹林深处的青色水泥台阶上,并排坐着两个人,水泥台阶后面,并排立着两座坟墓。一座坟头还插着根哭丧棒,哭丧棒上已经脱落的白布条迎风招展,活像招魂幡上猎猎作响的旗帜。另一座坟上野草横陈,墓碑歪斜,好像随时都要坍塌。
  冷冰冰的坟墓前面,一丝火星明明灭灭的在王凡的嘴边忽闪着,影影绰绰的烟雾袅袅升起,然后缓缓消散。
  王凡嘴巴动了动,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旁边的人听的,“她曾经跟我说,这个铁皮盒子里装着她所有的过去。如今看来,这里面装得,是她的一生。”
  曹菲菲在听完故事以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面色一片死灰,好像被人抽干了血后的苍白。许久之后,她才喃喃自语,“看来我们这些年的分离,也并不冤枉。”
  王凡怔了怔,他还是不太愿意看到菲菲伤心的样子,尽管这伤心都是他带来的。“我本来想一个人去暗杀他们的,可是,我又怕你伤心。”
  我又怕你伤心,这样的话从王凡嘴里说出来,曹菲菲还是第一次听,仿佛是这世间最动情的情话,一瞬间让曹菲菲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只是稍稍眨了一眨,两颗豆大的泪珠就沿着她的两腮滚落下来,砸在水泥台阶上,也砸在了王凡的心上。
  曹菲菲说:“伤心?呵呵。小凡,这么多年了,你终于知道我也会伤心了吗?”
  “我,我,”王凡支支吾吾,满眼都是尴尬和焦急,顾左右而言他的说:“刚才我之所以要从后门出来,是因为医院里有两拨人正监视着我,除了那两个警察外,医院大门口还有一队人马,那是你三叔的人。我们刚出医院,他们就跟上来了,我故意绕了一圈巷子才摆脱掉的。菲菲,现在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说替叶子申冤,咱们就把这张内存卡交给警方,你说算了,那就把它交给你三叔。大不了我出去躲一阵子。”
  曹菲菲瞪着清凌凌的大眼睛望着王凡,好像不认识他。“选择,我还有选择吗?他们都要杀你了。”
  “那,你的意思是……交给警方?”王凡狐疑的看向菲菲,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曹菲菲也不看他,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转折

?  三天后,王凡在曹菲菲的陪同下向法院提起诉讼,控告曹清华买凶/杀人。与此同时,魏燃等人也根据那张内存卡里的内容,控告曹清华行贿,并怀疑他洗钱,偷税等等。两张法院传票在当天下午就送到了万厉集团总部大楼的董事长办公室。与它们一道送来的还有一张逮捕令,除了曹清华,检察院还带走了至少两大箱子的万厉集团核心资料。
  曹清华被带走后,消息立刻传遍了整座办公楼,然后以燎原般速度传遍了旗下所有子公司的所有员工耳朵里。如同在平静无波的水中央投下一个重磅炸弹,将这个版图几乎覆盖了整个华东地区的金融帝国炸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此前万厉集团并不是没有收到过法院传票,但那些都是普通性质的商业纠纷案,一般情况下,公司公关部就可以代替公司出面,还有专业的律师团可以摆平,即使真的闹大了,也最多要公司总经理出面。而这一次,传票上起诉对象清楚明白的写着曹清华三个字。一个金融帝国的掌舵人成了被告人,这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除了外界各种各样的猜测以及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外,公司股价也在不断下跌,内部员工陷入巨大恐慌,人们都纷纷议论着万厉能不能挺过这次劫难。这种议论和恐慌在公诉方公开那一段记录下曹清华行贿的短片时,更为明显。
  供货商压着货期,经销商压着货款,合作公司迟迟不签合同。大家都在观望着,思忖着,分析着,权衡着……
  但这样的现象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恢复正常的交易。
  因为几番庭审下来,身为被告方的曹清华竟然牢牢占据着优势。
  已经被毒品腐蚀得瘦如柴骨的冯亚拒站在证人席上,两只眼睛躲躲闪闪的向正盯着他的在场所有人飘来荡去,身体开始哆嗦,像一个怕光的孩子突然站在聚光灯前。先前那个咬牙切齿豪情万丈信誓旦旦的说要报仇雪恨的男子汉荡然无存,变成了耷拉着脑袋,哆哆嗦嗦猥猥琐琐的怂货。他甚至不敢和曹清华雷诺他们对视,每次眼神一交汇,他便本能的立刻低下头去。律师问了他好几遍,他才含含糊糊口齿不清声音低如虫鸣的将事先默诵了好几遍的证词说了出来。可还没等他说清楚,众人还没听清楚,他那个水性杨花的浪提子老婆就猫着小碎步跟在法警后边走了进来。
  那女人站到对面的证人席上,当着法庭上所有人的面直言不讳的袒露了她与雷诺的不正当关系,并以此来反证冯亚拒所讲供词的真实性和目的性。她还掷地有声的用她那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妖里妖气嗲声嗲气的声音指出冯亚拒凭空捏造出那样一个荒诞离奇的故事其实是公报私仇,是趁火打劫。很快,原本一脸苦逼像的冯亚拒被他老婆气得急火攻心,丧失了理智,全然不顾自己正站在庄严肃穆的法庭之上以及站在这里的目的。他的脸涨得通红,眼冒绿光,青筋暴起,一下子恢复了他本来的小流氓面目,污言秽语,唾沫横飞,用尽他能想到的最肮脏最不堪的词语在这庄严肃穆的地方当着所有人的面辱骂着他的老婆。如果不是旁边的法警拦着他,估计他会冲过去撕烂那女人的嘴。王凡无限悲哀的望着他,看着他被法警带出法庭,看着周遭人朝他投射过去的蔑视的嫌弃的目光,看着雷诺和那女人短暂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眼神交流。终于,他沉重的闭上了眼。
  同样的,身为原告的魏燃等人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尽管在控诉了万厉好几个重大经济问题均被驳回后终于按耐不住公开了那段视频。那是他的底牌,也是他的杀手锏。
  然而那段让曹清华闻风丧胆,如鲠在喉的短片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大杀伤力。因为视频画面太过模糊,而且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画面里的三个人相貌都有了不大不小的变化。比如曹清华,画面里的他剪着寸头,意气风发,声如洪钟。可现实里,他虽依然意气风发,但声音却没有里面那么洪亮和毒辣。而且他头上留着的是和他大哥曹清远一样的大背头。还有原税务局刘局长,视频里他全程都侧着身子,只看得到半张模糊难辨的脸。法庭上,已经退休一年的他声色俱厉的驳斥检方的指控,声称自己向来奉公守法,正直清廉,从未收过万厉董事长任何好处,这视频完全是无中生有,他还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当然,要说短片里的三个人变化最大的,那无疑是雷诺。画面中那个青涩的还没长开的毛小子怎么能和如今沉着稳重,一脸络腮胡的大叔相提并论呢!
  三人均坐在被告席上,一脸的肃穆,和播放着的短片对比下来,哪里有画面中的影子?曹清华的律师团就是利用这一突破口展开辩护的,他们巧舌如簧,巧言令色,极尽诡辩之能事的替他们的当事人也是大老板洗清罪名。
  他们一方面一遍遍质疑着短片的真实性,好像故意给在场所有人洗脑一般。另一方面则是拼命的阐述着这几年万厉给本市带来的不可磨灭的经济利益和人文环境,借以提升曹清华的正面形象。
  作为本市支柱型公私合营企业,每年不仅给本市财政部门及税务部门带来巨大收益,最让政府感到欣慰也是政府为什么要通力支持万厉集团发展壮大的主要原因是,万厉集团员工数目庞大,而且他们百分之百都是本地人。h市地处长江中游,虽山明水秀,风景绮丽,但地理位置导致它经济相对滞后。大部分人都不得不选择外出工作,而留守的劳工中就有一大半都在万厉工作。不得不说,万厉在给政府创收的同时,也给老百姓带来了就业机会。不仅如此,由曹清华牵头创办的慈善基金会每年都会给本地的敬老院,孤儿院,还有一些偏僻山村的学校分拨善款。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贡献,而应该是功绩。因为他不仅仅是企业家,也是党员,是h市的人大代表。
  律师正义凛然有悲痛万分的说:“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实干型企业家,试问,这h市还能找出第二个来?现在,就为了这个根本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来的破玩意,哦不,也许是哪个心怀叵测的人故意弄出来的这么个玩意,就怀疑我当事人行贿?这未免太过牵强附会了吧!”
  他说着,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全场。
  法庭最终接纳了被告律师团的那套说辞,本着疑罪从无的司法原则判定录像无效,并要求检方提供新的有力证据。
  一时间,全场哗然,谁也想不到明晃晃,如山般的铁证顷刻间竟会沦为废物。旁听席上一阵骚乱,曹菲菲甚至一度想要站起来,她目光炯炯,尖刀一般剜在被告席的三人身上,又剐在陪审团和法官他们身上。她看到了曹清华和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相互传递的目光。现实再一次赤/裸裸,血淋淋的向她昭示着这样的事实,邪恶再一次战胜了正义。即使过了十年,她的羽翼足够丰满,可还是飞不过这片黑暗的天空。她恨,恨这肮脏的法庭和端坐在审判席上的人们。他们头顶国徽,可他们玷污了国徽。
  曹清华似乎注意到了她投来的不善的目光,可也只是向她毫无表情的撇了一眼,冷笑一声。他在用行动,用现实给他天真执拗的小侄女上一堂课,让她直面血淋淋的现实,这样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有多傻。他还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不是他父亲曹清远,而是他。真正的强者可以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包括法律。他甚至不怪侄女对他投来不敬的目光,也不怪她帮着外人打击他。他坐在被告席上一言不发,活像一个局外人。可最终,他却是最大的赢家。媒体的跟踪报导以及律师不断重复的有关他的丰功伟绩让他的人气高涨,也让日渐低靡的集团股价又重新窜了上来。这场起起伏伏的官司,弄到现在,活像他为提升公司形象抬高股价而精心设计的一出戏。
  事实上,早在他被带走之前,不,应该说早在魏燃找到王凡之前,他就预料到会有他站在被告席上的一天。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也是他这些年做生意总结出来的危机意识。从那时起,曹清华的庞大的律师团以及他那庞大的关系网便立即运作起来,好像一个久不开工的巨大轮/盘,疯狂运转起来。他这边,律师团们绞尽脑汁,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研究分析,抽丝剥茧,蚕吃桑叶般一点点削弱那段视频带来的杀伤力。而另一边,那些久不出户的头头脑脑,有的还在职,有的已经退休了,都被曹清华重新请出山,他们上下通气,里应外合。一番运作下来,黑白混淆,乾坤移位,直把那根盘踞在他背心出十数年的茫刺绞得稀巴烂,把那些省里来的想动他的人赶回省城老家去。
  在休庭的十多分钟里,王凡一直坐在原告席上,低着头,面如死灰。他知道曹菲菲一定在看着他,她的眼中一定也有伤悲。王凡故意不看她,是不想让悲伤蔓延。他并不是因为没能将曹清华和雷诺绳之以法感到难过,他难过只是替叶子感到不值。她为之牺牲的所谓物证,到头来一文不值,即使将它大白于天下。
  王凡忽然有些后悔听了曹菲菲的话,企图用法律的途经替叶子报仇。他应该像最开始想的那样,以暴制暴,干脆而且痛快。
  曹菲菲很想去安慰王凡,可她只是呆坐着,无限哀伤的看着王凡低垂的头,无声无息,无力回天。
  曹清华一脸淡漠,那是久经沙场所训练出来的冷静自持,在等待法官宣判的过程中,他甚至还在和雷诺悄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交代接下来的工作事宜。
  果然,合议庭一番商议之后,当庭宣判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曹清华等人无罪,当庭释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局已定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法官的法槌就要落下的前一刻,面如土色的魏燃在助手的示意下,突然眼睛亮了,不顾法庭纪律和程序,提出自己还有证人,请求法官再给他几分钟。然后,曹清远,这个被告人的亲哥哥,在全场所有人惊讶不已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了原告那边。以往总是头发一丝不乱的他今天好像忘记了打理,显得凌乱不堪。西装虽然还是崭新的样子,黑色领带却松松垮垮,衬衣领子也好像有些皱巴巴的,这副模样活像刚从被窝里挣扎出来,马不停蹄的赶到这儿的。但又好像是一晚上没睡,和衣躺下的。谁也不知道他经过了怎样一番思想斗争才会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当口出现在这儿的。他的表情是痛苦的,眼神却是坚定的,虽然里面布满血丝。经过菲菲身边时,他看到菲菲眼中复杂难辨的神情,他如往常每次见她一样,微笑,点头。
  当他把厚厚的一叠文件交到魏燃手里时,眼睛瞪得像牛眼的曹清华终于沉重的闭上了眼,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曹清华和所有的大企业掌门人一样,谨慎,多疑,最喜欢猜度属下。毕竟这么大企业需要他掌控。他曾怀疑过许多人,用许多方法测试他们的忠诚度,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会是他的亲哥哥曹清远。
  当然,想不通这一点的不仅仅是曹清华,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想不通,就连与他们熟识的法官都很纳闷。
  那些文件里有当年曹清华用百灵草的公款开的私人账户,每年光利息他就吞了几百万,还有早期百灵草偷税漏税的原始资料,以及他将那些黑钱在曹清远所在银行的洗白全过程。
  魏燃看着那些原始资料,终于明白为什么前段时间调来那么多资料也查不出东西了,原来都被他藏了起来。
  接下来的庭审,形势完全逆转过来。王凡带来的录像模糊,但此刻的白纸黑字却是怎么也赖不掉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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