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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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记-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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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决定,从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时间中,匀出一点来,陪同我们一行人去青城山与掌门商议处置办法。 
  棠之华是个直言敢谏的臣子,对元昭应这明显公私不分的决定十分不满意。他一遍遍勉力谏道:“陛下,此事交予青韶大人去办就好,陛下私服出巡,臣本来就不赞成,这些日已经搁下许多国事。去青城山这事,陛下本来是有也可无也可,又何必多添一个人头,青韶大人为护卫之事也多许多麻烦。” 
  元昭应修养颇好,并不动怒,只是抱臂斜斜看着棠之华道:“哦。那棠爱卿硬跟着来,岂不是多了两个人头?” 
  棠之华一口气梗在半途,复又挺胸道:“青韶大人一向纵容陛下脾气。若臣下不跟着,谁知道陛下在外又有什么任性之举,就好比现在,不分轻重,一意孤行……” 
  元昭应呵呵掐掉他的话头,甩袖向前走去:“朕这个皇帝做得没这么可怜,朕要去哪里便是哪里,何况是故地故人。棠爱卿你就念吧~你要是不想去,朕现在就命人单独送爱卿你回去又如何。” 
  我们一行五人,便向青城山方向前去。青韶大人若现出原身飞行,恐会被视为异相扰乱民心,于是他们只得乘坐马车,便拖着陆清羽和我也只能乘坐马车。 
  这皇帝师兄,只当作界石被青龙补好,这事就算了结,拖着陆清羽一路游逛,一丝居安思危之心都没有。我挺想催促陆清羽让他节制节制皇帝,但想想他平时都是御剑赶路,连停下来看景致的空闲也没有,难得被皇帝拖着缠到没空想正事,难得这样走马观花,不忍心打断。 
  棠之华没管住皇帝,整日一脸怨气,若是以前,我最怕看到旁边人不好,也就去哄他了。可现在,我也没有心情理他。 
  皇帝甚有兴致,有时自己打马纵行,有时乘坐马车赶路,遇上繁华市州,便会停下住一两日,说是观察民情,实则吃喝玩乐。陆清羽被他拖着,心情其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好,偶尔还能吃几筷子蒸得既不腥也不油腻的鱼肉,我便没甚么可说的。 
  本朝不重赋税,不重兵伐,加上因为四海界石牢固,已数百年都没有妖魔大规模入侵,虽然几年前有长达近十年的夺储之乱,但局限在京城,对四海民众影响不算很大,人民生活也还康乐。元昭应看着他治下的锦绣河山,很有几分得意。 
  我们皆骑在马上,连棠之华的骑术也还不弱。青韶道:“河山虽好,民生也是好不容易才得这几百年将养生息。若是界石一旦被毁,蠢蠢欲动了四百多年的魔族如潮水涌入,锦绣河山也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元昭应有些不相信道:“真有那么严重?朕一向听说前次人魔之战,极其惨烈,但看那东海遇上的几个妖魔,连朕也能轻易解决,有何可怕?朕还想着若是时机成熟,朕反要扬鞭海外,将那魔族孽种逐个铲尽……” 
  青韶第一次打断元昭应的话严肃道:“陛下,您想得太天真了。” 
  他深吸一口气,勒起缰绳,望向远方:“若是陛下曾经历过那一战,不管今日重看这河山,是如何喜悦,也绝不会讲出这样的话。” 
  他回过头,看着元昭应:“不,我说错了。若是陛下也曾参加过那战,根本就不会活下来。参加过那一战的凡人,不管是人间怎样万人之一的英雄豪杰,全都死了,就连仙界,也是损失惨重。” 
  他叹出一口气,像是不愿回忆一般,隔了良久方才道:“当时的魔王,是我活了两千年所见到的最嗜血,最可怕,也最强大的魔族。在他面前人间的所有地仙与战将统统像蝼蚁被捏死一般顷刻倒下,我敌不过他,就连仙界派下的最强战神,也被他逐个杀死。本来魔界被仙界强大的力量制约,虽然屡屡进犯或骚扰人界,但从不像那次那般彻底,甚至把战火烧到天界,将大半的人界江山变成他们的殖民地……还好,那位独一无二的魔王只是昙花一现,不然今日的人界,究竟还是不是人界,都很难说。” 
  “不过,”青韶笑笑,又补道:“虽然当今陛下的实力,连那位魔王的千分之一都及不上,但刚才说那话的豪情万丈,倒是很有那位魔王的气势。” 
  我本来听得心情甚为沉重,听到后面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元昭应看了我一眼,转向青韶道:“朕决不相信自己是那么倒霉的皇帝,诸位上仙布下四海五洲结界,层层重重,魔界怎可能轻易入侵。就算倘有那一天,朕也会身先士卒,与妖魔一战,即使死在众人前面,也决不见我河山涂炭。”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神情从容,大义凛然,很有几分身为人帝之气概。 
  我们一路走来,耗费不少时间,等到锦官城时,数十里花团锦簇,正是芙蓉花开时节。 
  我们又在城中最好酒楼住下。我们一人一间屋子,安顿之后我便打算上街遛个几圈。 
  这几日,陆清羽总和皇帝捆在一起,棠之华跟我没话好说,青韶么,总觉得……有点代沟。 
  于是我便常独个转悠。 
  我往屋角转过去,却正好看到一人站在墙底。 
  “棠大人,今日天气甚好,您也在这后花园闲逛?” 
  棠之华看到我,面上不知为何闪过一丝羞怒色,他回头看看,再没他人,竟像没看到我一般,转头走了。 
  我觉得奇怪的紧,他在这后头蹲着,有什么可看的? 
  这大白天的,又没有墙根可听。是了,说起听墙根……这儿正对着的,就是皇帝的屋子。 
  是了,我看这棠大人一路上看皇帝的眼神儿,就跟那被带出来微服出巡的妃子眼看着皇帝老公拈花惹草一般,确实很有几分不对劲。 
  哈,这皇帝真有什么龙阳之癖? 
  要断袖的话,棠大人跟皇帝断,倒是十分正好。 
  我有几分郁卒,转到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喝了几盅。 
  我做自做秦又以来,因为家贫又为生机忙碌,哪有机会喝酒。 
  这倒有几分像上辈子做沈进的时候。 
  只是陆霞不在这里。若他在时,一定会说拿这芙蓉花泡茶喝,正好解秋燥。 
  我们喝几盅小酒,再在河上船舫听上几曲小戏。 
  不过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我师父,我也不敢再如以往般烦他一时做这一时做那。 
  慢慢踱步出去,天边烟霞似火。 
  我胸中,突然觉得十分寂寞。 

十五?锦官城 
  饮酒看花,本来已落了下品,独自徘徊,更是有些凄凉。 
  花团艳丽,却无人同赏。 
  我在心中假设着陆霞若看到我这失意情形,当怎样刻薄我,一面又转了一圈,回了客店。 
  我郁郁推开房门,一抬头正看到陆清羽在里头等我。 
  我有些结巴道:“师,师叔,你怎么来了。” 
  陆清羽合上手里一本书,抬眼看我。 
  “这几日总见不到你,觉得有些奇怪,便来看看。” 
  我赶紧沏上一壶茶,傻笑道:“师叔这几天游玩得如何?” 
  陆清羽点点头:“只是还有些记挂东海的事。而且小昭实在太烦人,我简直……” 
  我顿时凛起精神,尖起耳朵,待他说下去。 
  他顿了一顿,却把话题岔向别处。“你看那满城芙蓉花都开了,今日在城墙上看去,织锦数十里,还挺不错。” 
  我不死心地追问道:“烦人?皇帝陛下有何烦人之处?” 
  陆清羽拧着墨眉,道:“这几日,他都跟我说了一百八十遍要让我及冠之后便挂剑进宫接任国师。我才不要,当国师不就是执掌礼仪,弄弄祭祀,最多不过为国求雨问天,时不时还得替那些皇亲贵胄求个子辟个邪。他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我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师叔心系天下苍生,怎能让小小一个皇……小小一个国师之位缚住了翅膀。” 
  陆清羽接着道:“我明说了不去,他却一直啰啰嗦嗦,刚才更是威逼利诱。本来我一直忍耐,刚刚终于忍不住一时火起,把他打了一顿扔了出去。” 
  我听至末尾一句,有些幸灾乐祸,半忍不住想笑。我一直小心做人,陆清羽对我很好,从不会对我生气。但看看陆清羽,表情却十分严肃。他皱着眉头认真望向我:“我现在想着,这样是不是有些做错。虽然我是他师叔,但他现在总算是个皇帝,也有几分脸面,刚才被我扔出去,被他属下看到那模样,有些不大好。” 
  我只得严肃地点点头:“这样,似乎确实稍微有一丁点儿不妥。不过,师叔你为尊长,教训后辈也并无什么不对,他只能认了。” 
  陆清羽却站起来,道:“我还是有些在意。不如这样,秦又,你替我去跟他说一声,刚才揍他一事,是师叔脾气太急,做错了。不过,国师一事,绝无半点可能,这点你不要忘记提。” 
  我只得代陆清羽去向皇帝赔礼。陆清羽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有道理可讲,他十二万分地跟你讲道理。 
  皇帝正被棠大人在脸上敷着冰,一边呲牙咧嘴直哼哼。 
  我向他说了陆清羽的意思,他立即跳起来,冰块甩到一边:“小羽说原谅我了?” 
  我心里默默道:似乎没人这样说过罢,只是给您个面子而已,您还真能蹭鼻子上脸。但还是面带微笑。 
  接着他说:“那是最好不过,你去跟我向小羽说一声,就说我今晚设个酒肴特地向他赔罪。” 
  我哼哼着领命而去。 
  你们俩陪过来陪过去,我在这中间插着又是为何? 
  无限惆怅。 
  陆清羽问道:“你也一同去吧。这几日怎么连用饭你也不常在一起。 
  我连连摆手,面带微笑:“不用不用,我和皇帝没什么交情,师叔还是自去吧。” 
  想想又加上一句:“不过师叔仔细着些,师叔以前没碰过酒,可别喝多。” 
  陆清羽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秋凉风清,我提着一壶小酒,跃上房顶。 
  瓦上几只蚂蚁,头顶几颗小星,这天还是一样黑,一样静。 
  不知那天上,究竟是什么模样? 
  我在人间修来修去,只修到许多烦恼,却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束。 
  再喝几口下肚,脑子里就有几分朦胧。 
  我扶着酒壶,朦胧地看那间亮着灯的客房。棠之华站立在门边,站了一刻,又转身走了。 
  透过薄纸纱窗那两个人影,我朦胧地却看得分外清楚。 
  一个人不停给另一个人斟酒,另个人有些推拒,不过又用了些凉糕。 
  没使上耳力,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喝了半个时辰,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醉了。 
  一个人放下酒壶,俯在另一人耳边说些什么。 
  另一人揉着额角推开他,扶着桌子站起身往旁边床上靠去。那一人挨近另一人,这回动作更放肆。 
  他们的背影我看得清清楚楚,却不知前面在做些什么。 
  那另一人本来看着像是喝得有些软了,被纠缠了半天,却不知为何,突然“轰”地一声巨响,我眼睁睁看着那动作放肆的一个人飞起来,撞垮桌子,撞飞椅子,撞穿门墙,直直地飞出十丈。 
  我一个激灵,提着酒壶,跃下屋檐,落在那被扔出来的人旁边。 
  他已经在地上挣起来,灰头土脸,还在喊着:“小羽,也不是我故意的,我……” 
  我从后领单手拎起他,转个方向,又“嘭”地一声远远扔出去。 
  我走向那门被撞得洞开的亮灯的客房,那人正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看着那方,双目好像要喷出火来。 
  我挟着酒壶,低低单腿跪下,拉起那人的手。 
  他略有些迟钝地低头看向我,目光又变得和缓。“原来是你。” 
  他把另一只手也伸给我:“我像是喝醉了,你扶我回房间去。” 
  他不是喝醉了,而是被下了宫廷密制的催情药。 
  这皇帝,真是苍蝇吹琐呐——不自量力。 
  我看着半靠在床上的那人。他自制力远好过常人,正闭着双目调整气血运行。 
  不过宫廷秘制的催情药效力不容小觑,又不知那笨蛋皇帝给他用了多少。过了片刻,他似乎有些耐受不住,微微扭动身躯,竟然流下鼻血。 
  我在心里将那笨蛋皇帝碎尸万段,将他拥在怀中,拿出手巾轻轻替他拭去血迹。 
  他睁开眼来看到我:“秦又。”他嘴里含含糊糊地道。 
  秦又。这名字像一个符咒,绑着我回到现世。 
  像一颗砸在碧波潭面上的卵石,把我从那个记不清前尘的迷梦中敲醒。 
  我正一只手按在他心口,向他一笑。 
  “你干嘛?”他迷糊地瞪着我按在他胸口地右手,一只手抓上去。 
  我挪开那只手,将他放回床上,和声道:“我想替你去一去内热。” 
  他朦胧地嗯了一声,道:“替我把衣服脱了,热。” 
  我解下他的腰带,又解开他已有些散乱的外袍,再解下中衣。 
  他热得厉害,深深呼吸着,满面通红,全身都沁着汗。 
  我单手撑着床,想要离开他。 
  “不要走,”他突然睁开双目,抓住我的臂膀。“我喝醉了也不会闹,你别走。” 
  我僵了片刻,用力甩开他的手。 
  他惊讶地看着要离去的我,嘴巴动了动,像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我有些不忍,又慢慢半蹲下去,尽量柔声道:“我走,是为了你好。若我此刻不走,你肯定会后悔。” 
  他迷茫地看着我,终究不再看我。闭上双目,继续运气顺血,紧咬着下唇,眼角发红。 
  我再忍不住。 
  我扑上去,整个人覆上他的身体。他惊讶地睁眼,用力想挣,但一动不能动。 
  我紧紧扼着他,埋首在他肩上,也一动不动。 
  他闷声道:“滚开,你跟元昭是一样的!” 
  他奋力扭动着身躯,却只能让自己更加不安跟难耐。 
  “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 
  “是你让我不要走的。” 
  “我说过,你会后悔。”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却终于放开他,颓丧地坐在床沿。 
  “我错了。我不管做什么事,只是为了不要让你讨厌我,我又怎能让自己后悔。” 
  房内只听得到二人的呼吸声。 
  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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