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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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别离-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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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可知今日是何月何日?”含秋不答反问,走到玉明若身边,缓缓在她床边走下,握住她的手,道。
  “应该是……四月二十四了吧。”玉明若在脑海中计算了一下日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看着外面的天气,和屋里的温度,似乎又有些不像。
  “错了,今日已经是八月初六了,”含秋看着玉明若愕然的脸色,转过头看向初夏与仲景,“如果姑娘不信,大可问问他们,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玉明若眼见大家的神色,不用再多问什么,心中已然信了含秋的话,脑海中闪过了方才那碗汤药中的离魂汤药引,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但是始终还是存着侥幸的想法,不愿承认,“那我中间这三个月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三个月一直在王府里呆着,这是大家都可以作证的。而且是很清醒的。”含秋一句话,轻轻的,却已然打破了玉明若最后的希冀。
  初夏见玉明若听了含秋的话,脸上浮现迷惑之色,生怕她不信,又补充了几句,“是啊,这三个月姑娘一直在王府,每日鸡鸣而起,或采集露水,或打扫庭院,晨昏打坐诵经。平日里也就在院子里或者花园走走,静下心来的时候也会看些医术。姑娘说,这些都是你在慈云静斋的习惯,奴婢们也不敢阻拦,也一直是由着姑娘的。”
  句句讲的皆是玉明若在王府的饮食起居,听的她自己也是心下惊了不止一下。因为初夏说的真的是她平时的起居习惯。刚来王府的时候,她对这个地方心存抗拒,又兼之有丧兄之痛,心情哀怨,整日伤怀,神思也不在那些事上,所以她们若非和她一起生活过,否则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在这一刻,似乎心中所有的谜团都要揭晓。
  “含秋,我失忆了对吗?我将那三个月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忘了,对吗?”
  含秋见玉明若脸上的神色似颦似蹙,毫无半分的喜悦,连她对于姑娘终于肯承认自己这件事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玉明若怔愣在那里,倏然合上双目,牙齿不禁冷的打颤,虽然她是承认了,但是这些又教她如何接受。
  “这事是属下顾虑不周,派的人不可靠,没有将玉小姐照顾好。”此时一直沉默着如同一个石像般的仲景终于开口说话了,“姑娘是因为进宫去给太后娘娘炼制解药才留在太后的长乐宫的碧辉阁,没想到竟然有人来加害姑娘,才使姑娘也中了梦睡莲之毒,昏迷到今日才方苏醒过来。至于你方才所说的邪火,属下就不甚清楚了,只知道当王爷和属下赶进宫的时候,你因为身体灼热,常人触之不得,已经被皇上下令送进宫中了。后来王爷将你接了出来,送回府照料。王爷好不容易给你找来了解药服下,你醒来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仲景一一说来,一开始声线平缓,语调中的情绪无波无浪,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多了几分不平之气,似乎是在为玄昕感到不平。
  “是他救得我?”玉明若别过头,有些不能坦然的直视仲景的目光,声音有些迟疑地问道,似乎不敢相信玄昕会救她。
  “确实是王爷救得。”冒着极大的风险和代价。但是这话仲景没有说,因为他知道王爷不会想让玉明若知道的,心存愧疚的。而且此事事关机密,也是不能轻易让旁人知道的。
  “看来,许多重要的事都被我遗忘了对吗?”玉明若说的虽是问句,但是答案早已经有了,只是那段被她遗忘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
  脑海中有一幕幕闪过,有初醒之时,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玄昕惊喜的目光,那满脸的喜悦时如何也骗不了人的;有当她推开他,喊着让他走开的时候,他满目的优伤和不可置信。她完全相信,如果初时的喜有多强烈,那么那时的伤就有多强烈,所以他才会发狂般的抱着自己,喊着怎么可以……但是她是真的忘了,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曾经经历了多少,或者,他与她难道是……
  心,在一刹那,剧烈的抽痛,几乎不能呼吸。玉明若拼命地在心里否决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她求救般的握住了含秋的手,希望能借由她手中的热量传递,让自己稳定心神。
  她抬起头,看向含秋,“这些日子的事,你都知道,对吗?”
  “是,奴婢一直是跟在姑娘身边的。”
  玉明若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给自己一个明白,“现在天色已晚,你们都书香门第先下去吧。有含秋留下照顾我便可。”
  玉明若的声音还是透着病后的虚弱,但是其中的坚定却教人一时违抗不了。含秋暗暗对初夏和仲景点了一下头,示意他们放心下去吧,这里一切有她照顾。
  初夏与仲景自然也是希望玉明若能早些醒悟,与玄昕有情人终成眷属,遂不再多言,鱼贯出去了。
  玉明若眼瞅着他们一个个出去,房门一点点,终于在她的目光中合上,方才转首看向含秋,“知道为什么我独独要将你留下吗?”
  “不知。还请姑娘见教。”
  “记得我初来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和初夏。那时候我一来就与他发生了冲突,心情正是败坏之时,然后你们就出现了,还叫我夫人,那一声可是把我气得不轻。虽然我当时怨的是他,但是却将你们都一齐迁怒了,所以我故意刁难你们。而你似乎依旧很镇定,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那时候我就想,外面的女子是不是都如你一般的聪明机警。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初夏虽然天性乐观,纯真善良,但是大大咧咧,有一股孩子气,只有你一直老成持重,将我身边的大小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所以,在这点上,我更加信任你。而且在我方才与他争执的时候,虽然你不是第一个冲上来救我的人,但是我明白,真正让他放手的人是你。这点更加使我相信,通过你的眼睛,可以告诉我最大的事实。”玉明若握住含秋的手,一双秋水明眸映着烛火光影明灭,充满希冀的望向含秋,“我说的,对吗?”
  “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是惟小姐是命,对你尽忠。”
  含秋曾经说过,小姐二字,那是主仆之间亲密的称呼。初时玉明若来的时候,她因为这二字过亲而用了姑娘二字来代替,如今她肯唤她一声小姐,就说明她将全部的忠心给了玉明若。她将另一只手也附上彼此交握的双手,也定下玉明若的心。
  两人相视一笑,玉明若眼中更多了欣慰,“那你告诉我,这三个月,我到底都做了什么?我与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话玉明若不敢说出口,但是她相信含秋是明白的。
  含秋松开与明若交握的双手,从床边站了起来,娓娓道来:“姑娘在三月前是溺过水,然后昏迷了一个晚上就醒了,那天晚上也是王爷在照顾你,然后你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还是王爷,奴婢不知道当时王爷与你说了什么,反正奴婢就觉得那时候的姑娘就开始改变了。之后,你就在瀛州玉宇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偶尔在院子里逛逛,王爷有来过咱们这里,但是那次,你们也是不欢而散的。后来,你们关系好转,是有一次晚上,王爷喝醉了,嚷嚷着来到了小姐你的房里。那时候王爷醉得厉害,还抱着你说一些胡话,就是一直把你的手握着,也不肯松开。当时没有办法,只得让王爷在瀛州玉宇歇下。”
  “什么,我竟然让他睡在我房里?”玉明若忽然出声打断含秋的话,心中早已被她方才所言震在当场,当时的她,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啊。
  (作者言:若若小朋友,你想法不纯洁了哦,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咱是亲妈,所以是不会让你轻易被推倒的。)
  “是的,你照顾了王爷一夜,自己便是在这椅子上坐了一夜。”
  含秋有些暧昧的看向玉明若,看得她苍白的颜色中忽然染上了一层烟霞,多了几分生气,美不胜收。
  玉明若干咳了几声,别过头,“你继续说下去吧。”
  “第二日王爷醒来之后,想必也是觉得有些尴尬,与小姐你匆匆吃了一顿早膳便又走了。但是自打那一日以后,王爷与你的关系就大为好转了。王爷几乎每一日都会来瀛州玉宇坐一会,或者是陪着你逛园子,品茗聊天的,小姐你的一手棋艺就是王爷当时一手教出来的,当时我和初夏眼里看着也是甚是欣慰的。虽然王爷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在我们下人眼里,都是知道的,王爷喜欢小姐你。
  王爷喜欢小姐你。
  如果方才含秋的话让玉明若震在当时,那么这一句无疑可以讲玉明若打晕了,她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她几乎是屏着呼吸问道:“那我的心意呢?”
  “小姐你自己的心意只有你最明白。在我们看来,小姐心里也是有王爷的,否则是不会愿意与王爷朝夕相对,谈笑风生的。但是初夏曾经问过小姐,是不是喜欢上王爷了。”含秋注意到玉明若陡然一炽的眼神,心下也觉得苏醒后的小姐甚是有趣,不再是那么清心寡欲,淡然如水了,“但是小姐当时否认了,你说你不喜欢王爷。就是不知道小姐当时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了。”
  含秋话里多了三分调侃的意味,看着玉明若的眼神里猜疑十足,就好像是在问她当时是否口是心非来着。但是玉明若却没有再脸红了,而是心下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相信自己是不会说谎的,师父从小就教她不打诳语,所以她如果当时是真心喜欢玄昕的话,是不会否认的。
  “后来呢?”
  “后来到了盂兰节,王爷兴致所起,就带着小姐你去逛庙会,当时奴婢在这里呆着,跟着去的是初夏。那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走之前,你还是与王爷有说有笑的,回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连着初夏也被王爷叫过去问话。之后,王爷就有两三天没来瀛洲玉宇了,连着小姐你也是将自己闷在房里,成日里打坐念经的。看在奴婢眼里,也是甚为担心的。后来,似乎是小姐你在意了,主动问起了王爷的境况,然后知道王爷下了朝在书房,便端了碗参汤去见王爷。没想到王爷竟然睡着了,你怕打扰了王爷就叫奴婢先出去了。后来许是王爷醒来了,也不知道与小姐你说了什么,你就急急地从房里走了出来,脸上也是一片绯红。”
  话说到这里,玉明若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惴惴的,摸着胸口,生怕里面的心会跳出来,似乎有点甜,又有些迷茫,听着含秋口中的自己,她真的有些不可置信。她相信自己肯定没有说谎,但是红着脸,因为玄昕,那真是她吗?明若皱着眉,对着含秋的话,除了叹息之外,还是叹息,因为她根本找不到别的话来诉说。
  含秋也不去逼迫玉明若,继续说道:“后来宫里有事,王爷和仲景进了宫,没过多久,仲景就回来了,把小姐你带进了宫,说是给太后娘娘治病,没想到最后小姐你是这样子回来的,当时王爷抱着你回来,眼睛都红了,就一直呆在瀛洲玉宇守着你,三天来一直都不曾离开你。”
  含秋没有帮着玄昕的意思,这话也是实事求是,全无偏袒,她也是被王爷的举动给深深感动了,所以也是希望姑娘与王爷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含秋把目光放在玉明若身上,希望能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了,却见她的目光穿过自己,轻轻渺渺的不知望向何处,一双秋水明眸光影朦胧的,眼眸深处似有水光氤氲,却又在眨眼间归于寂灭。
  “含秋,这些就是全部了吗?”玉明若的声音空荡荡的,还带着隐约的嘶哑与抑制,听了含秋的叙述之后,她的心反而更加漂浮不定了,一半是对玄昕的怨怼与疏离,一半是对玄昕的感动与仿徨,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被分成了两半,犹如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的她几乎都要发疯了。
  “是,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所隐瞒。”
  “知道了,说了一晚上,你也都累了吧。也下去休息吧。”玉明若笑着对含秋说道,笑的恐怕更像是哭吧。她有些自怨自艾的想。
  “是。”含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也知适可而止,多说无益,一切还是留待玉明若自己去想,用她的心去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玉明若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一串泪珠子就从眼角涌出,缓缓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去,她没有发出声,只是任泪水一滴滴的打在枕头上,湿了一片……
  月影残浅,冷华荧然,一寸寸青光照在他迷离的脸上,似是笼了一团淡淡的烟雾,氤氤氲氲的,也遮住了他眼中的伤心难断。
  仲景找到玄昕的时候,他正一人站在庭院中,修身玉立,挺直的背弯倔强的不曾有尺寸的弯就。
  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息的靠近,玄昕转过身,发现是仲景,问道:“我不是让你呆在瀛洲玉宇吗,怎么回来了?难道是明若出事了?”玄昕声音一抖,担心又起。
  “王爷放心,玉姑娘已经醒了,而且……她已经知道自己失忆了。现在只肯让含秋一个人陪着,恐怕是想听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吧。”
  “是吗?”玄昕听到这个,脸上也不见什么喜色,一句“是吗”淡淡的,似乎讲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怕是真的被玉明若伤得重了。
  “王爷,要不要待会属下把含秋找来,问问她都和玉姑娘说了一些什么,玉姑娘又是何反应?”
  玄昕罢了罢手,拒绝道:“不用了。含秋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她不会乱说什么,只会把她知道都说出来。明若的反应,我不用问都已经知道了,还是让她继续相信含秋吧。”玄昕低低地笑了,颇有自嘲的意味。
  他飞身一跃上了梨树,折下一支细长干枝作剑,回旋一个仙鹤指路,稳稳着于地上。
  皇室子弟,从小活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回首间,剑势已是大开大阖,剑花朵朵挥就,不过是虚招,招招指向于前,只有最后越臂一击方是杀招,其凌厉之气跃然,一击此在空气中,连树枝似乎都承受不住其中的戾气,应声而断,颤巍巍的落在地上,玄昕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真心,也是这样支离破碎的。
  一抹红光撕开天际,带来了黎明的光辉,一寸寸,一点点的铺射在他身后,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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