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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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亚传奇-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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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它,等天一亮,就到海湾去跟它开战。我带头。爱德蒙国王在我右翼,德里宁爵爷在我左翼。没有其他部署。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一小时内先开饭,剩下的酒也端来。还有,一切事情都得悄悄进行。”

“也许它会走开的。”露茜说。

“要是它走开那反而更糟。”爱德蒙说,“因为那一来我们就不知道它在哪儿。假如屋子里有只黄蜂,我倒愿意看得见它。”

那天夜里余下的时间可难熬了,开饭时虽然大家都知道应当吃一点,可是很多人都发觉自己毫无胃口。时间过得似乎没完没了,好容易等到漆黑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小鸟开始到处唧唧喳喳,四下反而比整个夜里更冷更湿,凯斯宾说:“朋友们,好动手了。”

他们一拥而上,个个刀剑出鞘,紧紧挤成一团,露茜居中,雷佩契普在她肩头。这总比干等着要好些,人人都觉得旁人比平时更可亲。一会儿工夫他们就向前推进了。他们来到林子边上,天色又亮了些。在那儿沙地上就躺着那条龙,像条大蜥蜴,又像一条柔韧的鳄鱼,又像一条四脚大蟒蛇,身体庞大,外形可怕,背部隆起。

谁知那条龙看见他们不但没有抬起身,口喷火烟,反而后退了——几乎可以说是摇摇摆摆地缩回浅滩上去了。

“它干吗那样摇头?”爱德蒙说。

“这回它在点头了。”凯斯宾说。

“它眼睛里淌出什么东西呢。”德里宁说。

“啊呀,你们看不出来啊。”露茜说,“它在哭。那是眼泪呢。”

“我可决不轻信,女王陛下。”德里宁说,“鳄鱼就是那样的,想要消除你的戒心。”

“你说这话时它听了在摇头呢。”爱德蒙说,“意思好像在说不。瞧,它又摇头了。”

“你想,它懂得我们在说什么吗?”露茜问。

那条龙拼命点头。

雷佩契普溜下露茜肩头,站到前面去。

“龙啊。”它尖声说,“你听得懂话吗?”

那条龙点点头。

“你会说话吗?”

它摇摇头。

“这么说。”雷佩契普说,“问你事情也是白费口舌。不过假如你愿意跟我们保证友好,就把左前腿高举头上。”

那条龙照做了,可是举止笨拙,因为那腿上勒着金镯,又痛又肿。

“啊呀,腿。”露茜说,“它腿出毛病了。可怜的东西——大概它是为了这个才哭吧。也许它来向我们求医,就像在安德罗格尔斯那回一样,还有那头狮子。”

“留神,露茜。”凯斯宾说,“这条龙非常聪明,不过也许它是在骗人。”

然而,露茜已经跑上前去了,雷佩契普赶快撒开两条短腿紧紧跟上,几个小伙子和德里宁当然也跟了上去。

“把可怜的爪子给我看看。”露茜说,“我兴许能治好。”

那条前身是尤斯塔斯的龙喜不自胜地伸出了痛腿,心里还记得他没变成龙的时候,露茜好意治好他晕船的事。可是他失望了,魔药只是略为消肿止痛,却不能化掉金镯。

这时大家都围着看她治伤,凯斯宾突然失声叫道:“瞧!”他盯着那金镯。

第7章 脱险

“瞧什么?”爱德蒙说。

“瞧金镯上的纹章。”凯斯宾说。

“一把小锤子,上面有颗星状的钻石。”德里宁说,“哎呀,这个我见过的。”

“见过!”凯斯宾说,“哎呀,你当然见过。这是纳尼亚一个贵族府的标志。这是奥克特西安爵爷的手镯。”

“坏蛋。”雷佩契普对龙说,“你把一个纳尼亚的爵爷吃掉了?”那条龙却拼命摇头。

“你们要知道,或许。”露茜说,“这是奥克特西安爵爷中了魔法变成的龙吧。”

“这也未必见得。”爱德蒙说,“凡是龙都爱收藏金子。不过我想,奥克特西安准保不出这个小岛。”

“你是奥克特西安爵爷吗?”露茜对龙说,看到它伤心地摇头,又说,“那你是中了魔法的人——我意思是说是个人吧?”

它听了拼命点头。

于是有人说——事后大家争着议论是露茜先说,还是爱德蒙先说——“你不——不会是尤斯塔斯吧?”

尤斯塔斯听了把那颗怕人的龙头直点,还把龙尾在海里直拍,大家都纷纷后退,避开他眼睛里流出来的滚滚热泪。有几个水手还骂骂咧咧,这些话我就不写进书里了。

露茜想尽办法安慰他,甚至鼓起勇气去吻他生满鳞甲的脸,几乎人人都说“倒霉”,还有几个人叫尤斯塔斯放心并说,他们都支持他,不少人说准有法子给他解除魔法,一两天内他们就可以完全正常地跟他在一起了。他们当然都急于听听他的经历,可是他不会说话。接下来几天,他多次打算在沙地上把事情写出来,可是一次也没写成。首先,尤斯塔斯从来没看过一本对路的书,根本不知道怎么直接讲故事。再则,他不得不借助的龙爪的肌肉和神经从来就没学过写字,反正生来也不是写字的料。结果,他根本来不及写完,潮汐就来了,把他写好的字统统冲刷掉,只留下一些他已经踩住的,或尾巴偶尔扫出来的片言只语。所以大家看得到的就像下文——虚点部分是他弄模糊而无法辨认的——

【我去垂……尤我是说龙洞因它死了金很紧……醒来不……去掉手上啊讨厌……】

可是大家都明白,尤斯塔斯变成龙以后性格倒有相当长进了。他巴不得出点力。他飞遍全岛,发现岛上全是高山,只有野山羊和成群野猪。他就带回好多死羊死猪给船上补充给养。他也是一个非常讲人道的猎手,因为他只消尾巴一甩就可以把野物弄死,野物不知不觉(大概还不知道)就送了命。他自己当然也吃掉一点,但总是独自吃,因为他既然是条龙了,就喜欢吃生的,可他绝对受不了人家看见他吃着血糊糊的东西。有一天,他虽然飞得又慢又吃力,但是得意扬扬,原来他把一棵高大的松树带回了营地,这是他在远处一个山谷里连根拔起来的,可以用来做一根主桅。到了晚上,如果天气变冷,大雨过后时常这样,他就成了大家的火炉,因为全体人员都跑来,背靠着他热呼呼的两侧,焐得身子暖暖的,烘得身子干干的;他一喷出火似的气来,就能把最难着的柴火点燃。有时他还挑上几个人,骑在他背上飞行,让他们能看见在身子底下旋转而过的绿山坡,岩石嶙峋的高地,狭窄如坑的山谷,朝东的海面远处,天际有一个深蓝色的斑点,可能那就是陆地了。

尤斯塔斯觉得受人喜欢,更可贵的是觉得喜欢人家,这分乐趣对他是破天荒的,有了这分乐趣才让他不感到绝望。因为变成龙是非常乏味的。每逢他飞过一个山湖,看见自己的倒影,总不免打个寒噤。他痛恨那对巨大的蝙蝠翼,锯齿形的背脊,凶相的弯爪。他几乎害怕独自待着,但他又不好意思同别人在一起。晚上碰到没人把他当成热水袋时,他就偷偷从营地溜走,像条蛇似的蜷起身子,躺在林子和大海中间。碰到这种情况,大大出乎他意料的,倒是雷佩契普经常来安慰他。高尚的老鼠会从围着篝火的欢乐人堆里偷偷跑掉,靠着龙头边坐下,看准风向,避开他冒烟的鼻息。于是它就解释说,尤斯塔斯的遭遇是造化弄人的一个明显事例,假如尤斯塔斯在纳尼亚它自己家作客(其实是个洞,不是屋子,龙头也容不下,别提身子了),它倒可以举出百来个例子说明,什么皇帝啊,国王啊,公爵啊,骑士啊,诗人啊,情人啊,天文学家啊,哲学家啊,还有魔法师啊,他们原先都富贵荣华,一下子跌到极其悲惨的境地,后来他们不少人都恢复过来,从此日子过得美美的。也许当时这话听来还不大令人宽慰,不过也是一片好意,尤斯塔斯对此终身难忘。

不过,像朵乌云般笼罩在大家头上的倒是那个难题:他们准备启航之际,拿这条龙怎么办。他在场的时候,大家都尽量避而不谈,可是他还是不免偷听到一些话,诸如“把他安顿在整个甲板的一边合适吗?那我们就得把全部贮藏搬到下面另一侧才能让船身平衡”。还有,“拖着他走好不好?”还有,“他能一直飞下去吗?”还有,最常听到的是“可是我们拿什么给他吃啊?”可怜的尤斯塔斯心里越来越清楚,自从他踏上甲板的头一天以来,就成了一个十足的讨厌包袱,如今他变成更大的包袱了。这想法深深腐蚀他的心,正如那手镯深深腐蚀他的前腿一样。他知道靠大牙咬手镯反而更糟,可是他忍不住还是时时去咬,尤其是在炎热的夜晚。

他们在龙岛上岸后,大约过了六天,有天爱德蒙恰巧大清早就醒了。天色刚灰蒙蒙,所以看得见身边和海滩之间的树干,不过别的方向看不见。他醒来时觉得听到什么动静,所以撑起一个肘拐儿,朝四下看看:不一会儿就觉得看见一个黑影在林子靠海那头走动。他脑子里顿时生出一个念头,“我们还那么肯定这岛上根本没有土人?”继而一想,这人是凯斯宾吧——个子差不多——可他知道凯斯宾一直睡在他身边,看得出他没动弹过。爱德蒙弄明白他的剑还在原处,就跳起身去查看了。

他轻手轻脚来到林子边,那黑影还在。这时他看出黑影说是凯斯宾嫌小,说是露茜又嫌大。那黑影没逃走。爱德蒙拔出剑来,打算向那黑影挑战,这时那黑影低声说:

“是你吗,爱德蒙?”

“对。你是谁?”他说。

“你不认识我?”对方说,“是我啊——尤斯塔斯。”

“天哪。”爱德蒙说,“原来如此。老伙伴——”

“嘘——”尤斯塔斯说着身子东倒西歪,仿佛要摔下来。

“嗨!”爱德蒙扶稳他说,“怎么回事?你病了?”

尤斯塔斯沉默了老半天,爱德蒙还以为他昏过去了;最后才说:“这事真可怕。你不知道……不过现在太平无事了。我们能找个地方去谈谈吧。眼下我还不想见别人。”

“那好啊,你爱上哪儿都行。”爱德蒙说,“我们可以上那边,坐在岩石上。哎呀,看见你——呃——又是老样子,心里真高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他们走到岩石那儿,坐下来,眺望着海湾对面,这时天色越来越亮,除了一颗很亮的星,一颗低得接近地平线的星以外,其他的星星都看不见了。

“等我能对别人说了,这事全过去了,我才对你说我是怎么变成——一条龙的。”尤斯塔斯说,“顺便说一句,我那天早上在这儿出现,听到你们说起龙这个词儿,我才知道自己是龙。我要对你说说自己怎么不再是龙了。”

“说吧。”爱德蒙说。

“好吧,昨晚我比往常更难受。那个混账手镯勒得我痛死了……”

“现在没事了?”

尤斯塔斯笑了——爱德蒙以前可没听到他这么笑过——轻而易举就把手镯从臂上退下来。“瞧。”他说,“就我来说谁喜欢谁就拿去吧。唉,我说啊,当时我正醒着躺在那儿,不知自己结果到底会怎么样。这时——不过,听着,这也许完全是个梦。我不知道。”

“说下去。”爱德蒙相当耐心地说。

“唉,反正,我抬眼一看,只见一头大狮子慢慢向我走来,这是我最料想不到的事。怪就怪在昨晚没有月亮,可是狮子走到哪儿,哪儿就有月亮。它越走越近,我害怕极了。你也许会这么想,既然我是条龙,要打倒狮子还不容易吗?可是这不是那种害怕。我不是怕它吃我,我只是怕它——如果你能理解的话。唉,它向我逼近了,还一直盯着我眼睛看。我紧紧闭上眼睛,可是一点也没用,因为它叫我跟着它。”

“你意思是说它说话了?”

“我不知道。既然你提起了,我看它未必说过。不过反正它吩咐过我就是了。我知道我不得不照它吩咐我的去做,所以我就起身跟它走了。它带我走了好长一段路,进了山。不管我们走到哪儿,月光始终笼罩着狮子周围。我们就这样终于来到一座我从未见过的山顶,在这座山顶上,有个花园——里面有树有果啊什么的。花园当中有口井。”

“我知道这是口井,因为可以看见井水汩汩从井底冒出来。不过这口井比大部分井要大得多——像一个圆圆的大浴池,有大理石梯级通进池里。井水清澈极了,我心想,假如我能下水洗洗澡,腿痛就会减轻。可是狮子吩咐我必须先剥衣服。听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大声说了这些话。”

“我正想说我不能剥衣服,因为我身上没穿什么衣服,这时我忽然想起,龙是像蛇一类的东西,蛇能蜕去身上的皮。我想,啊呀,狮子当然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就动手在身上乱抓,鳞甲就开始纷纷掉满一地。我再抓得深一点,一抓身上鳞甲倒不是处处脱落,而是整张皮都完整地剥掉了,就像大病一场以后一样,仿佛自己是只香蕉。转眼间我就脱壳而出,我看得见这身皮就落在我身边,看上去相当恶心。这感觉愉快极了。因此我就下井去洗澡。”

“谁知正当我要把脚伸进水里,往下一看,又看见自己全身像刚才那样又粗又硬又皱,长满了鳞甲。唷,对了,我说,这无非说明我在第一层外衣下面还有一身小些的内衣,我也得脱去才行。所以我重新又抓又扯,里面这身皮也完整地剥下来了,我脱壳而出,让这身皮落在刚才那身皮旁边,就走到井边去洗澡了。”

“没想到又是一模一样的事发生了。我暗自寻思,哎呀,我到底得蜕下多少层皮啊?因为我一心只想洗洗腿,所以我又抓了第三回,蜕下第三层皮,跟前两回一样,我就脱壳而出。谁知我朝水里一看自己的倒影,就知道又不妙了。”

“于是狮子说——可我不知道他是否真开口说了——一定得让我替你剥衣服。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怕他的爪子,可这回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我就此仰天平躺,让他来干。”

“他头一下撕拉就很深,我都以为深入心窝了。他开始把皮扯下来时,我痛得不得了。惟一使我能够忍受下来的就是感到蜕下壳来那股高兴劲儿。你剥过创口的痂就知道那种滋味。虽然痛得厉害,可是看到它脱落,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爱德蒙说。

“好了,他把那层该死的皮当场扯掉了——正如我原以为前三回自己已经亲手扯掉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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