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的恐怖袭击案件: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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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奇的恐怖袭击案件:美声-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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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的仪式不管在哪儿都能认出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通过我们救赎的神迹,愿伟大的上帝免除你此生和来世所有的惩罚。愿他为你打开天堂之门,欢迎你通往永恒之乐。”
罗克珊?柯思看上去很茫然,好像催眠师已经晃动了他的手表却还没开始打响指。“他是名很出色的钢琴家,”她说。她想加入到仪式中,可是说实话,她忘了祈祷文。于是她又说:“他很准时的。”
“让我们祈祷主带着他的仁慈和爱来到我们的兄弟身边,让这神圣的涂油仪式赐予他安息。”阿格达斯神父用拇指碰了下舌头,因为他需要点儿潮的东西,也想不到其他什么东西了。他抹在伴奏师的前额,说:“通过这神圣的涂油仪式,愿爱和仁慈的主用圣灵的恩典帮助你。”
阿格达斯神父一边把油抹在伴奏师的手上,一边说:“愿主将你从罪恶中释放,拯救你,超度你。”
罗克珊拾起他几根柔顺的金色头发,放在手指上。他的头发看起来精神萎靡。它们看来像是属于一个不留恋这个世界的人。事实上,她有点儿恨这个伴奏师。几个月来他们合作融洽。他懂他的音乐,他弹奏富有激情,却从不抢她的风光。他安静而矜持,她颇喜欢这点。她从未想过赶他走。她从未认真思考过他的问题,考虑该不该赶他走。然后就有人决定他得和她一起参加这次旅行。飞机的轮子刚从飞机跑道上升起,伴奏师就抓着她的手,告诉她他一直以来肩负着的、难以承受的爱之重担。难道她不知道吗?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在她身边,听她歌唱。他斜靠在她的座位上,想把自己的耳朵贴到她的胸脯上,但她把他推开了。十八小时的航行,每分每秒都是如此。通往酒店的豪华轿车上,也是如此。他向她恳求,哭得像个孩子。他一一罗列出她每场排演所穿的服装。车窗外,树叶和藤蔓编织的厚墙从身边一闪而过。她要去哪儿?他悄悄伸出一个手指想要触摸她的裙子,她用手背将它敲落。  
                  
 美声 第三章(5)
 阿格达斯神父抬头看着她,急切地想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是忏悔吗,还是祈祷文?
“或许是因为他吃的什么东西,”她说,“他可能对什么食物过敏。也许我们到这儿之前他就已经病了。”显然,他不是她所了解的人。
他们三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伴奏师的眼睛闭着,歌剧演唱家和牧师两个都朝下盯着那双闭着的眼睛。然后罗克珊?柯思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毫不迟疑伸向他的口袋,掏出他的钱包、手帕和一卷薄荷糖。她迅速翻了翻皮夹又把它放下了。他的护照也在里面: 瑞典。她把手深深伸到他的裤袋里,此时阿格达斯神父停下了祈祷看着她。她在里面找到一支用过的、盖着盖子的皮下注射器针头,还有一个橡皮盖子的小玻璃瓶,瓶子里是空的,但有一两滴液体在绕着瓶底滚来滚去。胰岛素。一切都是因为没了胰岛素。他们本来应该半夜回到酒店的,人们是这样向他们承诺的。没有理由随身带上一支以上的剂量。她匆匆忙忙爬起来,这是朝上摊开的手掌必需的证据。她冲向几个将军的时候,阿格达斯神父抬起了头。“糖尿病!”她大叫着,这个单词在任何语言中的意思都大同小异。那些和医疗相关的术语都来自拉丁字根,来自他们都应该知道的那张宗谱。她转过头朝着靠墙的男人,他们都看着,好像这和歌剧院的其他夜晚没什么两样,而今晚演出的不过是伴奏师的惨死——《钢琴之伤》。
“糖尿病,”她对健说。
健原先想给牧师表现的机会的,现在只好自己走上前来解释了下几个将军没有翻译也势必已经明白的事情: 这个男人因为糖尿病陷入昏迷,外面的什么地方有他需要的药,可以救他的性命——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当牧师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不再是他和伴奏师单独呆在一起了。阿格达斯神父对人群轻柔地微笑。“谁能将我们与上帝之爱分隔?”他用解释的口气说道。
罗克珊?柯思慢慢跌落在地上,这是个可爱的场面,她裙子上的灰绿色薄纱波浪般荡漾开来,像春天四月微风轻拂过的新生树叶构成的天篷。她把他的手放到自己手中,他的母亲曾如此悉心地照料这手,她也曾经看着这手不知疲倦地连续弹奏罗伯特?舒曼的抒情曲。这手已经冰冷,他的脸色之前好几个小时一直不对劲,现在很快就变得相当不对劲了,眼睛周围发黄,淡紫色爬上了他的双唇。他的领带不见了,他衬衫前胸的纽扣也不见了,不过他依然穿着他黑色的燕尾服和白色的背心。他穿的还是演出的行头。她从未觉得他是个坏人,一分钟也没有。他是名出色的钢琴家。只是他不应该等他们被关在机舱里的时候告诉她他对她的感觉,既然他死了,她就不应该再拿这件事当理由讨厌他了。
他从未告诉她他是个糖尿病患者。他选择呆在她的身边,而不是索要能挽救他生命的胰岛素。可怜的伴奏师,他们的朋友。他是他们中的一员。
“现在有人死了!”本杰明将军说道,双手向空中一抡。一想到这事儿,他自己的病突然爆发出来,疼痛如滚烫的针正在缝合他脸部的神经末梢。
“这可和没死人的时候不一样了,”阿尔弗莱德将军冷冷地回答道。他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就连自己也没法全部记得了: 他的肚子中过一枪,这差点儿要了他的性命!此后没出六个月,两个手指又被枪打掉,然后去年的时候,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脖子飞过去了。  
                  
 美声 第三章(6)
 “我们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杀这些人。我们来这儿是为了带走总统。”
“没有总统,”阿尔弗莱德提醒他。
赫克托将军不相信任何人,他弯下腰用自己细长的手指按住了死人的颈静脉。“也许我们该给他一枪,把他的尸体扔出去。让他们知道是在和谁打交道。”
之前一直在做祈祷的阿格达斯神父现在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几个将军。对他们才死的朋友开枪,这个想法让懂西班牙语的人质畏惧起来。
一个叫洛塔?法尔肯的德国人悄悄挨近人群中的健,叫他来翻译。他懂的西班牙语还不够让他对事情的进展半知半解。
“告诉他们,那没用的,”他说,“伤口不会流血的。你们现在可以直接朝他的脑袋开枪,但他们不需要过多久还是会发觉他不是死于枪伤。”洛塔是赫安希斯特公司——一家医药公司的副总裁,他好几年前在大学里学的是生物专业。对于死亡,他尤为痛心,因为胰岛素正是他们公司销售的主要产品。事实上,他们是德国最大的胰岛素生产商。他们办公室里到处都是这种药,各种类型的胰岛素的免费样品等着送人,冰箱里满是数不清的、乒乓作响的小玻璃瓶等着人来取。他来参加这个宴会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南西会社考虑在东道国建一个电子器件工厂,那么他也许会考虑在那儿顺带也生产一下胰岛素。现在,他凝视着一个因为没有胰岛素而死去的人。他没法拯救这个男人的性命,但至少他能让他免受再死一次的侮辱。
健重新组织了一下信息,试着选择一些能让整桩事情听起来更恶心、而不是不恶心的词汇,因为他也不想目睹可怜的伴奏师挨枪子。
赫克托将军掏出枪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下面的场面。“太荒唐了,”他说。
于是罗克珊?柯思抬起头来。“他打算开枪打谁?”她问健。
“没有谁,”健让她放心。
她顺着一个方向摩擦着手指,就在眼皮底下。“他不打算把枪拿开。他们马上要开始杀人了吗?”她的声音很疲惫,语气也很实在,她仿佛在说自己是有计划的,需要知道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最好还是和她说实话,”副总统用西班牙语对健轻声说,“如果有人能够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我想只有她了。”
什么话对她最好,什么该告诉她,什么不该告诉她,健本来没有义务来决定这些。他不认识她。他不知道她会如何接受这样的事情。不过她抓住了他的脚踝,就像是站着的人在争论的时候抓住别人的手腕一样。他向下看着这只著名的手拽着他的裤腿,不知如何是好了。
“英语!”她说。
“他们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一枪,”健坦白了。
“他死了,”她说道。她怕他们忘了这个事实。“你们用西班牙语怎么说死了的?死了。”
“Difunto,”健说。
“Difunto!”现在她的声音突然进入了高音的音域。她站了起来。她不知什么时候犯了脱掉鞋子的错误,在一个满是男人的房间里,这个娇小的女人显得更小了。就连副总统也要比她高出几英寸。她重新挺胸抬头,好像是想让自己长高,远远地在舞台上站了那么多年以后,好像她学会的不仅是如何投射自己的声音,而且还有她的整个人。她体内的愤怒将她高高抬起,直到她看似高过他们所有人。“你知道的,”她对将军说,“任何穿过那个男人的子弹都先得穿过我。”伴奏师让她感觉很痛心。她曾要求机务人员给她另找一个座位,可是飞机坐满了。她曾在飞机上非常粗暴地对待他,无非就想让他安静一会儿。  
                  
 美声 第三章(7)
 她用一个手指指着健,健犹豫不决地把她的话告诉了他们。
男人们像围观群众一样围在他们身边,对此大为称赞。如此之爱!他是为她而死的,她也愿为他而死!
“你们扣押了一个女人,一个美国人,一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听说过的人,如果你们杀了我,可别搞错了,你们肯定会——你们明白我说的这些吗?”她对翻译说。“上帝的怒火将降临到你们和你们人民的头上。”
尽管健翻译了出来——清楚而简单的逐字翻译,但是就算没有他,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也都能明白她的意思,就像他们也能明白她用意大利语演唱的普契尼的作品。
“把他弄出去。如果你们非得那样做的话,把他拖到前面的台阶上吧,但是你们要让外面的人把他完完好好地送回家。”罗克珊?柯思的前额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这让她双颊泛着红光,就像火刑前的圣女贞德。全部说完之后,她吸了一口气,给她巨大的肺部重新填上空气,然后又坐了下去。她背朝着几个将军,向前弯下腰去,把脑袋倚在伴奏师的胸膛上。靠在这一动不动的胸膛上,她又陷入了沉寂。她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体叫人觉得挺舒服的,她在想是不是因为他死了,所以她现在挺喜欢他。她刚觉得自己平静下来就吻了他,以此强化自己的观点。他的嘴唇松弛而冰冷,下面挡着的是坚硬的牙齿。
细川先生从人群中的某个位置走到了前面,手伸进口袋,把他那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手帕递给她。沦落到只能提供这种小东西的分上,他感觉怪怪的,但她接了过来,仿佛他的手帕正是她最渴望得到的东西,然后她把它按在眼睛的下方。
“你们所有人都退回去,”本杰明将军说,他不想再看另一场令人动容的情感交流了。他走过去坐在壁炉旁一张有扶手和靠背的大椅子上,点了一支烟。没什么能做的。他本该打她的,但他做不到,如果是那样的话,客厅里肯定会造反,可他觉得军队里的小年轻们说不准会为了保护她而开枪。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为那个伴奏师难过。
阿尔弗莱德是对的,他不是死去的第一个人。在大多数日子里,他都觉得自己认识的一半人都已经死了。他认识的人遭到了各种各样的谋害和屠杀,这一切让他晚上睡不好觉,而这个男人,这个伴奏师,只是死了而已。不管怎么说,这两件事情看起来并不是完全一样的。他想起了监狱中的弟弟,他的弟弟,他事实上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日复一日地坐在冰冷漆黑的洞里。他在想,他的弟弟能否再多撑一会儿,也许只要一两天就够了,等他们满足他们的要求,他就能被释放了。伴奏师的死让他担心起来。如果没人及时去拯救,人很容易就会死。他的目光沿着香烟向上看去。“离这儿远点,”他对人群说。一听到话,他们所有人都走开了。就连罗克珊?柯思也按照命令站起来离开了她的那具尸体。她现在看起来很累。他下命令让他的军队重新站好姿势。客人们离开了,坐下来等着。
阿尔弗莱德走到话机前,犹豫不决地拿起来,就像他不确定到底该怎么做一样。战争中不该使用手机的,它让一切都显得不那么严肃了。他把手伸进他绿色工作服众多口袋中的一个,掏出一张名片,拨通了梅斯纳尔的电话。他告诉他里面有个病人,不,死人,他们需要商榷运出尸体的事宜。  
                  
 美声 第三章(8)
 没了伴奏师,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人们可能会觉得话应该这么说才对: 没了多余的一百十七个人质,一切都不同了,或者说,既然恐怖分子说了,他们不是来这儿杀人的,那么一切都显得不同了。不过事实并非如此。让他们感到惋惜的是伴奏师,就连那些刚刚把妻子和爱人送出门,看着她们穿着华丽绝伦的晚装离开的男人们,也都满脑子想着这个死了的男人。他们之前对他完全没有了解。很多人以为他是个美国人。他们在那儿源源不断、理所当然地生产着胰岛素,而另外一个人却因为缺乏胰岛素而死,这样,他就能陪伴在他爱着的女人身边了。每个人都在问自己会不会有同样的举动,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这样做的概率会很大。伴奏师象征着自他们年轻时就不曾拥有的某种爱的冲动。罗克珊?柯思现在坐在落地沙发的一角,对着细川先生的手帕轻声哭泣。他们不可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她从未爱上过她的伴奏师,为什么除了专业方面的才能她一点儿都不了解他,还有为什么当他试着向她表达心意的时候,事情却转变为一场灾难性的错误。如此轻易、如此愚蠢就献出生命的那种爱,往往是单相思。西蒙?蒂鲍尔特可决不会为了伊迪丝死得那么难看。相反,他会怯懦地采取一切可以获得的援助,确保他们得死在一起。不过,在缺乏所有必要事实的情况下,没人能理解发生的一切,他们所能想到的是,伴奏师健在时是个更好、更勇敢的人,还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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