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们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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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们有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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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委书记和副书记相视一眼。副书记开口说:“听说挖到古坟墓了是不是?李维兹先生。”

“有这种传言?我怎么不知道!”李维兹吃惊说道。

区委书记不满他的反应,说:“李维兹先生,你们这样做太不够意思了。挖到古坟是中国国家遗产,应该立刻通知我们,你们却瞒着不说。”

“绝对没有这回事。如果真挖到了什么,我们一定会通知贵委员会的。”

“既然如此,刚刚贵公司人员为什么阻止我们到现场?”

“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会告诫底下的人。”

区委书记和副书记再次对望一眼,当然不相信他的话。

这时,麦肯出现在门口。

“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一进办公室,就热诚地微笑道歉,伸手握了握两人。说:“欢迎两位,什么风将两位吹来?”

李维兹转述他们刚刚的谈话。麦肯听了,沉吟一会儿,才说:“我们的确是有发现一些东西,但那些全是些疑似民房砖瓦碗盘的东西,所以我们也没放在心上。不过……”

“不过怎样?”副书记问。

麦肯比个手势要他稍安勿躁。起身说:“请两位跟我来。”

“麦肯先生!”李维兹不明白他的用意,想阻止。

麦肯阻止他,吩咐说:“李维兹,你吩咐下去,不许闲杂人等到现场来,违者立刻开除。”然后他转向区委书记们。“两位,这边请。”

他领区委书记两人到木棚去。区委书记和副书记看到里头那景象,全都呆了。副书记激动地跑到中央,指着棺木说:“看这是什么?你还骗我们说是民房的破砖瓦!”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你要怎么解释!”区委书记非常不满。

“你先别激动,书记先生。”麦肯说:“这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会解释。”

“那就快说啊!”

麦肯走过去,打开棺盖。“两位自己看吧。”

里头是空的。

麦肯说:“我们的确是挖到一座古坟墓没错,但是……”他环身指指四下那些残破的物品。“显然的,这座坟在很久以前就遭盗墓者掠劫过了。看这棺木这么腐朽,我们挖掘出来时,里头就已是空的。”

区委书记青着脸,不怎么被说服。“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立刻通知我们?”

“我才要派人专程通知,两位就先来了。”

“这是多重大的事!你们怎么可以——”

“书记先生,”麦肯打断区委书记,声音坚定有力量,说:“这座坟里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我们也了解,这对考古而言是多大的发现。然而,老实说,那也是本公司不愿遇到的情况。消息一旦对外发布,中央必定会介入,本公司势必得另觅他址不可。那么,到目前为止,本公司所投注的时间、资金将化为乌有。如果这座坟有重要的研究价值,那也罢了,但这根本是一座被掠劫一空、连尸体都没有的空坟。我们怎么想,都觉得没理由承担这样无妄的损失。”

区委书记沉着脸,沉默不语。他再次看看四周堆放的那些陪葬物品,表情越加凝重。

麦肯说的的确有理。一座连尸体都没有的空坟能研究什么!至于那些破碎不全的瓶瓶罐罐,在考古学上或许有什么价值,但在文物市场上,完整出土的又多又漂亮,那些残渣根本值不了什么钱。

“但是,这可是我们中国国家遗产。”他抬头盯着麦肯。

麦肯微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区委书记和副书记,说:“书记先生,你们给我们一个方便,我们绝不会亏待你们的。”他刻意顿一下,制造一些暧昧的气氛,才接着说:“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我们很乐意还给你们。不过,你们处理起来也会很麻烦,而且消息难免走漏,那不是我们乐意见的。所以,这样好吗?你们给我们一个方便,本公司会负责处理这一切,并且补偿你们这样——”他伸出手指比了比。

五十万美金?区委书记和副书记对看了好几眼。

“听好,是‘你们’喔!”麦肯加重“你们”两字。

气氛沉寂许久。终于,区委书记说:“这事,如果省委那边知道了,或是传到长沙那边——”

“你我都不说,不就没人会知道了。”麦肯口气轻巧地打断他的话。

区委书记和副书记又对望了许久。然后,麦肯笑了起来。

两天后,工地新换了一批工人,原来参与工事的部分工人据说被调到省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工程顺利进行。一直没有任何发现古坟的消息传出来。

※※※※

第二章

虽然才刚进入夏天,但北台湾的六月阳光,已经热得教人吃不消。徐少康将车子停妥,下车时下意识地伸手挡一下阳光,随即由停车场直接进入疗养院的大厅。

“请坐,徐先生。”经过柜台的通报,疗养院院长、也是院医师的王院长在办公室接待他。

徐少康安静坐下。虽然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还是耐住性子等着院长说明。

接到疗养院的通知,他立刻就赶来了。这家私人疗养院位于北海岸一处宁谧的地带,依山面海,环境十分清幽。住院的人多是小有资产的人士,身体状况也都不是有什么大恙,说“疗养”倒不如说“休养”。他想不通,失踪了快一年的杨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先生,”院长问:“冒昧请问,你和杨小姐是什么关系?我们一直试着想和她家人联络,但她身上没有任何证明文件;这期间她的意识状态也显得相当混乱,无法提供我们任何讯息。直到方才,她似乎清醒了,才告知护士名字和联络人,我们立刻就通知你。”

“我是她的朋友。”徐少康简单回答,反问:“你刚刚说,她的意识混乱,请问是什么意思?还有,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他原是杨舞的阿姨——但澄的法律顾问,和但澄交往多时,甚至论及婚嫁。不料,一年前但澄赴巴黎走秀,回来时在前往机场的途中发生车祸意外身亡。那当时,杨舞曾短暂失踪数日,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她也解释不出所以然。他们将但澄的骨灰洒到海中,他并且帮杨舞处理一些遗产继承等等烦杂的事。没想到,隔不久杨舞便又突然失踪,而他自己也发生一些解释不出的状况。

“是这样的,”院长说:“十天前,在我们院里休养的一位老先生在海边发现她,通知院里。因为她全身都湿了,我们原先还担心她是否溺水,被海水冲上岸。不过,她并没有喝进任何海水。她身上没有任何明显外伤,我们替她做了详细检查,X光和脑部断层扫描显示一切都正常。

“前两天她一直在昏睡,第三天她醒来,却显得相当疲倦的样子,意识昏沉,且不断喃喃呓语,根本无法沟通。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直到两天前,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护士试着和她沟通,但她光看着墙显得呆滞,问她话她也不回答。结果方才,她自己主动找到护士,说她想看海,并且告诉我们她的名字,请我们联络你。”

“原来如此……”徐少康点点头。“多亏了贵院的照护帮助。我郑重表示我的感谢。”

“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么,如果方便,我想等会儿就去办理出院手续,带杨舞离开。”徐少康边说边作势起身。“在那之前,我可以先见见杨舞吗?”

“不急,徐先生。”院长比个手势表示还有下文。“有一件事……我想先和你谈谈。”

“什么事?”徐少康不禁狐疑。

“我们在替杨小姐做检查时,发现她背部相当心脏的地带,有个相当深的疤痕。杨小姐似乎受过很重的伤。照那痕迹判断,应是刀剑之类锐利的东西所伤。而且疤痕相当新,似乎才愈合不久。”

“怎么会……”徐少康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们不知道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院长说:“只能尽我们的职责将我们所知的告知徐先生。我们曾试着和她谈,但她自己似乎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你是说她的记忆发生障碍?”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小姐的精神状况一切正常,刚开始的意识混乱可能是身体极度疲惫所导致。”

“那么,为什么——”

“我们猜想,她可能是不愿说吧。因为这涉及个人隐私,我们也就没再多问。不过,站在院方的立场,我们有义务将事情告知家属。虽然那不是我们能力所及,但我们希望尽可能做到最好的防范。”

“我明白。十分感谢贵院的用心。”徐少康郑重表示谢意。疗养院方面担心杨舞受伤背后有所隐情,怕是不好的影响,委婉地提醒徐少康注意。

“那么,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徐先生可以去看杨小姐了。”疗养院院长含笑站起来。

有一件事他没说,却令他百思不解。虽然对于刀伤治疗方面他不是十分擅长,然而,照杨舞的伤口疤痕位置及组织情况判断,那一刀或剑刺得极深,几乎就到心脏,心脏应该逃不了波及才对。而且,伤口似乎是自然愈合,没有手术缝合的痕迹。如此严重、而且致命的伤,即使马上抢救,情况仍相当危险;但杨舞的伤口不仅没有外科手术缝合的痕迹,恢复情况又良好……这实在令人费解,太不可思议了。

不管他如何思索,除了“不可思议”外,他想不出其它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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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开着,电视的声音由敞开的门流泄出去到走廊。杨舞坐在床前,目光望着窗外,并没有在看电视。

徐少康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扉。

杨舞闻声回头,他立刻接住她的目光,泛起温热的笑容。

“嗨。”他走进去,语气刻意放得很家常,好象他们昨天才刚见过面。

电视正反复播着美国总统与英国首相透过卫星联机共同举行的记者会,正式宣布破译人类基因密码,并且完成绘制“人类基因图谱”草图。接续一些画面有所谓专家侃侃而谈,表示破译基因密码,将为医疗带来重大突破,癌症、心脏病等与遗传或年老有关的疾病预防治疗指日可期。

杨舞无声回个微笑,笑得沉静。

“没忘了我是谁吧?”徐少康笑笑地,顺手关掉电视,走到她身旁。

疗养院的病房多是一间间单人套房,里头沙发、电视、桌柜齐全,设备新颖舒适,还附有独立的浴厕,不像一般医院病房,倒像是饭店旅馆。

杨舞又无声一笑。说:“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她笑得那么无声、空虚又无力。徐少康定定看她一会儿,然后,亲爱地搂了搂她。那如前清亮的眼眸、带点不驯的眉意,及平淡的表情下潜藏的、偶尔会突然冒出的对许些事物的不以为然——是他认识的杨舞没错。

“都收拾好了吗?”他仍用很家常的口气问,不希望让杨舞感到压力。毕竟,她失踪了快一年,一般人早就急问究竟,但他不想给她那样的逼迫压力。

“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杨舞微微摊了双手,除了她身上穿的那套像是仿唐古风改良的长装外,两袖清风。

徐少康瞄了她衣服一眼,没太在意。但澄原是模特儿,衣柜里有各式各样的服饰,大概杨舞在失踪前拿去穿用。

“那就回家吧。我马上就去办出院手续。”

“你不问吗?”杨舞看着地上,垂低的眉眼透着一丝迷茫。

徐少康无声笑一下,说:“不急,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将她牵起来,“走吧,回家吧。”

家?杨舞慢慢抬头,眼底盛满迷惑。然后,她像是忽然清醒,轻轻收回手,无声点头。

她沉默地跟着徐少康。办好手续,走出疗养院后,她忽然说:“回去前,可以先到海边看看吗?我想到海边,但他们不让我去。”

“他们”,大概指疗养院的护士及工作人员。

“当然可以。”徐少康一口答应,但问:“不过,我可以问吗?为什么想去海边?”他记得方才疗养院院长曾提及,杨舞意识“清醒”后,开口就说想看海。

“我也不知道。”杨舞摇头,往海边走去。

疗养院离海边不远,走没多久就到。跳映入眼里的,先是连接无垠海天的、时光结界似的海平线,然后一片柔黄的沙滩就展露在眼前。

杨舞急步走着,鞋子很快就淹进了沙。她没理会,走得更快。走到离水约十多步的距离时却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跟在一旁的徐少康问。

杨舞没回答,只是愣愣望着眼前茫茫的海。海面风不大,但时而仍可见翻滚的白浪,潮浪沙沙地推涌上沙滩,看似沉静温柔的波涛里,却带着执着澎湃的呼唤。

“杨舞——”徐少康试着唤她。

杨舞这才转头看他一眼。

徐少康将声音放轻,再次问:“你为什么想看海?”

杨舞还是摇头,转头又望着远方的海浪。

“我也不知道。只是,脑海中一直有着波浪的声音。”

“波浪的声音?那是什么?”

杨舞仍然摇头。波浪的声音就是波浪的声音。在她昏沉的时候、混沌不明中,一直有着这般的声音在她耳旁回响。先是狂潮般的怒吼,跟着是拍岸的裂浪声,而后慢慢地,一切渐趋平静,由撩打船窗似的拍浪声转而为一种低语、呢喃甚或叹息的沙沙声。

就像现在这样,潮浪那样唦啊唦地,安静而执着地发出既澎湃却又安详的呼唤声响。

“看着海,你有想起什么吗?”徐少康又问。

杨舞再一次摇头。她的记忆十分死沉,一片空白——或者,一片黑暗。

“回去吧。”徐少康轻轻拥住她肩膀。

他心中有许多疑惑,但他并不急在一时厘清,而且,他觉得现在也不是谈那些问题的时候。

杨舞被动地跟着他的牵引。

她觉得她好象睡了长长的一觉,但睡得太深太沉了,结果醒来后,除了昏沉,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海边;甚至,她连之前——在记忆这段空白之前——她在做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有,她身上这件衣服——她怎么会穿着这种奇怪的衣服?

她想,徐少康应该会知道一些什么才对。但她其实不想麻烦他的。但澄才发生意外没多久;前些日子,他们才将但澄的骨灰洒在大海里,徐少康的情绪也许还未平复。她觉得,她实在不应该太麻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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