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有张床,几把椅子,还有锅灶,可以做饭。
我一进屋,就一股炸锅的油香味儿,显然,安主任刚才炒菜了的。
我走进屋里,安主任就往一张桌上摆馒头和炒菜,她对我说,“小红,你可能没吃午饭呢,在这儿吃吧,我代出你的份儿了。”
我感到安主任比花相容亲切多了,就不客气了,“我还真饿了。”
“饿了,你就坐下吃吧,我蒸的鸡蛋辣椒酱,我知道你最得意这一口。”
这的确是我最爱吃的,把鸡蛋、杭椒和一勺酱搅在一起,放少许油在锅里蒸,蒸熟,辣蒿蒿,香喷喷的,那才好吃呢。
我在家吃饭,每顿,我爸差不多都蒸一碗这种辣椒酱,这是我爸当她说的,她记住了。
我拿起个馒头,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夹一箸子鸡蛋辣椒酱吃,边嚼边问安主任,“绿绿中午在哪儿吃?”
“在学校。”
“学校开伙?”
“开伙,市里这几所中学都开伙了。”
“那可方便多了,我那时上学,大中午还得往家赶。”
安主任十分欣赏地看着我吃,她手里拿着一块馒头迟迟不肯咬一口,我问,“安姑,你怎么不吃?”
“我看你呀,你和绿绿吃饭的样子真象,好象亲哥俩。”
“是吗?”我说,我仍旧咬馒头吃,并没怎么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因为她上次说过,她是随军时怀的绿绿,当然就和我爸没一点关系了。
他俩好,是他俩好,没有后续结果,我和绿绿哪个地方象,那是纯属巧合。
“小红,我问你个问题。”
“安姑你说。”
“那天你到底为什么去三中找绿绿,你说她有危险,是什么危险?”
我看她一眼,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吗?就不去说它吧。说出来,你心里犯疑。”
第31章 绿绿又一个身世
“我不犯疑?再说,犯疑也比谜团要好些,这两天我连续做梦。”
安姑要这样说,我还埋在心里干啥?
我就说,“那天我想把我爸入土为安,安葬了我爸,就去了医院的太平间,但是,我爸的死,我报了案。在没结案之前,公安局不让葬,我只好把殡葬场的车打发走了,可是,就在通过太平间的走廊时,罗奶给我的神器额其合叫了起来,说明有鬼魂在我周围,我用神刀把那鬼魂赶走了。我一下子想到了绿绿,我有罗奶给的神器保护,可绿绿却没有什么保护啊,她有危险,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你为什么想到鬼魂可能害绿绿呢?”
“因为,因为我,我以为绿绿和我爸有血缘关系呢。”
“于是,就可能把绿绿‘收去’了?”
“是,因为那鬼屡次威胁过我,后来你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绿绿和我爸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才放了心。”
“领绿绿在学校绕楼走,是为了测验鬼?”
“对,但有我在,我手里有额其合和神刀,不怕鬼,如果鬼敢出现,我就杀了它!”
“鬼没出现?”
“出现了,让我拿神刀吓跑了,后来,咱们到了‘谈话’,你说绿绿的身世,我才释疑,并放了心,鬼不会再伤害绿绿了。”
安主任把手里的那块馒头放在盘子里,忧心忡忡地说,“其实,绿绿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安姑,你不说绿绿的爸爸是个军人吗?”
“嗨,”安主任叹了一口气,“你没觉得绿绿的名字,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和我?”我让她说愣了,“绿绿的名字和我有关系?就是我叫红,她叫绿,至于姓吗,我俩谁都选择不了。”
安主任苦笑笑,“怎么没有选择?你来到这个世上,给一个姓干的男人当儿子,自然是你的选择。”
——这么说,也行。可是?
——我以上的心里活动,可能也学她一样苦笑一下,而后又满身的疑问。
安主任其实是个相当精明的人,她透彻我的心迹,就说,“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姓师的军人,至于绿绿的姓,是上户口的时候,我编出来的,你是男,她是女;你是红,她是绿;你姓干,她姓师(湿),正好相对。”
“怎么回事?”我惊愕,这好象闹着玩似的!
安主任站起身来,去那边桌上倒了一杯水,端了回来,又坐回原座,回忆着说:
“我是九五年毕业,我学的不是园林,是文秘。正赶上园林处招收公务员——那时还不叫这个名字,就是考试招人。
“我报了名,我家在八道坝。八道坝你知道吧,在水库上边,离市里还有三十多里地。
“考试那天,我爸起个大早,用农用小突突把我拉到了市里。
“原来通知是在老交通局那个楼考试,我们也不知道哪是老交通局,打听找了一会儿,等找到了,就沾点儿晚。
“走廊里已经没人了,把我急得一头汗。这个时候,你爸走出来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你爸是园林处的领导,就急三火四地问他在哪个屋考试。
“你爸安慰我,“别着急,还没开始考,屋里正在讲考试规则,你进去就是了。
“他指个门给我,我就敲门进去了。
“临要进去前,你爸说我回头看他一眼,我不记得那一眼,只是觉得遇到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他当年也就三十多岁,长得相当英俊威武,男人一帅气,就显得年轻。
“我是最后一个交的卷子。
“走出来,走廊里几乎又空无一个,还是你爸笑吟吟地走过来,问我,‘考得怎么样?’
“我说,‘怎么还出园林部分的题?’
“他说,‘你考的是园林部门,能不出些与园林有关的题吗?’
“我说,‘我学的是文秘。考试大纲上也没有说还有园林部分呢。’
“你爸他安慰我,‘考生中没有一个是学园林的,大家都处在同一起跑线上,再说,园林部分,也就是一些常识性知识,占总分数很小的一部分,影响不了考试成绩。’
“我大概是赌气嘟着嘴,你爸四处找,‘油瓶子呢?’
“我愣了,这人怎么突然找起了油瓶子?再说这里哪有油瓶子呀,就也回头跟他一起找。
“他笑了,‘把油瓶子找来,我看能不能挂上去。’
“他指着我的嘴。我这才明白——咱这不有句话说,‘你那嘴撅得能挂个油瓶子吗?’
“原来你爸说的是这句话,我立刻就‘扑吃’一声笑了。
“男人的幽默最吸引女孩子,因为女孩子喜欢别人逗她。
“我对他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接下去,他就问我哪个学校毕业的,家在哪儿住呀,当知道我家住在八道坝,他说,‘那妥了,你是山林里的姑娘,卷子里那点园林常识,你肯定没问题。’
“果然,我以九十九点五分的成绩考了头名状元,二百多名报考的人,就我被园林处录取了!
“到园林处报到,才知道那个四处找油瓶子大帅哥,是处长。
“当时,你母亲已经去世两年了,你爸需要解决个人问题。
“我和他虽然差了几岁,但是,我们毕竟是同一时代的人,彼此有许多契合点,我们就处上了。”
听到这里,我问安凌颜,“是啊,你们怎么没结婚?你们俩挺搭的。”
安主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我和你爸都想往婚姻殿堂上发展,我们甚至都议论婚礼上的事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找到了我。她进了屋,坐在我办公桌对面,对我说,‘你叫安凌颜’
“我说,‘是,你是谁?’
“那女人说,‘我是谁都不重要,你看这孩子象谁?’
“我心一惊,心想不会是……她看出我的心迹,她说,‘就是,这是我和干实开生的孩子。’
“我当时就五雷轰顶,立刻冲出了办公室,到汽车站,搭乘去八道坝的车,回家了。”
我问安,“你受骗了?那孩子和我爸没关系?”
安主任说,“受啥骗?一看那孩子长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象你爸,活脱脱的。”
第32章 隐忍
我爸到底有几个孩子?绿绿长得象他,活脱脱的,还有一个?也是活脱脱的?
看来,我所知道的我爸的三个孩子中,就我长得歪瓜裂枣,那两个都活脱脱的象我爸。
“那个女人是谁?”
安主任瞟了我一眼,有点怪样子地说,“我说了,你信吗?”
这人,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信?
“她是严律己严书记的夫人。”
“严律己,就是……”
“是,就是夸你爸‘实干’,给他起外号的那个。”
“那,那怎么可能呢?之前他们不认识;之后,他是市领导,我爸他怎么可能呢?”
“世上许许多看着不可能的事,就那么发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我爸怎么可能和市书记的老婆搞在一起呢?
“对此,你爸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打听。但我知道严律己特别喜欢花木,你爸常给严律己家送去各种奇花异木,他家甚至盖个花房。你爸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和严律己老婆搞上的。”
“严律己不知道吗?”
安主任压下头,最后才鼓动起勇气说,“我想他是知道的,也正是他选择了你爸。”
“啊?越听越糊涂了……”
“……后来我才知道,严律己有病,他夫人始终没能给他生育。”
“严律己不能生育?”
“比那可能还严重?”
比不能生育还严重的是什么?
不知道。
“严律己不能生育,后来满世界挑,最后挑到了我爸,借我爸的种,他老婆生育了,有了孩子,那就行了呗,我爸要结婚,他老婆搅活啥呀?你还能和严律己离婚,和我爸过是咋地?”
“她当然不能和严律己离婚,和你爸过。但她尝到了甜头,要耍书记夫人的威风,长期霸占你爸。”
“还,还有这等事?”
“有啊,小红,看着好象是清平世界,但肮脏龌龊的角落照样臭气熏天!”
买的这馒头蒸得真好,大半个,我能把它攥成和一枚枣大小。
“这就是现实,小红,我们不能不承认这是现实。”
看来,我性格里确有我爸的遗传因子,我只当我是被欺负的,我想我爸没人敢欺负他,其不知,他被人欺负得比我厉害。
“安姑,后来你是怎么回来的?”
“你爸一开始不知道我回到我家里,他给我打电话,我说我去兰州了——他知道我有个姨夫在兰州军区。
“但他不知道具体单位和具体住址,就没有找去。他要找去,还真就扑了一个空,因为我躲在家里,在鸟语花香中孕育着我们的绿绿。这样打击,不能算小了,但在那种环境下,我倒没觉得特别的别扭。
“我一开始理解,是被你爸骗了,可是怪得很,越来越想到他的好,越来越珍惜和他的点点滴滴,仍旧感到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同时感到,你爸不可能骗我,你爸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那时还不知道那女人是严律己的夫人,只隐隐想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男人,独守空房,做些错事,甚至荒唐事是可以理解的,这一点,我赞成罗奶的观点:正常的男人嘛。
“在我知道了那女人是严律己夫人之后,更是感到这里有许多常理解释不通的因素困扰着你爸,使他不能自拔。
“那个女人允许你爸有女人,但不允许他结婚。”
“他要跟谁结婚了,她能咋地?”
“咋地?那势必招来灭顶之灾,你想,她是书记夫人呢,书记是什么人?虽然是个副书记,但也是在市委大楼一跺脚,八道坝都直颤的主儿!你爸敢违逆书记的意愿吗?那他想不想在石弓山呆着了,市园林处处长座上还能是他吗?”
我这时非常英雄气地说,“石弓山市呆不了就走呗,园林处呆不了,挪个可以呆的地方呗。”
“小红啊,你爸有他的想法啊。”
“你说他的苗木试验啊?我觉得我爸那是在骗人呐,几十年的时间,就想改变一种植物遗传基因,使热带、亚热带植物适应我们这里的生存环境,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也就唬唬那些门外汉吧,稍有常识的,没人会信!”
安主任慌忙制止我,并推开门,向走廊处看看,象是有人偷听一样,看没人,才关上了门,并把门插上。走回来,说,“小声点,已经有人怀疑你爸这个计划了,他们说,你爸的这个计划掩盖着什么他个人的计划。”
“他个人计划?他个人有什么计划?”
“悄悄的,你爸的确有个个人计划,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然,连提升他到建委当主任,他都不走?”
我也怀疑过我爸,为什么提他当真正的局处长他不干,就要守着园林处?他真有他个人的打算,而苗木试验只是个幌子而已。
我再三向安主任追问,她就是不肯说,看来,她是真不知道。
“后来,你爸通过我的在十八站的舅舅知道了我在家里。”
“十八站,刘松叔?”
“是,我姥家姓刘。你爸知道后,连夜赶到了八道坝去看我,我抱着他痛哭,他才和我讲出严律己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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