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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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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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磨什么磨?回去,我们可以提出要手扶的请求,但不能太过分。古人云,达则兼治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官场正气,年轻人可施才报国,官场污浊,年轻人最好远离自洁,以免将来拉清单被人算账。”
  肖明没听懂我在说什么,跟我上了回生产队的长途车。
  在车上,我对肖明说了前不久刚看过《叶尔绍夫兄弟》的其中一段:
  名利熏心的工程师克鲁季里契想利用人缘关系,用走后门的办法为自己谋取一个好地位,市委书记戈尔巴乔夫拒绝了他。
  市委书记是这样说的:“对你提到的几个部长我都不认识,只是工程师是否认识另一个人?”
  工程师说不认识。
  市委书记告诉他,走出大门,向右拐一下,往一个街园里去就可以看见他的墓碑。说这个已经牺牲的烈士能帮助工程师解决一切问题!
  肖明听了很不以为然,说:“像你这样,什么事情都照书上说的那样讲原则,那么认真,要吃亏的,没什么意思。现在谁不是出门讲马列,关门图私利?”





    正文 108、四级干部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6 本章字数:1559

贫协主任刘承新和队长王根生大吵一架,导火线是分豆秆。
  豆秆是东北农村过冬的好燃柴,黄豆脱粒打场时,马绳吐出的豆秆都当场装车拉走,挨个分到社员家。
  这天送豆秆的人马虎了一点,当中漏了人家。其实,只要后面补上就是了,可是偏偏连着两车没补,刘承新来提意见了。
  王根生正忙着入马绳口,嫌他烦,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俩人吵了起来。
  这一吵,一连串不顺的事都跟着来了。
  24马力的柴油机起火,差点爆炸;电动机的线源接错,找来两个技术员都傻乎乎地没看出来;知青点也跟着凑热闹,跑到队里找队长,说是丢了6只鸡。
  由于查不出电动机的毛病,打场的夜班停了。
  晚上,知青班子趁空开了个会,安排过冬的一系列事务。
  也许是大家心情不太好,开始会开得还顺,到了如何吃粗粮的问题上,卡壳了。
  知青集体今年分了4000余斤粗粮,除用2000斤换全国粮票给回上海探亲的知青外,还有2000来斤粗粮要大家吃的。
  有人说:为了防止一些人在食堂做粗粮时不买,做细粮时多买的情况,建议食堂连续做粗粮,不把2000来斤粗粮吃完就不做细粮。
  有人反对,认为这妨碍了大家正常的生活,最好还是粗细粮搭配,每天两顿细粮,一顿粗粮。
  但立即遭到回击,用语十分激烈,甚至带着点攻击性。
  我让大家好好说,谁知情绪激动的他们无法安静,还有人连连让我别“打岔”。
  没办法,都是那年代过来的人,说话习惯“上腔”,喜欢用强加于人的气势来逼使对方接受。
  会议对如何吃粗粮的问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会开到一半,队里让我和刘鹏晖跟车去县城送粮。
  从县粮库出来已经半夜12点。我和刘鹏晖跑遍了黑河的大街小巷,也没有找到住处。大小旅馆都反扣了门,叫都叫不开。
  我们只好再回到粮库,在冰冷的走廊里,盖着麻袋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回到生产队,听说要开四级干部会。
  当年干部的大小有一套数字分级,数字越小,级别越高,听说十三级以上就属于高干。爱辉县上海插队干部中就有八级的大官,比黑河地区领导都要大好几级。
  但这里说的四级干部并不是数字级别,而是指县、公社、大队、小队这四级干部。
  每年年底,县里都要开四级干部会,这是一年中全县最重要的政治活动。今年开会的通知已经下来,生产队的一把手、二把手、会计都要去,会期是七天。
  队委会开了一个短会,把队里的全面工作都交给了我。
  黄豆打场还没结束,我带着又打了一个夜班。
  星儿平静地眨着眼睛,好像在告诉我,这一夜航行顺利;月儿柔柔地弯下腰,好像想低声跟我说:明晚再见。
  快亮天了,刮起一阵清风,冻得我下巴都有些麻木。天更冷了,飘起霜粒,就像把天空中的蒸汽冻成了冰片一样,它们在灯光的映照下,晶莹闪烁,慢慢落下。
  远处,鸡鸣狗吠,百家农户升起了缕缕炊烟。打了一个夜班的社员看到了晨曦,格外精神起来,赶马的吆喝声,相互打闹的嘻笑声,合着“突突突”的脱谷机声,洒满了场院,迎着即将升起的太阳。
  已经第五天了,夜里干活,白天处理事务,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夜班结束回去路过大队部时,烧火的老贾头仔细地看了看我的眼睛,说:“回去一定要马上睡觉!”
  想起昨晚,贫协组长刘承新也想代我打半个夜班,说是让我歇歇。我说:“没关系,还能顶住。”





    正文 109、揍锅底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6 本章字数:1890

县四级干部会已经第六天了。
  明天晚上,去县里开会的队长王根生、生产队长老吴、会计刘鹏晖将回队。
  夜班打场快收工时,县里来了送粮车。看大家一夜辛苦,我就自己跟着车到黑河送公粮。
  第二天上午回到生产队,听人们议论纷纷,说堆在场院里的水稻被人动过了,留下了作案的痕迹:盖着的油布被掀起,还有两只脚印。
  下半夜我去送粮时还在庆幸自己:临时全面负责工作的几天挺顺利。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心里有点窝火。
  我盯着云龙,因为跟车送粮前是我让他看管场院的。云龙脸色涨红地说:“不是人动的,是猪拱的,都是猪蹄印!”
  他负有责任,当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敷衍过去。
  现场早已经被破坏了,我只好询问最早看到现场的人,并通知他们到我这儿来共同分析。
  昊宇见我到处找人,便打听怎么回事。
  听完,他哈哈笑着说:“今天一大早,我们知青点的那头猪要送到队上来杀,我看绳子没绑牢,就到这里掀起油布,在水稻里扒出几节口袋绳去扎猪。”
  我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绳?”
  他说“因为我夜里下班时,看到有剩下的口袋绳放这儿的。”
  事情水落石出,一场虚惊。我心中的石头一下子落地,抓住他的衣领向满场院的人喊着:“小偷抓到啦!”
  我私下提醒云龙:“有人进场院掀开油布你都不知道,还硬说是猪拱的,你肯定是去哪儿睡觉了,幸好是一场误会。”
  云龙依旧红着脸嘟囔着:“那上面是有猪蹄印嘛。”
  “猪来了,看场院的也得管呀。”
  说完这话,我觉得头有点晕。
  肯定是昨晚送粮,被风吹得感冒发烧了。
  回宿舍,我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傍晚才醒,颤颤巍巍穿上衣服,准备去食堂里弄点吃的。
  门“吱”的一声开了,近80岁的贾大爷端着一个饭锅,紧扣着盖,盖上是一只白瓷碗和一把饭勺,笑着看着我。
  我有点吃惊,因为在门打开时,我看见外面已经下起了雪,贾大爷是从风雪中端来了他亲自给我做的饭。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他把我推坐在炕上,然后打开锅盖,锅口上还嵌着一只碟子,碟子里是酸白菜炒肉,端出碟子,锅里是热呼呼的大米粥。
  “就在这儿吃吧,”他帮我盛了一碗米粥,“我中午回家特地给你烧的。有病了就得好好歇着。”他坐在炕上掏出纸,卷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飘绕在他白色的头发上。
  他见我瞅他,就对着我说:“你怎么啦?快吃吧!”
  我说:“你也一起吃吧?”
  他摆摆手说:“我早吃过了。”
  四级干部会结束,去县里开会的干部回来后,生产队开始班子整风,天天开社员大会,会场拉起了横幅:“找差距,揭矛盾,揍锅底”。
  “揍锅底”是东北农村独特发明的说法,那意思不仅要来个底朝天,还要把锅底的黑灰弄出来抹一抹。
  由于队长是知青王根生,知青在会上发言比较平和。但老乡不买账,发起言来话语呛人:
  “学大寨的口号,每年都是春天喊得挺好,而一到夏锄,就像老头上山,一步不如一步。冬天总结的一些东西,到大忙之后就忘掉了。”
  “咱队领导班子人员不少,上第一线的不多。比如今年夏天,队长一早到场院,把社员指挥走了就回去睡觉了。领导对生产一线问题不了解,产生了窝工,今年来支援的不少,苞米都是别人扒的,但社员的工分也没少花呀。总之,一线少,看不见,指挥不了。”
  “县里领导有小汽车,咱队没小汽车,但有人说,队长西不过衙门沟,北不过头道沟,连路也不会走了。”
  “队长有时只能听好话,不能听坏话,拿马列主义电棒照别人,不兴照自己,听不得孬话,谁干的好一点,就说闲话,什么你怎么干也好不了。”
  “现在,学大寨别的没学好,评分学好了。我看,咱队上连评分也没学好,领导班子里一到评分就拉不开面子。”
  作为生产队一把手王根生,甭管老乡提的意见是针对哪个队长,他都听不下去了,气呼呼地在会上什么也不说,情绪十分低落,对即将开始的选举新班子已经毫无信心。
  开完社员大会,王根生看到我,大发牢骚,对那些意见逐条反驳,骂道:“这**生产队,没个搞好,谁搞谁倒霉!”





    正文 110、男女同宿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6 本章字数:1923

东北农村好像没有赶集的风俗。
  下乡这么多年,就没看到过集市贸易,也许是那个年代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缘故?
  但这年年底,爱辉古城弄来了很多商品,不叫赶集,叫“商品交流会”。
  上面领导说,是因为全公社完成了当年人均上交国家一吨粮的任务,作为奖励,决定办这次“商品交流会”。
  那天清晨,供销社还没开门,街边就围起了一大群人。
  妇女们提着布包,老头儿手插袖口,年轻人挤作一堆打闹,小屁孩们扒着窗朝里瞅。
  路上,四下村屯的人还在不断地蜂拥而来,大家招呼着快走,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供销社门一打开,屋里立即就拥满了人,挤得墩墩的。商店里摆满了货,还新搭了几个柜台,人们费劲地从这个柜台挤到那个柜台。
  供销社主任用个大喇叭使劲叫唤:“别挤,别挤!场院里也搭了棚,大家可以去那儿看看!”
  人们拥向供销社的场院,只见露天的雪地上,搭上了一排排木板,算作简易的柜台。东西真不少:新式的半导体收音机、凤凰牌自行车、上海平面手表、各种各样的花布、新书、哈尔滨牌香烟、硕大的苹果、皮靴、皮帽……
  我特意想来看看有没有白象牌铁锹,这铁锹钢质好、轻薄弹性、再粘的土它也不沾。平时看老乡使得挺逮劲,一直也想自己能有一把这样的好锹。可挤了半天也问了半天,都说这次交流会的商品是生活用品,没有农具,于是只好死心,什么也不买,就凑合着看看热闹罢了。
  在人群中碰见了好多来自邻队的知青,认识不认识的,打个招呼点根烟。又见蔡景行买了本《中国地理知识》,说以后学习起来又有一本工具书了;肖明买了辆凤凰牌自行车,说明年下地干活有了方便的“快马”了。昊宇买了好多苹果,把外衣的四个口袋都塞得满满的,说这么大的苹果是今天交流会上最吸引人的东西。
  热闹了一整天,我什么也没干。
  晚上,我在武装民兵连值班站岗。
  肖明跑来紧张兮兮地对我说:“吴茂财屋里睡着个女人!”
  在这里要交待一下:在我回队前的两个月,被判了两年刑的汪永德和吴茂财也刑满释放,回到了知青点。
  细心的读者一定还会记得,因为他们,我当年也被关了十天笆篱子。
  话还是回到吴茂财屋里睡着个女人的事吧。
  那年头,知青都已经老大不小,谈个恋爱失控的事时有发生。
  我中学同班一个在邻队插队的女同学,与我们队女知青也熟,都是一个中学来这儿插队的,前一阵流产,就到我们知青点女宿舍坐了好长时间月子,因为我们知青点伙食不错。
  说实在的,我不想管这种男女之事。
  以前插队干部在时,老孙每晚一到九点,就背着手电筒到知青点来查夜。
  他曾对我说过:知青年纪太轻,上海人自己现在不要谈恋爱,更不要让上海人与当地青年谈恋爱,9点钟以后,必须让他们离开异性的宿舍。
  但现在知青年龄越来越大,总不能永远不让他们谈恋爱吧?自从1974年8月程小岚与邻队知青结婚后,这条禁令已经彻底被废了。
  所以我不再想去管这种事。
  可是不管呢,也有问题。以后知青点失去这个底线,会不会被弄得乱七八糟?
  我们知青点现在有三对谈恋爱的,从来没有人像吴茂财这样,晚上把女的带进屋睡觉。如果不管,万一以后发生这种事,拿什么来说服大家?
  我想了想,今夜是我值班,可以不从男女的角度,而从边境治安管理的角度去处理这件事。就叫了一个武装民兵,背着枪去吴茂财的宿舍。
  门倒扣着,拍门。
  吴茂财用问话来拖延时间,迟迟不肯开门。
  使劲拍,拍不开门不罢休。
  门最后不得不打开了。
  屋里除了那女的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男知青。
  女的说自己是大五家子的上海知青,自称是吴茂财的恋人,今天来看“商品交流会”,晚了回不去了。
  男的则称是吴茂财的朋友,也是上海知青,来自西岗子公社,说是趁“商品交流会”的热闹来会会朋友。
  我不管这些,只是依据“边境投宿要报告”和“知青点生活管理规定”两个理由,认定他们这样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睡在一个炕上是不行的。
  当然,大五家子离瑷珲古镇25公里,这么晚让那女的回去也不可能。
  我让肖明去叫张春芳,领那女的到知青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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