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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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第7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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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真问有粮食否?答云不足。及问有营帐否?答云没有。帖木真道:“你等既无营帐,不妨与我同宿,明日猎得野物,我愿分给与你。”朱里耶人欢跃应命。帖木真果践前言,且教侍从好生看待,不得有违。于是朱里耶人非常感激,都说泰赤乌无道,惟帖木真衣人以己衣,乘人以己马,真是一个大度的主子,不如弃了泰赤乌,往投帖木真为是。这语传入泰赤乌部,赤老温先闻风来归。帖木真感念旧谊,应第三回。待他与博尔术相似。还有勇士哲别,素称善射,当巴勒朱思开战时,曾为泰赤乌部酋布答效力,射毙帖木真的战马,至是亦因赤老温为先容,投入帖木真帐下。哲别亦元朝名将,故特表明。帖木真不念前嫌,推诚相与。齐桓公用管仲,唐太宗用魏征同是此意。此后邻近的小部落,多挈了妻孥,投奔帖木真。帖木真很是喜慰,便命在斡难河畔,开筵庆贺。

先是巴勒朱思开仗,帖木真的从兄弟薛撤别吉,亦从战有功。薛撤别吉有两母,大母名忽儿真,次母名也别该,帖木真俱邀他与宴,伴着那母亲诃额仑。司膳官失乞儿,于诃额仑前奉酒毕,次至也别该前行酒,又次至忽儿真,但觉得扑剌一声,失乞儿面上,已着了一掌。失乞儿莫名其妙,只见忽儿真投着袂道:“你为何不先至我处行酒,却谄奉那小娘子?”真是妒妇的口角。失乞儿大哭而出,诃额仑嘿然无言,帖木真从旁解劝,才算终席。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薛撤别吉的侍役,从帐外私盗马缰,别勒古台见了,把他拿住。忽斜刺里闪出一人,拔剑砍来,别勒古台连忙躲让,那右肩已被斫着,鲜血直流,便忍痛问那人道:“你是何人?”那人道:“我叫播里,为薛撤别吉掌马。”别勒古台的左右,闻了这语,都嚷道:“如此无礼,快杀了他!”别勒古台拦住道:“我伤未甚,不可由我开衅;我且去通知薛撤别吉,教他辨明曲直。”言未已,薛撤别吉已出来了。别勒古台正思表明,他却不分皂白,大声喝道:“你何故欺我仆从?”说得别勒古台气愤填胸,便去折着一截树枝,来与薛撤别吉决斗。薛撤别吉也不肯稍让,拾着一条木棍,抵敌别勒古台。酣斗了好一歇,薛撤别吉败下了,夺路而去。别勒古台走入帐中,又闻忽儿真掌挞司厨,便阻住忽儿真,不容他回去。

正争论间,忽有探马入报,金主遣丞相完颜襄,去攻塔塔儿部。帖木真道:“塔塔儿害我祖父,大仇未报,如今正好趁这机会,前去夹攻。”正说着,薛撤别吉遣人议和,并迎忽儿真。帖木真语来使道:“薛撤别吉既自知罪,还有何说?他母便偕你同回。你去与薛撤别吉说明,我拟攻塔塔儿部,叫他率兵来会,不得误期!”使者奉命,偕忽儿真去讫。

帖木真待至六日,薛撤别吉杳无音信,便自率军前往。至浯勒札河,与金兵前后夹攻,破了塔塔儿部营帐,击毙部酋摩勤苏里徒。金丞相完颜襄嚷着道:“塔塔儿无故叛我,所以率兵北征。今幸得汝相助,击死叛酋。我当奏闻我主,授你为招讨官。你此后当为我邦效力!”帖木真应着,金丞相自回去了。帖木真复入塔塔儿帐中,搜得一个婴儿,乘着银摇车,裹着金绣被,便将他牵来。见他头角峥嵘,命为第三个养子,取名失吉忽秃忽。《元史》作忽都忽。随即凯旋。不期薛撤别吉潜兵来袭,把那最后的老弱残兵,杀了十名,夺了五十人的衣服马匹,扬长去了。

帖木真闻报,大怒道:“前日薛撤别吉在斡难河畔与宴,他的母将我厨子打了;又将别勒古台的肩甲斫破了,我为他是同族,格外原谅,与他修和,叫他前来合攻塔塔儿仇人。他不来倒也罢了,反将我老小部卒,杀的杀,掳的掳,真正岂有此理!”遂带着军马,越过沙漠,到客鲁伦河上游,攻入薛撤别吉帐中。薛撤别吉已挈眷属逃去,只掳了他的部众,收兵而回。

越数月,帖木真余怒未息,又率兵往讨,追薛撤别吉至迭列秃口,把他擒住,亲数罪状,推出斩首,并杀其弟泰出勒;惟赦他家属;又见他子博尔忽,《秘史》作孛罗兀勒。少年英迈,取为养子,后以善战著名。亦四杰之一。归途遇着札剌赤儿种人,名叫古温豁阿,《元史》作孔温窟哇。引着数子来归。有一子名木华黎,《秘史》作木合黎,《源流》作摩和赉,《通鉴辑览》作穆呼哩,亦为四杰之一。智勇过人,嗣经帖木真宠任,与博尔术、赤老温等一般优待。这且慢表。

且说札木合自败退后,愤闷异常,日思纠合邻部,再与帖木真决一雌雄。闻西南乃蛮部土壤辽阔,独霸一方,遂去纳币通好,愿约攻帖木真。乃蛮部在天山附近,部长名太亦布哈,《通鉴辑览》作迪延汗。曾受金封爵,称为大王。胡俗呼大王为汗,因连类称他为大王汗,蒙人以讹传讹,竟叫他作太阳汗。太阳汗有弟,名古出古敦,与兄交恶,分部而治,自称不亦鲁黑汗。会札木合使至,太阳汗犹迟疑未决,不亦鲁黑汗愿发兵相助,出师至乞湿勒巴失海子。海子亦称淖尔,为蒙古语,犹华人之言湖也。帖木真闻报,用了先发制人的计策,邀集汪罕部落,从间道出袭不亦鲁黑汗,不亦鲁黑仓猝无备,全军溃散。帖木真等得胜告归。

那时哈答斤部、散只兀部、朵鲁班部、弘吉剌部闻帖木真强盛,统怀恐惧,大会于阿雷泉,杀了一牛一羊一马,祭告天地,歃血为誓,结了攻守同盟的密约。札木合乘机联络,遂由各部公议,推札木合为古儿汗。还有泰赤乌蔑里吉两部酋,以及乃蛮部不亦鲁黑汗,也思报怨,来会札木合,就是塔塔儿部余族,另立部长,趁着各部大会,兼程赶到,大众齐至秃拉河,由札木合作为盟主,与各部酋对天设誓道:“我等齐心协力,共击帖木真,倘或私泄机谋,及阴怀异志,将来如颓土断木一般!”誓毕,共举足踏岸,挥刀斫林,作为警戒的榜样。是谓庸人自扰。遂各出军马,衔枚夜进,来袭帖木真营帐。

偏偏豁罗剌思种人豁里歹,与帖木真出自同族,驰往告变。帖木真连忙戒备,一面遣使约汪罕,令速出师,同击札木合联军。汪罕脱里,率兵到客鲁伦河,帖木真已勒马待着,两下相见,共议军情。脱里道:“敌军潜来,心怀叵测,须多设哨探方好哩。”帖木真道:“我已派部下阿勒坛等,去做头哨了。”脱里道:“我也应派人前去。”当下叫他子鲜昆为前行,带领部众一队,分头侦探,自与帖木真缓缓前进。

过了一宿,当由阿勒坛来报道:“敌兵前锋,已到阔奕坛野中了。”帖木真道:“阔奕坛距此不远,我军应否迎战?”脱里道:“鲜昆不知何处去了?如何尚未来报?”阿勒坛道:“鲜昆么?闻他已前去迎仗了!”帖木真急着道:“鲜昆轻进,恐遭毒手,我等应快去援他!”脱里不信阿勒坛,帖木真独急援鲜昆,后日成败之机,已伏于此。于是两军疾驰,径向阔奕坛原野进发。

这时候,札木合的联军,已整队前来。乃蛮部酋不亦鲁黑汗,仗着自己骁勇,充作前锋统领,你前时如何溃散,此时恰又来当冲。望见汪罕前队军马,只寥寥数百人,便是鲜昆军。不由得笑着道:“这几个敌兵,不值我一扫!”慢着!正拟遣众掩击,忽望见尘头大起,脱里、帖木真两军,滚滚前来,又不禁变喜为惧,愕然道:“我等想乘他不备,如何他已前知?”忽喜忽惧,恰肖莽夫情状。

方疑虑间,札木合后军已到,不亦鲁黑忙去报闻。札木合道:“无妨!蔑里吉部酋的儿子忽都,能呼风唤雨,只叫他作起法来,迷住敌军,我等便可掩杀了!”不亦鲁黑汗道:“这是一种巫术,我也粗能行使。”札木合喜道:“快快行去!”不亦鲁黑汗,遂邀同忽都,用了净水一盆,各从怀中取出石子数枚,大的似鸡卵,小的似棋子,浸着水中,两人遂望空祷诵。不知念着什么咒语,咕哩咕噜了好一回,果然那风师雨伯,似听他驱使,霎时间狂飙大作,天地为昏,滴滴沥沥的雨声也逐渐下来了!各史籍中,曾有此事,不比那无稽小说,凭空捏造。

小子恰为帖木真等捏一把汗,遂口占一绝云:

祷风祭雨本虚词,谁料胡巫果有之!

可惜问天天不佑,一番祈祷转罹危。

毕竟胜负如何?且看下回续表。

…………………………

札木合两次兴师,俱联合十余部,来攻帖木真,此正帖木真兴亡之一大关键。第一次迎战,用博尔术之谋,依险自固,老敌师而后击之,卒以致胜,是所赖者为人谋。第二次迎战,敌人挟术以自鸣,几若无谋可恃,然观下回之反风逆雨,而制胜之机,仍在帖木真,是所赖者为天意。天与之,人归之,虽欲不兴得乎?本回上半段,叙斡难河畔之胜,归功人谋,故中间插入各事,所有录故释嫌,赦孥恤孤之举,俱一一载入,以见帖木真之善于用人;下半段叙阔弈坛之战,得半而止,独见首不见尾,此是作者蓄笔处,亦即是示奇处。名家小说,往往有此。否则,便无气焰,亦乌足动目耶!

第七回 报旧恨重遇丽姝 复前仇叠逢美妇

却说不亦鲁黑汗等用石浸水,默持密咒,果然风雨并至。看官到此,未免怀疑。小子尝阅方观承诗注,谓蒙古西域祈雨,用楂达石浸水中,咒之辄验。楂达石产驼羊腹内,或圆或扁,色有黄白。驼羊产此,往往羸瘦,生剖得者尤灵。就是陶宗仪《辍耕录》,也有此说。原原本本,殚见洽闻,是小说中独开生面。小子未曾见过此石,大约如牛黄、狗宝等类,独蕴异宝,所以有此灵怪。

闲文少表。单说札木合见了风雨,心中大喜,忙勒令各军静待,眼巴巴的望着对面。一俟帖木真等阵势自乱,便掩杀过去,好教他片甲不回。那边帖木真正思对仗,忽觉阴霾四布,咫尺莫辨,骤风狂雨,迎面飘来,免不得有些惊慌,只饬令部众严行防守。那汪罕部下,却有些鼓噪起来,脱里禁止不住。帖木真也恐牵动全军,急上加急。蓦然间风势一转,雨点随飞,都向札木合联军飘荡过去。札木合正在得意,不防有此变幻,忙与不亦鲁黑汗等商议。怎奈不亦鲁黑汗等,只能祈风祷雨,恰不能逆雨反风,只得呆呆的望着天空,一言不答。无如对面的敌军,已是喊杀连天,摇旗疾至。札木合满腹喜欢都变作愁云惨雾,不禁仰天叹道:“天神呵!何故保佑帖木真那厮,独不保佑我呢?”言未毕,见军中已皆倒退,料已禁止不住,只好拨马而逃。幸亏得是逃惯,倒还没有甚么。那时各部酋都已股栗,还有何心恋战,自然一哄儿走了。于是全军大溃,有被斫的,有受缚的,有坠崖的,有落涧的,有互相践踏的,有自相残杀的,统共不知死了若干,伤了若干。

帖木真想乘此灭泰赤乌部,便请脱里追札木合,自率众追泰赤乌人。泰赤乌部酋阿兀出把阿秃儿走了一程,见帖木真追来,复收拾败残兵马,返身迎战。怎奈军心已乱,屡战屡败,只得顾着性命,乘夜再走。那部众不及随上,多被帖木真军,掳掠过来。

帖木真忽忆着锁儿罕情谊,自去找寻。到了岭间,蓦听得有一种娇音,在岭上叫着道:“帖木真救我!”帖木真望将过去,乃是一个穿红的妇人。忙饬随身的部卒,上前讯明,回报是锁儿罕女儿,名叫合答安。帖木真闻着合答安三字,抢步行去。到了合答安前,见她形神虽改,丰采依然。便问道:“你何故在此?”合答安道:“我的夫被军人逐走了,我见你跨马前来,所以叫你救我!”帖木真大喜道:“快随我前去!”邂逅相逢,适我愿兮。说着,便叫部卒牵过一骑,自扶合答安上马,并辔下山。合答安在途间,尚口口声声叫帖木真饬寻丈夫。帖木真含糊应着,一面令部卒传着军令,饬大众就此下营。

设帐已毕,却无心检点俘虏,只令部众留意巡逻,严防不测。是晚在后帐备好酒筵,挽合答安并坐畅饮。合答安不好就坐,只在帖木真座旁侍着。帖木真情不自禁,竟将她搂入怀中,令坐膝上,低声与语道:“我从前避难你家,承你殷勤侍奉,此心耿耿不忘!早思与你结为夫妇,只因我那时艰险万状,连一聘就的妻室,尚不知何日可娶,所以不敢启口。目今我为部长,又与你幸得再逢,看来这夙世姻缘,总当配合哩!”合答安道:“你已有妻,我已有夫,如何配合?”帖木真道:“我为一部主子,多娶几个夫人,算做甚么?你的丈夫,闻已被军人杀死了,剩你孤身只影,正好与我做个第二夫人!”合答安闻丈夫已死,不禁泪下。帖木真道:“你记念着丈夫么?人死不能重生,还要念他做甚!”眼前的丈夫比前日的丈夫好得许多,合答安真是多哭。说着时,并替她拭泪。合答安心中,好似小鹿儿乱撞,不知所为。帖木真恰欢饮了数大觥,乘着酒兴,拥合答安入寝。昔与共患难,今与共安乐,总算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意在言外。

翌日,合答安的父亲锁儿罕,也入帐来见。来做国丈了。帖木真迎着道:“你父子待我有恩,我日夕厪念,你如何此时才来?”锁儿罕道:“我心早倚仗着你,所以命次儿先来归附。我若也是早来,恐此间部酋不依,戮我全家,所以迟迟吾行。”帖木真道:“昔日厚恩,今当图报!我帖木真不是负心人,教你老人家放心!”子为人臣,女为人妾,好算是知恩报恩。锁儿罕称谢,帖木真命拔帐齐回。

到了客鲁伦河上流,饬部卒探听汪罕消息。及返报,方知札木合被追,穷蹙无归,已投降汪罕,汪罕收兵自回去了。帖木真道:“他何不遣人报我!”言下有不悦意。别勒古台在旁说道:“汪罕既已回兵,咱们也不必过问。惟塔塔儿是我世仇,我正好乘胜进攻,除灭了他!”帖木真道:“且回去休息数日,往讨未迟!”

过了一月,帖木真发兵攻塔塔儿部。塔塔儿部已早防着,纠集族众,决一死战。帖木真闻知敌人势众,倒也不敢轻敌,当下号令诸军,约法三章。第一条,临战时不得专掠财物;第二条,战胜后亦不得贪财,待部署妥定,方将敌人财物,按功给赏;第三条,军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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