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天开》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异想天开-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到了傍晚,牛越传真过来了:   
  吉敷:   
  昨天提及的杉浦所写的自传中有关札沼线离奇事件之部分已拿到,特别传真给你。文章中所写的内容,依杉浦之言,绝对是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如果你相信他的话,再读过内容,应该会发现行川郁夫的小说毫不夸张,甚至可称之为含蓄的表现。 
  杉浦的文章和行川的小说,两者内容完全一致。也就是说,昭和三十二年一月的那桩事件,自杀被辗断头的事件和列车出轨事件是事实,而在车厢内发生的离奇事件应该也是事实。稍后弟将再告知调查所得。   
  牛越佐武郎     
※※※※※※※※※※※※※※※    
  昭和三十二年一月的怪事件   
  小丑的自杀   
  回顾自己在国铁多年服务岁月,从没有像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夜里的那桩事件般强烈、怪异,兼具不可思议的体验。当时,我是在札沼线的登山铁道列车上担任车掌。 
  所谓的札沼线,可能即使北海道当地人士也有不曾听过的吧?也就是说,它是连结札幌和留萌线的石狩沼田之间的单线铁道。 
  但,自札沼线通车后就经常时断时续的无法全线贯通,战争爆发至昭和三十一年之间,浦臼和雨龙间中断,到了昭和三十一年十一月再度通车,终于才全线畅通。不过也因此形成了自札幌至浦日,以及自石狩沼田至浦臼的区间式营运方式,由札幌要去石狩沼田,必须在浦臼转车。 
  依当时的业务日志,那个暴风雪之夜,我执勤的B45列车是十九时二十八分自浦臼开车,也就是说,十八时五十三分抵达浦臼,接运札幌开住浦臼的B19列车上的乘客。这班列车早十六时二十二分于幌开出。 
  但是,在那个暴风雪之夜,我究竟经历了什么呢?现在我要开始叙述那夜一连串发生的事,可是愈想却愈糊涂不解,毕竟,很难认为那种事真的会发生,总觉得仿佛是我的灵魂飘住遥远的陌生异乡所目击的幻影! 
  我是大正十五年出生,当时三十一岁,正值对工作已适应、开始产生自信的时期,同时内心也充满热情,一心一意地希望让去年岁暮才开始全线通车的札沼线能够有美好的发展。 
  那天,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正好是新年气氛已过的时期,B45列车自浦臼出发之际,一整天都阴沉沉的天空开始有了变化,我觉得有股不祥的征兆。 
  一月底,又是浦臼至石狩浩田间的最末班列车,当然搭乘人数很少,机关车拖挂的车厢也只有三节,所以在车厢内坐着或看杂志或拄着脸颊开始打盹的乘客们都是不知见过多少次面的熟人,依我的记忆,几乎没有一见即知是旅人的乘客。 
  由于已是三十年前的住事,也许有人会认为我记忆有误,但,对我来说,那却恍如昨日刚发生一般的印象强烈,不可能会出错。事实上,那是很糟的一夜,回顾自那夜起至我届年退休为止的岁月,不曾再遭遇过如此严重且离奇的怪异事件。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天空的云团流向有异,不过从浦臼出发时并未飘雪。这班列车的路线行经积雪深厚的内陆山间,但是白天有除雪车除雪,行进间并未受到影响。 
  话虽如此,我心里还是祈祷最好别下雪。毕竟,北海道的铁道一到冬季,可以说每天都是和雪对抗的日子! 
  但是,列车过了南下德富一带,窗外开始飘着点点白雪了。不,应该说和白雪飘舞的印象稍有不同吧!这夜,漆黑的天空里刮着强风,雪花像是斜掠而过的飞絮。等过了下德富,经中德富时,才转为典型的暴风雪之夜。 
  站在上下车出入口一看,风虽没有想像中大,可是混合着空中的隆隆声和风吼声,简直就像暴风雨来袭。不,这种形容也无法充分表达那夜我心中的不安,或许,若说那夜乃是地球的最后一夜会较恰当吧!也就是说是,在我的感觉里,那根本就是神的最后审判之夜。 
  我比平时更加卖力工作,不太休息地穿梭于各车厢间,因为我心中非常不安。 
  离开新十津川车站后,马上发生第一桩事件了——可能出站还不到一分钟吧!根据当时的日志,B45列车是十九时五十二分自新十津川车站开出,因此时间应该是十九时五十三、四分左右吧! 
  不过由于下雪,可能较时刻表稍慢些。 
  首先是紧急煞车,接着整辆列车产生碰撞冲击。当时我是在第一节车厢,也就是机关车后面紧连的车厢,但冲击似也延伸至后面车厢。随着强烈的煞车声,列车很快停住,静寂笼罩了整辆列车,窗外是呼吼的寒风和机关车上警告出事不断鸣响的气笛声。 
  我听到从机关车方向传来大声交谈,沿着车厢走道往前跑,打开车门,跳下雪地时,狂舞的雪花拍打我脸颊,我的脚深埋雪中至膝。我艰苦地拖着手脚慢慢住前走,发现司机和副司机拿着手电筒自前方走来。 
  “怎么回事?”我大声问。 
  风声很大,雪花又毫不留情地拍打我眼睛和眼皮,非常难受。 
  “有人冲向列车,不知道自杀或什么……像这样躺卧在铁轨上。”司机边大声回答边走向这边。 
  我停脚等待他们。两脚趾头因寒冷很快没有感觉了,同样的,直接接触寒气的脸孔、脖子和双手的皮肤也失去知觉。 
  “哪里?”我问。 
  “这边走,再过去些。”副司机回答。 
  两人走过我站立之处,继续住前面走,我也转身跟在他们背后。 
  “这一带的铁轨是弯道,对不?看不清楚,而又下雪,身体上也覆盖白雪……我刚想到那可能是人时,已经太退,车轮辗过去了。”德大寺司机站在我身旁,说。 
  大概由于寒冷吧!他的声音在发抖——他应该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意外事故。 
  “就是那个!是尸体。”副司机低声说。 
  的确似乎是尸体!在两节车厢正中间有一具人的身体。 
  坦白说,我也是第一次遇上列车辗死人的事故。一想到自己立刻就要见到被车轮辗碎的人类身体,我害怕不已,膝盖不住颤抖了,一方面由于恐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寒冷。 
  前辈们曾告诉过我多次如何处理卧轨尸体的方法,也提及洗掉粘附在车身上的肉片和血渍的麻烦,所以内心已有所觉悟,还好,当时见到的尸体状况并没那样糟糕。在手电筒灯光照射下,车身、车轮等底下几乎毫无血污,当然,即使有,或许也已被雪覆盖住——雪花还是不停飘落。 
  尸体身上是黑灰色大衣,脖子似围着黑色围巾,围巾拖卷在雪地上,是男性。 
  两条腿好像被截断,包括膝盖在内的两条腿并未在四周发现,可能是在被截断的瞬间溅飞到哪里吧! 
  “是卧轨自杀吗?”边说,另一位车掌也一面晃动手电筒,一面由列车后方走向我们。我们分开搜寻男人的双腿,途中,我考虑到这边交给别人就行,就和德大寺钻过车身底下至另一侧,忽然,我们对望一眼——尸体没有头。 
  似乎围着围巾的脖子正好卡在铁轨上,头颅和身体被整齐截断,在德大寺司机的手电筒灯光照射下,伤口面呈红黑色,但,可能是雪花继续堆积的缘故,好像没有流太多血。 
  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放置不顾,因此我和德大寺合力把没有头和腿的尸体自车底拖出。 
  “喂,连手也没有哩!”德大寺说。 
  一看,果然没错,尸体的双手也是自手腕部分不见,应该是双手也放在铁轨上吧? 
  “我回机关车拿防水布。”德大寺说。在车厢透过窗玻璃的灯光照射下,他的脸孔极端苍白。 
  “喂,怎么回事?”车窗开了,一位乘客问。 
  “有人卧轨自杀,马上就开车了。”我回答。 
  “啊,这里离市镇很近,没办法。”乘客说。 
  找到两条腿了,但,四个人分开拚命寻找,也未能找到头和手,或许比腿小太多,经被雪覆盖也未可知。感觉上,雪愈下愈大了! 
  不能停留太久!虽是下行的最末班列车,但,札沼线是单线通行,还有上行列车,我们停上搜索,回到列车上,继续前行。 
  尸体放在第一节车厢最前端的上下车入口地板,以防水布和草席盖住,打算交给石狩沼田的警方。 
  B45列车在暴风雪里北上,我和另一位车掌感到奇妙的疲累,待在第三节车厢最后端的车掌室休息。 
  但,就在石狩刚过的时候吧?一位乘客来叫我们,说是洗手间打不开,希望我们去看看。另一位车掌姓丹野,因为是我的前辈,所以我只好带着开锁工具,跟在戴鸭舌帽的乘客身后。 
  到了第二节车厢前端的洗手间前一看,已经聚集了好几位乘客在门前形成人墙。 
  我排开众人,拉住门把试着开门,门的确是被反锁住。我用力敲门,问:“有谁在里面吗?” 
  没有回答。我再问一遍,并大声说:“要开门喽?” 
  但,仍旧毫无反应。于是我从上衣口袋取出开锁工具插入门缝间,再度开口:“要打开了,没问题吧?” 
  同样无反应之后,我开锁。门把上的孔穴内写着的“使用中”红字消失了,转为“空”的蓝字。 
  我又说了一声:“要开门了!”,才将门打开。而,就在这瞬间,我背后响起惊呼声,连我自己也情不自禁尖叫起来。等声音停止,车轮驶在铁轨上的隆隆声响忽然在耳际变大了——是自马桶的洞穴底下传入。 
  风声也呼啸。 
  就在风声和铁轨的隆隆声中,一位脸上擦满白粉的小丑仰躺在洗手间地面,身体正好和洗手间地板成对角线斜躺,但是由于身村非常瘦小,感觉上印象又不对。很明显,小丑已经死亡! 
  白粉边缘稍露出的额头和下颧一带的皮肤蓝黑似蜡般,完全是死人的色泽。自发亮、宽松的红色小丑服袖口露出的双手呈紫黑色,连丝毫生命气息皆已消失。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由于全身能嵌入厕所地面,可见身材极矮,顶多是一百五十公分左右吧!似是马戏团的小丑。 
  右手紧握泛现黑光的手枪。 
  “一定是自杀,用手枪射击自己额头。”我背后的一位乘客说。 
  “我也听到枪声。”另一人也说。 
  没错,男人额头有个黑色枪孔,能见到白色骨头。 
  但,令我们震惊的不只这样。男人瘦小的身体四周地板上密密麻麻插着腊烛,而且都已点着,仿佛已死男人的灵魂般,厕所内狭窄的地板上满是小小的火焰。风一吹时,一齐朝相同方向摇曳,更配合列车振动的一齐颤动。 
  窗户紧闭,风似自男人背部底下,也就是说是经由马桶穴孔吹上来。 
  这时,我恰似窥见传说中的地狱景象般,心情不可思议地庄严肃穆,如同静静站在地狱入口,甚至,我还怀疑自己是站在异次元世界的入口,怔怔凝视已死亡的瘦小男人脸孔:自额际裂开的枪孔中流出一道黑红色液体,眼睑牢闭,厚唇微张,可见到些许牙齿。 
  我蹲下,检查蜡烛底部。是一支支的滴腊固定住,也就是说可推测是有所觉悟的自杀。男人应该是将腊烛牢牢固定在整个地板后,躺在正中央,以手枪击额自杀吧! 
  “这位小丑是从那边车厢一直边跳舞边走向这边。”一位戴高顶帽的乘客开始说,“很可怜,那大概是自杀前的最后舞蹈吧!” 
  “跳舞?”我问。 
  “嗯,是跳舞,一直这样边跳边从那边过来,我没睡,看得很清楚。” 
  但是,我回想多次巡视车厢的经过,却不记得见过如此引人注目的人物。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小丑可能本来没在脸上擦白粉,也没穿鲜红色小丑服,自然不会引人注目了,等决定寻死后,才进洗手间化妆成这副模样,完成最后舞蹈,又进入洗手间结束自己性命,也就是说,舞蹈是他踏向死亡的一种仪式! 
  但,即使这样,过程未免太华丽了些。 
  “这是开枪射穿自己的头。”戴高顶帽的乘客说。 
  我也同意。 
  “活着总还是会有快乐,何必自杀呢……”其他乘客也感慨地说道。 
  就在此时,恐怖的事发生了。小丑还没有死,一声巨响,他紧握的手枪发射。幸好枪口并非朝向这边,才得以平安无事,否则就糟糕了——或许是临咽气之前的痛苦让他在无意识之中扣引扳机吧! 
  子弹潜入洗手间墙壁,我们都尖叫退后,有人趴在地板上,有人逃进隔壁车厢。 
  我们很有戒心地躲避很久不敢动弹,但,看样子只是这么一枪,死者已完全断气,一动也不动了。所以,我们又怯怯地再度聚集在洗手间前。 
  “真令人惊讶!居然还活着……” 
  “明明看起来已经死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应该不要紧了吧?” 
  “嗯,好像真的死啦!” 
  左右两边车厢的车门被用力打开,新的凑热闹人群开始聚集,似乎人家都听到枪声。 
  “发生什么事吗?”挤在最前面的一人问,同时硬插入我们之间,望向厕所内,立即凉呼:“啊!” 
  在他的声音驱使下,其他围观人群也争先恐后挤向厕所前,瞬间,开始互相推挤了。 
  “别推,痛死了!”有人叫着。 
  我判断情况危险,决定在抵达石狩沼田之前封闭这间厕所。 
  乘客们陆续聚集在我两边,车厢内的人甚至还叫醒熟睡之人一块前来,有人嚷叫着看不见,要求别人让开一下。我稍微推挤在前面之人的胸口要他们后退,同时伸手拉住门把将洗手间门关闭。 
  在关上门之前,我的视野里见到在无数摇晃的烛火照射下尸体所浮现的苍白脸孔、变成紫色的嘴唇,以及微露的牙齿。 
  关门声响起时,人墙后方有人很遗憾似的叹息,因为,那些人并未见到。接着,这样的声音逐渐变大,甚至还有人嚷叫。 
  我判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解散,就用工具再将洗手间门锁上,之后面向众人,大声说:“各位请回座,尸体等列车抵达终点站会交给警方。” 
  接着,我用力推人群最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