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些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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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那些范儿-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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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总是这样,你有什么要求,他立刻满足你,体现了他仁厚济困的一面。

“离职风波”

当时北大学费相当低廉,每人每学期仅为十元,不到私立大学的五分之一,且学生还享受补贴,因此办学经费基本靠财政拨款,计每年七十五万元。而那时军阀混战,财税来源无保障,到1922年9月,办学经费已被拖欠五个月,蔡元培联合其他大学校长向政府屡次交涉,并以辞职为威胁,好不容易索来两个半月的经费。

这个时候,为了节约经费,校评议会(与教授会并立的权力机构)成员联合向校长蔡元培提出:学校每年耗费在印刷讲义上的费用高达一万多元,而在购买图书上的开支却捉襟见肘;如果把花在讲义上的这笔钱向学生收取,节约下讲义费来补充图书,对学校、对学生都有好处。

蔡元培对此很有同感,他还考虑到:因为学校将讲义印好下发到学生手中,学生上课就不用功,到考试时再“恶补”讲义内容,成了一大弊端。于是他当即决定:以后收取讲义费充做图书经费;购买讲义与否,由学生自行决定,如上课能认真听讲做笔记,讲义尽可不购。

这个决定应该说还是很厚道,但“讲义要收钱啦”的消息传出,一贯免费享有的东西现在要出钱,顿时在学生中激起了强烈反响。

1922年10月17日下午,为抗议讲义收费,数十名学生闯进会计室,对职员大肆谩骂恫吓;10月18日早晨,又有数十名学生群拥至校长室,要求蔡元培废除讲义费。蔡元培将收费决定详细解释,并说三日内不收费;但学生寸步不让,双方面越谈越僵,而且校长室外走廊上迅速聚集了几百学生,呐喊起哄,局面一片混乱。

蔡元培又急又怒,一下站起身来,捋起袖口,向学生吼道:“我跟你们决斗!”然后满脸青筋地步步进逼。包围着他的学生害怕了,步步后退,逐渐散去。蔡元培对这场风潮深感恼火和痛心,他当天就写下辞职呈文离开北大,文中说:“……该生等威迫狂号,秩序荡然。此种越轨举动,出于全国最高学府学生,殊可惋惜。废置讲义费事小,而破坏学校纪律之事实大。涓涓之水,将成江河,风气所至,恐使全国学校共受其祸……”

蔡元培辞职后,北大总务长蒋梦麟、庶务部主任沈士远、图书馆主任李大钊、出版部主任李辛白、数学系主任冯祖荀分别刊登启事,宣布“随同蔡校长辞职,即日离校”;北大全体职员也发布《暂时停止职务宣言》,《北京大学日刊》也于当日宣告“自明日起停止出版”。大家都与蔡校长共进退:为了挽留蔡元培,北大召开了教务会议和评议会紧急会议,教育部次长马叙伦也对蔡元培面劝。最后,蔡元培收回辞呈,讲义费则暂缓收取。

三次婚姻苦与乐

蔡元培从小接受的是旧式的文人教育。光绪年间,他先中了举人,后点了翰林。1889年,也就是中举人的这一年,他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了第一位夫人王昭。当时的婚礼完全是按照中国传统的旧式结婚礼仪进行的。和大多数人一样,蔡元培在婚礼之前,从未与王昭见过面。

王昭是浙江会稽人,大蔡元培一岁,婚后两人的生活,并非如鼓琴之瑟,相敬如宾。由于王昭素有洁癖,什么都要弄得干干净净,凡坐席、食器、衣巾等都禁止人触摸。每次睡觉前必须要求先脱去外衣,然后脱去衣裙之类,再用毛巾擦拭头发等等,而且王昭花钱也极为节省;而作为丈夫的蔡元培却生性豪放、不拘小节,他非常讨厌王昭的一切繁琐之事,因此两人婚后经常会为一些很琐碎的小事而发生口角。

在最初的几年里,蔡元培似乎难以接受自己的妻子,就更别提爱她了,婚姻的契约只让他义务性地待在妻子身边。就这样一晃过了七个年头,直到王昭为他陆续生下了两个儿子,他们才慢慢找到了夫妻生活的感觉。

王昭是旧社会的妇女,在蔡元培面前,总是恭敬地称他为“老爷”。为此,参与百日维新的蔡元培还时不时地嗔怪她:“你以后可不要再叫我什么‘老爷’,也不要再称自己什么‘奴家’了,听了多别扭啊?”而王昭总是很温顺地说:“唉,奴家都叫习惯了,总是改不过来呢。”

1900年前后,西方民主与科学思潮开始越来越多地渗入古老的中国血脉。这促使身在文化前沿的蔡元培开始对婚姻和家庭进行反思。也正是在这一年,他结合自身经历写出了奠定其后来女权思想基础的《夫妻公约》,详细地说明男女关系分目交、体交与心交,特重心交。所谓心交,指夫妇同心,两情融合。蔡元培决定重新调整与妻子王昭的关系,修复情感裂痕,让大家更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事实上也是如此,蔡元培与王昭也维持过一段幸福的婚姻,蔡元培还告诉好友:“伉俪之爱,视新婚有加焉。”可惜好景不长,由于奔波劳碌,身体虚弱的王昭在这一年因病离开了人世。刚刚尝到婚姻甜头的夫妻自此阴阳两隔。蔡元培悲痛不已,作联哀挽:“自由主义君始与闻,而未能免俗,天足将完,鬼车渐破,俄焉属纩,不堪遗恨竟终身。”“天足将完,鬼车渐破”,指王夫人理解《公约》后,开始解放缠脚,破除鬼神迷信,不料却遽然去世,使蔡先生不胜悼亡之恸。

王昭去世时,蔡元培刚满32岁。这时的蔡元培在江浙一带的知识界已颇有名气了,故王昭去世以后,前来给他说亲的人络绎不绝。蔡元培虽与王昭不甚和谐,但故人已去,夫妻之恩却不敢点滴忘怀。为防媒人扰其清净,面对纷至沓来的媒人,他磨浓墨、铺素笺、挥羊毫,写下了一份奇特的征婚启事,张贴于自家的墙壁之上。

第一,是不缠足的(女性),天足;第二,是识字的;第三,是男子不得娶妾,不能娶姨太太;第四,丈夫死了,妻子可以改嫁;第五,意见不合,可以离婚。

“天足、改嫁、离婚”,这些骇世惊俗的字眼竟出自翰林之手。消息传开,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他这种离经叛道、混淆纲常的做法无异于在向封建陋俗开战,昔日的媒人们一个个吓得退避三舍。蔡元培的这份“征婚启事”无疑是向社会表示他要为自己做主,求得一个如意自由的婚姻。

1901年,蔡元培只身离开绍兴,到余杭办学,受友人之邀,去叶君府上做客。在叶君的撮合下,蔡元培结识了黄仲玉,并大胆追求,两人你情我愿,结婚的事情自然提上了日程。蔡元培要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子忙坏了远近的亲朋好友。但蔡元培与黄仲玉商定,不在婚事上铺张,而且一定要免俗。

1901年11月22日,蔡元培与黄仲玉在杭州西子湖畔举行了他一生中的第二次婚礼。这次婚礼中西合璧,蔡元培用红幛缀成“孔子”二字,代替悬挂三星画轴的传统,并且一扫以往的繁琐仪式,只举行了个小型的演说会来代替闹洞房。

蔡元培的这种做法,实际上就是从“我”做起,以“我”为例,改革社会风气,冲破封建的陋俗,提倡男女平权,打破中国传统在婚姻问题上对妇女的束缚。而且这种做法不仅标志着蔡元培思想上的进步,也反映出当时中国中西文化碰撞下的新思想和新思潮的兴起。

1904年,蔡元培组织成立了反清革命团体“光复会”。1905年,他又加入了孙中山成立的“同盟会”。1907年,已近不惑之年的蔡元培开始了他四年海外留学的生活。其间,他编著了《中国伦理学史》,书中主张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蔡元培从最初具有大男子主义思想的翰林学士转变成为寻求妇女平等权利的斗士,他的第二位夫人黄仲玉可谓功不可没。1920年底,蔡元培由北京大学派遣去欧洲考察。在他出发之前,黄仲玉已经有病,但她力劝丈夫如期出发。可就在蔡元培到达瑞士的时候,传来了夫人去世的噩耗。蔡元培悲痛欲绝,含着满腔的泪水,写下了那篇不朽的祭文《祭亡妻黄仲玉》:“呜呼仲玉,竟舍我而先逝耶!自汝与我结婚以来,才二十年,累汝以儿女,累汝以家计,累汝以国内、国外之奔走,累汝以贫困,累汝以忧患,使汝善书、善画、善为美术之天才,竟不能无限之发展,而且积劳成疾,以不能尽汝之天年。呜呼,我之负汝何如耶……”

正当蔡元培忍着丧偶的悲痛,孤寂地在欧洲大陆考察教育时,国内的政治局势开始发生变化。1921年蔡元培考察归来,一踏入上海,各界名流纷纷前来拜访,但蔡元培却无心涉入这混乱的政局,并做好再度留洋、潜心治学的打算。此时,昔日故友浙江兴业银行的总经理徐新六致电邀请他赴宴,蔡元培欣然前往。

徐新六设宴,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蔡元培觉得甚是奇怪,想这徐先生定有别事。酒过三巡之后,徐新六终于直奔主题。他笑问:“黄夫人仙逝之后,威廉(蔡元培的女儿)亦将另有生活,而夫人所留两个公子一定无人照料,不知先生清寂几年之后可有续娶之意?”蔡元培有些惊讶,继而伤感地笑了一下说道,他已至暮年,何谈嫁娶!人生早算是灰冷过了,只盼过一段隐居的生活,远离红尘才好。

徐新六还待再说,蔡元培忙举手拦住说,好意心领,就不劳烦费心了。却不想这徐新六也是个倔强之人。一是他敬重蔡元培的为人,二是同情他的生活清苦,再者,提亲之事乃是受人之托,成人之美亦是善举。几日之后,徐新六再约蔡元培,谈的还是老话题。蔡元培也非常感激徐先生的仁义之心,便应了他的要求,但同时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本人要具备相当的文化素养;第二,年龄略大;第三,熟谙英语而能成为研究助手者。”

蔡元培心想这下可以把他唬回去了。没想到徐新六一脸灿然地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没问题,并且我还可以给您增补几个条件:第四是贤惠且极赋爱心;第五,相貌可人,亲切,勤勉;第六……”徐新六的这几个条件还没说完,蔡元培一下子就想起了近日一直伺候在身边的自己的女学生周峻,此时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无尽的往事之中。周峻虽是自己的学生,却也是个女子,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直待字闺中,倒不知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思?看她的眼神形态,对自己颇是有意的,但言语之间从未表露,或恐是羞于启齿吧;儿女们若能得到周峻照料,也算是一种福分;这周小姐不仅聪明贤惠,而且更是才貌双佳之人,且等一等再说吧……想到这里,蔡元培就笑着说:“还是算了吧,我已是54岁的老人,不能再拖累别人,但我蔡某还是感谢您的这番美意!承蒙关爱呀!”蔡元培的心情非常复杂,但还是欣然接受下来。

自从徐新六做了媒人以后,周峻倒是不再接近蔡元培。婚期正在一天天临近,1923年7月10日,蔡元培和周峻最终走进了简朴而新式的婚礼,这也是蔡元培的第三次婚礼。

这次婚礼完全是现代文明式的。当时蔡元培到周峻下榻的宾馆迎接周峻,之后两人一起到苏州留园,拍摄了结婚照片。当时蔡元培西装革履,周峻身披白色婚纱。在婚礼的宴席上,蔡元培还向大家讲述了他和周峻的恋爱经过。

忘年新结闺中契,劝学将为海外游。

鲽泳鹣飞常互且,相期各自有千秋。

蔡元培就是用这样的文字,记下了他的第三次新婚。

婚后十天,蔡元培携周峻及子女离沪奔赴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夫人和女儿都进了国立美术学院,而他则开始潜心编写《哲学纲要》。每临黄昏,布鲁塞尔的林间小道上,总能见到一对老夫少妻结伴而游,吟诗赏月。名震海内、叱咤风云的蔡元培,终于过上了恬静祥和的家庭生活。

1940年3月5日,也就是周峻50岁生日的前两天,蔡元培在香港因病逝世。一代宗师就这样静静地魂息香港。周峻把对蔡元培的一生之爱倾于一尊作品——蔡元培半身像中,其上刻有蔡元培所题之诗:

唯卿第一能知我,

留取心痕永不磨。

梅贻琦:大学真谛在大师

梅贻琦(1889—1962),字月涵,为梅曾臣长子。自1914年由美国吴士脱大学学成归国,即到清华担任教学和教务长等多种职务。1931年,梅贻琦出任清华校长,在他的领导下,清华才得以在十年之间从一所颇有名气但无学术地位的学校一跃而跻身于国内名牌大学之列。他的一生仅仅做成了一件事,就是出任清华校长并奠定了清华的校格。

“没人愿意倒霉(梅)”

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清华校长屡屡更迭,任期都很短。很大程度《‘文’》上是由于《‘人’》这些校长《‘书’》往往挟政治《‘屋’》势力而来,与清华历来盛行的学术独立于政治潮流之外的自由主义传统相悖,如罗家伦、吴南轩等校长是带着国民党的“政治任务”来改造清华的,乔万选任校长则是阎锡山的势力介入清华的结果。这些校长接连被师生们驱赶,甚至被拒绝进门。对待清华教授治校的“土制度”,他们都有点不太情愿。1930年罗家伦辞职后,清华经历过11个月没有校长的时期,这一时期,由校务会议代理处理校务。鉴于文学院院长与理学院院长相继因事离校,教务长与秘书长又因校长被驱逐而先后辞职,原校务会议实际上处于瘫痪状态,教授会趁机向教育部争取到选择院长、代理教务长与代理秘书长的临时权力。这样,教授会在这种特殊的条件下实际权力骤然扩大,一跃而为全校的最高权力机关。校务会议与评议会的全体成员,均由教授会选举产生,并对其负责,校务会议与评议会就成了教授会的常设机构。教授治校的局面,至此得以形成。

清华校长“虚悬”,各方一时提出了许多人选。最让清华人期盼的,大约还得是与本校有长期关系,深入了解本校校风,并能将其发扬光大的人物。就这样,经过反反复复,一再物色,经教育部部长李书华引荐,梅贻琦终于浮出水面。

梅贻琦恂恂儒雅,为人谦冲祥和,处事有条不紊。更重要的是,在感情上和对教育的基本观点上,他与清华的广大教师是一致的。在校多年任教,并在教务长任上表现出了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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