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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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月光-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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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静下心来细想,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今日哗变的缘由是有是有人借着战锋生日请了战子楚原来手下的一干子军官喝酒,酒后一番牢骚便激得这帮莽人要反出东瑾去,但是哗变的却只是一些军官和他们的亲信,部队的建制并没有乱,可见当真想和中央军打仗的并不是多数,此外,上面的高级军官一个也没有露脸,那些老狐狸是知道轻重的,要抱住自己的位置和家小,并不敢和他如此撕破了脸。

但是事端还是起了,真正可怕的是在路上伏击自己的那几个人。如果不是车子临时坏了,怕今日他和夏月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四哥好狠的心,父亲是不是默许?想着今日皇甫嵩击毙那几个刺客的神情,他不由得一阵绝望的愤怒。一样是父亲的儿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从来就没有过机会,如今都已经这样了,父亲居然能为了四哥要他的命?拳头握得嘎嘎直响,窗外暮色渐浓,已是到了该去督军府开会的时间,他撇了一眼脸色肃穆的董震,“走,开会!”

穿上大衣,一路下楼而去,上车的时候莫名心里一动,抬头就看见夏月站在三楼窗户边上扶着窗帘看着他,他想到下午她的惶急,她的苍白,她拥抱自己的急切。不由得心里一痛,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车。这一去他必将与父亲摊牌,不论结果,他总算是还有她在自己的身后,可是夏月会怎样的看他?她能忘记这一切?闭上眼睛,都是夏月濒窗注目的哀伤,似乎依旧在祈求着,她忘不了,他们都忘不了,今日摊牌之后他们该如何接受这样的一个结局?

就在沉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督军府,他撇了一眼,几排黑色的梅赛德斯,大约是东瑾师以上的军官都到了,父亲弄的好大的阵仗,还以为是十年前么?冷笑了一声,大踏步地走进了督军府。

进了大门只见会议厅外的等候室里,白天齐等人正襟危坐都是肃然沉默,看见他进来,都是赶紧起立,他目光扫过,只见有郝孟平那样强横冷视的,有白天齐那样沉默垂首的,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看才好。这些人和他一同在北线和汪家较量过,也和日本人拼过命,彼此都曾性命相交,可如今却是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好,他原本也没指望过他们,他看老爷子一声令下这些人怎么动作!

皇甫嵩迎出来,“七公子,督军让您先过去见一下。”

他又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高级军官,心里冷笑,跟着皇甫嵩一同到了楼上战锋的小会议室,推开门倒是愣了一下,在座的除了父亲居然有多日不见的胡百川以及自己当年军校的上铺谭白嵩。而一直隐居养病的战京玉也坐在窗边。

210

战锋看他进来,皱着眉头一挥手,“坐!这是姜大帅的代表。”

战子秦盯着谭白嵩,“怎么?给你老爷子出气来了?”

谭白嵩哈哈一笑,“怎么说?老爷子服气的很,嘱咐我来谢你呢。”

战子秦轻轻哼笑,他是给了白嵩的面子,和汪家对阵之前让他父亲安然脱身离开了东瑾,不然当真打起来,责任他敢担?看向父亲,浓眉拧成一团,面色阴沉暗黄,依旧是病容满面,按父亲以往的脾气,是无论如何不会和中央妥协,如今专门请了谭白嵩他们过来,那已经是示弱于中央的表现了,为了四哥什么都肯妥协是吗?那也得看他同意不同意。摘了帽子坐下,话题一转已是扯到了别处,“白嵩,你不是军械部高就,怎么这样得空?”

谭白嵩笑道,“如今欧洲打得火热,进口军械十分困难,你战老七搞军工很有一套,你那仿制的德式武器能提供多少?给兄弟一个实话吧。”战子秦肯谈,那是最好,不过这人从来圆滑的很,谁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果然战子秦皮笑肉不笑,“只要中央出的起钱,我一年之内不敢说给中央军换装,让姜大帅的京畿卫戍全换一遍还是不成问题的。”

谭白嵩心里一跳,这样大的手笔,难怪他敢和中央叫板,当下也不动声色,“子秦,谈钱?生分啊。”

战子秦冷笑不语,战锋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儿子,又转头向胡百川和谭白嵩,“你们有什么章程,拿出来说吧。”

胡百川看了一眼几个月之间苍老了十岁的战锋,“姜大帅的意思,这样斗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彼此就既往不咎吧。”

看战家父子一个冷笑,一个沉默,都是没有反映,和谭白嵩对视一眼,“老战,你们父子可要想好了,何必鱼死网破。”

战锋沉声问到,“百川兄,姜远中的话我还有几分相信,江伯年呢?”

胡百川愣了一下,谭白嵩却是在旁淡淡开口,“政务上姜大帅不敢说,但是军事上还是能说得算的。”目光撇向战子秦,“只要四公子一个声明,在东边开一个口子就是。”

战锋还没开口,战子秦就笑道,“声明吗?交个把柄在你们手上,等你们秋后算账?好让我们替你们卖命放血?”撇了一眼父亲,“好算盘。”

战锋盯着幺儿看了好一会,也是不开口,谭白嵩和胡百川对视一眼,“我们先告辞了,回去等两位的消息。”

说罢起身告辞,战锋战子秦父子都是不送。眼看着他们走出了会议室的门,战子秦率先开口,“父亲今日会议是什么意思?讨论姜大帅的提议?”

战锋蹙眉垂目,“你不和中央谈,除了逼死你四哥还有什么好处?”

战子秦仰头笑起来,“好处?父亲,今天我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他人在天苍,半死不活了还能让人来杀我,我还能指望什么好处?”

战锋心里揪心的痛,他今日命令皇甫嵩击毙那四个被俘的刺客就是这个道理,他不愿意让小七审出是子楚派出的刺客,子楚要杀子秦,子秦要逼死子楚,他的儿子是要要他的命啊。他能怎么办?看他们哪一个去死?

战子秦笑声平复下来,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你以为姜中远只和我们谈?四哥不肯妥协还算他有骨气,您何必给他泄气?”

“你就不能给你老子张张脾气?”突然身后声音想起,一直闭着眼睛靠在窗前摇椅上的战京玉突然开口,战子秦愣了一下,只听战京玉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叹息,“当个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缓缓地睁开眼睛凝视着战子秦英俊中带着煞气的脸,缓缓地沉声开口,“你也知道你四哥有骨气?只要你四哥没死,他就依旧是九省联军的总指挥,他一样有资本和中央谈判,他为什么不谈?他瞎了,站不起来了,可他还是比你有担当!”

战子秦眼角隐隐的抽动,四哥如果和中央谈,那么凭借九省联军总指挥的威势,不是没有回还的余地,但是这种事情不成功则成仁,如果是他他也会非抗到底,可是凭什么要他替他四哥去收这个烂摊子? 

缓缓转过脸来看着战京玉,他一直没理解过这个姑姑,分明是个冷血的女人,却往往有比所有人都激狂的情绪。夏月一回东瑾就去医院向她表示了感激之情,可是他却没能完全的释怀,四哥是她的女婿,她可以为了东瑾,为了保住战家的骨血和人拼命,但同样可以为了四哥将自己撕成碎屑。他知道这个姑姑的狠,知道这个姑姑的固执,如果这个疯狂的姑姑和将四哥视若性命的父亲联起手来孤注一掷自己也就只能破釜沉舟了。“担当?他自己惹出来的他自己原本就该担当,父亲,姑姑,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去救一个要我命的人。”

战京玉皱着眉头看着他,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两兄弟长得还是极像,只是小七桀骜不驯的眉眼和子楚却是截然不同,如果子楚处在小七今天这个位置他会怎样?心里一阵哀伤,子楚从来都是一个听劝的孩子,四啊,弟弟不是有意弄坏福橘树的,不要怪弟弟,来,带弟弟出去玩;子楚,菁菁已经订婚了,你们的事情我们绝对不能答应,菁菁年纪小想不开你要把持得住;子楚,你这是要干什么?他是你的亲弟弟!可人会不会变?小七和夏月的车子还在雪地里放着,当真是小四做的?这绝不可能。

小七站起来要走,战锋忍不住一把揪住儿子的手,他没想到儿子会反抗,也忽略掉自己是重伤之后的重病之身,战子秦一甩手,他已经跌回了沙发上。

一时之间,战子秦愣住了,战京玉呆了一下赶紧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战锋的身边,战锋惨白了脸,却是艰难地挥了挥手,一双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儿子,战子秦的心颤得说不出话来,几乎是受了惊吓一样的后退了半步,转身冲到了门口,“去,叫大夫赶紧过来!”站在一边呆呆看着,看着父亲沉默地坐着不动,一时之间只觉得冰冷的绝望,恨不得掉头就走,又挪不动分毫。

战锋又摇了摇手,“不用大夫。”慢慢地自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瓶子哆嗦着手倒了颗药物含上。他一整天都在等着小七过来,揣摩着小七是不是还要他这个父亲,也许就是给下面的人做个样子,也会过来一下吧。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电话里小七的车子被人用手榴弹给炸了,他当时眼前一黑就晕倒了,醒过来皇甫嵩赶紧安慰他小七没有事,只是底下有人闹事,赶去西边了。

他二话不说地赶去,这个时候小七肯定是在气头上,当真闹起来肯定是不能收场,谁要杀小七?暗杀和哗变是一起的?难道是小四?或者是中央的人?

到了那里只看了一眼就暗示皇甫嵩将那几个刺客正法,是王胡子的人,他只觉得万念俱灰,他这两个儿子,难道非要拼个同归于尽吗?

战子秦呆看着父亲,突然惊惶得一分钟也不愿意呆下去,又要去拉门把,“我去催方大夫。”

战锋垂下眼睛,“不用,死不了。”指了一下面前的沙发,摁着胸口一阵的闷咳。

211

战子秦默默地坐到他对面,战京玉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战锋,战锋皱着眉头喝了一口,低垂的眼睛始终没有抬起,“你去见一下孟家那个杜北,西边的第二军第五军不能乱,第十六旅你给我带出来,你们兄弟斗,不能把几万兄弟陪进去。”

战子秦猛然抬起眼睛,第二军和第五军是战子楚带到西边加入联军的两个主力军,如今一直在湖都,他也一直很是头痛这个问题,他担保过联军的物资供给绝不断,但是西线大胜之后原本的联军已是变了味道,那些人之所以不散就是指望着战子楚带着他们和中央讨这一个说法,中央早断了拨款,他原本也并没有再调拨物资过去的必要,毕竟他这里马上要和日本人大打,什么都缺,更是恨不得石头里面都能挤出油来,但是他第二军和第五军都是老字号的王牌,是父亲的心肝,战子楚的嫡系第四军如今尚且乖乖呆在自己麾下,对于军人没什么比流血更寻常,却也没什么比让他们白白流血更让人恨,他不能让父亲的老底子耗死在外,原本以为他们能看在自己一直供着这些大爷的份上,多少安分一点。没想到却是这个下场!抓到的刺客他没全拿出来示众,剩了个似乎是领头的董震已经审出来了,指使人暗杀他的就是第二军的潘胜,他憋得一肚子的火正没处发,父亲却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他看着苍老憔悴的父亲,只觉得心里苦得没法子说出来,是怨气,是伤心,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只觉得翻搅成一团,吐都吐不出来,憋了半天,“父亲,我能容得下他们,他们也容不得我,您这个难题我没办法。”

战锋看着这个幺儿,心里翻腾如潮,却如同有一块大石压在他心口一样的窒闷,“这个难题不是我给的,你要想扛下东瑾这座山,就不能将自己的手足都砍了。”

战子秦怔怔然看着父亲仰头倒在了沙发上似乎是不愿意再和他说话,他心里只觉得悲愤,让第二军和第五军稳定下来,不过是父亲一个电报的事情,只要吩咐一声听他节制,那就万事大吉了。为什么父亲能为四哥做一切,却偏要看着他为难。都说他心狠,都说他丧心病狂,那他就狠给他们看看,这都是他们逼的。起身就要走。

战京玉突然开口,“贺青阳去天苍了。”战子秦更是一阵的心里刺痛,贺青阳的离开比方军的背叛还来得让他痛苦,贺青阳是那种可以为义气去死的男人,他们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生死兄弟,这个时候他却为了四哥带伤去了死地天苍,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留下他,只是只要一想起来,就仿佛一根刺一样刺在他的心上。夏月从东瑾逃出来之后和他说过汤剑琛想和他做的那笔交易。他只是不屑,东瑾已是他唾手可得之物,他犯不着再拿四哥和败军之将做交易,可是没想到如今却是被夏月一语成箴,如今他大权在握,却是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他离开督军府,白天齐他们还是坐在外面用沉默的眼光看着他,这些都是对他阳奉阴违的人,他恨不得每个人都给他们一刀,可是却又被他们的目光看得狼狈,他的父亲,他的生死兄弟,居然都跟了四哥走了,他将这些人捏在手里又有什么意思?

夏月等在家里,一整晚战子秦都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他该是伤心死了。不管旁人说战子秦如何的无情,她都觉得他有时候可怜得像个孩子。皇甫嵩击毙那四个刺客的时候,他抱着她,将她的头摁在怀里怕吓坏了她,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得那样急,而摁着她头的手却在发抖,然后就是那句牙缝里迸出来的,“皇甫叔叔,不留收尾啊。”

那一句话让她的心也痛得冰冷,怎么会是他的父亲?不可能啊,他的父亲明明是来替他了结这件事情的。她方才还在替他欢喜,他父亲这样快就赶来了,一定还是爱他的,可是此刻却茫然不知所措,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呢?

“董震,子秦在不在办公厅?”忍不住她给办公厅打电话,总算是董震接了电话起来,“夫人,七公子在开会。”夏月望着外面刚刚泛白的天色,开会吗?什么会是连夜开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一种不祥的预感敲在她的心上,她默默地放下了电话。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安地动了一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父子连心,战子秦看她的肚子的时候总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期盼,她总是很恍惚自己居然和这样一个大孩子就要生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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