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 第12部分

围观群众怕被牵连，都窃笑着散了，同时议论那位六小姐会再怎么整治这个大管事，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但都只是一笑而己，他们大多来自外地，什么六小姐，什么大管事，这样的事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看个热闹罢了。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眼睛圆圆的矮个小厮，他刚刚在人群里看到了全过程，不禁暗暗咋舌，以前倒也没少见这位顾六姑娘发飙，但飙得这么有理有据甚至令人同情的却还是头一遭，也算个新鲜事，当即加快脚步奔回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一溜烟地返回京城去了。

这小厮正是傅时秋身边的那个，名叫乐子，这次到拾草堂是奉命取药来的，没想到就碰上这么个事。

傅乐子一路飞奔，进了京城直奔兴隆昌戏园而去，到了那的时候，好戏正要开锣，傅时秋呢，果然已从倚翠阁转战到了这里，时间算得刚刚好。

傅时秋在戏园二楼的雅间中，随兴地吃着身边的姑娘递来的各式水果，一边听乐子讲他的见闻，从开始的讲理到最后的发飙，傅时秋捧腹大笑，几乎笑到桌子底下去，他倚在八仙桌旁乐得直揩眼泪，“救命吧，这才装了几天，就原形毕露了，聂清远还眼巴巴地等着她去主动退婚哪，不行，我得赶紧进宫去加注，狠赚袁祉玄一笔！”

乐子连忙摆手，“公子，太子名讳……”

傅时秋笑着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一张出色的俊颜上，却没有丝毫在意的神色。

“公子，这是刚配好的回春丸。”乐子虽忙着看热闹，自己的正事却也没忘，将一个精致小盒放到了桌上。

傅时秋挑开盒盖，顿时一股甜香溢了出来，他从盒中拈起两颗小指头大小的白色小丸扔进口中，看得乐子脸色一苦。

“公子，盒里正好五十丸，现在可是不够数了。”

傅时秋笑道：“那有什么，让顾家再送一盒进宫便是了。”

说到这里，他身边那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都靠了过来，这个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回春丸呀”，那个说“这可是保颜佳品呀”，傅时秋就抓了两把，乐子挤眉弄眼的他也当没看见，随手就给她们分了。

而后又对乐子道：“你这就去顾家与顾长德说，公子我在宫中旧疾复发，请顾六小姐入宫医治！”

第19章　一波接一波

再说顾晚晴，她大使了一通脾气进了拾草堂，堂中那些收药掌柜都自觉地起身让位，刚刚他们在堂中留守没看到直播，但是有那好事的不停地转播实况，所以他们也明白外边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下，自然都是自保为上，自己和这六小姐又没什么过节，犯不着为了起哄把自己搭进去，看那几个替顾三儿摆阵动手的，不就是把自己装进去了么？其实他们与六小姐有什么恩怨？到时候算起账来，顾三儿还能说是给自己出气，他们呢？何苦来哉！

顾晚晴进了堂中也不说话，当即有小厮搬过椅子，顾晚晴一指大厅中间，那小厮便把椅子朝那摆了，其他人一看，更是躲得远远的，这架式，显然账还没算完呢。

跟着顾晚晴进来的叶氏三口见了这情景面色各异，还肿着脸的叶昭阳十分兴奋，站到顾晚晴身边表示与她同一阵线，叶明常沉默不语，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纠结，叶顾氏则忧心不已，时不时地递过来一句“这样就行了吧”，或者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类的言语，但都被顾晚晴无视了。

顾晚晴是紧张的。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动手，刚刚也的确是冲突占了绝大多数原因。但动手的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到了一种舒爽之气自脚底升到头顶，连日来的委屈憋闷一扫而空，直到收手之时仍有未尽之意！她算是明白了以前的顾还珠为什么独独钟爱这种讲理方式，有些时候……真的，鞭子比道理好用多了。

不过发泄了一通后，紧张又重新找上门来，与之前的强自镇定不同，这次她在紧张中察觉到了一丝兴奋，或许，她也有做蛮横暴力女的潜质。

顾晚晴叫顾敏德进来自然是还有话说的，可顾敏德迟迟未来，顾晚晴也不着急，阴恻恻地一扫周围，立时有人又搬了几个椅子过来给叶家人坐，而后又有香茗奉上，服务十分的周到。

顾晚晴摆了一坐到底的架式，拾草堂的工作自然就停顿下来了，那几个掌柜私下里以眼神一合计，当即便有人出去找顾敏德商量。

顾敏德将疏散人群的任务发布下去后，思考良久，最终还是进来了。

他根本没必要害怕一个被赶出顾府的小丫头，是，她是六小姐，那能怎么样？自己也没说对她不敬吧？就连刚刚他说的也是“请六小姐进去”，而不是“抓”或者“绑”，更没说不处置那几个伤人者，一切都是这位六小姐在咄咄逼人，相较之下，他可是受了伤的，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更何况……

顾敏德想到现今家主顾长德交待给自己的话，越想越有底气，这丫头，现在也就能唬弄唬弄下头的人吧。

顾敏德来到拾草堂大厅的时候，已然洗去脸上尘土重新扎好发髻，精神熠熠之中又稍稍带着点怒气，态度拿捏得十分到位。

“还珠。”顾敏德沉着脸先声夺人，“你今日一闹，耽误了拾草堂的许多运作，我是势必要呈报家主的。”

顾晚晴却根本不理他的官腔，食中二指夹着一张纸伸了出来，“顾敏德，你解释一下，这张契书是怎么回事？”

顾敏德无须细看，只看那纸上书写的制式就知道这是与药农签定的基本供给契约，对此他早有对策，故作不解地道：“但凡在拾草堂领差事的，都得签一份这样的供给契，以防有些人占着顾家的土地不为顾家做事，这是极为平常的事。”

“就没有例外？”

“断无例外之理！”

顾晚晴听罢此言把手一收，“那好！你现在就将千云山之前的契书拿出，我只等你半个时辰，在场的掌柜们都是见证，半个时辰内你拿不出契书，休怪我拆了拾草堂！”

为了避免拾草堂中有人以权谋私，所以与各地药农的契书上都须有长老团的印章与签名方可生效，不过长老团只负责监管已有契约，起草契约却是不负责的，届时一式三份，分别存于长老团、拾草堂与药农手中，想要做假，却是难上加难的。顾晚晴手中这份同样有着长老团的印信签名，长老团与拾草堂中也留有底根。

顾敏德当即火了，“拆了这里？顾还珠，小心你的言辞！”

之前的契书他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就算拿出来，也绝没有年交一千斤草药的字样，千云山是一片荒山，派到那里去的人都是吃救济金的，只因不愿放弃这块地方，这才年年都派人去试试，可所签契约却是没有规定上交多少草药的，叶家这是头一份。

见他转移重点，顾晚晴哼笑一声站起身来，“顾敏德，我进来说这件事，已是在给你面子了，我所说的时间从现在开始，不要逼急我，否则后果绝非你能想象！”

顾敏德看着她，真想让人把她拿下，狠抽两个大耳刮子，看她还神气什么！可又一想，现在闹翻了除了能泄一时之气外，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传到家主耳中，可能反而怪自己不会办事，毕竟家主当时吩咐的是找个闲散偏远的地方困住她，不让她有机会接触到草药或者医学，至于年交一千斤草药什么的，却是他从家主的态度中识言辨意下的有意刁难。这种并非明示的东西一旦说穿，后果只能是他自己担着，却是不能赖到上面分毫的。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取契书！”顾敏德对此自有应对之道，半个时辰？你就等去吧，豁出来今天停止运作，他就不信，她顾还珠还当真敢拆了拾草堂不成！话说回来，如果她真的动了拾草堂的一砖一瓦，那倒有热闹瞧了，别说她只是一个失了势的六小姐，就算她是六祖奶奶，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顾晚晴多少能猜到一点顾敏德的想法，又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又哪里不明白？可要说抽抽顾敏德她敢，拆了拾草堂……这事还真得斟酌斟酌。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顾敏德自然没有出现，顾晚晴坐得有点腰酸，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她这一起来，把旁边陪着的掌柜们都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开始了，叶顾氏慌忙拉住她，“别冲动，咱们再好好说说……”

哪知顾晚晴真的只是松松筋骨而己，在大厅里走了两圈，却也不见她怎么样，众人提着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

那几个掌柜又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商量着要不要劝她离开的时候，不知何时溜出去的叶昭阳从门外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情绪却是极佳，进来便道：“姐，都准备好了！”说完又递过来一条短小的鞭子给顾晚晴，“回来的时候买的，这个你用着肯定顺手！”

顾晚晴接过看了看，这应该是骑马的时候用的，比赶车的大鞭子精致多了，她把鞭子拿在手里凭空甩了甩，果然顺手多了，当即笑道：“那就走吧！”

第20章　紧急召回

顾晚晴自然是要给自己想后路的，否则被顾敏德这么晾着，她之前的那顿脾气算是白发了，发脾气也很费力气的好不好？

所以在顾敏德离去后她就将叶昭阳叫过身边低声交待，把自己仅有的那几十两银票全拿给他，让他雇几个人回来。

顾晚晴现在再没有那么瞻前顾后的了，反正手也动了，狠话也撂了，她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被打被罚呗，她是顾六小姐，还能杀了她吗？无论是何种后果，总比她现在软下来，再被人踩成一团烂泥强得多。

走出拾草堂，顾晚晴便见八九个大汉站在那，叶昭阳跟在一旁，挺胸昂头的气势极佳，顾晚晴对那些人的块头十分满意，又问叶昭阳，“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么？”

叶昭阳笑着挤挤眼睛，“幸不辱命！”

顾晚晴很是无语，这小子，想报仇已经想疯了……

“那就走吧。”顾晚晴将那小鞭子曲成几折收在手里，跟着叶昭阳便朝拾草堂另一端走去，身后跟着一群膘膀大汉，倒也有些浩荡之势。

后头那群掌柜们开始还有点没看明白，不是要拆拾草堂吗？怎么往那边去了……可没一会，人人都看出了门道，一个个的不禁都变了脸色。

顾晚晴去的那边，正是通往拾草堂后宅的必经之路！为了方便工作，拾草堂的管事们必须住在这里，顾敏德一家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办？

“快去通知大管事！”总算有机灵的开口。

一群人立时忙了起来，有人去通知顾敏德，有人去疏散看热闹的，还有没事也装着很忙的，就是没人去拦顾晚晴一行。

开什么玩笑！之前这六小姐就一个人的时候都没人敢拦，现在？没看她身后那八大金刚么！

忙活的功夫，顾晚晴已带人闯进了庄子大门，那几个守门的都大概了解情况，也就没怎么抵抗，可经过几进院子，守二门的下人却是不明就理，见这一群人来势汹汹，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上前阻拦，顾晚晴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让人抓起来扔远点了事。

叶昭阳找来的这几个人都是在城外替人装卸货物的，最初听说的是找人去打架，给的价钱相当不错，当即就有几个不怕惹事的跟叶昭阳回来了，到了地方一看，却是无人不知的拾草堂，与这样的大门户为敌他们自然要掂量掂量，不过又听说雇他们的是顾家六小姐，当即心就放下一半。

顾六小姐的威名在京城还是广为人知的，好事摊不着她，嚣张跋扈她是当仁不让，并且从不吃亏，有了这个认知，加上相许的五十两银子，这几个人一合计，没有一个退缩的，都留下了。

有两个心里还合计着这次要好好表现，兴许就被六小姐看上了，收做打手什么的，可比扛大包强多了。

他们还以为就算出了事也有顾六泼妇撑腰呢，根本不知道顾晚晴连日来的遭遇，要不然，早避得远远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无知者无畏嘛，顾晚晴指使起他们来也省了许多力气，进了二门后又逮了个小丫头带路，于是这一小撮恶势力集团一路顺畅地来到了顾敏德的家中。这是独门独户的一个院子，他们到的时候，院门大敞，一个穿饰华贵的中年妇人正站在院里指挥丫头搬东西，看这样子，似乎是在换一批摆件。

不错，省事了。

顾晚晴站定了，也不理那妇人探究的目光，与身后的八大金刚道：“先砸东西，砸完了拆房子，要是有人碍手碍脚的，直接丢出去！”

那几人一听不用打人只是砸东西，当即齐齐应喏。

院中那妇人正是顾敏德的正室夫人李氏，平素在这庄子里也是说一不二的，眼见苗头不对，又哪能让他们动手，当即厉声与顾晚晴道：“你是什么人！敢到这来撒泼！”

顾晚晴根本不与她废话，用鞭子点了点她，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壮汉道：“你看住她，别让她跟着捣乱。”

那人应了一声便朝顾李氏去了，顾晚晴朝院中扬了扬下颌，即时，几大金刚齐上，瓷瓶与玉罐齐飞，摔砸和惊叫声共鸣，院里顿时乱成一团！

顾晚晴在一旁看得直不忍心，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么大手笔过？简直太浪费了！

叶昭阳本也兴致勃勃地要往前冲，让顾晚晴一把揪住，交给了一直跟在后头的叶氏夫妇。

叶氏夫妇，老实了一辈子，有人打架都不敢去看热闹，今天倒好，成压阵的了，老两口的脑袋是一阵阵的迷糊。

那边顾敏德接到了消息，很快就带人回来保护家园，可还是晚了一步，他进院的时候，院里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尽是残瓷碎片，又有一些散了架子的桌椅板凳，看清了这堆残片，顾敏德的心啊，疼得直抽抽。他的黄花梨桌啊，他的白玉观音啊，他的秘色古瓷啊……

“你……你……你……”他捂着胸口气到说不出话来。

顾晚晴倒是老神在在的，“顾大管事，我说过，你别逼我，不然，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顾敏德气得浑身直哆嗦，“你……我……我要上禀家主！我要让大长老们来为我讨回公道！”

“好啊！”顾晚晴一挑纤眉，“我还怕你忍气吞声呢！咱们这就回主宅去见二叔，让他为你主持公道！”她不怕去见顾怀德，那是她二叔，怎么着也不会宰了她，她就怕顾敏德要私下解决，把她关小黑屋什么的，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