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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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医号-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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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袁授的眼中晃过几分挣扎,他转移视线不再看向那个医箱,“还……真可惜。”

当天晚上,袁授睡得很不安稳,本是他拥着顾晚晴,到后来,却是顾晚晴将他抱在怀里,只要他一睡熟,他的身体就不自然地轻颤着,似乎……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恐惧。

是做恶梦了吗?顾晚晴搂着他,拍着他,听着那从牙缝中挤出来,饱含压抑与痛苦的低喊声,她只能用力地抱着他,意图传递给他一丝宽慰,除此之外,毫无他法。

所幸,这一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袁授就醒了过来,然后再没睡过。

事后顾晚晴问起,他只是笑笑,说是恶梦,但也说不出梦境,只是他曾经的恐惧表现得是那么的清晰,让顾晚晴始终难以忘怀。

七月,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已过去大半,只要熬过了七月,便又是金秋送爽,太快了。

回顾入宫这一年半的时间,顾晚晴惊觉得自己生活的单调,每天面对的也只是这么几个人,袁授、太后、叶顾氏、叶昭阳、秦六,其他的人都和走马灯似地,不断轮换,却没有能让顾晚晴记得住的。

“去看过青桐了?”顾晚晴捧着医书,没什么精神地问着近前回话的秦六。

秦六应道:“是,青桐姑娘一切安好,只是……奴才担心她在那待得久了,待习惯了,就不想回来了。”

顾晚晴的视线停了停,转头看向秦六,“为什么这么说?她真有出家的意思?”

秦六道:“那倒没有,不过青桐姑娘与奴才说的一些话……奴才也不是很明白,总之都很灵虚空洞,让奴才有些不安。”

顾晚晴皱了皱眉,“你问没问庵中住持,左东权去看过青桐吗?”

“娘娘的吩咐奴才不敢忘。”秦六忙道:“据说是去过一次,但青桐姑娘没有见他,之后就再没去过了。”

“真让人头痛。”顾晚晴放下书,轻轻揉了揉眉心,“程织那边呢?左东权不理会青桐,那近在眼前的程织呢?他又待得如何?”

秦六摇头道:“程家一家人早已不住在左统领家,搬回自己的宅子里住了。程义近来正托媒婆给程姑娘说亲,想来是已经死心了?”

“如果真死心倒好了……”顾晚晴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心里终是下了决定,吩咐道:“传左东权进来,先不要让皇上知道。”

秦六答应一声连忙去了,顾晚晴便叫来替代冬杏和青桐跟在她身边的知香和识墨,为自己整装打扮。

左东权很快便随着秦六来到了甘泉宫,看他的神色,不难猜到他心中的对抗。

不过,经过了一个下午,他心中的对抗早已灰飞烟灭,除了狂喜,还有深深的不解。

“本宫并非是用此来向你换什么。”顾晚晴收起假装做势的针,“你感情上的事本宫更不会管,只是希望你今后能更好的为皇上尽忠。”

若是以往,左东权必然不信这番说辞,可现在?他已没心思怀疑这些了,内心的疯狂喜悦,让他几欲狂呼。

左东权是飞奔着跑出甘泉宫的,不久后,甘泉宫外便传来数声爆喝,从这些喝声中不难听出,他实在是高兴坏了。

顾晚晴也高兴,不止是受到了感染,还因为,她的异能终于又走上了“正路”,终于能救人了。不过,也只是治了左东权的腿伤,对他脸上的疤痕却没什么效果,只是稍稍减淡而己。

对此,顾晚晴将之全归于神针之术,又告诫左东权不可将此事外扬,对外只说是遇到了世外神医,不准宣扬出她的名头,这也是让左东权最为不解的地方。

他当然不明白,顾晚晴的医术名声固然在外,但还是传说居多,再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必害怕打扰。不过如果有个人能在倾刻之间将一条残腿医好,而这个人还活生生的就在眼前,那么不管顾晚晴是什么身份,相信厚上脸皮登门求医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最可怕的是顾晚晴还不能拒绝,有损亲民形象。

不管怎么说,还是相信左东权吧,顾晚晴相信他有能力让别人相信他的说辞,毕竟,在那张扑克脸面前,相信能大声质疑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送走了左东权,顾晚晴猛然朝秦六道:“就是刚刚的味道,去问问,刚才都制了些什么药。”

顾晚晴刚刚在给左东权治疗之时,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酸酸味道,因为最近顾晚晴在研究药性,故而许多药物都是在甘泉宫炮制完成,而那个味道,与她心心念念的菜色颇为相似,可她吃的菜里……怎么会有药呢?

第187章 真相

秦六急匆匆的去了,没一会去而复返,带回几个宫人,他们手上各端着一种炮制到半路的药材。

秦六让宫人们依次站好,才与顾晚晴道:“娘娘,都在这了。”

顾晚晴身起,到那几人面前仔细查看,都是一些普通药材,看了几眼,她的视线定在一些绿叶之上。那些叶子形扁而肥厚,闻起来带着微微的酸味,这是马齿苋,是一种常见的草药,也有人用以入食,凉血止痢;除湿通淋,是一味好药。

顾晚晴拿着两片马齿苋叶子,怔了良久,直到秦六与她说话,她才恍过神来,丢了手中的叶子道:“你到御膳房要些番茄蔬菜来,本宫要亲自下厨。”

秦六应声,即刻派人去办。

顾晚晴便倚在贵妃榻上发呆,仔细想着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事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秦六办事很利落,顾晚晴要求的事不大会功夫就办得妥妥贴贴,还从御膳房请了个厨子回来,以防万一。

有人代劳,顾晚晴也无谓真的自己动手,当下与那厨子说了自己想吃的菜色,又拿了些马齿苋给他,“用这药一起做,若做得好吃,有赏。”

那厨子连忙先谢过顾晚晴,跟着便忙了起来,因为顾晚晴要的菜色简单,他倒也没花太多时间,一刻钟后便呈上了菜肴。

顾晚晴以玉勺轻搅海碗中的升腾着酸气的汤汁,舀了一勺后轻尝了一口,细细品咂,问那御厨,“如果不想看到汤中有马齿苋出现,可有办法?”

御厨答道:“只需将马齿苋捣碎压汁,再入汤即可。”

顾晚晴缓缓地点头,看了秦六一眼,秦六便将早已备下的赏赐交给了御厨,顾晚晴又道:“你下去备一桌晚膳,备得好,还是有赏。”说完,已是不能再留下去,加快脚步离开了正殿。

如果再留下去,她怕她当场崩溃。

马齿苋,就是这个味道,她之前吃的菜中,的确是加了马齿苋的而这种药材固然是清凉佳品,可它与麝香一样具有滑胎功效,孕妇是绝不能碰的。

不过马齿苋做为一种可以入食的药物,许多人也不知道它的这一功效,莫非只是她的晚膳菜单中恰巧有这一道菜?顾晚晴心乱至极,勉强定神细想,摇了摇头。

若非那个味道,她甚至不知道那菜里另有乾坤,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愿让她知道菜里的内容。而马齿苋不像麝香那样香味浓烈容易使人察觉,药性也不如红花那般凶猛,需要服食一段时间才可生效,而她从胎象不稳开始直到滑胎,正是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而那段时间里,她的膳食中似乎都有那一味菜肴。

到底是谁。

顾晚晴忍住身上的颤抖,将这些颤抖全都压心底,她不能乱,她一定得查出到底是谁计划了这件事。

是太后?除了太后,顾晚晴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对付她,但想到太后得知她滑胎后那失望无语的模样,顾晚晴又有些拿不准。

又或者是顾明珠?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滑胎?如果只是恨,她不如毒死自己来得干脆而她也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也未必健康,救不救得了都是未知之数,又何必多此一举?

是谁?到底是谁……顾晚晴闭上眼睛,脑中纷拢不堪,想的全都是这个问题,间或的,她又想到她保胎时的辛苦与快乐,她曾经多么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她曾经多么自责这个孩子的失去,可现在她孩子的失去,竟是人为之失。

为什么?她从不轻易与人结怨,还偶尔做做好事,为什么总是有人要害她?她又为什么总是躲不过去?

袁授不愿广纳后宫,她便以为自己是安全的,没有嫉妒,何来陷害?有的也只是太后的一点刁难罢了。可是,她错了。

她连她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重回甘泉宫正殿,顾晚晴木然地向秦六道:“去查一查,以前这道菜都是由谁做的,悄悄的查,知道么?”

秦六从未见过顾晚晴如此失望又如此冷然的模样,就自是她最失意的那段时间,她也只是很少反应,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人在与你说话,可却让你觉得她已经死了。

秦六是泰康朝就在宫里的人了,自然有眼色,不再多问,依着顾晚晴的话悄悄去查,这一去,去了大半天才回来。

“娘娘。”秦六小心地挨近闭目养神的顾晚晴。

顾晚晴猛地睁眼,瞬间坐直了身子,“查出来了?”

“倒是查出来了,不过……”秦六微微低头,“此人于一个月前已然辞去御厨职务,早已出宫了。”

顾晚晴的身子绷得更直,“他的老家呢?是哪里?他是怎么入的宫?平时都与谁来往频繁?”

秦六答道:“此人名为宋华,今年三十五岁,籍贯两川,泰康二十九年参加两川厨神大赛得了冠军,所以被推荐入的宫,不过他平时没什么人缘,也很少有机会为天子主膳,这次为娘娘安胎时的膳食式样很多,他这才分了一道。娘娘……”秦六小声道:“要是娘娘想找他,不如派人再去两川查查?”

“不用了……”顾晚晴缓缓地摇头,良久,闭了闭眼,“他有没有活在世上都很难说了,又怎会回到两川?”

秦六沉吟一会,“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没有……”顾晚晴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秦六不敢多问,应声而出。

待殿门关上那一瞬间,顾晚晴仿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失了全身力气,瘫倒在美人榻上。

“或许我选择留下……本身就是错的……”她喃喃地,望着雕梁画栋的殿顶,目光涣散混乱,丝毫没有焦距。

顾晚晴病了,这次的病比上次更为沉重,她的异能还在,也为自己治疗过,却没有一点效果,她知道,她的病来自于她的内心。

设计夺去她孩子的人,必不是因为厌恶她的孩子,而是因为厌恶她,是她,连累了她的孩子。

“我想去找青桐,到她那住一段时间。”入了秋,顾晚晴的病始终不见起色,身体无碍,只是每天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袁授这段时间奔忙于朝政与顾晚晴之间,十分疲惫,听她这么说,也觉得她最近的压力太大,便点头,“也好,晚晴,你还是不愿意同我说吗?你到底怎么了?”

顾晚晴摇头,顿了顿,再狠狠的摇头。

顾晚晴第二天便启程前往城效名为“三觉”的庵堂,微服前往。

三觉庵很小,加上住持也只有十个女尼,青桐在这里虽是带发,但行为吃住与一般女尼无异。

见到顾晚晴,青桐似乎并没有过多惊讶,迎了她进去,悉心为她安排住处。

折腾了半日,顾晚晴算是在这里安顿了下来,一个宫人也没留。

夜深人静,青桐替顾晚晴铺好被褥,勤快一如往常,收拾完,她坐至顾晚晴对面,“娘娘可愿意与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着青桐温柔中又显慈悲的又眼,顾晚晴未开口,眼泪已先落下。

她从未这么痛快地哭过,哭得撕心裂肺,悲恸万分。

“青桐,一定是他。”这是顾晚晴哭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188章 裂

青桐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哪怕是顾晚晴最失意的时候,哪怕是她被赶出顾家,身无分文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哭过。

从她的哭声中,青桐仿佛感觉到她世界的坍塌,她就坐在一望无尽的废墟之中,不住的痛哭。

“到底怎么了?他是谁?”

顾晚晴没有回答,痛痛快快地哭着,好像流尽了一生的眼泪,最后,她抬头,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无比冷静地开口说:“是袁授,他弄掉了我的孩子。”

青桐不信。

从青桐的眼神中顾晚晴就看得出,她不信。

何止青桐不信?当这个想法第一次钻进顾晚晴的脑中时,她又何尝信过?她不仅不信,还为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深深愧疚,他对她的好有目共睹,他恨不能挖心掏肺地来证明他爱她,他为了她拒纳后宫,他为了她顶撞生母,仍是为了她,大肆封赏她的族亲,包括与她没有实质血缘关系的叶氏一家。为了她,她重用顾氏子弟,让顾家不必再成为依靠顾晚晴才能上位的裙带世家,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竭力办到,他鲜少让她失望……不,他从没让她失望过。

这也是为什么,她甘愿放弃自由的生活,甘之如怡地守在他的后宫中,她不能只让他来付出,她想告诉他,不止他爱她,她对他也是同样的心情,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任何事……真是笑话。

她放弃健康的身体为他除去一个又一个反对朝臣,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从她入宫开始,她的衣食住行,他没有一样不是亲自过问,甘泉宫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安排,如今青桐与冬杏不在宫中,她身边发生的什么事都得交给秦六去做,这种情况下,她在甘泉宫做了什么,岂会瞒得过他的眼睛?

她召御厨、试草药,这些事,他岂会不知?若心中坦荡,他怎会不加以过问?可偏偏,她等了那么久,他都像无事人一般,假装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假装那碗加了药的汤从未存在过。

如果今天换做别人,顾晚晴定会相信他是着实不知,他是不够细心所以没有发现这件事。可他是袁授,只凭一枝花就能察觉女子爱慕的人,一个从不错过她一举一动的人,这次会这么迟钝吗?

心中控诉字字血泪,可经由顾晚晴的口中说出,却是无比清晰冷静。

听着她的话,青桐沉默良久,青桐还是不太能相信顾晚晴的话,毕竟,她看到的要比听到的真实更多。

“如果……如果真是皇上……”青桐艰难地开口,她清楚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将会对顾晚晴造成怎样的冲击,“如果皇上真的知晓又何必假装无事?如此一来岂不是更惹人怀疑?皇上大可以安排人认下此事,可以是反对皇上的人,可以是看不惯娘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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