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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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的诅咒-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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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伦和露比首先上了跳板,接着是林赛夫妇,我走在最后面。
  我不解地问林赛:“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穿得这么正式?”
  “这样更方便一些。我们上了船,马上就要参加一个正式的晚宴会,大家就不用再换衣服了。”
  我吃了一惊,“什么,晚宴会,那就是说,应该穿礼服了?”
  “是的。怎么,内特,你没有带礼服?”
  “啊——,是的,”我迟疑了一下,“不过,我把我的两条领带都拿来了。”
  不大一会儿,我们就上了船,站在舷杆前看着大雾中的芝加哥。没有什么人来送我们。不过,即使有的话,也看不见,因为大雾遮住了一切。我暗自思忖着,这可不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转身离开了达伦一行人,跟着一名乘务员去了自己的船舱。
  四十七号船舱,一个不错的位置——正好在一等舱的对面,很容易就看见那些有钱的阔佬们。一进房门,我就吃了一惊——我的夜礼服正在衣架上等着我呢:白色的上衣,黑色的领带,黑色的长裤,在上衣的口袋里还有一条腰带,有着铜制的扣环。看来卡莱斯·达伦早有打算,他准备得虽不是尽善尽美,不过,对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行李已经被放在行李架上了。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虽不是最好的房间,但比起我在亚当斯旅馆的房间要好多了——地方宽敞,设备考究。竹床,竹桌,竹椅,竹制的床头柜,在上面还摆着一瓶插花。房里的气氛也十分宜人:柔和的昏黄色灯光,半开的百叶式舷窗,地毯上青色和黑色相间的神秘图案,这一切都让人觉得如入幻境。最让我满意的是,屋里还有单独的浴室以及全套的洗浴设备——比亚当斯旅馆强多了,在那儿,我还得去公共澡堂。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有人关心我在不在。
  就在我浸在浴缸里时,船缓缓地开了——轻微地震动使浴缸里的水微微地漾了出来。伴着船平稳的运动节奏,我充分地享受着温暖的水流。在这样的情形中,我几乎要睡着了。
  洗了一个舒适的热水浴之后,我穿上了那身体面的礼服。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穿上这样的衣服。我觉得有些饿了,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丰盛的晚宴会呢。
  我沿着宽阔的通道找到了晚宴厅。大厅设计得十分豪华,光滑的木质装饰,闪亮的铬钢,有着长绒毛的地毯,看上去和电影里的盛大布景一样。在这奢华的大厅里,装着六百个富有的旅客,另外,再加上我这样一个穷小子。
  我告诉领班,我是和达伦先生一起来的。他就让一名穿着红色制服的侍者带我去了达伦他们那桌。
  所有的桌上都铺着白色的亚麻台布,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餐具——瓷的、水晶的、银的,全都闪着亮光,看上去十分雅致。那些大人物正围坐在那里,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漫无目的地闲谈着。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我这样一个穷小子混到了他们中间。
  我靠近达伦,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看上去就像一个希尔顿旅馆中干活的侍者。”
  达伦不甘示弱,转身对我说:“你也不错呀,看起来就像一名西塞罗妓院里的高级保镖。”
  这时,露比开口了:“别这样,达伦。”可是和以往一样,这句话不过是一句友好的劝告罢了。
  露比穿着一件白色海军丝的长裙,上身是一件布质的紧身衣,旁边放着一顶斜檐的宽边女帽,上面装饰着漂亮的羽状物。虽然,她整身的装束看起来十分得体,但和周围的女士比起来,就算不上一流了。达伦夫妇习惯于在希尔恩街买东西。
  林赛穿着白色的上衣,打着黑色的领结,看起来又帅气又整洁。在我落座时,他微微地欠了一下身。他的妻子穿着一件雪纺绸的丝质长裙,上身穿一件西班牙式的紧身衣,身边放着一顶宽顶无沿女帽,上面装饰着亮丽的蝴蝶结。林赛夫人看上去娇艳迷人。林赛夫妇一定是习惯于在第五大街买东西。
  我呢,一直在迈斯威尔街买东西,老习惯总是很难被改变的。
  如果和我们这桌的一位新成员相比,这两位迷人的律师夫人只能自叹不如了。她,长着一张孩子气的圆脸,在粉白的脸上嵌着一双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可爱的小嘴,还有一头齐肩的金色卷发。
  我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她看上去简直是玲珑剔透,如同水晶做的一样。紧身的长裙泛着粉红色的微光,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娇嫩;在她的脖子上,红色的宝石项链折射出五色的光芒。
  真是天公作美,我的座位正巧就在她的旁边,这样,我就有机会接近这位年轻妩媚的女士了。
  露比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朝我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大有深意。然后,她向那位漂亮女士说道:“伊莎贝尔·贝尔,这位是内森·黑勒,我丈夫的调查员,和我们一起去火奴鲁鲁。”
  “很高兴认识你。”她敷衍了事地说了一句,根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更别说看我一眼了。
  伊莎贝尔正一心一意地研究着菜单,在印刷考究的菜单封面上,是一幅风光动人的波利尼西亚景色。
  达伦进一步介绍说:“贝尔小姐是泰拉·迈西的表妹,是我邀请她一起去夏威夷的。她也非常希望能够在感情上助她的表姐一臂之力。”
  “你想得的确很周到。”我转过头,对着那女孩说:“你和迈西夫人是表姐妹,那关系一定不错了?”
  她还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兰奥特赤焰,”她自言自语地说,“这菜的名字倒不错。”
  我也顺便看了一眼菜单,“哦——我倒是想来一份龙虾。坐在这样一艘豪华的轮船上,不叫一份这样的东西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你在说什么呀,兰奥特就是龙虾。”她终于从那份精美的菜单上抬起头来,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这个,我知道。”我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我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的小小花招还是很有用的。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我可是大厅里极少数的英俊男士之一。不过,至少现在,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关系很好。”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呃?”
  她突然地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看那张“该死的”菜单。“泰诺和我,非常亲密。泰诺是她的昵称……实际上,我们是在一起长大的,可以说,她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当你听说了这件事,一定非常难过吧?”
  “那真是——真是太可怕了。哦……椰汁冰淇淋!来一份这样的甜点,一定会有置身于热带丛林的感觉。”
  她这样的浅薄无知,我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任由她胡说八道好了。可是,她长得却是这样可爱,况且,又有那样的一个家庭环境,所以,犯了这样无知的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我决定对她来一下小小的教育——毕竟,她还年轻。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她的好身材,或是由于她的俏模样——总之,我决定教会她点东西。
  “实际上,”我说道,“夏威夷不是真正的热带地区。”她又开始盯着我看。她或许是很浅薄,可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却是那样地深不可测。
  “那么,它是什么呢?”她非常地不服气,在她的口气中就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
  “夏威夷岛实际上位于赤道和回归线之间,那里的气候既不湿热,也不燥热,四季都刮着凉爽的季风。”
  “黑勒先生说得很对,”达伦在一边为我补充道,“那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既不会发生中暑,也不可能出现热虚脱,因为那里的一年四季都刮着来自太平洋的季风。”
  “是来自东北方向的。”我又及时地补充说。
  “这是我第一次去那样一个地方。”她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似乎她不想在我面前认输。
  “我也是的。”
  她不服气地眨着大眼睛,昂起了漂亮的脑袋,骄傲地问道:“那么,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的?”
  “《国家地理杂志》。”
  “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说呢?小姐。”我微笑着反问道。
  除了贝尔小姐以外,桌旁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事的结果是,在整个晚宴期间,她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不过,我觉得她对我产生了兴趣,因为,一般按道理来说,迷人的傲慢小姐——只要她们不是太缺乏幽默感的话,很喜欢别人小小地和她们开一个玩笑。更何况,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外表英俊,即使谦虚地说,也称得上是相貌堂堂。
  在我们的椰汁冰淇淋刚吃到一半时,林赛终于忍不住了。在整个晚宴期间,面对着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他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他最后还是说了:“达伦先生,如果你不看有关的案情材料的话,可以让我先看一下吗?”
  “你一会儿就把它们拿去吧,”达伦慷慨大方地挥了一下手,“吃过饭后,你路过我的房间时,就可以顺便把它们全部拿走。然后,好好地用心研究吧!”
  “我也很想看一下那些材料。”我赶快加了一句。
  “在乔治看过之后,你就可以把它们拿去了。”达伦再次大方地许诺着,“我喜欢自己的周围都是一些非常尽职工作的人。”这次,他转向了坐在一边的妻子,“你知道吗,亲爱的,在这条船上,他们有一个相当不错的乐队,还有很好的舞场……而且,在这大海上,可没有什么该死的禁酒法——想想看,那舒适的酒吧正在等着我呢……”说到这儿,他拍了拍露比的手。露比向他容忍地笑了一下。“怎么样,各位先生和女士,难道你们不想做点什么吗?在这么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还是去跳支舞吧!”
  船上的舞厅确实相当不错。半明半暗的灯光,发着幽暗光芒的镀铬装饰,还有流线型的吧台,前面安放着柱形的吧椅——这一切使人如置身于遥远的太空船中。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看上去,想要稳稳地站在上面都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在那上面翩翩起舞了。
  我和露比·达伦缓缓地跳着慢步舞,乐队弹奏着《沙上之爱》,四弦琴的声音如泣如诉,乐队歌手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克罗斯比,这更为本来就朦胧的气氛加上了几许浪漫的情调。
  “听听这歌声,他们似乎总在提醒我们,这是一艘驶往夏威夷的船。”
  “你难道不想请贝尔小姐跳一支舞吗?我想你一定早就注意到了,她是这船上最漂亮的姑娘。”
  “你才是最漂亮的呢!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最喜爱的女士之—……至于贝尔小姐嘛,我以后再请她跳吧。”
  “你已经和我跳过三支曲子了,和林赛夫人也已经跳过四支曲子了。”
  “林赛先生一心一意地想着案子,林赛夫人呢,又是那么的优雅迷人,我在想,也许我有机会……”
  “你一直是一个坏小子,内森。”露比疼爱地挖苦着我。
  “其实,我不是不想和贝尔小姐跳舞,只不过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向贝尔小姐那边望过去。这时,她正和林赛先生在跳舞。林赛像风车一样带着她疯狂地旋转,有时,还会不小心地踩到她的脚。对于这样的一个舞伴,贝尔小姐显然不十分满意,大概是因为疼痛和厌倦,她的脸上一直挂着不耐烦的表情。
  我从心里为她感到难过,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家伙。于是,在乐队弹出《我投降,宝贝》这支乐曲时,我也决定投降了。在舒缓柔情的乐曲声中,我向她慢慢地走了过去。
  在做了一个优雅的手势后,我静静地等着。
  “不,我想休息一下。”
  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我也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你认为我是个犹太佬,对吧?”
  “你说什么?”
  “黑勒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个犹太人。我不介意你这么想,反正,我见惯了思想守旧的人。”
  “谁说我思想守旧?”伊莎贝尔又一次将愠怒的眼神转向了舞场。只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忍不住转向了我,“那你是吗?”
  “是什么?”
  “信奉犹太教?”
  “他们并不是真正劝你加人什么教,你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一生下来,你就注定要信奉它。”
  “那你是犹太人了?”
  “从原则上讲,是这样的。”
  她朝我皱着眉,长长的睫毛又一抖一抖的,“‘原则上是’,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母亲是爱尔兰天主教徒,所以我长了一张爱尔兰的面孔。而我的父亲呢,他是一名叛教者。”
  “叛……什么?”
  “我的曾祖父曾经回到过维也纳,他亲眼目睹了犹太人相互之间是怎么自相残杀的,而那一切都是因为臆想出来的宗教分歧。我的曾祖父对此痛心疾首,打那儿以后,犹太教就在我们家里消失了。”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可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甚至还吃猪肉呢,要不然,我明天做给你看,你觉得怎么样?”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还不想跳舞吗?要不然,就是林赛先生把你那双可爱的小脚踩坏了。”
  真是不容易,她终于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诚恳而自然。她的笑容真是妩媚——一口雪白的牙齿,两个深深的酒涡,深得能放进去一枚小小的硬币。
  这短短的一瞬间,就足以让我情不自禁深深地陷入情网了——至少,在海上旅行的这几天中,我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我很喜欢跳舞,内森,噢,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叫我内特吧……伊莎贝尔……”这时,《宝贝,我投降》这支曲子已经演奏了一半了,不过,我们还是兴致勃勃地去跳舞了。下一支曲子是《爱的谎言》,我俩亲昵地依偎在一起,随着抒情的曲调,深情地舞着。接下来的一支曲子,名字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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