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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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怎么办-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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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而复始,直到他的脸上手上都是血,看去触目惊心。可他没去理会,也没有哭,而是自觉的站在王日华身边低头闷声不响。
  “站着干什么,还不道歉。”王日华厉声喝到。平日里,他见着谁都毕恭毕敬,点头哈腰,今天终于挺直了腰杆,做了回老爷,而且又是在和他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曹清远面前,这让他心里格外自豪,甚至有些兴奋。他高声骂着儿子,肥大的手掌还在跃跃欲试,好像随时都要再一个巴掌甩过来。沈冰拉着他,苦苦劝着。
  王凡只是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眼泪就不争气的涌了出来,顺着眼窝滑过嘴角直到下巴尖,凝聚成一滴豆大的泪珠,随着王凡再次眨眼,那滴泪珠滚落,砸在了曹菲菲家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啪嗒声,与此同时,也砸在了幼年曹菲菲的心里,融进她的血液里,贯穿全身。于是此后的许多年里,无论王凡怎么辜负她,伤害她,她都对他狠不起来。每当曹菲菲想要怨他,恨他时,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一刻可怜无助的王凡,然后她的心便又软了下来。
  “对不起。”王凡依照来之前王日华教过他的,站直身体,毕恭毕敬,然后弯腰鞠躬,对着曹清远,对着沈冰,对着比他还小的躲在曹清远裤腿后面探头探脑的曹菲菲,虔诚而卑微。
  谁都想不到一个父亲竟然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这么狠。曹菲菲早就在王日华打王凡的那一个巴掌时愣住了,她停止了哭闹,傻傻的盯着王凡。
  也许骂一百句真的不如给一巴掌,连一直拉着脸的曹清远都有些动容,直说孩子间打打闹闹,无伤大雅。
  王凡以为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的是,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一个星期后,每天放学路上,总有个小女孩如鬼魅一般潜伏在他后面十米处,不会再近,也不会再远,就这么一直跟着,风雨无阻,乐此不疲。那个女孩就是曹菲菲。王凡知道曹菲菲的爸爸是整个学校里唯一开着小轿车接送孩子的家长,过去经常会看到他们的车从他身边穿行而过,然后消失在拐角处,溅起一地灰尘,留下半个车屁股。没想到如今曹菲菲为了报复他,居然不要家里接送。她每天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但一点也不专业,因为王凡分明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曹菲菲。
  有同学问曹菲菲。“为什么你老是跟在王凡后面呢?”
  每当这时,曹菲菲都会咬牙切齿的说:“他打了我,我一定要报复他,我天天守在他身后就是在等待时机。”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曹菲菲会在某一个时机到来的时候,狠狠的报复王凡,狠狠的,因为她已经跟踪他很长时间了。?

☆、我风尘仆仆的赶来,只为见你一面

?  王凡一想到曹菲菲那种阴森的诡笑和恶毒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习惯性的回过头。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惊醒自己恍着神走路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田埂地里了。依稀想起好像是看到一位面熟的阿姨朝这边走,他无意识的跟在后面,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阿姨此刻已经不见了,王凡四下张望,远处的草比人还高,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时值盛夏的正午时分,大地被烤的好像在咝咝冒着热气,谁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来干活,荒郊野岭的让人慎得慌。
  他开始往回走,可疯长的野草让他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田埂地一条连着一条,就像迷宫的路线图,而他就是那个上蹿下跳的小白鼠。一股莫名的情绪不合时宜的在王凡的脑子里浮现,难道自己要迷路了?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也许是因为紧张让他的思维变得混乱,越往前,路就越显得陌生,他小跑起来,从这块地穿到那块,又从那块绕到另一块,想走到田埂地的尽头看看会不会有他熟悉的路或者有个人能去问问。可是他跑了很久,累得不行又改成走,仍旧一无所获。错综复杂的梯形田将他牢牢困住。走了不知多久,每一条田埂地都那么相似,他好像在原地绕着圈。停下来抬头看天,然后又被明晃晃的太阳光刺伤了眼,赶紧又低下了头。心头仿佛也被刺了一下,爸爸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是会焦急的来找他还是干脆任他自生自灭?如果真的迷路了,那他该怎么办?是坐着等死还是找个山洞先住着……
  这些问题充斥着八岁王凡的大脑,而此刻又累又渴的身体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天空阴了又亮,亮了又阴。太阳也要休息片刻,飘动的云朵在天边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时而流转,时而静止。王凡站在空旷无人的荒野里,突然感到浑身瘫软。他太累了,于是也不顾地上脏就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双手托腮,不消几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然后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凡迷迷糊糊的感到面前一片阴暗,像是被什么挡住了光亮。他猛的抬头,看见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孩,正站在他面前打量他。因为背光,王凡把头移了移才看清楚女孩的模样。女孩长的斯斯文文,眉目清秀,五官分明,没有曹菲菲看去那么扎眼,但也绝对不丑。只是扎着一个简简单单低低的马尾辫,面前的发梢随风摆动,有些发丝已经粘着她粉嫩的嘴唇了,看去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曹菲菲事件过后,王凡似乎有了心理阴影。养成了以辫子的多少来评判小姑娘的危险程度。比如曹菲菲,每天她妈妈都会花心思在她头上编好几个小辫子,发卡精致闪亮。这样的小女生,必定是父母的心头肉,如果不小心惹毛了她,后果不堪设想。而看眼前的女孩,辫子松松垮垮,衣服也很朴素,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篓。一看就是跟爷爷老房子附近的贫苦人家的孩子。
  “嘿,小朋友,你干嘛坐在这,这里荒郊野岭可没什么好玩的啊!”女孩被他这种虎视眈眈的样子给逗乐了,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王凡怕生,然而此刻,这个女孩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现在很渴很渴,中午的那碗牛肉面虽然好吃,但是太辣了,此刻只感觉喉咙都快冒烟了,他声音沙哑的说:“我迷路了。”
  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窘迫狼狈的处境。田埂地上土壤稀松,而且黑乎乎的,一般人不会选择直接坐在上面的,而这个小男孩双手抱膝,眼里也似乎有莹莹泪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女孩轻笑,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他。“来,吃糖。别担心,我送你回去。”
  王凡怔怔的看了女孩半饷,才接过那两颗大白兔奶糖,慢慢拆开包装纸塞进嘴里,那种甜丝丝的味道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一瞬间眼泪开闸。也许是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奶糖了,又或者好久没有人对他这样了。也许是那些因为害怕而不敢哭出声的悲伤在这一刻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四周一片寂静,连蝉鸣都集体荡激。只有他,一个八岁的男孩在一个荒郊野地对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哭的稀里哗啦。他嘴里含着糖果,抹着眼泪,哭的抽抽搭搭,哼哼唧唧。
  然而他这样毫无预兆的啼哭显然让对面的女孩乱了阵脚,还以为是自己给的糖出了问题 ,“你怎么了,别哭了,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王凡抬起头,看着女孩,绝望的说:“我妈妈死了……”
  多么悲伤又绝望的事实,我妈妈死了,我妈妈她死了。王凡在家里不敢哭,在学校不敢哭,却在这荒郊野外对着素未谋面的女孩一顿猛哭,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女孩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等他哭够了才说道,“哎!别哭了,我爸爸妈妈都死了,你看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女孩的轻描淡写让一脸梨花带雨的王凡终于暂停的哭泣。他转过头诧异的看着女孩,用袖子抹着眼泪。“你是不是故意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啊?”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衬着她那同样洁白的T恤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笨蛋,哪有人拿这种事安慰你的。好了,别哭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东大街,祈福路七号。”
  “东大街,那是哪儿啊?骊山镇有这个地方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她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然后说:“嗯……这样,你先跟我回去,我问问院里的老人,他们应该知道。”
  “嗯。”王凡牵了牵嘴角,点了点头,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女孩回过头皱眉看他。“又怎么了?”
  “我……我腿麻了。”
  女孩朝他翻了个白眼,又弯下腰,伸出手。刚才还是阴沉的天空突然阳光普照,一束光从她的肩膀上射过来,晃花了王凡的眼睛。风也很配合的吹过来,将女孩的刘海吹得左右摇摆,这样背着光的女孩让王凡有种看到神仙下凡的错觉。人的一生至少该有那么一次,觉得神仙为自己下了凡。
  “诶,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扶着王凡,背着药篓,篓里装着药草。
  “王凡,王就是那个王,凡是平凡的凡。你呢?”王凡一瘸一拐的走着,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卸到女孩身上。
  “我叫叶子,树叶的叶。”
  王凡指着一边的树,“就是那上面的叶子?你唬我的吧,哪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啊!”
  “我姨妈把我抱回院里时,别人问我叫什么名字,她就和你现在一样指了指树,然后我的名字就诞生了。”
  王凡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取名字的。他想,如果她姨妈指条狗,她不是得叫狗子了?然而不管怎么样,因为这样一个别具一格的解释,叶子这个名字便深深的扎进了王凡的心里,落地生根。
  叶子带着他七拐八拐的窜上了一条泥巴路,然后沿着那条坑坑洼洼的泥巴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然而令王凡没想到的是,她带他饶了一大圈竟然把他带到了破落的福利院。难怪她总是一口一个院里的,原来指的是福利院。不过也难怪,无父无母,不住福利院住哪儿?
  这是一处荒凉偏僻的独栋建筑,周围没有人家,像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的院落。院子外墙腐化变黑,墙角长满了绿色的藤蔓,有的已经延升到墙里面去了。若不是竖在门沿的牌匾上斑驳的《丽山镇社会福利院》几个字,他都认不出来这竟然是社会公益组织给予的爱心救助站。那个时候□□刚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所有人都在卯足劲往自己怀里钱,谁会记得资助这些社会边缘的人呢?
  王凡跟在叶子身后进去,只看到一个枯瘦如柴的老汉在抽着旱烟,几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在抠蚂蚁洞,他们看到王凡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可不一会儿就又玩自己的去了。王凡猜想,他们估计以为他是新晋成员了吧!
  叶子把他领到院里的一张石桌前坐下,然后倒了杯水给他。这个时候,王凡才感觉自己已经很渴很渴了,他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水,然后让叶子再给他倒一杯。等他终于恢复元气后才开始仔细打量起叶子来,叶子有双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脸,高高的鼻梁下面长着小小的嘴,嘴唇很厚,很红,像涂了口红一样。她不是很白,皮肤呈现健康的麦色。肤白则貌美,比如养尊处优的曹菲菲。那肤黑呢?肤黑则显得耐看,比如眼前的叶子。这也是幼年王凡特有的审美观。王凡一向内敛,平时很少正面盯着人的脸,可此刻听着叶子口若悬河的介绍着这所福利院的悠久历史时,他却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完全不在意她也只有八岁。
  叶子只有八岁,却比他看上去成熟很多。她礼貌,亲善,把他当小朋友照顾,虽然她也和王凡一样读小学二年级。
  “你哪个班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王凡问。
  “四班。”
  “我也是四班哪?”王凡更加诧异了。
  “我在轻音小学。”
  “啊?怪不得,我在骊山镇小。”
  那个下午,王凡虽然没有问到回家的路,却意外认识了和他同班不同校的叶子,还认识了另外几个孤儿。他记得有一个小女孩才五岁,她是被自己重男轻女的父母生生抛弃的。然而当时她笑的那样天真烂漫,哪一点比男孩子差呢?还有一个小男孩才四岁,跟王凡一样头都偏大,只是有点跛脚。他们都是孤儿,可他们聚集在这里 ,并不孤独。
  很快,王凡便和他们就玩在了一起,和乡下爷爷家的那些小孩子一样,这里的孩子心性单纯,没那么多鬼心眼。他们在院子的空地上做着简单粗糙的游戏,两面乘,真假地雷,丢手绢。。。
  王凡没想过爸妈会来找他。当时他正和那些孤儿们开开心心的做游戏,不经意回过头就看到爸妈都铁青着脸,还有一脸看好戏的王卓。他哑然失笑,但没有走过去,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等着他们向他这边走过来,然后就听见爸爸冷着声音。“你还真行,居然能找到这儿。玩够了?玩够了就跟我回去。”
  王凡始终低头不语,像只犯了错的羔羊耷拉着脑袋等待受罚。
  见王凡不回答,王日华一把拉起他的手径直往外走,母亲也牵着弟弟跟在后面。王凡回过头从弟弟的脑袋边上看到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叶子。叶子眼神落寞,哀怨,又似乎是同情。他还没跟他们道别,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甚至会不会有下次都是未知数。一股莫明奇妙的情绪迅速攻占了王凡的整个大脑。当他被爸爸拉着快走到门口时,王凡突然用力的反手挣脱了爸爸,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猝不及防之下,三个亲人都愣在当场。王日华首先反应过来,本来他就郁结不快,找了一下午才找到他,此刻看到这个犯了错了的儿子竟然武逆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干什么?”他厉声吼道,声音都透着威严和不耐烦。
  平日里温顺如兔的王凡此刻竟没有被吓住。他抬头看着爸爸的眼睛,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爸,让我和他们一起住在这儿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王日华一怔,继而脸色更加难看,他当然不会去深想孩子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想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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