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川-暗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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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晴川-暗香传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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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受之亲都从未有过,这会将双掌贴在她背上,只觉掌下肌肤温软无比,更有丝丝如兰似麝的甜香款款袭来,他的心就如跳着一只小鹿,砰砰跳个不停。好在片刻之后,体内内气循经灌入,他才渐渐静定下来。过了一会,就听曲若嫣微微闷哼起来,柳畅知她痛楚异常,却不敢稍停,双掌翻飞,将那针孔附近的要穴尽数封住,跟着一掌疾出,劲力到处,一根细小的钢针倏地钻了出来。曲若嫣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哼,娇躯颤抖,明艳绝伦的脸上已经香汗淋漓了。

眼见夜色已深,二人都倦透了,就各自和衣睡下了。柳畅想起家规中的诸多训诫,不敢和她共卧一床,就倒在地上将就了,才合上了眼,就沉沉睡去。

柳畅这一觉睡得好沉,睁开眼来,日头已经老高了。这时屋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柳兄弟,你倒好会享福,拿哥哥这老窝来金屋藏娇了。”曲若嫣听得生人来了,玉面飞红,急从床上挣起身来。柳畅却双眉一展,笑道:“是海兄来了,快请进来!”屋外那人笑道:“本来就是我的屋子,说什么请不请的!老弟既有要事,我就不便打扰了。我才买的这几斤干粮和一坛老酒,也都便宜给你吧。兄弟若还要什么,再知会我就是!只是老弟可不要久恋温柔之乡,误了太子大事!”笑声甚是粗豪,瞬息间就远去了,显见这人武功颇为不俗。柳畅奔出屋来,却见门外放着牛肉、鱼干和花生、大米之类的干粮,那人却已不见踪影。

吃过了早膳,曲若嫣的颜色似是恢复了不少。这时朝阳初辉,一缕晨光投过来,将她全身都笼在一层金色的光辉之中,那抹动人的冷艳中就增了几分暖色。“你和你这朋友倒是不错,”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明镜堂中的人物,瞧来是比江南的那些贼官府强上许多。”柳畅有些奇怪她总是在官府二字之前加上一个“贼”字,忍不住轻声问:“曲姑娘,你……就这么怨恨官府,竟肯甘冒奇险,去行刺那布政使杨逸?”“我等这天好久了,”她的目光一下子执拗起来,一字字地道:“这狗官……他杀了我全家。”柳畅啊的一叫,轻声问:“那是为何?”心内竟也随着她那凄怨的目光,隐隐地痛起来。

“这人外表上儒雅风流,其实贪心甚大,行事更是胆大妄为。十年前,他作淮安知府时,一两年间便揽了十几万两银子。我爹爹那时是他手下的通判,曾先后劝过他数次,这厮口中应承,暗地里却是变本加厉,竟将河工修堤的钱财一股脑地吞下了。偏偏那年洪泽湖水暴涨,冲垮了一处长堤,毁损民宅无数,月城集几千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怪罪下来,这厮仗着詹中堂的势力,竟混了过去。我爹爹实在不满他行迹贪劣,上书工部都水清吏司直陈其奸。哪知却给他知晓了,就来倒打一耙,硬说是我爹挥霍了修堤的钱款!”

她眼中有一泓水闪闪的,似乎就要滴下来,语音也颤了起来:“爹也实在是傻,江南贪官沆瀣一气,相互钩成了一张大网,上面有又詹中堂罩着。我爹爹小小的一个官,怎敌得过树大根深的詹中堂和整个江南乌黑的官场?依着大清律,贪银千两以上,就得问斩,可怜爹呀……”说到这里她情难以堪,终于埋首于肘,嘤的一声哭了出来,“我那时虽然年幼,却也记得爹是个细心的人。他抓管水利之时,每到雨季,总是忧心忡忡,有时半夜里下起了大雨,爹就会在床上一惊而起,跑到堤上去……”

柳畅听得鼻子酸酸的,却不知说什么是好,心下暗道:“通判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她爹爹却能闻雨不寐,实在是个勤政的好官!可惜这样鲠直的一个人终究抗不过官场的一潭污水,竟落得身首异处……”“家里的人全给远戍伊犁。年幼多病的我,便给卖进青楼!”

她不似是个爱哭的女子,微一啜泣便止住了声,声音又冷硬起来:“那时的我还不满十岁,实在不明白这天为什么会塌了下来,更不知道爹到底犯了何罪?我身上只揣着爹写给我的绝命书,可言辞寥寥,我也读不明白,及到年齿稍长,才慢慢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杨逸这狗官的名字就牢牢地记住了。”“怪不得她这么怨恨官府……原来她身负深仇大恨!而她奋不顾身地和千秋阁的公孙帐房动手,想必也是恨极了詹中堂所致。”柳畅鼻子一阵酸,似是看到了满天风雪中,一个身子羸弱的小女孩正自无助的嘤嘤哭泣。

“杨逸,杨逸,这贼狗官的名字,我每晚睡前都要念上百八十回,”说到这里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妙目之中泪光莹莹:“只是这厮宦海飘游,两年前才调任金陵。我一门心思用在报仇上,那一路天魔诛仙剑法苦习了数载,直到两月之前,才堪堪练成!,可惜两次偷偷潜入杨府行刺,都是失手!那晚的献舞,是我离这狗贼最近的一次,哪知这愤然一击还是不成!”

柳畅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劝慰她,只得叹道:“令尊耿介清正,高风亮节,委实令人钦佩,只可惜生不逢时……眼下太子英明干练,锐意图强,这不就一眼看出了江南官吏的贪迹,指使我们要一查到底么?一月之后,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大人还会亲来江苏查案,令尊沉冤昭雪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我恨极了这发了霉的官府,恨极了这些个发了霉的官人,”

曲若嫣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声音中也蕴满了恨,“天下乌鸦一般黑,在太子眼中,我爹爹这个小官算得了什么,几千户给大水卷走的性命算什么?他来查江苏还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剪除詹中堂的羽翼?”

柳畅闻言一震,他日日所闻,都是太子“睿智神武”、“爱民如子”的话,听了她的话心内才一惊:“难道太子这一次剑指江南,当真只是为了争权夺利?”他干笑两声,才道:“太子盯住江苏也是有些时候了,半年前就有人参奏江苏库银亏空二十八万两白银,但圣上派人查时,却没见丝毫亏空。那参奏的御史还给詹中堂弹劾,免了官。这事甚是蹊跷,明明已经亏空的库银不知怎地又补上了,那笔去向不明的巨资说不定就是孝敬他詹中堂的。”

“又平白害了一个好人,这些狗官真不如盗贼,都该一刀刀的杀了,”曲若嫣咬着樱唇,恨声道:“太子怕一月之后那位左都御史来江苏再次扑空,所以才派你们明镜堂的英雄出马,要先暗中查出证据,进而扳倒詹中堂?”柳畅道:“正是,哪知我和海兄一出明镜堂,便给千秋阁探得了风声,从京师一路斗到江南,大小几十战后我已是精疲力竭了,却好在晚媚楼中遇到了姑娘!”

曲若嫣不由点头道:“然后你便借着鹰扬会的机会混入杨府去,要伺机查出那笔亏空的秘密。不想为了救我,却露出了行迹,”她说着嫣然一笑,“这时你该如何处置我这个大累赘?”柳畅忙道:“你……你可不是累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知恩不报,岂是君子?”不知怎地,曲若嫣听了他这话,目光忽然冷起来,轻声道:“你救了我,便是为了知恩图报?”

柳畅连连点头:“那是自然!爹爹没事时总是扳起脸来训我说,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官宦世家,更当如此!”“哼,官宦世家,就这么了不起么,”她莫名其妙地竟有些恼了,蓦地拂袖而起,“你还是速速走吧,我这青楼女子可用不着你这世家子弟操心!”柳畅见她玉面含霜,心下发慌,不知如何得罪了她,忙道:“你有伤在身,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这样于情于理,都过不去!”曲若嫣秀眉一挑,连声音都哽咽起来:“这天下无情无理的事情多得是,你爱如何便如何,我可管不得你!”咳了两声,转身进屋去了。柳畅愣在院中,犹在苦思哪一句话让她不快了。

这一上午,曲若嫣果真不与他说上一句话,匆匆用了午膳,便一个人呆在屋中梳理长发。柳畅也犯了少爷脾气,赌气不与她说话。除了在竹林中调息打坐,就是在门口徘徊,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合上再打开。眼见日色昏沉,他终于忍耐不住,才走进屋来。

却见屋内的曲若嫣纤腰约素,长发如丝,整个人笼在昏黄的斜阳之中,散发出一种绝世的惊艳来。曲若嫣回头见他瞅着自己发呆,不由樱唇一翘,道:“瞧什么?官宦世家的子弟便是这般瞧人家的么?”柳畅给她奚落得满面红潮,急忙别过脸去。

曲若嫣眼见他一张玉面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倒笑了起来:“好了,我不怪你'非礼勿视'就是了。看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脸红的,也当真有趣。你今年贵庚了,跟嫂夫人在一起时也是这般么?”柳畅的脸愈发红起来,老老实实地道:“小弟今年不过十九,眼下国事艰难,虽有婚约,却还要耽搁一段时候。”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强自笑道:“十九,比我可还小得一岁,那你以后该叫我曲姊姊的。”

柳畅见她破颜欢笑,心下如释重负,也急忙笑道:“是,曲姊姊。小弟就伺候姊姊吃饭!” 他笑起来时露出一口雪白齐整的牙齿,很有些灿烂的朝气。曲若嫣瞧着,心里涌上一股柔柔的情愫,忍不住伸出雪白的柔荑,拍着他的头笑道:“这样才乖!”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弱,饭后运气调息片刻,就早早上床安歇。柳畅仍是打了地铺睡下。睡到中宵,却听曲若嫣频频低呼:“爹,爹,女儿不孝,没有给您报了仇!”柳畅一惊而起,凑过去细瞧,却见她额上汗浸浸的,使手一摸,竟然烧得烫手。柳畅心中叫苦,这地方哪里去寻郎中,只得在屋中寻了一方毛巾,用水缸中的清水浸了,轻轻敷在她额上,待那布巾发热,便再用冷水浸过。如此换了几回,曲若嫣依然未醒,但额头终于不那么烫人了。

他心下稍安,正待睡去,却听她又轻轻叫起来:“柳畅,柳畅!”他应了一声,急忙凑过去,见她长长的睫毛依然紧闭着,口中却在轻唤着:“柳畅……我、我没有给爹爹报了仇……”柳畅不知她为何睡梦之中却呼唤自己的名字,但见她长长的睫毛下却滚落一片泪水,心知她此时必是伤心悔恨到了极点,忍不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道:“曲姊姊,我在这里!”这一喊,她却哦了一声,睁开了凤目。柳畅见她醒了,想抽回手,曲若嫣的柔荑却紧了一紧,柳畅心中一动,也就由她握着。

曲若嫣又闭了眼,侧过头倚着他的手,又沉沉睡去了,脸上的珠泪不住滑下来,弄得他手上一片潮湿。柳畅只得半倚在床角望着她,月光从半启的窗子照进来,打在曲若嫣苍白的脸上。柳畅觉得这张脸美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那种美是一点点散发出来的,却引着人的目光一下子深嵌到里面去。他低叹一声,才合上了眼。这一夜之中,耳边不时传来她梦中的惊呼,似乎她睡梦之中犹在奋力和那些“发了霉”的官人抗争。

柳畅觉得自己才合上眼,天就亮了。他睁开眼,见她还在熟睡,自己的手还给她痴痴地攥着。柳畅的心内登时涌起一阵怜惜。曲若嫣过了多时才醒来,眼见自己还攥着人家的手,玉面微微一红,轻轻放开了,柔声道:“抓了你一夜,可是苦了你了。”柳畅忙道:“没……没什么!给你这么握着,可也舒服得紧!”话一出口,又觉这言语有几分轻浮,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这一天二人过得倒甚是融洽,过了午,曲若嫣的烧便退了,断续针已除,和袁师爷对掌时受震的内息也调理好了。柳畅才松了一口气,午后到溪边捉了两尾活鱼,曲若嫣亲自到了灶上将那两尾鱼拾掇了。

晚餐的时候,曲若嫣更开了那坛绍兴老酒,陪着柳畅小酌。眼见她兴致高起来,柳畅的心内不知怎地却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吃饭时也是有些心不在焉。曲若嫣有些不安起来,低声问:“柳弟,我久不下厨了,这青鱼想必做得难吃得紧,让你没什么胃口。”柳畅忙道:“哪里,哪里,这鱼做得色味俱佳,只是我不好意思放口大嚼罢了。”

曲若嫣忽然轻声道:“我知道你心急什么,你还在忧心如何查出那笔亏空,是不是?”眼见他黯然不答,她的眼波闪了闪,幽幽道:“柳弟,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你好不容易进了杨府,却又为了我白白闹了出来,不知何时才能完成太子的差遣。”“不是,这个……”柳畅要待辩时,却望见那一双明眸深深凝望着自己,似是早将自己的心思看透了,终于低声叹道:“出京之时任堂主便定下了归程,在这几日内,我们就该飞鸽传书,给个回复!”曲若嫣却轻轻一叹,举起杯来笑道:“先饮了这杯酒吧,过了今夜,我自有办法助你不辱使命。”柳畅心中疑惑,却也不好深问,只得道:“小弟的事却不劳姊姊费心!”昂首将酒饮了。

曲若嫣望着他笑道:“姊姊累得你昨晚没有睡好,这就给你唱首曲子,算作赔罪如何?”柳畅笑道:“那可好得很,姊姊的舞技领教了,曲乐一道想必更是精妙。”曲若嫣美目流波:“我可是极少给人唱曲的,只怕也生疏了!嗯,就是这首《凭栏曲》吧!”素手拿了长筷在碗上轻轻敲着,伴着那声韵,曼声唱道:“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她其实不胜酒力,才浅浅喝了两盏,玉面上就红得桃花似的,只是给这悠长的歌声衬着,这浅笑低吟中就有几分轻愁飞出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柳畅从未听过这样婉妙的歌声,更没听过这样直白的词句,又见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心下不由有些痴了。直待曲若嫣唱完,他还痴痴地望着她发呆。直到屋内刹那间静下来,柳畅才想起叫好。

她眼中的波光闪了闪,轻轻道了声:“真的很好么?”柳畅心中一动,忍不住叹道:“曲姊姊,那晚你去饮酒,想是要忘却心中的万千愁绪是不是?你那一剑刺了,便会玉石俱焚,但若不刺,又心有不甘!冰清玉洁的舞破金陵,却要与猥琐腌臜的杨逸同归于尽,实在天下一悲。”心下却想:“但最终她这一剑还是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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