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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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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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喃喃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听起来好像是在发“嗯”这个音,而我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

“你说什么?”

“你这本书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啊。”她对我说,“我想这要是拍成电影就更好了吧,会不会还要拍续集啊……”

她转过身去,按熄了自己座椅上方的阅读灯。

北京

我们在中午时分到达了北京,长途飞行再加上时差搞得我们筋疲力尽。我们过关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切只是例行检查,这边的安检人员比我们出发时遇到的要亲切得多。我之前已经通过旅行社预订了租车服务,并指定要租一辆本地的越野车。我们来到大厅的租车柜台前时,写着我俩名字的租车协议早已准备就绪,租车公司为我们准备了一辆崭新的越野车。

幸运的是,我们的车上还装着GPS导航系统。在中国找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地的路名对西方人来说完全无法辨识。我把预订好的酒店地址输入了导航系统,接下来,只需要跟着GPS里的小箭头往前开就能到达市中心了。

一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突然,故宫出现在我们的右手边。再往前一点,人民英雄纪念碑出现在我们的左手边。接着,饱经风霜的天安门映入了眼帘。我们随后还经过了国家大剧院,这座极具现代感的建筑在这一片城市风光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觉得累吗?”凯拉问我。

“还行吧。”

“那要不我们直接开去西安?”

我理解她内心的冲动。不过,这里距离西安还有上千公里的路程,在北京待上一晚还是很有必要的。

况且我们已经到了紫禁城的脚下,不去参观是不可能的。我们打算先到酒店歇歇脚,换身衣服。凯拉淋浴的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我坐在卧室里,听着这汩汩的流水声,突然感到无比幸福。之前的种种担忧被抛到脑后,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这些担忧而放弃这次旅程。

“你在吗?”凯拉透过浴室门问道。

“在啊,怎么啦?”

“没什么……”

由于有些害怕在北京城内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巷绕晕头,我们还是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送到了景山公园。

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玫瑰园。在我们面前,一座石桥横跨水池。跟随着无数的游客,我们走过石桥,在公园里的林荫小道上漫步。凯拉一直挽着我的胳膊。

“我很开心能来到这里。”她对我说。

如果时间能够静止,我真希望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真希望能重新经历这样的瞬间:在景山公园的小道上,一枝白色的玫瑰在我们眼前盛放。

我们从北门走进了故宫。就算写满这本几百页的日记本,我也无法完全描绘出展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一番美景。古老的亭台楼阁历经了好几个朝代的变迁,在这座皇家御花园里曾经有无数朝臣熙来攘往。在万春亭蜿蜒起伏的屋檐上雕刻着几条金龙,它们好像在四处张望;还有几个铜铸的苍鹭,仰头向天,仿佛在永恒中凝固。就连大理石的台阶上也雕满了精美的花饰。在靠着参天大树的一张石凳上,一对年老的中国夫妇不知为何突然止不住地大笑起来,我们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是什么惹得他们发出如此大的笑声。不过,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一对伴侣之间的默契。

我愿意相信,就算是到了现在,这对夫妇还会回到故宫,坐在同一张石凳上,一起大笑。

终于,周身的疲惫感不能自抑。凯拉再也走不动了,我也开始感到体力不支。于是,我们回到了酒店。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我们匆匆吃过早餐就离开了北京。我怀疑我们在一天之内是否能赶到目的地。

离开城市之后是一派田园风光。一路上都是连绵不绝的平原,地平线上的山脉似乎总是那么遥不可及。300公里之后,我们时不时地经过一些不知名的工业城市,之前一成不变的地形地貌也因此稍稍有了一点变化。进入石家庄之后,我们停下来为车加满了油。在加油站的小店里,凯拉买了一块看起来有些像热狗的“三明治”,里面夹的肉肠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我拒绝品尝这种不知名的食物,而凯拉每吃一口都表现出极大的满足,我怀疑她是故意夸张给我看的。50公里之后,凯拉脸色一变,要我立即靠边停车。她双手捂住肚子,一路小跑到了路堤的后面。10分钟之后,她重新回到了车上,但禁止我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为了舒缓心中的恶心感——至于什么原因,我只能闭口不谈——凯拉决定当一会儿司机。400公里之后,我们到了山西阳泉。凯拉发现,在某座山丘的顶上有一座似乎已被遗弃的石头小镇。她请求我离开大路转上山去看一看。一马平川的沥青大马路已经让我感到有些厌烦,是时候让这辆越野车发挥一下它强大的性能了。

我们沿着凹凸不平的山路一直开到了小镇的入口处。凯拉说得没错,村子里空无一人,大部分房屋已经坍塌成废墟,有一些只剩下一个屋顶。四周阴森的氛围让人有些望而却步,可是凯拉一头钻进了古老的小巷子里。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尾随着她,在这座幽灵一般的村子里穿行。走到中心的位置,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广场,我们发现了一处饮水槽和一栋木屋。这间大屋子似乎抵挡住了岁月的侵蚀,保存得很好。凯拉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这是什么?”我问道。

“这是一座孔庙。在古代中国,孔子的弟子遍布天下,这位大师的思想和学说代代传承,影响深远。”

“我们进去吗?”我问道。

凯拉站起身来,向门口靠近。只需要轻轻一推,这扇门就会打开。

“嗯,进去吧!”她回答了我。

屋内空空荡荡,地上杂草丛生,中间躺着几块乱石。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村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可能是这里的水源干涸迫使村民们离开家乡,也有可能是一场瘟疫夺走了大家的性命。我也不知道。这个村落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现在却破败成这个样子,真是令人惋惜。”

庙宇深处一块方形地砖吸引了凯拉的目光。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徒手挖掘着,用右手轻轻地将地上的石子一一捡起,然后再用左手把它们运到一旁。现在,就算我大声依次背出孔子的所有格言,她恐怕也绝不会抬头看我一眼。

“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突然,在这块地的中间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青铜圆盘的边沿。凯拉换了个姿势,直接坐在了地上。一个小时之后,她将整件器皿从干燥的泥土中“解救”了出来。随后,就像变魔术一样,她在我的面前举起了手中的铜盘。

“你瞧!”她兴高采烈地说,两眼发光。

我彻底惊呆了,不仅是因为眼前这件东西虽然沾满污泥却瑕不掩瑜,更是因为凯拉施展了神奇魔法,把它从某个遗忘的角落给找了出来。

“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就知道它藏在这里呢?”

“我具有与众不同的天赋,能够在大海里捞针,”她站起来对我说,“即使这片海是在中国。现在你可以放宽心了吧?”

我哀求了很长时间,凯拉才肯为我揭晓其中的奥秘。原来,在她挖的这块土地四周长出的野草要比其他地方的短,长得没有那么茂密,也没有其他野草那么绿。

“这通常说明地下埋了东西。”她一边跟我解释,一边拂去铜盘上的灰尘。

“这件东西应该年代很久远。”她对我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铜盘放在了一块石头上。

“你就把它放在这里?”

“它不属于我们,而是属于这座村子的历史。有人会发现它并妥善处理的。走吧,我们还要在大海里捞其他的针呢!”

到了临汾,路边的风景随之一变。这个城市名列世界十大污染城市,天空在这里也突然变成了琥珀色,有毒的尘雾弥漫上空,令人作呕。我又想起了阿塔卡马高原上纯净的夜空,在同一个星球上怎么会存在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地方?人类到底发了什么疯,把自己生活的空间污染成这个样子?阿塔卡马和临汾,这两种不同的环境,哪一种会笑到最后?我们不得不关上车窗,凯拉每隔五分钟就狂咳一阵子,我的双眼感到刺痛,前面的道路也变得模糊不清。

“这气味简直让人难受死了。”凯拉抱怨道,随后又是一阵咳嗽。

她转身打开了放在后座上的背包,想找出一些棉质衣物充当防毒面罩。突然,她叫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她。

“没什么,我被背包夹层里的某个东西刺了一下。肯定是一根针或者是订书钉。”

“流血了吗?”

“一点点。”她回答道,依旧埋头翻着背包。

路上的能见度实在太差,我必须目不斜视,双手紧抓着方向盘。

“你打开副驾驶座前面的箱子,里面有一个急救包,应该能够找到一些绷带。”

凯拉拉开箱子,打开急救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小剪刀。

“你伤得严重吗?”

“不,一点都不严重。我只是想看看是什么鬼东西刺伤了我。我要让这个该死的背包付出点代价!”

说完,凯拉便全身心地投入彻底翻查背包的行动之中。

“能告诉我你在干吗吗?”我的肋骨突然挨了一手肘。

“我在拆线呢。”

“拆什么线?”

我听到凯拉在嘟囔:“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经过一阵折腾,她终于坐回前座。坐稳之后,凯拉得意扬扬地举起手中的一枚金属胸针,对我说:“就是这该死的针。”

这东西让我误以为是宣传广告的胸针,看起来像是某种小徽章。只是它的颜色灰暗,毫不起眼,而且上面没有任何广告宣传的字句。

凯拉将胸针凑到眼前查看,突然面色如纸。〖Zei8。Com电子书下载:。 〗

“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答道,可是她的表情显示出完全相反的意思,“这可能是一个针线包吧,漏在背包的夹层里了。”

凯拉打着手势让我闭嘴,并示意我一旦有可能就靠路边停一下车。

我们逐渐远离了临汾,开始沿山路向上攀爬,道路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曲折。到了海拔300米的时候,我们终于摆脱了那层肮脏不堪的尘雾。突然,云层就好像被凿穿了一个洞,一角蓝天终于出现在我们的头顶。

拐过一个弯后,我发现一小片可供停车的区域,于是将车靠边停了下来。凯拉把胸针放在仪表盘上,走出了汽车,并示意我跟着她。

“你的表现很古怪啊。”我跟上了她。

“古怪的不是我,是在我背包里居然有一个该死的监听器!”

“什么?”

“这东西不是普通的缝衣针,而是一个微型耳麦。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对于监听的玩意儿,我并不在行,不过我实在难以相信凯拉所说的话。

“我们现在就回到车上去,你靠近仔细地观察一下就会明白了。”

我照着她说的去做了。凯拉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微型的监听器。我们再次走出汽车,躲得远远的,以免被监听。

“你是怎么想的?”凯拉问道,“我的背包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玩意儿?”

“可能是中国政府想要监控外国人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吧,也许这是针对所有旅客的常规措施?”我猜测着。

“每年有2000多万外国人来中国旅游,你觉得他们会乐此不疲地在每个人的背包里都放一个监听器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随机选择的呢。”

“更有可能不是。如果真是随机挑选的话,在我们之前肯定会有人发现的,西方媒体对这个不可能不做出任何反应。”

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凯拉安心,然而在内心深处,我认为这种情况相当古怪而且令人担忧。我试图回想我们在车上都说了些什么,似乎并没有提到什么会让我们陷入困境的敏感内容。最多也就是在途经某些工业城市时,凯拉曾经抱怨当地是多么肮脏不堪和臭气熏天,还有她中午吃下的那块“三明治”有多么可怕。

“既然现在发现了这个东西,我们就把它丢在这里,然后就可以安静地重新上路了。”我提出了建议。

“不行,我们要留着它。只要讲反话,给出错误的行车方向,我们就能够误导那些监控着我们的人。”

“那么,怎么来保护我们的隐私呢?”

“阿德里安,能不要那么‘英国人’吗?今晚我们再查看一下你的行李,他们如果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你可能也不会幸免。”

我急切地回到了车上,把行李里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然后把空包扔向了远处。接着我回到了驾驶座,把放在仪表盘上的监听器扔出了窗外。

“万一我想对你说我多么喜欢你的胸部呢,我可不希望背后还有个猥琐的人与我分享这些内容!”

凯拉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我已经发动了车。

“你打算对我说你喜欢我的胸部?”

“当然!”

接下来的50公里,车内一片寂静。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切掉我的双乳呢?”

“那我会对你的肚脐深深着迷,当然这可不是说我就不爱你的胸部啦!”

车子又在一片沉寂中向前开了50公里。

“你还喜欢我哪些部位,能给我列一张表出来吗?”凯拉开口说道。“可以啊,不过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该来的时候。”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当我想列一张表来告诉你我到底爱你些什么的时候!”

天色逐渐变黑,疲倦感开始朝我袭来。GPS显示我们离西安大概还有150公里的路程。我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几乎就要睁不开双眼了。凯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头靠着车窗,陷入了沉睡。车子在某个拐弯处稍稍打了一下滑,再这么不小心,可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而我是如此珍视身边这位乘客的生命,所以不想冒任何的风险。不管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现在都必须先停下来休息一晚了。我把车开到岔路上,在某片丛林边停了下来。熄了火之后,我倒下就睡着了。

伦敦

一辆海蓝色的捷豹穿过威斯敏斯特大桥,绕过议会广场,沿着财政部大楼向前,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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