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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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医号-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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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月晓的态度落落大方,应答得体,丝毫没有局促之感,太后很是满意,对着孙林氏赞许地微微点头。

孙林氏赔着笑,可那笑容欠了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失落。

“皇上既然如此满意丽嫔,今夜便留寝吧。”太后说着叫过身边的太监,“去敬事房宣掌事太监过来,为丽嫔记档。”

孙月晓跪在那里并未听到袁授叫起,心中正有忐忑,忽听太后这么说,面上不由微红,又没听到袁授的反对,心中更是羞意浓浓,不敢抬头了。

太后见袁授没有反对也十分满意,心更舒了,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与孙月晓道:“快起来吧,往后要用心服侍皇帝,和睦后宫,多为皇帝开枝散叶。”

孙月晓轻声应了,站起身来,正要入座,袁授那冷清的声线又起。

“过来伺候朕用膳。”

孙月晓固然稳重,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袁授,还是忍不住心中紧张,稍稍定了定神这才过去,从秦福手中接过分食的玉盘玉筷,立于袁授身侧。

孙月晓的服侍十分周到,动作也没有生涩之感,显然是常常做或者练习过的,只是心中紧张,动作越发拘谨,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袁授看起来很是受用。

“倒酒。”袁授随口吩咐。

孙月晓连忙从秦福手中接过酒壶,对准案上小巧的酒杯微倾壶体,酒液刚刚注入杯中,冷不防袁授突然伸手拿起酒杯,孙月晓的手轻轻一抖,一簇酒花不可避免地错过酒杯,淋在了袁授的手上。

“皇上恕罪。”孙月晓再沉稳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情况下终是慌了,连忙取出纱巾欲替袁授擦拭,可那轻若浮烟的纱巾还未触到袁授的手,一股大力已将她挥了开来。

“大胆。”

袁授的话平平静静,甚至并没有加重语气,却让孙月晓寒从心起,“咚”的一声跪在原地。

“皇帝……”

太后的话只开了个头便被袁授抢去。

“这串碧玺手串乃是皇后相赠,你以酒溅之,是否对皇后有所不满?”袁授说话时微微伸手,露出袖下腕上的一串七彩碧玺,“你初入宫闱便目无尊上,丽嫔,你可知罪?”

孙月晓已然懵了,只是偶然失手,何以被罩了这么大的帽子?再看袁授手上的酒渍,虽有向腕中下延之势,但也只有少许沾到了手串之上,可关键是,她刚刚并没有看到什么手串,这手串藏在了袁授的袖中,何来她有意以酒溅之,目无皇后之语?

孙月晓觉得委屈,立时申辩,袁授的脸色却是越发沉了,声音也陡然冷厉,“不服管教,巧言令色,如此心计之妇,岂配侍驾,着废去丽嫔封号,降为庶人,移居长清宫,无朕旨意,不得出宫半步。”

孙月晓正有满腹委屈未诉,乍听此言,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手中一直捧着的酒壶再也无力捧住,摔于面前,残酒碎瓷溅了一身。

长清宫,那是冷宫,她才封嫔位便遭贬斥,更被打入冷宫,饶是孙月晓素来冷静,此时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摔了酒壶后瘫坐在地,双唇嚅嚅颤抖,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福。”

袁授淡淡地唤了一句,秦福立时上前,指挥人将瘫软的孙月晓与求饶磕头不停的孙林氏扯了出去,大殿重归宁静,袁授擦干了手示意秦福布菜,面色恢复平静,竟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皇帝。”袁授的有心为之引得太后勃然大怒,“丽嫔何过?遭皇帝无故废黜?”

“一个嫔妃,太后何必如此生气?”袁授并没有直视太后,反而看向下首稍显紧张的哈瑾瑜,勾了勾唇角,“逆风如解意,容易若摧残。你的诗诵得好,花更好。”

哈瑾瑜骇然色变,立时跪倒,袁授英挺的相貌此时看在她的眼中就有如洪水猛兽,纵然太后在侧,她仍忍不住声音发颤,“这诗是臣女自未婚夫婿摘抄的诗集中记下的,竟得皇上称赞,可见臣女的未婚夫婿眼光独到。”

“哦?”袁授轻笑,“你已有未婚夫婿了?”

“是。”哈瑾瑜不顾太后怒目,答得坚定而迅速。

“如此……甚好。”袁授收回目光,“将来你成婚之时,朕为你亲自主婚。”

哈瑾瑜躬谨叩首,“臣女,谢皇上。”说完,隐觉后背微潮,竟是被冷汗濡湿了。

太后的脸色苍白,周身都在微微发颤,显然已气到极致,“皇帝……”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扩允后宫广衍子嗣乃顺应天道之事,皇帝因何拒绝?”

到底太后是忍了下来,没与袁授当面翻脸。袁授却无视太后心意,定定地望进太后的眼睛,眼底冰冷无限,“为何,朕与太后交代过了,此次权当太后无心,再有下次,太后封几个,朕就废几个。”

第176章 失去

袁授的后宫中人员不多,发生什么事总能第一时间递到顾晚晴耳中,此次废黜之事亦不例外。

这应当算是袁授登基后他后宫中发生的最为重大事件了,顾晚晴挥手让秦福派来报信的小太监下去,重新拿起适才放下的书,看着书,心却不在书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娘娘怎么不高兴?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娘娘呢。”冬杏这段时间在宫内不见风吹雨淋的,调养得极好,从前那个怯怯的小丫头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又因顾晚晴不拘着她,她又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在宫中吃得开,所以她的性子也较以前活泼不少,更敢于说话了。

顾晚晴微感心烦地又放下手中的书,“我没有不高兴。”她看着哈瑾瑜送来的那瓶绿梅,“我知道皇上对我的心意,只是……我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多久。”

虽然已经决定好好的跟他走下去,但他现在是皇帝,身负着一些不可拒绝的责任,又有太后在旁监管,他拒绝得了一次、两次,那十次八次呢?他们往后的路还有很长,往后几十年的时光中,他能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吗?如果他在五年、十年后坚持不住,那么那时的她又剩下了什么?

或许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只是当时情之所至,根本计较不到以后,现在,短短一年多时间,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然出现,她甚至没有丁点解决的办法,只能依靠于他。

平静的下午过得悠闲而漫长,袁授的御辇于晚膳前准时停至甘泉宫外,他的步伐快速而轻盈,卷着室外的寒意进入殿中,除去貂皮斗篷,在门口旁的熏笼边烤去一身凉意,这才挨到顾晚晴身旁。

他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打扰到合目酣睡顾晚晴。

站至她的身边,他抽出她手中的医书,又坐在榻前,定定地看着她的睡颜。

顾晚晴睡得很熟,气息悠然绵长,好久才一个呼吸,袁授不由自主地随着她胸前的起伏呼吸,有几次险些气尽,才又见她吸了气。

来回几次,袁授突然觉得自己好笑,骤然现出个笑容,伸手轻覆在她的手上,感受着她暖暖的温度,他心中更为安稳了些,今日在朝堂与后宫积攒的一些不佳情绪渐渐消减,他紧了紧手,小声唤道:“起床了。”

连叫了几声,顾晚晴微微睁了下眼睛,迷茫着向袁授伸出双臂,等他过来。

袁授倾过身去任她抱了一会,轻笑,“今晚吃什么?”

顾晚晴嘟囔了一句,袁授歪了歪头,见她的口型是“吃你”。

袁授乐了,傻乐傻乐的,凑到她颊边香了一个,拍拍她的脸,“乖,先吃饭,再吃我。”

顾晚晴直到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脸上红了红,却也不放开他,“我想接我娘进宫住段日子。”

“嗯,”袁授一边示意秦福去备膳,一边应道:“我来安排。”

他们没有谈起今日废黜的事情,她没问,他也没说,两个人随意地说着话,没过一会,秦福进来轻声道:“皇上,晚膳备好了。”

袁授拉着顾晚晴起身,见秦福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停下,“怎么?”

“太上皇醒了,想见皇上。”

袁授想了想,仍是拉着顾晚晴前去用膳,并不急着去见镇北王,但也吩咐了一句,“让他醒着。”

镇北王中了毒,日日昏睡一事自于袁授脱不了干系,袁授也没有让他那么早醒的意思,所以他这一睡就是大半年,顾晚晴早有心去见镇北王问他一些事情,都因不想破坏袁授的计划而未能成行,现在听袁授如此吩咐,不由心中一动。

“不准你去见他。”

袁授突然出声,顾晚晴呆了呆,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我的头痛症没有关系,已经不会犯了。”

顾晚晴怔怔地看着他,很长时间忘了说话。

袁授无奈,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他是不会死心的,有机会定会反击。别让我担心,别去见他,好吗?”

他的指尖微凉,眼中却饱含着浓重的忧虑,顾晚晴的心头被骤然泛起的暖意紧紧包裹,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想去问问镇北王,袁授当初吃的“九转灵窍丸”到底是什么东西,从何而得。这大半年来她几乎查遍了顾家的医典与宫中的秘本,也没查到这么一种药,袁授的头痛症在她心中始终是一块心病,如果能从镇北王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哪怕没有解药来源,也会为她指引一个新的方向。

顾晚晴答应了,袁授轻轻一笑放开她,用过晚膳后交待她先睡,便连夜离开了甘泉宫。

整整一晚袁授都没有回来,不过第二天下午得了旨意的叶顾氏便入了宫,母女二人相见自然分外开心,又召来已在宫内行走的叶昭阳,三人团聚,其乐融融。

叶昭阳已经十五岁,虽然才和顾晚晴一般高,但再不是那个只会瞪眼耍无赖的小孩子了,他穿着五品太医院士的官服,极力地挺着稍嫌瘦弱的胸膛,板脸扮严肃的样子让顾晚晴笑得直不起腰来。冬杏虽然才满十九,可在顾家的时候就常常照顾顾家母子,也算是看着叶昭阳长大的,言语上免不了亏他几句,叶昭阳全都充耳不闻,挺直着身板端架子,又让众人笑了个够。

当天晚上,顾晚晴留叶顾氏在自己寝殿中过夜,特别差人去通知袁授让他今夜不必过来,这一举动引得叶顾氏好大的惶恐,连连规劝顾晚晴要温顺体贴,顾晚晴笑着应了,却也不放她走,叶顾氏无法,只得依着她在甘泉宫睡下,晚上又不免左右嘱咐,只说袁授现在身份不比以前,不能再动不动就发脾气,顾晚晴靠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挑她换气的功夫把袁授废黜丽嫔的事说了一遍,叶顾氏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叹了一声,“他如此待你,也不知是你的幸,还是不幸。”

顾晚晴笑笑,就那么挨在叶顾氏身边睡了,叶顾氏却辗转反侧地直到半夜才昏昏睡去,等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身边的顾晚晴倒睁了眼睛,眼底清明一片,哪有丝毫困倦之意?

顾晚晴睡不着的原因有很多,多到她不愿一一细数,刚刚装睡也是不想叶顾氏担心,现在正好,她早想给叶顾氏看看身体状况,眼下正是好时机。

以往叶顾氏入宫每次都是那几件事,不是问她和袁授相处得如何,就是问她有没有受孕,再不然就是不知从哪求来的求子灵符成把成把的塞给她,让她根本无暇去问别的事情。

摸上叶顾氏的手腕,顾晚晴凝神细听,没过一会,面上渐现安心之色。叶顾氏身体底子不错,只是最近养胖了不少,骤然发胖,对脏腑形成压力,以致肝肾稍有不调,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摸出天医玉,就在顾晚晴试图运起异能时,她的胸口突感一阵钝痛,身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周身如同虚脱一般酸软无力,她张了张嘴,却连音节都没能发出一声,胸口的痛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全身,那感觉,就像一点火光落入油中,火势瞬时燃开一般,一点停留的余地都不给她。

到底怎么了?是异能的反噬吗?顾晚晴紧咬牙关,勉力抬手一看,手心中原本红得妖艳的一对红痣此时赫然灰暗无光,似乎被抽走了一切生机。

这到底是……顾晚晴的思绪戛然而止,几个呼吸间,便已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一定是上天对她乱使异能的惩罚。

这是顾晚晴重拾意识后的第一个想法。

上天给了顾还珠如此逆天的能力,自是希望她仁济天下医治世人的,可她,却用来害人,用来铲除政敌。

现在,上天要收回这项异能了么?还是如同她来时一样,她……又要回去了吗?

后一个想法让顾晚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不,她不想回去,收回她的异能吧,让她变成一个普通人,留在这里,留在袁授身边,让她继续陪在他的身边。

口不能言,可心中的哀求始终持续,她不要走,她不想走,猛一用力,光亮毫无预警地刺入她的眼中,顾晚晴难过得呻吟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晚晴。”

耳边响起的是叶顾氏喜极而泣的声音,顾晚晴仍是想睡,可她不能让叶顾氏担心,便又小心地睁开眼来,“娘……”她想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可见到叶顾氏的模样,这句道歉死死地卡在她的喉中,无法吐出。

叶顾氏微胖的身驱此时又重新消瘦下去,面色焦黄,眼中布着细密的血丝,不必丝问,也能知道是熬夜过多所致,可……顾晚晴抓住叶顾氏的手,“我睡了多久?”

叶顾氏紧紧地反握着她的手,早已泣不成声,哪里还能回答她的问题。

“你整整昏迷了一个月。”

清柔的声音在顾晚晴耳侧响起,顾晚晴的目光飘开去,去寻找声源,不期然见到一张温婉美丽的面孔,是顾明珠。

顾明珠双唇轻动,继续说道:“你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第177章 身孕

身孕……顾晚晴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怔怔地盯着顾明珠看了半天,开口却是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明珠了,自镇北王倒台,曾有心与她联合的顾明珠也像失了踪,大半年来没有出现过一次,就连召顾家的人入宫,也没人提起过顾明珠。

“我怎么不能在这?”顾明珠微微一笑,她已经二十二岁了,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她就像她身上穿着的淡黄色衣裙一样,让人感到舒适而温暖,“我是受召入宫为你治病的,顾家大夫虽多,但除了你,并没有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女大夫。”她着重强调了“女大夫”三字,而后一笑,“皇后娘娘金躯,自是不能人人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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