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纵横十六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悠悠南北朝:纵横十六国- 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躲过一劫。
  桓温返回姑孰之后,病情日益加重,但他还在幻想着能得到加九锡的殊荣,不断派人催促。谢安和王坦之故意拖延,对已经起草好的诏书一再加以修改,迟迟不予颁发。桓温终于没有捱到最后,这位古今一大野心家抱着毕生未尽的遗憾死去。
  桓温死后,桓氏的势力并没有一下子就倒掉。作为继琅玡王氏(王导、王敦)、颍川庾氏(庾亮、庾翼)、谯国桓氏(桓温)之后的第四个主持东晋大政的家族,祖籍陈郡的谢氏应该算是口碑最好的一家。
  谢安在被任命为尚书仆射兼吏部尚书后,认识到朝廷内部潜在的士族间矛盾,为稳定政局,他的执政方针就是以和谐安定为重。所以他没有趁桓温病死的机会翦除桓氏集团,反倒继续信任和重用接替桓温之位的桓温之弟桓冲,让他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并担任徐州刺史,镇守京口,后来又转为都督七州诸军事,兼任荆州刺史,而桓冲是个与他哥哥性格脾气完全相反的人,没什么野心,他深知自己的德望不及谢安,主动提出镇守外地。
  桓冲和谢安的关系缓和,使得东晋朝中最大的隐患暂时消除,两家的其他成员虽然也有对此有些看法的,却不能改变大势。历史就是这么有趣,在这个混乱世纪的七十到八十年代之间,东晋朝廷居然出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团结局面,这局面其实不过是“空中楼阁”,无非建立在谢安、桓冲等人所制造的个人氛围的基础上,其毁灭也是短期的事情。然而将其相比于同时期北方的统一,与其说是历史的巧合,还不如说是历史给苻坚开了个致命的玩笑。
  苻坚虽然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王猛,但他在南征北战中依旧无坚不摧。在灭凉平代之后,他的前秦帝国已经掌握了北至大漠,东至高丽,西至凉州、南至淮河-南中一线,几乎成为中华世界的宗主国。如果哪位网友现在手头恰好有张中国地图,不妨比划一下,便会惊诧于这个帝国疆域的广大,苻坚不仅创建了十六国时期最强大的国家,即使把他的帝国与中国历史上其他王朝相比,也毫不逊色,即便是日后北朝鼎盛时期的北魏,其疆域也远不及前秦。这个氐族人建立起来的帝国几乎是空前的(当然不是绝后),苻坚自觉其武功已不输始皇,他当然就要赶超新的目标:汉武帝。汉武帝最大的功绩是北击匈奴、西通西域,苻坚认为“北击匈奴”已经完成(消灭和兼并了拓跋部和铁弗部的势力),他决定平定西域各国。
  正好在建元十八年(公元382年)九月,西域的车师前部王和鄯善王来到长安朝见苻坚,请求发兵征讨不服前秦的西域诸国,依照汉朝制度在西域设置都护。苻坚任命手下的爱将、吕婆楼之子吕光为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与姜飞、彭晃、杜进、唐盛等将领率步兵七万和精锐骑兵五千,前往征伐西域。
  次年正月,吕光等人以鄯善王和车师前部王为向导,率军从长安出发。前秦军队穿越了三百余里沙漠,进兵至焉耆,焉耆等西域小国闻风而降。龟兹王负隅顽抗,被打得一败涂地。西域诸国畏惧吕光的威名,纷纷归降前秦。
  前秦的强盛,使得当时没有人怀疑第二个秦汉时代即将到来。苻坚面对江山的广阔,也不禁发出刘邦“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感叹。建元十五年(公元379年)平定了幽州行唐公苻洛的叛乱后,苻坚把氐族的人众分迁至各地,让苻氏亲族离开长安镇守全国各地,他的爱子长乐公苻丕就镇守前燕的国都邺城,此时的形势是看起来天下将定,可以分封诸侯了。(可惜没有王猛辅佐的苻坚终究有些失算,这一来虽然增强了前秦在关东地区的控制力,却也在无形中削弱了祖居关中的氐人在长安的势力,日后终成大患。)此时的苻坚已经把消灭终极对手——东晋的计划,排入了自己近期的日程表中,他开始在长安为司马曜、谢安、桓冲等人修建官邸,准备迎接他们的到来。

十三、大战的序幕
  直到建元十九年八月,也就是公元383年以前,苻坚还是十六国历史上最为成功的君主。论疆域,之前统一北方的石勒只能自叹不及;论品性,他在暴虐之君众多的十六国中算是屈指可数的“仁义之君”;若论民族政策,他的方针也的确缓解了民族间的仇杀,促进了各民族的融合(先毋论这种融合是好是坏)。于是他于公元383年发动的备受后人诟病的大战,在事前看来,不过是他欲将自己的成功推向极致的必经之路,一如司马炎灭吴,杨坚灭陈,以及赵匡胤消灭南方诸国。如果不明白这些,只是根据胜败论英雄,在这一点上指责苻坚犯了大错,就不免有些太不负责任了。
  早在建元十四年(公元378年),苻坚就开始对东晋用兵。这一年二月,他派自己的爱子、征南将军苻丕率领步骑七万,与征虏将军石越、京兆尹慕容垂以及领军将军苟池等的各路人马近十万,会攻襄阳,揭开了大战的序幕。
  东晋方的襄阳守将是朱序,他认为前秦军没有舟船,未作防备。不料石越率领五千骑兵,架起浮桥,渡过汉水,直逼襄阳外城。朱序这时才想到固守中城,但为时以晚,石越的军队很快攻下外城,获得数百艘渡船,从而非常顺利地引渡了余下的秦军,将襄阳城团团围住。
  年轻气盛的苻丕本想急攻,大将苟苌认为秦军占据绝对优势,不如只围而不打,阻断晋军粮道和援兵,争取拖垮对手,取得胜利。苻丕觉得这法子不错,正赶上慕容垂攻下南阳,便和他合军襄阳城下,静待其变。
  这战事一直拖着,时间一长,却先恼了朝中的一干大臣(可见前秦内部意见亦未统一)。御史中丞李柔上奏苻坚,说苻丕拥兵十万,却围攻小小的襄阳城久久不下,每天都耗费无数钱财,不如撤军,严惩苻丕。
  苻坚一心取胜,当然不愿中途回师,于是他准备御驾亲征,被苻融等人力劝才打消念头,最后他遣使赐给苻丕宝剑,对他说:“如果来年春天还攻不下襄阳,你即可自裁,别再来见我!”
  苻丕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猛攻襄阳。朱序在阵前很是勇猛,屡屡出城击退秦军,谁料到内外不得兼顾,襄阳城内出了叛徒,督护李伯护秘密派遣自己的儿子前往秦兵营中,约为内应。苻丕苦等了一年之久,得到如此“好处”,怎能放过,命令诸军全力进攻。襄阳城惨遭里应外合,终于陷落,朱序被俘,解送到长安。苻坚这个人的想法就是“奇妙”,他认为朱序能够为东晋守节,是条汉子,任命他为度支尚书;而认为李伯护不忠,将其斩首。(苻坚的任人之道便是“天下人才皆为我用”,从不在乎这些“人才”真正的想法。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颇为自信,这其中的气概实在令人敬佩。然而他的这种自以为是的观点也太过天真,苻坚后半生的失败终源于此,也确是一大缺憾。)
  同年七月,苻坚派兖州刺史彭超进攻彭城(即今江苏徐州),又派后将军俱难等人率步骑七万攻打淮阴(今江苏淮阴西南)、盱眙(今属江苏)两地。两军以犄角之势冲击东晋的东路防线。
  到第二年的二月,秦军攻陷彭城、淮阴。三个月后,攻陷盱眙。秦军六万进围三阿(今江苏高邮西北),距广陵(今江苏扬州)仅百里之遥,逼近东晋国都建康。
  东晋朝廷大震,急忙在沿江一带布防,又调来谢安的弟弟谢石的水军守备。而晋军真正的主力此时正在广陵,其军事力量不容小视,那便是东晋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北府兵”。
  几年之前谢安向孝武帝推荐自己的侄子谢玄,孝武帝任命他镇守广陵。为抵御前秦可能的进攻,谢玄一到广陵就招募骁勇善战之人,附近不少武艺高强、通晓军事的汉人都来投奔,他任命彭城人刘牢之为参军,又提拔何谦、诸葛侃等人,通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建起这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
  谢玄率领北府兵自广陵前去解救三阿之围,果然一战告捷,不但大败三阿的秦军,还乘胜收复了盱眙、淮阴,把秦军赶回淮河之北,秦军主将彭超、俱难落得个只身逃回长安的下场。苻坚大怒,将彭超下狱,彭超自杀;俱难则被贬为庶民。然而气恼之余,苻坚反倒坚定了灭晋的决心,南征的计划在他心中已难以动摇。
  建元十八年(公元382年),苻坚终于在满朝文武面前提出了大举进攻东晋的构想,在全国范围内征召精锐甲兵八十七万,并决定亲自率兵渡江南征。各抒己见的大臣们多不同意南征。从秘书监朱彤、左仆射权翼、太子苻宏,到宠僧道安、宠妃张夫人、幼子苻诜,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各人都反对出征。苻坚心中不快,默然无语。
  退朝之后,他把阳平公苻融单独留了下来,对他说:“自古以来能定大事的,不过一两个人而已。适才朝上众说纷纭,徒添烦恼,我还是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吧。”
  苻融想了想,说:“现在讨伐晋国有三难:一是天道不顺,二是晋国无衅,三是我军数战兵疲,民有畏敌之心。认为不可讨伐晋国的都是忠臣,希望陛下能够听取意见。”
  苻坚一脸失望地说:“你居然也这么讲,我还能指望谁!想我秦国强兵百万,财粮如山;即便我不算明君,却也不是什么昏君。我军正好乘着连胜之势,攻打将亡之国,还怕打不下来?怎么可以留着晋国这个残余的敌对势力贻害将来呢?”
  苻融声泪俱下,他把王猛的话也搬了出来:“晋国还不会灭亡,这是明摆着的。劳师远征的结果必然是无功而返。陛下宠信的鲜卑人和羌人已经布满京城,其实他们才是我们最大的仇敌。大军一出,只剩太子与数万弱兵羸将留守京师,万一突生变乱,悔之晚矣。微臣资质愚钝,所说的话诚然不足信;王景略一代英才,陛下难道不记得他的临终遗言了么?”苻坚就是不听。
  苻融可谓用心良苦,接着又摆出正朔之道,他提出:“古穷兵极武,未有不亡者。国家本戎狄也,正朔会不归人。江东虽微弱仅存,然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
  苻坚不以为然,反问苻融:“刘禅岂非汉之苗裔邪,终为魏所灭。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达变通耳!”[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这时又有许多朝臣前来进谏,苻坚却已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想想自己“投鞭于江,足断其流”,还有什么困难可言?!
  更何况这回众多的反对声中,尚有他赏识的“英雄人物”慕容垂极力鼓励苻坚南征,说:有人反对就让他们反对,顺应历史潮流才是正道,当初晋武帝消灭东吴便是如此——“所仗者杜、张二三臣而已”。苻坚给捧得高兴,连声称赞:“与吾共定天下者,独卿而已。”
  第二年七月,苻坚下诏大举伐晋,百姓每十丁出一兵;良家子即富家子弟年龄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凡有才勇的都拜为羽林郎;人数不够,又征鲜卑、羌等其他胡族为兵。
  在朝臣的纷纷反对下,慕容垂和羌人领袖姚苌等人则一个劲地劝苻坚用兵。苻融感觉不妙,仍想劝谏苻坚,苻坚却以诏令已下为理由,拒绝任何反对意见。慕容楷、慕容绍等人高兴地祝贺慕容垂,说:“国主(苻坚)骄狂已甚,叔父建立中兴之业,就在此行。”慕容垂回答道:“是啊。我的功业就全靠你们了。”
  八月,苻坚派阳平公苻融督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衮州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统益州、梁州军事。
  临行前,苻坚勉励姚苌说:“当年朕以龙骧创业,从未将这一头衔授予别人,你要加油干啊!”
  左将军窦冲说:“王者无戏言,这是不祥之征!”苻坚不以为然,姚苌后来果真没有“辜负”苻坚的期望。
  前秦的大队人马,共计步兵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浩浩荡荡向南方进发。
  九月,苻坚到达项城,凉州之兵刚刚到达咸阳,蜀、汉之兵正顺流而下,幽、冀之兵抵达彭城,东西万里,水陆并进,运漕万艘,可谓举史罕见。
  面对前秦的大举进攻,东晋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衮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率众八万,抵御秦军;另派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增援寿阳(今安徽寿县)。
  以八万兵力与百万秦兵相抗,兵力相差悬殊,东晋都城建康上下震恐。谢安表现倒是镇定,谢玄等问计于谢安,他不予回答,干脆带着他们和亲朋好友一起游山下棋。
  桓冲认为建康危险,请求带精兵三千入卫,谢安坚决拒绝,说:“朝廷这边安顿得很好,什么都不缺,你自己好好把守你的西路防线。”
  桓冲绝望地对手下人说:“谢安石(谢安的字)这个人雅量有余,将才不足。如今大敌临近,还去搞他的清谈,双方力量如此悬殊。哎,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矣!(意即汉人要亡国灭族了)”
  所有这些便是大战开始时的情形:一方大动,动中暗含冲突,一方似静,静里也充满不安。双方悬殊的力量对比这里无需赘述,看来一切的问题都得靠战争去解决了。

十四、荒唐战争
  公元383年的冬天,一场中国历史上军事力量差距最为悬殊的战争在中华大地上爆发,双方的军事力量对比为87:18。光从力量对比的比率来看,这场战争即便没有惊人的结局,也足以载入史册。史籍中讨论和研究这场战争的著作颇多,连成语字典里也留下了大量的相关成语。其影响之深远,不言自明。可是换个角度来看,这场战争过程的荒唐程度,实在也出乎人的想象,胜者既无取胜的把握,也无法说明胜于何处,败者则更是输得稀里糊涂。前人既然无能,便引发了后世对于这场战争的探讨和争论,从各方各面来研究胜败之成因,在这一点上我十分钦佩已故历史学家黄仁宇先生,他跳出一朝一代之得失,从社会、经济、人口等角度分析这场战争,解说的细微之处,实让人折服。可惜我们不是历史学家,也无高屋建瓴的手段重新解说战事得失,不妨就改个风格,从比较战争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