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生十年:一只老猫眼中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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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生十年:一只老猫眼中的人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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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大片辽阔的运动场,我们进入了郁郁葱葱的树丛,走过一条狭窄的石板路,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静静的小池塘。

招弟小姐把我们从车筐里揪出来,兴致勃勃地说:“在这儿坐一会儿吧,赏赏残荷。”

夕阳的光芒穿过清澈的空气,亮花花地照在池塘上,枯黄的荷叶竟然泛出金红色。

招弟小姐指着塘对岸那个白石头雕像说:“看,把那位先生雕得如此风流儒雅,其实他本人哪有这样好看。”

行简君怔怔地看着荷塘,竟完全没有听见招弟小姐的话。

招弟小姐疑惑地看看行简君,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黯。

冬天很快就到了,但我不再像往年那样对冬天感觉深刻,我还没有意识到冷,暖气就早早地来了。

招弟小姐优哉游哉地上班,下了班就吃喝玩乐,季节一换就添新衣服,除了偶尔抱怨一下翻译机器说明太枯燥,她可谓过得称心如意。

我有时候想,既然有这么舒服的日子过,前几年何必没事找事,害得我也跟着她受苦。

进入十二月后,招弟小姐又交了好运。

事务所的领导要出国半个月拜访客户,招弟小姐有幸作为翻译陪同。

招弟小姐喜出望外,趁机又添了一件昂贵的藏青色外套。

我和公子小白被接到了行简君的房子里。

趴在十楼的窗台上向下眺望,我虽然是猫,也禁不住有点头晕。楼下是一个很大的花园,种着树木花草,还有一个大水池,几座小亭子,可惜眼下草木凋零,水池里空空如也,看不出怎么美观。

行简君的房子很大,但所有的橱柜、沙发、木门都是暗暗的深红色,连落地窗上垂着的厚厚窗帷也是酒红色,令我感觉有些气闷。

我还是第一次在近处观察行简君的生活,我发现他果然是个非常居家的男人。虽然自己独居,他还是下了班就回家,靠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和招弟小姐通个电话,然后就洗澡睡觉。

有时候他会把案卷带回家,在书房里看一会儿,仍然早睡早起,绝不熬夜。

比起总喜欢点灯熬油的招弟小姐来,行简君的生活可谓极有规律,怪不得他比招弟小姐大六岁,却完全看不出来。

他对我们还是很厚道的,我们一表示要吃妙鲜包,他就同意,绝不像招弟小姐那样吝啬,结果我们三天就把两星期的妙鲜包吃完了,他居然又去给我们买了些罐头,让我们十分惊喜。

招弟小姐忘记给我们带点玩具过来,好在行简君的房子大,我四处研究一番,一时间还不至于太无聊。

那天,我发现书房的一处墙壁上有一条狭长的凹槽,我试着用爪子一拨,墙壁居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原来是一个壁橱。

壁橱很大,里面放了些杂物,气氛很是隐蔽幽暗,我很喜欢,于是钻了进去,爬到一个垫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张人脸。

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几步,定睛一看,原来是行简君的一张大照片。

他油头粉面的,穿着一身怪里怪气的白衣服。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也穿着长长的白裙子,捧着一大束红花,头上还戴着好多红花。女人长着俏丽的瓜子脸,嘴角虽然带着笑,但眼睛却像是不屑地睥睨着我。

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蓦地浮上心头,我的毛刷地炸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就是人类所说的婚纱照。

第二十一章 圣诞夜的告白

我蹲在椅子上,紧紧盯着行简君,我的心在怦怦直跳。

行简君却对我的眼神完全没有反应,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公子小白过去蹭他,他便胡乱摸几下小白的脑袋。

快睡觉的时候,行简君终于发现壁橱的门开着一道缝——我能把门推开,却没办法把它拉上。

他走过去想关上门,忽然迟疑了一下,反手把门全推开了。

他把壁橱里大大小小的镜框都搬出来,除了那幅大照片,剩下的都是些红乎乎的画儿。他好像很喜欢其中的一幅,盯着看了好久,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我仔细瞅了瞅,才辨认出画的是一片荷塘,但不管是枯残的荷叶,还是树木、水草,都是一片斑驳的金红色。我有些纳闷,以前蘅蘅小姐也画过荷花,但她画的要么是绿叶,要么是墨叶,又清新又雅致,从来不会把荷叶画成古怪的红色。

过了好一会儿,行简君叹了一口气,找出一个大口袋,小心地把所有的画框都装了进去。

他又拉开书柜的抽屉,取出一个装满了信封的透明袋子,一个盛着五颜六色的、亮晶晶的小星星样东西的玻璃瓶,一本大相册,两本小相册,一个笔记本,一个系着粉红绸带的、像是装糖果用的金属盒子,然后把这些东西统统放进了大口袋。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仍把大口袋放进了壁橱里。

招弟小姐春风得意地回来了。

分派完礼物后,行简君笑她,“就算那边的化妆品好,你买得也未免太多了些吧。”

招弟小姐说:“这是给你妈妈的,咱们春节不是要一起回家吗?”

行简君愣了一下。

招弟小姐扭捏道:“你说,你妈妈会喜欢我么?”

行简君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会,你这样的女孩子老人都会喜欢。而且,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想着她,她肯定特别高兴。”

那天晚上,招弟小姐显示手艺,做了一盆香喷喷的打卤面,深金色的卤汁晶莹剔透,卤里煮的乳白的扇贝丁、琥珀色的香菇、碧绿的青菜,浮着片片嫩黄的蛋花,还均匀地撒上艳红的胡萝卜丝和香葱末。

但行简君却像是没有多少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面条。

招弟小姐还沉浸在出国的兴奋中,“那天,我们竟然坐车路过了神田川,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条河。我上次在那儿住的半年,几乎天天去河边散步,河里的大红鲤鱼都有两尺多长,每到傍晚,大家就带着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狗狗去玩。我真想停下来,去看看我当年住的小屋子,可惜我说了不算……”

她终于察觉到行简君的异样,“你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不舒服?看我,光顾着自己说话……”

“哦,没事,”行简君笑笑,叫了声,“招弟……”

“嗯?”

“算了,先吃饭吧。招弟,你做的饭真好吃。”

“噢……”

停了停,行简君说:“等下次休假,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你当年的小屋,再去河边散散步。”

招弟小姐欣然点头。

圣诞夜并没有飘起雪花,干巴巴的风呼呼地击打着玻璃窗。

虽然这个节日和招弟小姐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但她还是和大多数恋爱期间的年轻人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寻欢作乐的机会。

从行简君那儿回来以后,我心里一直不大安稳。尽管我猜测不出其中的缘由,但行简君藏着某些不为招弟小姐所知的秘密,却是毋庸置疑的。

门咣当一声被撞开,招弟小姐冲了进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周身散发出如此汹涌的怒气。

行简君紧跟着追进来,“招弟,招弟,你听我解释……”

招弟小姐怒道:“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没办过婚礼又怎样,两地分居又怎样……那她也是你的前妻!”

“前妻”两个字一出口,招弟小姐似乎被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委屈万分。

这个词也让行简君一震,他垂下了头,默默地站在房间中央。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

半晌,行简君讷讷地说:“招弟,我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确实有些晚……可是,我真的不是存心欺骗……”

招弟小姐打断他,“不是有些晚,是太晚了!交往了半年多,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居然……离过婚,你听说过这样的事吗?”

她扫了一眼垂头不语的行简君,气苦道:“你不是存心欺骗,你只是想等既成事实之后,只要道个歉,说几句好话就行了,对不对?反正两个人已经有了感情,也就只能接受……”她越说越气愤,“你太阴险了!”

“不,不是……我没这么想……”

行简君额上冒出了汗珠,他努力想分辩,但一时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他看看横眉冷对的招弟小姐,“招弟,你消消气,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他伸手去拉招弟小姐,“来,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招弟小姐甩开他的手,自顾坐到书桌前。

行简君说:“这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一点儿要狡辩的意思,可是你刚才说的等既成事实那些话,我真的没有那么想……

“我怎么会不懂得,隐瞒婚史是交往中最大的不诚实。而且,既然我想认真恋爱,结婚成家,那么这事情早晚是瞒不住的,瞒得越久,结果只能越坏。

“可我明明知道这些,却总是没有勇气告诉你。如果说一开始我是怕在朋友面前没面子,但后来我有太多机会对你说,我却始终开不了口……这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可能,是我不愿意去想——我只是一边揣着这个沉甸甸的秘密,一边得过且过……”

“可是,后来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抬起头,看着招弟小姐的眼睛,“招弟,其实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在欺骗,事实上骗了你,心理上在骗自己。”

“我和她十年前相识,五年前结婚,两年前离婚,算起来,我们竟然有三年的婚姻。现在想来,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行简君苦笑一下,“谁能相信呢,三年间她只回来了一次,就是为了和我办离婚手续。我去过她那边三次,每次一个星期,再加上我们结婚后、她出国前的那一个星期,我们总共在一起待了四个星期,这就是我三年的婚姻。

“就像你说的,两地分居又怎样,结过婚就是结过婚。但可能我的这段婚姻太没有实感,加上周围的同事朋友们并不知道,所以这些年来我其实过着类似单身的生活,这使我总有一种错觉……说实话,一想到自己居然是个离过婚的人,我心理上也挺接受不了的。”

他握住招弟小姐的手,“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对人很宽厚,可是我发现,你也是一个感情上要求非常高的女孩。你今天的反应,其实还没有我预想的激烈……”他苦笑一下,“我拖到现在,一方面是自欺,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害怕吧……”

招弟小姐慢慢抽回手,闷闷地说:“也许,你确实有你的理由,但我面对的问题并没有改变——依然是,要不要接受一个有过这种经历,而且交往半年后才对我说实话的人……或者说,是要不要放弃一个给了我自信、和我一起度过了最快乐的半年时光的人。”

“招弟……”

“你先回去好吗?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行简君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见招弟小姐一直低着头并不看自己,轻叹一声,“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的电话。”

第二十二章 女人的直觉

直到元旦,招弟小姐也没有给行简君打电话。

行简君打电话来,她看看号码,就又放回去,行简君发短信来,她打开看看,不删除,但也不回复。

她仍然每天按时上班,年底还得了一个什么新员工奖,拿回一对水晶花瓶。

她倒也没有显得多么不高兴,只是不大愿意答理我们。她从书架最底层翻出一本老诗集,擦掉灰尘,坐在床上念念有声,间或也发一阵呆。

元旦那天,以文小姐终于出现了。

“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她皱起了好看的柳叶眉,“我一听就说糟了,这事就算搁在我身上也受不了,何况招弟那么理想主义……”

“他跟你们说了?”

以文小姐点点头,“我老公也很吃惊,这行简藏得还挺深,要是大家都像他这样,以后谁还敢做媒呢。但是他的状态那么不好,我老公也没敢说他。”

她看看招弟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行简确实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男人,这件事他做得是欠妥,但也有他的难处……他是很爱你的,你想,他连这些事都肯告诉我们,说明他实在担心失去你。你也晾了他一个礼拜了,是不是……”

招弟小姐摇摇头,“我真的不是想赌气,不怕你笑我,我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说:“其实,我是很想接受他的。这几天,我并不是在考虑要不要放弃,而是一直在劝说自己接受,但我发现实在很难……”

以文小姐忙说:“是啊,这种事确实很伤人,你对他的信任感肯定大打折扣。不过……”

招弟小姐苦笑一下,“如果只是信任感的问题就好了,可是我发现,真正让我无法释怀的并不是他的隐瞒,而是……”

她顿了顿,说:“那天我情绪太激动,事后我想了很多,我现在其实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他虽然隐瞒了事实,但的确不是存心欺骗——他的人品不至于如此,客观上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以文小姐说:“我老公也纳闷极了,他说,行简一向是个很诚实、很坦荡的人,这回真让人大跌眼镜。离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必要捂得那么严实吗?”

招弟小姐一笑,“……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放下过去。他说他在自欺,他确实在自欺,但恐怕他不是在骗自己还是单身,而是在骗自己那段爱情还没有结束。”

以文小姐大吃一惊,“不会吧,招弟?你怎么……说得怪吓人的。”

招弟小姐说:“你还记得以前我问你行简前女友的事,你劝我的话吗?你说的都对。初恋的人难免有点完美主义,但水至清则无鱼,自己都不完美,怎么非得要求爱情白璧无瑕呢?行简能看懂我,欣赏我,使我产生爱的感觉,我自然应当好好珍惜他。

“可是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虽然他温柔体贴,对我千好万好,但我总觉得仿佛有一层淡淡的阴影笼罩着我们。有时候他人和我在一起,却愣怔怔地神游天外……现在我明白了,他的过去果然不像他以前轻描淡写的那样简单。”她的声音有点涩,“他们竟然是夫妻……”

“五年情侣,三年夫妻,总共八年呢……八年,不知道会有多少甜蜜恩爱,多少悲欢离合。我突然发现,关于行简,我知道的是那么少,我不知道的是那么多……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似乎行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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