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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等了十分钟，一声轻微的呼噜声使他放松了下来。他把两个手掌放在弹簧床上，小心翼翼地把床向上推起。就像是在练卧式推举。她有多沉？如果按照盎司来计算的话，大概有二百盎司。睡得死死的，沉甸甸的，把所有的份量都……
玛乔丽翻了个身，斯蒂芬趁机向右移动了三英寸，借助玛乔丽翻身的机会向外挪动着。就这样！她一动就跟着动。
他等了一分钟，然后又推了一下。她睡得就像一块木头一样，于是他更用力地推了一下。她动了一下身子，他又趁机移动了两英寸。还挺管用。就这样，他推了五次以后，就已经脱身了。
斯蒂芬把衣服夹在一只胳膊下面，用另一只胳膊撑着，慢慢地爬出了卧室，就像是一只偷东西的猴子。
走出前门的时候，他真后悔当时把车停在了离玛乔丽家有一个街区远的地方。这里还有路灯！而他必须趾高气昂地走过去，让所有的邻居都看到。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是一次练习的机会。她需要尽快让自己真地像一个女人一样，能够信心十足地阔步前进。这也不亚于一份不期而至的礼物。
斯蒂芬走到人行道上。他试了几种步伐，最终决定采用小碎步。胳膊弯着，腰塌着，效果挺不错。
一声口哨从远处传来。他吓得跳了一下。一个男人斜靠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上，盯着他，不，是她。斯蒂芬加快脚步，向他的织女星汽车走去。
走到自己的车旁，斯蒂芬感到十分地轻松愉快。他的计划正在进行中，对此他已经感觉到了。汽车仪表板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八点一刻了对于一个城市监察员来说有点晚了，但是时间并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在去雷切尔公寓的路上，他停了两次，八点半才到，比预想的要晚一点儿，但是他从各个角度又观察了一遍那座公寓。
斯蒂芬抓起一个黑色的医用皮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后视镜前整了整假发，然后走出汽车。从这里开始，就完全是专业的监察员了。信心十足，目的明确。他转过身，走上人行道，登上台阶，站在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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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14（7）
他清了清喉咙，试了试开车时练习过的那个声音。原先听起来完全是名男子，不过经过半个小时的训练，他很明显已经掌握了一点模仿女人发声的技巧了。
他迅速地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一个圆形的塑料柠檬，然后往嘴里喷了一点。这个柠檬汁是他在买其它东西时一起买的，他想喷点儿这种柠檬汁可能会有助于发音。
门里面的链条响了一声。斯蒂芬吓了一跳，把手里的柠檬汁一下子扔了出去。一股热浪瞬间涌上他的头部，但他尽力不去理会这些。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她了，记住，是她，是她，是她。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那个叫克劳德的家伙站在那里。“什么事？”
“我叫艾利西亚？弗格森，我是个市政工人，”斯蒂芬用他熟练的假声说，“我到这里是想检查一下您家里害虫的情况。”
克劳德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视了一遍，不，是她的身上。他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她的鞋子上。斯蒂芬向下看了一眼。他忘记脱鞋子了。这双鞋子看起来很可笑，黑乎乎的，还很难看。
“干这份工作，这双脚把我搞得好像很老，”斯蒂芬说，“我也没时间追求什么时尚。”
“现在都晚了。”克劳德说，“没人告诉我有什么督察人员要来。这个点钟我们不接待任何来访的人。”
“我想你别无选择；5031CBB可不是让我们讨论的。我需要进去稍微检查一下，然后我就会离开。”
他只需要在地下室里独自呆上五分钟。
“没人通知过我们。”
“这不奇怪，”斯蒂芬说，“我要花大半天的时间跟房主讲明我的工作，这就是我为什么来晚了的原因。”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沓文书。“三十四号有一个男人非要我拿什么授权书给他看。为此我耽搁了两个小时。”他打开一页文书。“这就是5031CBB城市法规。在房地产出售后的七天内，任何被怀疑可能存在虫害的房子都必须接受检查。就是这样，不过这只是大概的意思。我就需要十分钟，最多也就十五分钟。”
克劳德疑惑地看了看那份文书，从屁兜里拿出一部对讲机。他用德语同什么人说了两句话。车库里，一只狗在叫，不，是两只狗。
克劳德放下对讲机，说：“抱歉，现在你不能进来。星期一再来吧。”
“我想你没听懂我的话，先生。我现在就要检查这栋房子。如果你拒绝我，我就会把警察和我的同事一块儿叫来。”
“已经八点多了，你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工作？”
“我想我告诉了你为什么。我还碰到了一位固执的外国人，他不让我进去，我被迫叫来警察帮我。我现在别无选择，他们给了我十所房子要我检查，我必须完成，否则他们就会扣我的奖金。我可不想因为你们减少了收入。”克劳德只是盯着他，而斯蒂芬想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他摊开双手，把动作做得尽量优美一些：“好吧，几分钟以后我会带着洛杉矶警察局的人回来。”
他转身要走。克劳德迅速同对讲机那边的人讲了两句话，那边传过来一个非常沉稳的回答。
“你想在哪里做检查？”克劳德问道。
“基本上是对五类害虫进行检查，”斯蒂芬说，“我必须看一看。”
两人又迅速地通过对讲机说了点儿什么。
卡劳德把门推开。“请快一点，我们很快要出去。”
“你们要走？那就别等我了。你们先走，我会把门锁好的。”
“请快一点。”
斯蒂芬走了进去，向车库的四周看了看。在屋子的中央，两只大狗被绑在一根金属柱子上，向他发出低沉的吼声。
右边是楼梯。
“好吧，你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做几个检查呢？”他说，“嗯，就十五分钟怎么样？”
“我宁愿看着。”
“好吧，那我宁愿回家，脱了鞋，躺在床上。我跟你说过，克劳德，你为什么不坐在这里，让我自己去做他们布置给我的……”
心魔14（8）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斯蒂芬一愣，眨了眨眼睛，说：“你是克劳德，对不对？你是罗斯？布朗先生的助手。我想文书上面提到过。”
克劳德犹豫了一下。“是。”
“好吧，克劳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宁愿自己去做我的事情，我不想让你总呆在我身边。好，哪里有能让老鼠做窝的管子？”
“到处都是……”
“这个房子有地下室吗？”
“有。”
“那么，我想我该从那里开始。怎么能下去？”
克劳德指了一下楼梯。
斯蒂芬抓起自己的包，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如果运气好的话，克劳德会呆在原处。不需要他指点什么了。
他走到门前，走下楼梯。克劳德没来。他激动得全身一颤，他就要成功了！就呆在那里，傻小子。他刚跑下半层楼梯，就看见……
门被推开了，克劳德站在他的上面。斯蒂芬感到自己的心向下一沉。如果他现在有枪，他可能会掏出枪，把那小子打死。
“你没什么别的事情去做吗？”
克劳德慢慢地走下楼梯，一句话没说。
“好。”斯蒂芬说，他转过身，走上楼梯。他无意于把那个家伙领到保险箱附近。他必须到上面重新组织计划。
他一步步地向上走，步伐轻灵，脑子里在迅速地转动着。这不是他的计划。“如果你执意要纠缠我的话，那我明天再来。明天我会带来更多的人帮我。这真是太荒唐了。我必须说，我从来……”
一阵凉风从他的头顶吹过，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头顶少了点儿什么。
斯蒂芬晃了晃头，看到假发上面的几根头发被上面一根木质横梁上的小刺挂住了。现在，那头假发正挂在空中摆来摆去，离他自己凌乱的头发已经有六英寸远了。
一下子，他们两个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被一头黑发的斯蒂芬头顶上那一团正在晃动的金发惊呆了。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
斯蒂芬把手中的包一下子扔给了克劳德，然后向上面冲去。趁着克劳德还在伸手抓那个包的一刻，斯蒂芬从他的身旁飞快地跑了过去。那个德国人叫喊着，跌跌撞撞地追了过来。如果斯蒂芬当初选择了高跟鞋，那他这时候肯定已经没命了。但现在他还是领先了一点，况且他穿的还是裤子，而不是裙子。他飞一样地穿过车库，就像是一道绿色的闪电。
前门还开着。斯蒂芬冲了出去，向他的织女星汽车跑过去。
克劳德停在门口，嘴里用德语喊着什么，但是斯蒂芬一个词也听不清楚，更不用说是什么意思了。
车门还没有关好，他就启动汽车，然后向拉布雷亚飞驰而去。汽车开过了两个街区，他才完全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还活着。这还好。
但他又失败了，真是太糟了。
罗斯？布朗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感到命运和意志就像是液体金子一样在他的血管中流淌着。那个人和期待中的一样在进行着这场游戏。
那个犹太人一直想迷惑他，但是最后一次行动使他的意图更加明显了：他的目的就是要来这个地下室。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地下室显示了浓厚的兴趣。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最上面的一层楼；这就是他为什么闯入车库，然后又神秘地从地下室里冒了出来；这就是他为什么想尽办法要下到地下室，而当克劳德坚持要跟着他的时候，他又中途转身。
那个犹太人的心在地下室里。
他走进车库，看着那两只狗。在昏暗的光线中，它们的眼睛里闪着黄色的光，但是它们没有动。它们在感受着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它们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能量，就像是听到了人耳听不到的高频声音。
他发出啧啧的声音，用轻柔的声音对它们表示了赞赏。
罗斯打开通向楼梯通道的门，走了下去，并不急于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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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14（9）
在地下室里，他突然打开了灯。在那间水泥屋子里，他的呼吸声音显得那么空洞和愉悦。那个犹太人曾经来过他能够感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情感。兴奋、恐惧和希望。
屋子里的景象使他想起了托伦集中营里他父亲那间屋子的地下室。霉烂和肮脏，与一个坟墓没什么区别。
这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乐事，对不对？这里，在美国，虽然离自己的家那么遥远，却完全就像是自己的家。
罗斯？布朗情不自禁地想唱歌。他把门关上，盯着这间带着一扇铁门的灰色屋子，然后唱起了德国的战争歌曲。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他挥动着自己的拳头，把歌唱得更响了，就像是一个孩子。
兴奋的罗斯扭着头，抻着脖子，径直向他对面的那扇门走了过去。
这是他第三次走进这个锅炉房。其他的屋子都是用水泥建造的，而且没有什么设备，所以如果在地下室里藏了什么东西的话，肯定是在那个杂物间。前两次来，他只是粗粗地看了一下，但是这次他要找一下那个犹太人留下的证据。
那个大肚子的锅炉看起来没有动过。没有迹象表明有什么……
罗斯突然一愣。锅炉后面的圆桶曾经被挪动过。他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地面上，圆桶现在的位置与原先摆放的痕迹之间仅仅一公分的差距肯定了这一切。
罗斯走上前，把那个圆桶挪开。一个钢制的盖子嵌在地面上。而且那个盖子很明显被清理过。
一个地下保险箱。
怒火涌上心头。那个犹太人曾经捷足先登。在这场复杂的游戏里，罗斯最终被一个犹太人打败了。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他当初唱战歌时的那股热情现在荡然无存。他捏紧了拳头，紧闭双眼。一定要控制住自己。
当然，他并没有失去一切。那个犹太人最后一次扮成市政工人来到这里尽管让人难以想象，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来到地下室。克劳德向他肯定了这些。斯蒂芬找到的东西肯定还在这里。否则，他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再来这里的。
罗斯弯下身，打开那个钢盖子，看了一眼那个洞。他把那个罐头盒子拿了出来，盯着那张照片。上面的女人，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在美国，在这个盒子上看到她，这使罗斯大为恼火。事实上，即使她们只是偷拿出去了一张照片，对于他的父亲来说也是一种侮辱。而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侮辱。
罗斯表现出了相当的忍耐，他没有把那张从保险箱里拿出的照片撕掉，而是用一只尚且能够控制住的手打开了那个罐头盒。在那里，一块布包着雷切尔的宝贝。
但那不也是他父亲的宝贝吗？
他放下那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包裹。
一股热流涌上他的大脑，然后又从他的头部急转直下。一瞬间，他感到天旋地转。
那本日记。
没有什么大卫之石，但这真地并不让他感到奇怪。一个和大卫之石一样珍贵的文物不会那样简单地让人得到。
现在，那本日记已经足以称作宝贝了。那么，这些的确是真的。雷切尔当初把日记和大卫之石一起偷偷带了出去。这本日记不仅能够给格哈德一人治罪，而且足以给几十个人治罪。她把这本日记珍藏了这么多年，因为她知道如果格哈德被判了刑，她就有希望找到自己的儿子。
她是个聪明人。
罗斯翻开那本日记陈旧的皮革封皮，看着里面的内容。格哈德杀害的每个女人都被按照行刑的日期一一记录在案。行刑程序的细节记录得非常清楚，每个遇害者名字下面还有她们的一点血迹。
和那本日记在一起，还有一封信。信里讲述了故事的其他部分。那是雷切尔的故事。
罗斯跪在那里，开始带着感激的心情哭泣。这里有那么多的希望。那么多的恐怖、绝望和期望，那么多的能量。他当初买下这栋大楼时，决心一定要完成已经开始的任务。而现在，这个决心就像是瀑布一样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