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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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员笔记-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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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我应该利用彭国梁出事的机会赶走李玉民,夺了他的交椅。但是怎么个夺法,我还得琢磨琢磨,当然这件事要想办成,关键还在刘一鹤,好在我有老领导做后盾。眼下我要做的就是急刘一鹤之所急、想刘一鹤之所想,当然他眼下最急的就是自己的副手被专案组“双规”了,此事对东州政坛无异于一场大地震,他最想知道的一定是这场大地震的震级到底是多少。他深知“女包公”齐秀英亲自办的案子,震级不会小了,但是太大了,东州的政治、经济都要受到重创,这是刘一鹤最不愿意看到的。刘一鹤现在最急需的就是彭国梁等人在里面的信息。想到这儿,我豁然开朗,综合二处是彭国梁的办公室,现在彭国梁被专案组“双规”了,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很可能成为专案组与市政府联系的桥梁,只要专案组找我,我就不愁没有信息提供给刘一鹤,到那时不愁刘一鹤不对我制目相看。这么一想,彭国梁被“双规”倒成了我一次难得的机会了。

彭国梁被“双规”极大地震动了东州官场,但是更让我震动的是彭国梁在澳门豪赌,竟然让公安局给当作恐怖分子录了像,负责抓捕恐怖分子的竟然是欧贝贝的前夫王朝权。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那个曾经在市招商局办公室唯唯诺诺的主任科员,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省公安厅反恐处副处长,这种在电影和小说中才可能出现的故事竟然是活生生的现实,一时间王朝权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王朝权枪法百发百中,有人说王朝权十几个人也近不了身,更有甚者说王朝权会隐身术并擅长飞檐走壁。总之,王朝权从市招商局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华丽转身成了省公安厅“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的大英雄。

当然,最受震动的还是与王朝权夫妻一场的欧贝贝。这个可怜又虚荣的漂亮女人,一心向往夫贵妻荣,以至于委身于彭国梁、赵忠之流,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生活实在太残酷了,随着彭国梁东窗事发,唯唯诺诺的王朝权以英雄的风采华丽转身,欧贝贝不仅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而且成了人们私下里议论的笑柄。尽管欧贝贝咬着牙默默承受着,但是我能看出来,她对自己红杏出墙伤害了王朝权,致使王朝权离她而去,肠子都悔青了。米兰·昆德拉说:“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我从这段话中悟出一个道理,要想避免生命总是像一张草图,就必须用前半生排练、后半生演出,尽管这样做要付出很多,但是值得,起码不会像托马斯那样抱怨:“只能活一次,就和根本没有活过一样。”如果欧贝贝能将自己的过去当作排练,好好总结经验教训,然后果断地投入后半生的演出,相信她会将生命的草图改成定稿。但是每当我看到欧贝贝从红肿的眼中挤出的故作开心的微笑时,我都会想到哈姆雷特那句活:“脆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我觉得这句话击碎了欧贝贝一度伪装的壳,触碰到了地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为了疏导欧贝贝的痛苦,尽我一个做处长的职责,我利用我的生日,请全处吃饭。席问许智泰为彭国梁打抱不平,欧贝贝一反常态地驳斥了许智奉,大骂彭国梁是一摊臭狗屎,两个人唇枪舌剑争得不亦乐乎。我一直没插嘴,令我暗暗吃惊的倒是朱大伟明显地站在了欧贝贝的立场上,搞得许智泰有点恼羞成怒,他义愤地说:“别忘了我们都是彭市长身边的人,为彭市长服务多年,的确,他现在是被‘双规’了,可是还没有定论,连我们都对他落井下石,只能让那些幸灾乐祸的人看笑话。欧贝贝,老天爷已经给了我们一张脸,我们总不能自已再造一张吧。”许智泰最后这句话极大地伤害了欧贝贝的自尊心,这等于骂她红杏出墙不要脸。王朝权在市招商局办公室工作时,许智泰与王朝权处得不错,许智泰最后这句话明显带有为王朝权打抱不平的语气,欧贝贝听后发疯般地冲出酒店,许智泰没想到欧贝贝会这样,有点懵了,朱大伟小声溜缝儿地说:“处长,你赶紧跟出去劝劝吧,别出什么事,”我连忙追了出去。

此时,夜空中飘落着淅渐沥沥的小雨,欧贝贝在前面拼命跑,我在后面三步并作两步地追,终于抓住她的一只胳膊,“贝贝,都是活赶话,别当真。”欧贝贝根本不听,她拼命挣脱着,我也顾不了许多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贝贝,我知道你心里苦,现在只有大哥一个人,你哭一场吧,哭出来就好了。”想不到欧贝贝紧紧抱着我,嚎啕大哭起来……

《奥德修纪》开篇,群神在奥伦波山上天帝宙斯宫中聚会时,宙斯说道:“唉,世人总是喜欢埋怨天神,说什么灾祸都是我们降下的;实际上他们总是由于自己糊涂,才遭到注定命运之外的灾祸的。”此时,张佩芬抹着眼泪坐在我面前正在诅咒老天爷的不公,“凭什么他刘一鹤人五人六地当着市长,却让我们国梁遭这么大的难!”正如我所料,专案组组长邓宏昌打电话找市政府办公厅主任肖福仁,希望厅党组安排一个人联系张佩芬给彭国梁准备换洗的衣服,肖福仁毫不犹豫地将差事交给了我。我和张佩芬通完电话后,我多了个心眼儿,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道明,宋道明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得知我要去见张佩芬,颇有城府地说:“恒达,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老领导的人,我可从没有把你当成彭国梁的人,刘市长早就说过,让你当综合二处处长,太委屈了,但以前碍于彭国梁的面子,不好给你挪位子,眼下你先在综合二处委屈一段时间,我相信刘市长会给老领导一个满意的交待的。其实,邓宏昌给肖主任打完电话后,肖主任就向刘市长做了汇报,彭国梁双规期间由你联系张佩芬是刘市长定的,之所以这么定,有两层原因,一是你曾经是彭国梁的左右手,张佩芬信任你;二是你曾经是老领导的秘书,组织上更信任你,特别是刘市长对你更是信任。彭国梁东窗事发后,刘市长很痛心,但是更让刘市长痛心的是,张佩芬不知道帮助丈夫反省罪行,却四处活动为彭国梁鸣冤叫屈,还极尽栽赃陷害之能事,妄想陷害刘市长,用心极其险恶。恒达,情况越是复杂,头脑越是要清醒啊!”宋道明的话既坦诚,又老练,多亏我多了个心眼和他通了气,想不到背后藏着这么多玄机。

我一进彭国梁的家门,张佩芬就像见到自家兄弟一样,一边抹泪一边拉着我的手走进客厅,望着张佩芬可怜兮兮的样子,一种凄凉和悲悯之情涌上心头。但是她口口声声骂老天爷不公平,骂小人当道,发誓做鬼也要讨回公道,让我同情之余,也为这个一心救夫的女人捏了一把汗,因为此时此刻张佩芬更像一个玩火者。这倒提醒了我,只要与张佩芬同仇敌忾,就很可能套出她下一步的打算。果不其然,我陪她抱怨了一阵子不平后,发现她对彭国梁在里面的情况十分清楚,甚至连一日三餐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我不得不为这个女人的能力暗自惊叹。很显然,省纪委内部有人专门给她递消息,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张佩芬不是无意中向我透露这些情况的,她的用意很明显,意思是告诉我,别以为我老公已经穷途末路了,伸张正义的人有的是,鹿死准手还不一定呢!只要你杨恒达表现得好,我老公出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彭国梁在官场上经营多年,与他有利害关系的人太多了,对有些人来说,保他其实就是保自己,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才不惜铤而走险。法网常常会变成关系网、人情网,甚至还会被舆论所左右,所谓疏而不漏只能吓唬蟊贼,是吓不着江洋大盗的。但是即使你彭国梁侥幸逃出来,也会大伤元气的,人生苦短,也就许智泰那种可怜虫才会相信张佩芬的鬼话。我天天在彭国梁身边工作,即使没有贴身秘书了解得深,但架不住耳濡日染。远的不说,就从欧贝贝受到的伤害来说,彭国梁就禽兽不如。不知道这种事张佩芬知道后会怎么想,还大言不惭指天骂地地喊冤,真把自己当“杨三姐”了。既然你张佩芬有勇气玩火,也好,说不定会给我烧出个旺运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欧贝贝在我怀里痛哭一场后,我从骨子里蔑视彭国梁。从王朝权在澳门抓捕恐怖分子,误打误撞地将赌台上的彭国梁捕捉进镜头来看,这就是一种报应,是老天爷给王朝权的公道。

保姆准备好了衣服放进一个手提包内递给我,我拎着手提包要告辞,张佩芬又拉着我的手,兄弟长兄弟短地让我到老领导家去为彭国梁打抱不平,劝老领导给省委、省纪委施压,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敷衍着离开了彭国梁的家。

我还是第一次开车进省军区大院,招待所虽然档次一般,但窗明儿净,门口停了许多省纪委和检察院的小牌号车,两名武警战士把着门,出入者都带着专门的标记。去彭国梁家之前,肖福仁给了我一个联系号案组的电话,让我找一位叫尚小琼的主任科员。我按照号码打完电话后,下了车,刚点上烟,从楼内走出一位眉宇间充满英气的漂亮女孩。

“杨处长,衣服带来了?”她见了我莞尔一笑地说。

我当时就惊呆了,“你,你不是在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工作吗?”

公务班的女孩长得—个赛一个,开市政府常务会或市长办公会时,她们负责给市领导端茶倒水,所以我对这些女孩都有印象,只是叫不上名字来。

“对呀,想不到杨处长还记得我,”尚小琼忽闪着机灵的大眼睛说,“其实,我去公务班工作是为了捉老鼠,现在老鼠都捉到了,我当然就离开了。杨处长,多谢你对大伟的关照,改天我和大伟请你吃饭。”

“怎么,你认识朱大伟?”我圆睁二目问。

“是呀,朱大伟是我男朋友,他没跟你说过?”尚小琼一脸幸福地说。

她话一出口,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朱大伟隐藏得好深啊!以前我一直以为黄小明城府深,想不到我竟然看走了眼。如今想起来,黄小明所谓的城府不过是稳重,真正有城府的人一定是能够在内心深处隐藏住巨大秘密的人。想一想朱大伟与尚小琼唱的双簧,我后脖颈子直冒凉风。说不定彭国梁栽在王朝权手里只是一段插曲,以尚小琼到公务班工作的时间推算,说不定彭国梁是栽在尚小琼和朱大伟手里。怪不得朱大伟最近没少往宋道明那里跑,看来这小子先我一步弃暗投明了,小小的年纪,就有这般城府,真要是得了势还得了吗,仔细想一想,当初朱大伟像跟屁虫似的巴结胡占发,没准是为了给尚小琼搜集证据呢,此时,被“双规”的胡占发大概肠子都悔青了吧。

“小琼,大伟有这么漂亮、这么厉害的女朋友,将来结了婚怕是要得‘妻管严’啊!”我开玩笑地说。

“‘妻管严’有什么不好,‘妻管严’是最好的监督,男人得了‘妻管严’省得被‘双规’!”尚小琼说话时咯咯地笑着,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我们又闲聊了儿句,我从车上取了装干净衣服的包递给尚小琼,尚小琼随手将一个装脏衣服的包递给我,然后向我挥了挥手,扭身进了招待所。我望了一眼招待所灰土土的大楼,越看越像一块墓碑。

我是给彭国梁送衣服时得知黄小明被放出来的,找到黄小明的老婆后才联系上他。我说开车拉他逛逛景、散散心,他答应了,于是我开车接他去了西山。

一路上黄小明都沉默不语,被关了十几天仿佛变了一个人,好像心里压着一块百头,黄小明无疑走到了人生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我断定他每天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何去何从。说句心里话,我约黄小明出来,不是为了想知道他想什么,而是想知道专案组都问了他些什么,只有打听清楚黄小明在里面的情况,才好去见刘市长。

没想到黄小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的风景说:“杨哥,说好了,今天咱们是出来看景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在里面专案组问了些什么,对不起,我无可奉告。不瞒你说,大嫂找我,我也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觉得扫兴,那就马上送我回去。”

我被戳破了心事,掩饰着尴尬地说:“兄弟,你想哪儿去了,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我何尝不堵得慌,都说我俩是彭市长的左右手,如今彭市长出事了,最难受的当然是咱们兄弟俩。拽你出来就是想让你散散心,当然我也想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黄小明点了一点烟深吸一口说:“能有什么打算,案子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尽管我被放出来了,但是只要案子不完,我就不会有定论,专案组随时都可能再请我回去。我现在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天天都生活在恐惧中。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恐惧吗?因为只要专案组找我核实情况,都可能涉及到一些人,你只要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就牵涉人家一家子的身家性命,谁有罪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不想害任何人,但是我现在没有不想害人的自由,这是我最痛苦的。”

听了黄小明的话,我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我不好赌,也没有参与到彭国梁与刘一鹤的争斗中,否则我很可能步温华坚、陈实和胡占发的后尘,最起码也得像黄小明一样成为一只迷途的羔羊。

我还是想从黄小明嘴里套电东西,便委婉地说:“小明,听你这么说,看来是有人开口了,你估计是谁骨头这么软?”

黄小明冷哼一声说:“杨哥,别看一些人在官扬上仗着手中的权力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真要面对专案组的时候,连地赖都不如,个个都是纸老虎。”

我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说这几个人都开口了?不会吧,大嫂可一直在外面为彭市长四处鸣冤呢。”

黄小明异常平静地说:“杨哥,你读过《肖申克的救赎》吗,里面有这么一段话:‘监狱里每个犯人都声称自己无辜。他们只是碰上了铁石心肠的法官、无能的律师和警察的诬告,而成为受害者,再不然就是运气实在太坏了。’发句牢骚,在这个案于中,运气坏的人只有我一个,我是天底下最他妈倒霉的人,至于其他人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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