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篇经典小小说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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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篇经典小小说 全-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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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官,我好好地走我的路,没招谁没惹谁……”赫留金开口了,拿手罩在嘴上,咳嗽一下。
                 
  “我正跟密特里。密特里奇谈木柴的事儿,忽然,这个贱畜生无缘无故把这个手指头咬了一口……您得原谅我,我是做工的人……我做的是细致的活儿。这得叫他们赔我一笔钱才成,因为也许我要有一个礼拜不能用这个手指头啦……长官,就连法律上也没有那么一条,说是人受了畜生的害就该忍着……要是人人都这么给畜生乱咬一阵,那在这世界上也没个活头儿了……”
                 
  “嗯!……不错”奥楚蔑夫洛严厉地说,咳了一声,皱起眉头,“不错……这是谁家的狗?我绝不轻易放过这件事。我要拿点颜色出来给那些放出狗来到处跑的人看看!那些老爷既是不愿意遵守法令,现在也该管管他们了!等到他,那个混蛋,受了罚,拿出钱来,他才会知道放出这种狗来,放出种种的野畜生来,看有什么下场!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叶尔德林,”巡官对巡警说,“去调查一下,这是谁的狗,打个报告上来!这狗呢,把它弄死好了。马上去办,别拖!这多半是只疯狗……请问,这到底是谁家的狗?”
                 
  “这好像是席加洛夫将军家的狗!”人群里有人说。
                 
  “席加洛夫将军?哦……叶尔德林,替我把大衣脱下来,……真要命,天这么热!看样子多半要下雨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不懂:它怎么咬着你的?”奥楚蔑夫洛对赫留金说,“难道它够得到你的手指头吗?它是那么小!你呢,说实在的,却长得这么魁梧!你那手指头一定是给小钉子弄破的,后来却异想天开,想得到一笔什么赔偿损失费了。你这种人啊……是出了名的!我可知道你们这些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长官,他本来是开玩笑,把烟卷戳到它脸上去:它呢——可不肯做傻瓜,就咬了他一口……他是个荒唐的家伙,长官!” “胡说,独眼鬼!你什么也没看见,那你为什么胡说?他老人家是明白人,看得出到底谁胡说,谁像当着上帝的面一样凭良心说话……要是我说了谎,那就让调解法官③审问我好了。他的法律上说得明白,……现在大家都平等啦。不瞒您说,……我的兄弟就在当宪兵。”
                 
  “少说废话!”
                 
  “不过,这不是将军家里的狗,”……巡警深思地说,“将军家里没有这样的狗。他家的狗,全是大猎狗……”
                 
  “你拿得准吗?”
                 
  “拿得准,长官……”
                 
  “我自己也知道嘛。将军家里都是些名贵的纯种狗;这只狗呢,鬼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毛色既不好,模样也不中看……完全是个下贱胚子。谁会养这种狗?!这人的脑子上哪去啦?要是这样的狗在彼得堡或者莫斯科让人碰见,你们猜猜看,结果会怎么样?那儿的人可不来管什么法律不法律,一眨巴眼的功夫——就叫它断了气!你呢,赫留金,受了害,那我们绝不能不管……得惩戒他们一下!是时候了……”不过也说不定就是将军家的狗……“巡警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它的脸上又没写着……前几天我在他家院子里看见过这样的一只狗。“
                 
  “没错儿,将军家的!”人群里有人说。
                 
  “哦!……叶尔德林老弟,给我穿上大衣……好像起风了……挺冷……你把这只狗带到将军家里去,问问清楚。就说这只狗是我找着,派人送上的……告诉他们别再把狗放到街上来了……说不定这是只名贵的狗;要是每个猪猡都拿烟卷戳到它的鼻子上去,那它早就毁了。狗是娇贵的动物……你这混蛋,把手放下来!不用把自己的蠢手指头伸出来!怪你自己不好!……”
                 
  “将军家的厨师来了,问他好了……喂,普洛诃尔!过来吧,老兄,上这儿来!瞧瞧这只狗……是你们家的吗?”
                 
  “瞎猜!我们那儿从来没有这样的狗!” “那就用不着白费工夫去问了,”奥楚蔑夫洛说,“这是只野狗!用不着白费工夫说空话了……既然他说这是野狗,那它就是野狗……弄死它算了。”
                 
  “这不是我们的狗,”普洛诃尔接着说,“这是将军哥哥的狗,他是前几天才到这儿来的。我们的将军不喜欢这种猎狗。他哥哥却喜欢……”
                 
  “难道他哥哥来啦!是乌拉吉米尔。伊凡尼奇吗?”奥楚蔑夫洛问,整个脸上洋溢着感动的微笑,“哎呀,天!我还不知道呢!他是上这儿来住一阵就走的吗?”
                 
  “是来住一阵的……”
                 
  “哎呀,天!……他是惦记他的兄弟了……可我还不知道呢?这么一说,就是他老人家的狗?高兴得很……把它带走吧……这小狗还不坏……怪伶俐的……一口就咬破了这家伙的手指头!哈哈哈……得了,你干什么发抖呀?呜呜……呜呜……这坏蛋生气了……好一只小狗…”普洛诃尔喊一声那只狗的名字,就带着它从木柴场走了……那群人就对赫留金哈哈大笑。
                 
  “我早晚要收拾你!”奥楚蔑夫洛向他恐吓说,裹紧大衣,接着穿过市场的广场,径自走了。注:①这个姓的意思是“疯癫的”。②这个姓的意思是“猪叫声”。③保安的法官,只管审理小案子。 

  
  

   

在邮局里〔俄罗斯〕契诃夫 
                  
                 
  前几天我们去给我们的老邮政局长斯拉德科别尔乔夫的年轻妻子送殡。那个美人下葬以后,我们按照祖辈和父辈的风俗回到邮局里去“追悼”。临到薄饼端上来,那个老鳏夫可就哀哀地哭了,说道:“这些薄饼跟去世的人一样的红喷喷。一样的漂亮!一模一样哟!”
                 
  “是的,”追悼的人同意道。
                 
  “您那位太太的的确确是美人儿……头一号的女人!”就是啊。……大家一瞧见她就暗暗吃惊。……可是,诸位先生,我爱她,倒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性子温和。这两点都是女人天生来的东西,在下层社会里也常常容易碰到。我爱她是因为她有另外一种精神品质。真是这样的,那个亡人,求主让她升天堂吧——我爱她是因为她尽管生性活泼、轻浮,可是对自己的丈夫却忠心,虽然她刚二十岁,我快要满六十了,她却忠心得很!她对我这个老头子真忠心!“教堂执事正在跟我们一块儿吃饭,这时候把他的怀疑用响亮的哼哼声和咳嗽声表现出来了。
                 
  “这是说您不相信吧?”鳏夫对他说。
                 
  “倒不是我不相信,”教堂执事慌了,“是这样的。……如今年轻的女人可能是非常那个的……什么幽会啦、用橄榄油加鸡蛋拌点辣作料啦……”
                 
  “您疑心,那我来给您证明就是!我是使用种种方法来维系她的忠心的,那就是说,使用战略性的手段,使用跟堡垒一类的东西。在我的摆布和我的精明性格下,我妻子对我不可能不忠心。我使出精明手段来保护我们婚姻的床。我知道一种像咒语似的话。只要一念这种话——得,我就可以踏踏实实睡觉,在忠心方面放心了。”
                 
  “这是什么话呢?”
                 
  “简单极了。我在城里散布不好的谣言。这谣言你们一定知道。我见了人就说:'我妻子阿辽娜跟警察局长伊凡。阿历克塞伊奇。沙里赫瓦特斯基姘上了。'这句话就够了。谁也不敢勾搭阿辽娜,因为生怕得罪警察局长。谁看见了她,都赶紧撒腿就跑,免得沙里赫瓦特斯基生气。嘻嘻嘻。要知道,跟那个一脸大胡子的蠢材一打上交道,包你倒霉,他就会打五个报告上去,说你家的卫生状况不行。比方说,要是他看见你家的猫跑到街上,他就打报告上去,说得那猫仿佛是一条撒了缰的牛似的。”
                 
  “这样说起来,您的太太没有跟伊凡。阿历克塞伊奇同居过?”我们惊奇得拖着长音问?“当然没有,那是我使坏。……嘻嘻嘻。小伙子,我挺巧妙地诓了你们吧?就是这么回事儿。”
                 
  在沉默中过了三分钟。我们坐着,一声不响;我们想到这个胖胖的红鼻子老头儿那么狡猾地蒙住我们,觉着受了侮辱,很惭愧。
                 
  “嗯,求上帝保佑您再结一回婚吧!”教堂执事嘟囔道。 

  
  

   

幻想曲〔俄罗斯〕高尔基 
                  
                 
  在我房间窗外面的花园里,一群麻雀在洋槐和白桦的光秃的树枝上跳来跳去和热闹的交谈着,而且邻家房顶的马头形木雕上,蹲着一只令人尊敬的乌鸦,他一面倾听这些灰涂涂的小鸟儿的谈话,一面妄自尊大地摇晃着头。充满阳光和暖的空气,把每一种声音都送进我的房间:我听见溪水急急的潺潺的奔流声,我听见树枝轻轻的簌簌声,我能听懂,那对鸽子在我的窗檐上正在咕咕地絮语着什么,——于是随着空气的吹荡,春天的音乐就流进我的心房。
                 
  “唧唧——唧!”一只老麻雀在对他的同伴说。
                 
  “我们终于又等到了春天的来临……难道不是吗?唧唧——唧唧!”
                 
  “乌哇——是事实,乌哇——是事实!”乌鸦优雅地伸长脖子,表示了意见。我很熟悉这个持重的鸟儿,她讲话一向简短扼要,而且都不外是肯定的意思。她像大多数乌鸦一样,天生愚蠢,而又胆小得很。然而,她在社会上占有一个美好的地位,每年冬天她都要为那些可怜的寒鸦和老鸽子举行某些“慈善”活动。我也熟悉麻雀,虽然就外表来说,他好像是轻浮的,甚至是个自由主义者,但在本质上,他却是种颇为精明的鸟儿。他在乌鸦旁边跳来跳去,装出尊敬的样子,但在内心的深处,他很知道乌鸦的身份,并且在任何时候都免不了要讲上两段关于她的不大体面的历史。这时,在窗檐上的一只年轻爱打扮的公鸽,正热情地说服那只腼腆的母鸽:“假如你不和我分享我的爱情,那我就要因为绝望而苦苦地死——死掉,苦苦地死——死掉……”
                 
  “您知道吗,夫人,金翅雀们飞来啦!”麻雀禀报说。
                 
  “乌哇——事实!”乌鸦回答道。
                 
  “他们飞来啦,吵吵嚷嚷,飞来飞去,唧唧喳喳……这是一群怎样也不能安静下来的鸟儿!山雀们也跟他们一起来啦……正像往常一样……嘿…嘿…嘿!昨天,您晓得,我开玩笑地问过其中一只金翅雀:'怎么,亲爱的,你们飞出来啦?'他毫无礼貌地回答……这些鸟儿,对交谈完全不尊敬他的官衔、称号和社会地位……我呢,不过是一只七等文官麻雀①……”就在这时候,从房顶的烟囱后面,突然出现了一只年轻的大公鸦,他压低嗓门报告说:“我本着职份所在,细听息于空中、水里和地下的一切生物的谈话,并且严密注意他们的行动,我荣幸地报告诸位,即上述金翅雀们,正在大声地谈论春天,而且他们胆敢希望整个大自然似乎很快就要苏醒。”
                 
  “唧…唧唧”麻雀叫了一声,忐忑不安地望着这个告密者。而乌鸦善意地摇晃着头。
                 
  “春天已经来过,而且来过不只一次……”老麻雀说。
                 
  “至于讲到整个大自然的苏醒——这……当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假如这能得到那些负责主管部门的许可的话……”乌哇——是事实!乌鸦说道,用赏识的眼光瞄了交谈者一眼。
                 
  “对于以上所述,必须补充的是,”大公鸦又继续说,“上述那些金翅雀,对他们要饮水止渴的溪流,据说——有些混浊,因而表示不满,其中有几个甚至胆敢梦想自由……”
                 
  “啊,他们一向如此!”老麻雀叫喊道。
                 
  “这是由于他们年轻无知,这一点也不危险!我也有过年轻的时代,也曾经梦想过……它……”
                 
  “梦想过——什么?”
                 
  “梦想过宪——宪——宪——宪——宪——”
                 
  “宪法?”
                 
  “只是梦想过!只不过是梦想而已,先生!不用说——曾经有所梦想过……但是后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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