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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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想天开-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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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吕氏兄弟是认为尽量在吴下马戏团存钱,但是终有一天要回国?” 
  “是的。但,不只是那样!后来泰明喜欢上佳子,他也曾对我表白,说自己喜欢佳子,愿意为她做任阿事,甚至可以为她而死。我什么话也不能说,我实在想不到他会为此而那样苦闷。” 
  “樱井佳子呢?” 
  “问题就在这里,现在回想起来,那女孩可能不是这种想法吧!至少,她并非真正喜欢泰明。也不知那女孩是否因为有悲惨的过去,内心不会相信别人,而且喜欢玩弄别人的心,或许是由于太受欢迎才产生傲慢心理也不一定吧…… 
  “但是,泰明逐渐产生真感情了。最初是佳子喜欢他,可是,我觉得后来她反而慢慢冷淡……而且,似乎开始认为不该和其他团员在一起,和同属团员的泰明结婚,永远脱离不了马戏团的行旅生活。不管怎么说,马戏团的严格训练还是很辛苦…… 
  “她仿佛向往着奢华的生活,也曾经开玩笑般的对我说过,希望能够一直往在东京,不需再练习骑球,过轻松、悠闲的日子……本来我以为那是一般少女皆有的梦想,后来却发现不只是如此……” 
  “她想逃离马戏团,付诸实行?” 
  “是的。” 
  “因此利用了吕氏兄弟?” 
  “这虽然只是我的想像,却有其可能性存在。在小搏逃离马戏团后,若未和吕氏兄弟一起,却又未回团的马上过着被源田幕后支持的生活,极可能只是利用他们兄弟逃出马戏团,真正目的却是跟源田在一起。” 
  “嗯。”  
  “另一方面,泰明很可能以为和佳子一起离开马戏团后,可以带她回韩国。” 
  “不错。” 
  “泰永很可能为了弟弟才帮两人一起逃走吧!因为以吕泰永这样的人而言,除非有相当重大的理由,绝对不会背叛曾照顾自己生活的马戏团,当然,他弟弟也一样。 
  “佳子为了逃离辛苦的马戏团生活,或许会骗泰明说愿意一同前往韩国,不,当时应该算是南韩了…… 
  “在小搏时,我曾在帐篷后见到泰明紧抓着哥哥泰永拗哭,嘴里边说着‘已经没办法了’的韩国话。我猜泰永一定是在当时才答应帮助弟弟,在那之前,他内心可能一直反对这么做。” 
  “嗯……”吉敷沉吟着。 
  老人安养中心外头的阳光似乎已西斜,射在树上的光线开始泛黄了。 
  吉敷脑海里慢慢有了推理架构。樱井佳子希望脱离贫穷的马戏团行旅生活,到东京过着富裕、没有严格训练的日子,所以决心接受旭川的源田平吾的诱惑。 
  但是,单独一个女人离开马戏团前往旭川,未免又太寂寞了些,毕竟,对于马戏团以外的生活她是一无所知,因此,她利用真心爱慕自己的吕泰明。何况她也知道自己受到监视,正好可利用吕氏兄弟的帮忙,假装和泰明私奔的逃离马戏团。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就这样,三个人从小搏搭乘函馆本线的第11班次列车。此时,源田的手下荒正公一也偷偷来到小搏,只不过当时他并未帮忙佳子,而是代替源由监视她,才会跟着三人搭上第11班次列车。 
  这时的荒正是自己一个人吗?不,很难这样认为,毋宁推测源由会派另一位小混混跟着一同行动比较自然! 
  第11班次列车抵达札幌时,泰永跟弟弟及佳子分手,下车后,独自转搭札沼线的第B19列车。这点,吉敷实在猜不透原因何在,泰永究竟有何打算呢?是计划在前面的什么地点会合吗?他离开弟弟他们,不会感到不安吗?兄弟俩应该没有分开行动的特别理由才对。 
  如果他是打算独自回韩国,方向又正好相反,他必须朝函馆方向前行才是。 
  无论如何,荒正——或许和他的同伴——在第11班次列车内出现于吕泰明和樱井佳子面前。这么一来,情形会如何演变呢? 
  也许樱井佳子立即显露本性,投向荒正这边吧!受骗的吕泰明怔立当场了,然后,可能一同前往洗手间,彼此展开一场乱斗,结果泰明杀死荒正……但,吕泰明后来去了哪里? 
  是泰明当时和荒正互相刺杀对方吗?若是这样,为何没留下泰明的尸体?不应该只有荒正的尸体,却处理掉泰明尸体的理由。 
  不懂!实在想不通! 
  而吕泰永的行动更令人不解,他为何自己举枪自杀,而且尸体消失呢?更何况,他在自杀后仍活到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杉浦的手记,此时的瘦小小丑——只能认为是吕泰永——之尸体额头穿孔,可以窥见白色颅骨。这不可能只是演戏,绝对真有尸体存在,那么,这是谁呢? 
  不懂,完全搞不懂,五桩事件的谜团简直牢不可破!吉敷交抱双臂沉吟不语,因此,八坂担心地凝视着他,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吉敷回答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吕氏兄弟两人之中,谁持有左轮手枪吗?” 
  “是的,泰永持有手枪,也曾拿给我看过,说是在库页岛会发生很多事,所以用来护身。” 
  果然是这样吗?那么,是用这把手枪来杀害荒正了?但,只知道这点也不算有多大的进展。 
  “弟弟泰明也持有手枪?” 
  “不,只有哥哥。” 
  “只是一把?” 
  “是的。” 
  “哦……”吉敷叹口气,改变话题,“你说过,吕氏兄弟是从库页岛逃出来?” 
  “是的。” 
  “为什么是库页岛?不是从韩国吗?” 
  “他们是被抓夫而强迫带去库页岛。” 
  “抓夫?” 
  “不错,他们是这么说。那是战争期间一种强制动员方式,以昭和十三年颁布的国家总动员法为后盾,即使是内地的日本人都不断被送上战场,殖民地的人民所受的遭遇当然更惨了。” 
  “有那样的事吗?” 
  “像你这种战后出生的人们可能已经不知道了,可是,当时的确存在这种残酷之事。由于有吕氏兄弟的例子,我对这件事产生关心,搜集、阅读各种书籍和资料,发现在库页岛,现在仍有超过四万人以上被日本人强迫送往工作的韩国人,但是,始作俑者的日本人却假装没有这回事。再怎样是战争期间所为,也是不合情埋,如果不能设法弥补此一缺憾,我觉得日本没办法成为真正的一等国家。当然,我这么说是有很多日本人会生气,但,我真的是替日本本身着想。” 
  “吕氏兄弟是被强迫从韩国带往库页岛?” 
  “是的,对此经过,他们兄弟详细告诉过我。那时候的情形真是令人触目惊心,走在马路上会无缘无故挨揍,然后被丢上卡车,用木棒打得大腿差点骨折……所谓日本政府,报章杂志上也经常看到,在内地,有学生去看电影被围殴,和女生单独走在马路上也会被围殴,甚至警方随便抓不良学生都可载满两辆卡车……但,至于所谓的不良学生,却只是去看一场电影罢了。然则,在国内满嘴道德的日本政府,在朝鲜半岛却容许抓夫,真搞不明白对日本人而言,究竟何谓道德和正义?” 
  “能更详细告诉我关于吕氏兄弟的过去吗?”吉敷上身前挪。 
  “是的,也许一切都该怪战争使然也不一定。”说着,八坂喝了一口茶,沉默不语。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他看来是行事稳重型的人物,却在谈及这类话题时,语气里充满狂热。到底在战争期间他有过什么样的经验呢?看样子绝对是令其相当气愤的记忆!   
  “但是,总不能将任何事都归诸于战争。在韩国强拉民夫之事比太平演战争更糟,就开始,这是不可原谅的,毕竟若是战争中的歇斯底里行为还能理解……”八坂的语气逐渐淡漠了,“从朝鲜半岛被抓夫、送往日本本土、南洋群岛、千岛群岛或库页岛的韩国人总数由于记录已被烧毁而无法确切了解实况,但,据说有数十万人,甚至更多。最近,日本海岸边有日本人被北韩绑架,预备培养成间谍,事发之后举国震惊,但是,日本在四、五十年前也在朝鲜半岛于过同样的事,而且人数更多。以吕泰永的例子,那是昭和十八年的事……在昭和十四、五年,抓夫的方式是假藉征募劳工,可是到了昭和十八年的战争期间,手法就逐渐粗暴了,日本籍和韩国籍警察带着木剑到各往家拖出男人,一旦遭抵抗,马上以木剑打得几乎骨折后丢上卡车。 
  “当时的日本籍警察是非常可怕的,此之外,同样是由警察抓韩国妇女,号称是征召‘女子挺身队’,骗说去旅馆之类的地方当服务生,其实乃是送往前线当‘慰安妇’,当时的朝鲜半岛就处于这样的时代……我在前线也抱过‘慰安妇’,现在回想起来,根本是在做蠢事。 
  “吕泰永是想去亲戚家,走在夜路时,碰到载着日本籍警察和韩国籍翻译员的卡车,马上被痛殴一顿后丢上卡车。他挨揍的地点是庆尚北道的大邱市,旋即被带至大邱市警局,在警局中庭过了一夜后,母亲和弟弟泰明不知自哪里得到消息,带着换洗衣物赶来探望,警察向其家人说明,他们这些被抓的人要至日本服劳役,契约期间两年,不过可领取高酬劳,能有二千圆的积蓄。到了出发之际,泰明拗哭不舍,终于跟哥哥一起同行。 
  “接下来辗转搭乘火车和船来到下关,然后人和马匹同样被关在货运列车内,被送至北海道。列车上,甚至到了北海道之后,他们遭受严密监视,完全无法逃走。就这样,他们被送往库页岛,在库页岛的留多加郡幌内保建造军用机场。仅仅这个地方就行两千几百位韩国人做工,尽管很多人不会讲日本话,却严禁讲韩语,完全听日本话的编号行动,一旦叫到编号而未马上答应,号称教官的日本人立刻一拳挥过来,有时还以十字镐柄重殴腰臀。 
  “开始做工后,情形与在列车上或朝鲜半岛所听到的截然不同,本来是说每天能吃五合(棒槌学堂注:约O。9公升)的饭,但,实际数量要少得多,而且一半以上是大豆,还掺入米糠,而且一天采两班轮流制,每大工作十二小时,就算向教官报告发烧或肚子疼,反而被怒斥为装病而挨揍。 
  “揍人的工具是十字镐柄或木剑、皮带,甚至烧红的火钳子,日本人藉此刑罚取乐。而且,本来讲好日薪五圆,但是一个月后接获通知,薪水是两圆五十钱,有人表示抗议时,立刻被狠殴一顿,表示必须扣掉前来这儿的旅费。这两圆五十钱又扣掉八十钱的伙食费,以及质科差劲的手套、护腕等的费用,几乎所剩无几。 
  “泰永的身材比别人瘦小,这种劳动对他是严重负担,弟弟泰明就是担心这点才跟来。泰明身材高大,又正值十几岁的体力充沛年龄,经常拚命的帮忙哥哥。 
  “这年十月,机场完工了,大伙儿本来以为可以回国,却又被送至更北方的川上煤矿,这儿的生活状况更糟糕,宛如往在集中营一般,很多人费尽心机的逃走,虽然也有较幸运者抵达北海道,不过大部分都被抓回,饱受毒打之后,以身体虚弱已经无用为理由和死者一起被掩埋。其他还有很多,反正,是极端悲惨……吕泰明因没食物可吃,捡日本人丢弃的剩饭食用,结果吃坏肚子,又挨了一顿狠殴,差点死掉。不过,在这种时候,兄弟俩能在一起相互援助,已经算是幸运了。 
  “不久,昭和二十年日本败战了。但,韩国人未获告知,等日本人在一夜之间撤退回内地,他们才知道,可是已经连薪水都拿不到了。吕氏兄弟的同伴之中,有十几个人被日本人监禁在拘留所,因为怕被报复,全都遭日本人枪决,而且为了掩减证据,一把火烧掉拘留所。 
  “由于时局危险,吕泰永设法弄到一把左轮手枪随身携带,以便危险之际用来护身。在川上煤矿约两千名同伴都一心一意地想离开这处活地狱,可是吕氏兄弟却与病弱者、老人混在一起,一方面是他们身上没钱,另一方面则是判断,如果未留在应置身之地,很可能无法掌握撤离的时机。 
  “但,有撤离机会的只有日本人!苏联军来了,吕氏兄弟拿到临时颁发的身分证件后,被要求在此地建造韩国人的学校,同时于村落和町镇入口设栅栏,如果没有通行证,根本无法离村外一步。 
  “两人知道这样下去永远回不了祖国,就设法逃出川上町。想混在撤退的运货列车上的日本人之间,可是却遭日本人密告,被苏联警察逮捕,处以两年的强制劳役,似乎在日本人撤离后,苏联方面也因劳力不足而苦恼…… 
  “两人之后所受之苦已经不想多讲了,反正,他们在听说西能登吕岬有日本渔民以每人三百圆或一袋白米的代价偷偷载送逃难者前往稚内,于是费尽千辛万苦地逃抵这处海岬,凭慌乱时期拾获的贵重金属搭上渔船,于昭和二十二年夏天抵达稚内海岸。 
  “出于身无分文,只能靠野草及向附近民家乞讨的食物果腹,步行南下至丰富,等在丰富得知吴下马戏团正在招募团员自给自足的生活,就赶到我们的帐篷。” 
  八坂的叙述结束了。 
  吉敷回过神来,发现窗外夕阳已西沉,老人安养中心亮起明亮的日光灯,在八坂背后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在桌上摆晚饭的食物。 
  虽然明知该告辞了,吉敷仍未起身。行川郁夫,不,吕泰永是经历何等漫长的人生旅途啊!但,却在旅途的终点杀人!这个旅途终站、这个对他而言乃是象征性的昭和时代结束之年的春天,他却杀死一个人,而,动机乃是长达三十年时空之隔的替弟弟报仇!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件……              
两班列车,五桩事件之谜 (5)        
  吉敷在热海车站打电话给札幌的牛越。 
  已经两天没连络了,牛越那边会有什么样的进展呢?关于吴下马戏团在小搏演出当时的事,吉敷己掌握充分的情报,当然,也有必要告知牛越。 
  但是,牛越没在札幌警局,说是已经下班回家。 
  吉敷看看时间,已是晚间七时过后,也难怪。他道谢之后,挂断电话。 
  这天晚上,他直接回东京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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