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以言他,是这世上最懂钟吾宓儿的人,但是却注定不是钟吾宓儿倾尽一切去爱的人。何其荒谬,何其荒谬!
“你都知道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卢以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明知道若是有天我的真实身份暴露,你的一切都会毁掉的,你的财富,你的英明,甚至你的生命,你值得么?”
卢以言看着我淡淡的笑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抠进眼眶,不知他究竟有多久不曾好好睡过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好像倾城养的那只兔子。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爱一个人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呢?你爱渠莒有想过值不值得么?他背叛你你却依旧不能对他忘怀,你想过值不值得么?”
听闻这句话我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我知道卢以言爱我,但是我却从来都不知道他会爱我如此之深。
对于渠莒的爱,有多深沉,有多刻骨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卢以言,对不起,让你这么久以来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我一直都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卢以言抬起头望了望漫天的飞雪,伸出手掌让它们坠落在那上面,然后再看着它们慢慢融化。那神情,如此寂灭……
“所有的一切我什么不知道呢?”他没有看我,仿佛在自言自语。“你假装失忆,你假装爱上我,你假装想要嫁给我,所有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可是,我却甘愿冒死把你带进雷坷,甘愿看着你去救你爷爷,做你想做的事。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宴请群雄么?”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飞雪之中的手掌微微摇了摇头。我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雷坷制度森严,你想要带你爷爷出去谈何容易,”他轻声说着,语速缓慢。“只有宴请群雄,赶在大婚这一日雷坷的防守才会有漏洞可循。宓儿,我想放你走……”
他缓缓的转过头,眼睛里面升腾起一丝丝的软弱。不像往日里的狡黠、霸道。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小孩。
在他的意识里,是钟吾宓儿抛弃了他。
“你想放我走――”
卢以言点了点头。“所以我才纵容着阿音和云小苏导演了这一场偷梁换柱的戏码。宓儿,我想放你走了,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不想守着你到老,而是为了能让你有一次选择幸福的权利。毕竟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你幸福来得重要……”
我听着卢以言的话,只觉得胸口的情绪剧烈的澎湃汹涌着,就仿佛修罗想要破体而出一样,闷得人不能呼吸。
紧紧咬着牙根将难以自持的情绪压了下去,我哑着嗓子说道:“此生欠你的,来生他世,总有一天我会还你。”
卢以言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阿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我和爷爷送出城去。
他没有细问我有关来生他世的承诺,虽然我说的如此笃定。
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此刻我竟有一些舍不得,是舍不得卢以言,还是习惯了有他的生活,我也不知道……
“等等……”
我扶着爷爷的手微微一颤,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卢以言。他笑笑,朝我伸开了手臂。
“宓儿,我,可以抱抱你么?今生今世只怕我们再难相见,我,能抱抱你么?”那样的语气,就
好像是卑微的祈求。
几乎是毫不犹豫,我放开爷爷,飞奔过去,扑到了卢以言的怀里,忍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汹涌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给你一个完美的映像的,可我还是哭了……对不起……”
卢以言抬起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声音喑哑。
“宓儿,你还记得我曾问你你爱过我么?其实那个时候,我是知道答案的,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只有渠莒,你根本放不下他,我想说的是,他值得,他曾来雷坷找过你,我没有告诉你,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想着,你和他有千生万世可以消磨,我却只想好好的守着你这一段日子。你原谅我……”
我不顾一切的摇着头,呜咽着。“你不要这样说,我从来都不怪你,从来都没有的,我说来生他世要陪伴着你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你信我,你信我!”
卢以言扶着我的肩头站直身体,仔细的打量着我,然后慢慢笑开,那笑意蔓延到眼角,牵连出细小的纹路。然后他叹了口气。
“那你一定要记住你的誓言,来生若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一定要去找你,那时,不论你在谁的身边,我不论用什么手段也一定要把你夺回来,你一定要记得!”
我猛力的点着头,抽泣着。泪眼朦胧,我突然觉得卢以言憔悴了好多……
他抬起袖子温柔的为我擦了擦眼泪,然后哽咽着声音,压抑着眼中的泪水将我朝着阿音推了过去。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走吧,你,保重……”
“谁准他们走了?雷坷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35
35、第十一章(3) 。。。
我突然记起了,后天便是大年三十了。现下秦湘城里的炮竹声,声声入耳,即便是在这深宅大院里,依旧清晰可闻。
少年一身海蓝色的锦衣华服坐在角楼之上,荡涤着修长的双腿。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一个挺身便从高耸的角楼上跳了下了。
那么高的角楼,不死即伤。然而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却只瞧见少年人的身形一闪,已在空中消失了,眨眨眼,他竟已经安宛的伫立在了雪地之上。
“你怎么在这里?”我指着少年人不由得吃惊。
少年调皮的眨眨眼睛,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只精湛的黄金酒杯,挑挑一双勾魂的眼睛,仰头一饮而尽。
“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记得,你们应该都在中心湖畔,钟吾族长此刻应该在天牢才对啊。你们现在拐走了二少夫人,又劫了我雷坷的要犯,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却好像是在平静的湖水里砸了一块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就仿佛瞬间,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只有我和爷爷还傻傻的站在一群人的中间,笔直的挺立着。
一时间,拜见君上不绝于耳。
我足足愣了有一会儿,看着少年将酒杯斟满,又一饮而尽,终于指着他爆笑起来。
“死小孩,你在搞什么鬼,你长得比卢以言不知小上多少倍,你会是他的义父!”
少年靠在角楼的柱子上睥睨着眼睛盯着我,邪邪的一笑。“钟吾宓儿,你同渠莒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连这样的事都接受不了?”
他抬起头望了望天,一脸的清淡神情。
“渠莒活了上万岁了,还不是长得如花似玉,貌比潘安?”
我伸出去的手慢慢的落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跪在一旁的卢以言,苏姐姐,阿音,突然就觉得有点无力。脸上的笑瞬间就凝结了,然后扯扯嘴角便支离破碎。
我慢慢转过身,冷冷地注视着那个笑的无害的少年,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握紧成拳。
“如此说来,下令灭我钟吾族,害我族人三百余条性命的人就是你了?”
少年没有看我,只是淡然一笑,那态度,不言而喻。
我看着他无所谓的表情,瞬间仇恨便淹没了理智,十指微张抓起袖中暗藏的匕首便冲了过去。我忘了其实我可以选择更安全的下毒,我忘了我是神医钟吾宓儿。
衣袖被人紧紧握了住,我不得不停住脚步转头向后望去,卢以言和爷爷一人握住我一只手,皆是朝着我摇了摇头。
君上挑起嘴角微微一笑。“言儿,幸而你出手够快,否则你这娇滴滴的心上人可就要化作一堆白骨了。”
卢以言的身子微微一震,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自作主张放走宓儿和要犯的人是孩儿一人,还请义父海量能饶过其他人,所有罪责,孩儿一力
承担。”
听闻此言阿音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便连最后的一丝血色都消失不见了。他的嘴唇抖了一抖,然后居然轻声笑了起来。
“二爷,你当真是急的糊涂了,君上的性子你难道不记得了么?”
卢以言微微沉默了半晌,突然颓然的摇了摇头。“义父当真要如此么?”
君上微微一笑,赞赏的望了望阿音。“这世上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大掌一挥,方才被打开的城门陡然轰的一声有合并了起来。我的心突然就抖了起来,有了一种瓮中捉鳖的感觉。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握着爷爷的手,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底气十足一些,但是那微微的颤音还是泄露了我心底的恐慌。
君上望着城门,突然诡异的一笑,抬手一吸便将我和爷爷的脖子握在了手里。
“义父!”“君上!”
一瞬间,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都不由得挺直了身子,焦急的盯着我和爷爷握在君上手里的脖子。活了这么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还算□的脖子在别人的手里竟然像一根枯树枝一样容易折断。
“不要怕!”他突然伏在我的耳边柔声安慰道。“我不打算杀你,毕竟我还用得到你们,我只是想要用你们做个饵……”说完,他便信心满满的盯着城门的方向,挑着嘴角倒数着。
“虽然知道距离还很远,可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你就赶快跑吧,记住哦,我只查三个数,若你赶不来,那就叫她同蓝儿一起去作伴吧……一……”
我的脑袋已经停止了转动,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搞什么鬼,做饵……做什么饵,他想要引谁上钩?脑袋里恍恍惚惚的飘出了一道身影,一晃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水中的青荇,越是用力却越握不到手中。
“……二……”
我不安的扭动了一□子,怀里的一样什物却一个不甚掉了出来,跌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风吹过,在雕琢的精细的孔洞中发出好听的声响。
那是――一对雕了芙蕖花的玉玲珑。
渠莒!
一瞬间,我恍然明白了君上所要钓上钩来的人是谁。
“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扭动了一下脖子,喘着粗气吼道:“他心心念念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阿藜,我钟吾宓儿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哦?是么?”他自信的一笑,握着我脖子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是真的……他为了阿藜……不惜眼睁睁看着我坠落山崖,他断然不会……为了我,前来……犯险的……”
仿佛所有的血液瞬间都被凝集在了头上,涨的要命,我的耳朵已经能听见细小的铮鸣。卢以言张皇失措的脸,苏姐姐的惊声尖叫我统统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好像是潮汐,缓缓缓缓地涌上了我的头顶,剥夺了我的呼吸……
“……三……”“轰!”
随着君上第三声的落下,一道金光闪闪的天雷迎头劈了上来。脖子上的桎梏微微一松,一口新鲜的空气便涌进了肺腔。失去了脖子上的力道,我一瞬间便趴在了青石板上,不住的咳了起来。
君上放下爷爷,蹲在我的身边小声的笑道:“是谁说的,你看,他这不是来了么?”
我一惊,趴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抬起了头。渠莒瞪着一双腥红的眼睛灼热的盯着我,胸口不住的起伏着。
“你……”
君上挥了一下宽大的衣袖站起身来,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嗜血的表情和灼灼的恨意。他拍了拍手,在我的身侧便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两个白袍老者,手里的长戬一瞬间便让我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夜访琉璃园的晚上。
雷坷的两位长老!
君上邪邪的挑起嘴角,冷声喝道:“这祖孙两个就交到你们的手里了,若是不乖……那就丢到后院赏给了你们两个养的雪狼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无论在场的那个人,若是轻举妄动,我和爷爷便小命不保了。
身子一轻,脖子上便又罩上了一双冰凉的爪子。说爪子真的不足为怪,那种瘦到干枯,只剩下一层褐色的皮肉包裹的指头当真是称不上是人手。
君上理了理身上的锦衣,抚平了褶皱,这才挑起眼睛看了看渠莒。朱唇微启:“渠莒上神,别来无恙!”
渠莒盯着我看了半晌,这才似是不经意的回到:“莫癸,你掠了我的女人,你说我是不是有恙?”
莫癸闻言一愣,继而笑的妖冶异常。“哈哈哈,当真有趣,向来铁面无私的渠莒上神此刻竟然称一个凡人女子为自己的女人,有趣得紧,若是这事传到九重瑶华,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渠莒似是很疲惫,他无可奈何的笑笑,轻轻摆了摆手。“你何苦逞一时之快,当年的事却是有我的一份责任,但是你就算杀了宓儿又能挽回什么?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给你!”
听到渠莒如此的直接,莫癸不由得愣了一下,继而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缓缓的走到了我的身边,抬手擎起了我的下巴。
“你还说他不疼你,你看,他……”
“够了!”渠莒突然出声呵斥道。“我们走吧!”
莫癸回过头望着渠莒冷冷的一笑,放下我的下巴说道:“我改变主意了,除了那个东西以外,我还要一样东西!”
渠莒眉头微蹙,面上隐隐露出了一丝怒色。他咬了咬牙低声问道:“你还要什么?”
莫癸故意沉默了良久,待到渠莒的忍耐底线的时候,这才轻飘飘的说道:“这个……你给不了,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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