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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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全译- 第10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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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刑部认为:“反叛等大罪依连坐法令,兄弟没官为奴处罚太轻,请求改为一并处死。”太宗敕令尚书省仆射以及六部尚书共同议定,议者都认为:“秦、汉、魏、晋的法律,谋反罪都要夷灭三族,如今应当改用刑部的请求为是。”给事中崔仁师反驳说:“古时候父子兄弟犯罪互不相关,为什么要用亡秦的严刑酷法来改变使周朝兴隆的中典呢?而且诛杀其父子,已经足以累及其心灵,这一点都不顾及,又如何谈到爱惜他们的兄弟呢?”太宗听从他的意见。   

  '25'上问侍臣曰:“自古或君乱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乱,二者孰愈?”魏徵对曰:“君治则善恶赏罚当,臣安得而乱之!苟为不治,纵暴愎谏,虽有良臣,将安所施!”上曰:“齐文宣得杨遵彦,非君乱而臣治乎?”对曰:“彼才能救亡耳,乌足为治哉!”

  '25'太宗问身边大臣:“自古以来有时是君主昏愦而臣下清明,有时又是君主清明而臣下昏乱,二者之间哪个更厉害些?”魏徵答道:“君主清明则善恶赏罚得当,臣下如何能够作乱!如果不清明,放纵暴虐刚愎自用,即使有良臣在身旁,又有何作为?”太宗说:“齐文宣帝身边有个杨遵彦,难道不是君主昏愦而臣下清明吗?”答道:“他也只能延缓灭亡而已,如何谈得上治理好朝政呢?”

十七年(癸卯、643)

  十七年(癸卯,公元643年)

  '1'春,正月,丙寅,上谓群臣曰:“闻外间士人以太子有足疾,魏王颖悟,多从游幸,遽生异议,徼幸之徒,已有附会者。太子虽病足,不废步履。且《礼》,嫡子死,立嫡孙。太子男已五岁,朕终不以孽代宗,启窥窬之源也!”

  '1'夏季,正月,丙寅(十五日),太宗对大臣们说:“听说外面士大夫传言承乾太子有脚病行走不便,魏王李泰聪颖悟性高,由于李泰多次跟随朕游幸,便突生疑义,一些别有企图的人,已有附会其法的。太子虽然脚有病,但并不妨碍行走。而且依据《礼记》:嫡长子死,应立嫡长孙。承乾的儿子已有五岁,朕终究不会以庶子取代嫡生子,来开启觊觎皇位的根源。”

  '2'郑文贞公魏徵寝疾,上遣使者问讯,赐以药饵,相望于道。又遣中郎将李安俨宿其第,动静以闻。上复与太子同至其第,指衡山公主欲以妻其子叔玉。戊辰 ,徵薨,命百官九品以上皆赴丧,给羽葆鼓吹,陪葬昭陵。其妻裴氏曰:“徵平生俭素,今葬以一品羽仪,非亡者之志。”悉辞不受,以布车载柩而葬。上登苑西楼,望哭尽哀。上自制碑文,并为书石。上思徵不已,谓侍臣曰:“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徵没,朕亡一镜矣!”

  '2'郑文贞公魏徵卧病不起,太宗派人前去问讯,赐给他药饵,送药的人往来不绝。又派中郎将李安俨在魏徵的宅院里留宿,一有动静便立即报告。太宗又和太子一同到其住处,指着衡山公主,想要将她嫁给魏徵的儿子魏叔玉。戊辰(十七日),魏徵去世,太宗命九品以上文武百官均去奔丧,赐给手持羽葆的仪仗队和吹鼓手,陪葬在昭陵。魏徵的妻子说:“魏徵平时生活检朴,如今用鸟羽装饰旌旗,用一品官的礼仪安葬,这并不是死者的愿望。”全都推辞不受,仅用布罩上车子载着棺材安葬。太宗登上禁苑西楼,望着魏徵灵车痛哭,非常悲哀。太宗亲自撰写碑文,并且书写墓碑。太宗不停地思念魏徵,对身边的大臣说:“人们用铜做成镜子,可以用来整齐衣帽,将历史做为镜子,可以观察到历朝的兴衰隆替,将人比做一面镜子,可以确知自己行为的得失。魏徵死去了,朕失去了一面绝好的镜子。”

  '3'雩尉游文芝告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戊申,兰成坐腰斩。右武候将军丘行恭探兰成心肝食之;上闻而让之曰:“兰成谋反,国有常刑,何至如此!若以为忠孝,则太子诸王先食之矣,岂至卿邪!”行恭惭而拜谢。

  '3'雩尉游文芝上告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戊申(疑误),刘兰成被处以腰斩。右武候将军丘行恭取出刘兰成的心、肝吃掉;太宗听说后责备他说:“兰成谋反,国家有规定的刑罚,何至于如此!如果以此来表示忠孝,则应该是太子和诸亲王先吃,岂能轮到你呢?”丘行恭惭愧,磕头谢罪。

  '4'二月,壬午,上问谏议大夫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谏者十余人。此何足谏?”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无所复谏矣。”上曰:“然。朕有过,卿亦当谏其渐。朕见前世帝王拒谏者,多云‘业已为之’,或云‘业已许之’,终不为改。如此,欲无危亡,得乎!”

  '4'二月,壬午(初二),太宗问谏议大夫褚遂良:“舜帝制造漆器,谏阻的有十多个人。这有什么值得进谏的?”答道:“穷奢极欲,是造成危亡的根源;漆器不能满足了,便会进一步用金玉。忠臣敬爱君主,定要防微杜渐,如果祸乱已经形成,就用不着再去行谏了。”太宗说:“是这样。朕一有过失,你也应当谏于初发时。朕观察前代拒谏的帝王,多说‘已经那样做了’,或说‘已经应允的事’,最终不加改悔,这样一来,想要不出现危亡,能做得到吗?”

  时皇子为都督、刺史者多幼稚,遂良上疏,以为:“汉宣帝云:‘与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今皇子幼稚,未知从政,不若且留京师,教以经术,俟其长而遣之。”上以为然。

  当时做都督、刺史的皇子们大多年纪幼小,褚遂良上书道:“汉宣帝曾说:‘与我共同治理天下的,就是那些称职的郡守啊!’如今皇子们年幼,还不知道如何从政,不如暂且将他们留在长安,教他们治国方略,等到长大以后再派到各地。”太宗认为很有道理。

  '5'壬辰,以太子詹事张亮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以有功而下吏,怨望有异志。亮出为洛州,君集激之曰:“何人相排?”亮曰:“非公而谁!”君集曰:“我平一国来,逢嗔如屋大,安能仰排!”因攘袂曰:“郁郁殊不聊生!公能反乎?与公反!”亮密以闻。上曰:“卿与君集皆功臣,语是旁无他人,若下吏,君集必不服。如此,事未可知,卿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5'壬辰(十二月),任命太子詹事张亮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以为有功而被拿到职司衙门,内心怨恨而产生反叛之心。张亮出任洛州,侯君集刺激他说:“什么人排挤你?”张亮说:“不是你又是谁呢?”侯君集说:“我刚刚平定一国归来,即遭圣上嗔怪如铺天盖地一般,怎么还能排挤你呢?”因而挽起袖子说道:“整天郁闷过不下去了,你能造反吗?我与你一同反!”张亮密报给太宗。太宗说:“你与侯君集都是朝廷的功臣,说话时身旁没有别人,如果审讯他,君集必然不服。那样,事情就不一定能弄清楚,你暂且不要说出去。”太宗仍象以前那样待侯君集。

  '6'州都督尉迟敬德表乞骸骨;乙巳,以敬德为开府议同三司,五日一参。

  '6'州都督尉迟敬德上表请求告老还乡;乙巳(二十五日),朝廷任命敬德为开府仪同三司,五天一上朝。

  '7'丁未,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

  '7'丁未(二十七日),太宗说:“君主只有一颗心,而攻心的却有很多人。有的以勇武力量,有的只凭口才,有的以谄谀逢迎,有的以奸诈邪恶,有的以嗜好欲望,各类人凑在一起,各自兜售自己的一套,以图取得恩宠。君主稍有松懈,而接受其中的一类人,则危亡随之而来,这便是君主行事之难呐!”

  '8'戊申,上命图画功臣赵公长孙无忌、赵郡元王孝恭、莱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徵、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褒忠壮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突通、郧节公殷开山、谯襄公柴绍、邳襄公长孙顺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程知节、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世、胡壮公秦叔宝等于凌烟阁。

  '8'戊申(二十八日),太宗命人在凌烟阁画上朝廷的大功臣。他们是:赵公长孙无忌、赵郡元王李孝恭、莱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徵、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褒忠壮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突通、郧节公殷开山、谯襄公柴绍、邳襄公长孙顺德、勋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程知节、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世、胡壮公秦叔宝等二十四人。

  '9'齐州都督齐王,性轻躁,其舅尚乘直长阴弘智说之曰:“王兄弟既多,陛下千秋万岁后,宜得壮士以自卫。”以为然。弘智因荐妻兄燕弘信,悦之,厚赐金玉,使阴募死士。

  '9'齐州都督齐王李,性情轻狂急躁,他的舅舅、尚乘局直长阴弘智劝他说:“您的兄弟较多,陛下一旦驾崩,您应当召募壮士来自我保护。”李深以为是。弘智进而荐举妻兄燕弘信,李很喜欢他,赏赐很多金玉,让他暗中召募壮士。

  上选刚直之士以辅诸王,为长史、司马,诸王有过以闻。昵近群小,好畋猎,长史权万纪骤谏,不听。壮士昝君、梁猛彪得幸于,万纪皆劾逐之,潜召还,宠之逾厚。上数以书切责,万纪恐并获罪,谓曰:“王审能自新,万纪请入朝言之。”乃条过失,迫令表首,惧而从之。万纪至京师,言必能悛改。上甚喜,勉万纪,而数前过,以敕书戒之。闻之,大怒曰:“长史卖我!戏我而自以为功,必杀之。”上以校尉京兆韦文振谨直,用为府典军,文振数谏,亦恶之。

  太宗挑选刚直的人来辅佐众位亲王,做长史和司马,诸亲王如有过失即禀报太宗。李亲近小人,又喜好打猎,长史权万纪直言切谏,不听其言。壮士昝君、梁猛彪得到李的宠幸,权万纪弹劾他们,并将他们赶走,李又暗中将他们召回,更加宠幸。太宗多次寄书责备李,权万纪担心会与李一同获罪,便对李说:“亲王如果确实能悔过自新,我就请求到朝廷为您言明其事。”于是条陈李的过失,逼迫他上表自首,李内心恐惧便应允。权万纪到了长安,对太宗说李肯定能改过自新。太宗大为高兴,嘉勉权万纪,而数落李以前的过失,手书敕文告诫他。李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说:“权长史出卖我!劝我悔改而却自己居功,我一定要杀了他。”太宗认为校尉、京兆人韦文振谨慎正直,任用为齐王府典军,韦文振多次进谏,李也讨厌他。

  万纪性褊,专以刻急拘持,城门外不听出,悉解纵鹰犬,斥君谟、猛彪不得见。会万纪宅中有块夜落,万纪以为君、猛彪谋杀己,悉收系,发驿以闻,并劾与同为非者数十人。上遣刑部尚书刘德威往按之,事颇有验,诏与万纪俱入朝。既积忿,遂与燕弘信兄弘亮等谋杀万纪。万纪奉诏先行,遣弘亮等二十余骑追射杀之。党共逼韦文振欲与同谋,文振不从,驰走数里,追及,杀之。寮属股栗,稽首伏地,莫敢仰视。因私署上柱国、开府等官,开库物行赏,驱民入城,缮甲兵楼堞,置拓东王、拓西王等官。吏民弃妻子夜缒出亡者相继,不能禁。三月,丙辰,诏兵部尚书李世等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兵讨之。上赐手敕曰:“吾常戒汝勿近小人。正为此耳。”

  权万纪性情偏狭,专以刻薄约束李,城门外都不让他出去,将鹰犬等放掉,又斥责昝君、梁猛彪不让他们见李。恰巧权万纪宅院夜里落下土块,权万纪认为君、猛彪二人想谋害自己,便将他们拿入狱中,急发驿传文书上报太宗,并弹劾李一同为非作歹的几十人。太宗派部尚书刘德威前往按察,上告事多有验证,太宗下诏令李与权万纪一同入朝。李对权万纪积怨较深,便和燕弘信的哥哥燕弘亮等密谋杀掉权万纪。权万纪奉诏令先行一步,李派燕弘亮等二十多人乘马追上,将权万纪射死。李同党一起逼迫韦文振让他与他们合谋,韦文振不从命,骑马逃奔几里地,被追上杀死。其他僚属十分害怕,爬在地下磕头,不敢仰视。李进而私自署为上柱国、开府等官职,大开府库物品行赏,又将百姓赶到城内,全副武装、修缮兵器、城楼,并设置拓东王、拓西王等官职。官吏百姓抛弃妻子儿女相继在夜间吊下绳索出城墙外逃,李不能禁止。三月,丙辰(初六),太宗诏令兵部尚书李世等人征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兵马讨伐李。太宗赐给李手书敕文说:“我经常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正是为此呀!”

  召燕弘亮等五人宿于卧内,馀党分统士众,巡城自守。每夜与弘亮等对妃宴饮,以为得志;戏笑之际,语及官军,弘亮等曰:“王不须忧!弘亮等右手持酒卮,左手为王挥刀拂之!”喜,以为信然。传檄诸县,皆莫肯从。时李世兵未至,而青、淄等数州兵已集其境。齐府兵曹杜行敏等阴谋执,左右及吏民非同谋者无不响应。庚申,夜,四面鼓噪,声闻数十里。党有居外者,众皆攒刃杀之。问何声,左右绐云:“英公统飞骑已登城矣。”行敏分兵凿垣而入,与弘亮等被甲执兵入室,闭扉拒战,行敏等千余人围之,自旦至日中,不克。行敏谓曰:“王昔为帝子,今乃国贼,不速降,立为煨烬矣。”因命积薪欲焚之,自牖间谓行敏曰:“即启扉,独虑燕弘亮兄弟死耳。”行敏曰:“必相全。”等乃出。或抉弘亮目,投睛于地,余皆折其股而杀之。执出牙前示吏民,还,锁之于东厢。齐州悉平。乙丑,敕李世等罢兵。至京师,赐死于内侍省,同党诛者四十四人,余皆不问。

  李召燕弘亮等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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