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今天?还有,苏润跟吴玉浩的关系以及后来跟瀚林书记的关系,都是他要考虑的,对他自己来说,吉东大厦是他的一个恶梦,一生再也不敢重复的恶梦。
想想,为了这个大厦,前前后后他花了多少心血,那个时期,他的头发一半都白了,将近半年时间,他失去了跟女人上床的兴趣,就是在金嫚面前,他也同样生不出一丝欲望!直到尘埃落定,该了结的事情了结掉,他才慢慢恢复了元气,就这,金嫚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让他……
时间过去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瀚林书记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似乎也从一场恶梦中醒来,振作精神道:“天成啊,利害我就不跟你讲了,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样吧,最近你把手头的工作往下交交,腾出点精力,我没有别的要求,只一条,这些沉渣让它永远不要浮起!”
“我……我明白了。”普天成说完,猛地掉转了身,他知道,该是自己采取果断措施的时候了。
当天上午,普天成就把手头的工作交给了副秘书长李源,他留给李源一个手机号,说找不到他时,就打这个号。李源惊讶地望住他:“头,不会出什么事吧?”普天成笑笑:“什么事也没,瀚林书记交给我一个材料,我得闭门造车去了。”李源信以为真,松下一口气道:“不是有新来的笔杆子么,怎么还让你辛苦。”普天成说了句:“这个你就得问书记去,我回答不了。”拿上几件重要的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三个小时后,马效林和胡兵到了海州,普天成让他们在白云宾馆等着,自己等一会过去。到了这节骨眼上,普天成还没忘潜一把,明明心里急得上火,恨不得立刻见到≮更多好书请访问:。 ≯两心腹,但心腹真的来了,他又要装出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这也是没办法,如果他自己慌得都憋不住了,下面的人能憋住?
一小时后,三人见面了,是在白云宾馆装修豪华的茶室里。一看来的都是大领导,白玉双亲自张罗。普天成让白玉双沏一壶普饵,然后再温壶酒。白玉双领命去了,普天成望住马效林:“怎么搞的,越搞越乱。”马效林早就意识到不妙,支吾道:“他们太目中无人了,局势我控制不住。”普天成失望地收回目光,又盯在胡兵脸上,胡兵倒是镇静,他说:“马书记这次下去,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我清楚。”普天成打断胡兵的话,又问:“上次跟你说的事,办得咋样?”
胡兵不吭声了。上次普天成交待他,让他抽空去见一见苏润,看看苏润的精神状态,顺便告诉苏润一声,就说有人惦着他。
“没去?”普天成狐疑地盯住胡兵,脸上闪出明显的不快来。
胡兵不敢再搪塞,老实道:“去了,但他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他……他让你跟瀚林书记去看他。”
“反了他了?!”普天成恶恨恨吐出一句,正要发作,白玉双进来了,捧着一瓶五粮液,还有一包宣纸包着的普饵。
“放下吧,我们自己来。”普天成说。白玉双点点头,瞟了眼马效林,知趣地退了出去。
胡兵张罗着要沏茶,普天成猛地夺过茶叶,扔在了一边。这个反常的动作越发让马效林和胡兵不安,两人相视一眼,心虚地垂下了头。
普天成并不是要真喝茶,茶和酒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他不想让白玉双瞎猜。他叹了一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胡兵和马效林都不敢接话,尤其马效林,这些日子,眼见着马超然在吉东兴风作浪,他是吃饭饭不香,喝茶茶不香,就算普天成不打电话,他也要赶过来了,不能坐以待毙啊,得想办法,真的得想办法。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马效林想不出高招,他原以为,高层是不会把普天成怎么样的,有瀚林书记罩着,谁敢把他怎么样。现在看来,他错了。他愁愁地锁起眉,这一刻,他的心有些冷,尤其在调整班子的关键时候,如果事情处理不妥当,他想上一个台阶的梦,就只能破灭。
“说说吧,都有什么好的主意。”普天成比刚进来时镇定了些,说话的语气,也随和了一点。
马效林张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原又低下头沉默去了。
胡兵倒是显得有主见:“普书记,再也不能让江玥胡说了,她现在有点疯狂。”
普天成眼里闪过一层东西:“你的意思是?”
“这段日子都是她在作怪,如果这张嘴封住了,别人的嘴巴也不好张开。”
“怎么封,这女人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马效林突然接话道。胡兵没理马效林,按说,在马效林面前,胡兵是下级,应该注意分寸。可今天,胡兵把这个分寸丢了。
普天成瞟了眼马效林,目光又对住胡兵:“接着说。”
“江玥以前不是这样的,据我所知,王化忠他们找过她多次,她都没跟着起哄,现在突然跳出来乱咬,背后一定有文章。”
“什么文章?”马效林耐不住,又不合时宜插了一句。普天成厉声斥道:“什么毛病,不说话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马效林脖子一缩,红着脸不说话了。胡兵这才又说:“分析来分析去,只有一个可能,监狱长调换得不是时候。”
普天成脸上忽然露出一层笑,欣赏地望着胡兵:“把那瓶酒打开,我敬两位一杯。”胡兵受宠若惊,刚才说话时,他还反复思忖,要不要把心里的疑惑全讲出来,现在看来,讲了是对的。胡兵对普天成的膜拜又进了一步。他相信普天成早就想到了这点,他是在借这桩事,考验他们两个。
酒打开了,普天成举起酒杯,脸上换了平日那种温和的笑:“效林啊,看问题不要光看表面,一定要找到它的深层原因。二位辛苦了,来,我敬你们一杯。”
马效林跟胡兵慌忙捧起杯子,战战惊惊跟普天成碰杯。普天成望住胡兵的目光有几分暧昧,在这间看不见阳光的茶室里,那层暧昧让马效林心里不舒服。马效林斜睨了胡兵一眼,胡兵刚才的话他还是没听懂,江玥撕破脸,跟调换监狱长有什么关系?
谈话到这儿,普天成就没再继续下去,三个人将一瓶酒喝完,普天成说:“下午你们就在这吃顿便饭,什么时候回去,你们自己定,我先走一步。对了,过些日子组织部可能要搞测评,你们准备一下。”
最后这句话,说得两颗原本乱了的心又怦怀乱跳起来。
普天成没跟马效林和胡兵继续交谈,是因为他觉得,话到点明为止,再谈就是多余。他找两人来,就是想证实一件事:江玥为什么会变?这个问题曾经困惑了他好些日子,也让他的计划逼迫推迟。按说,江玥是不该跟着乱起哄的,别人能凑热闹,她不能。江玥怎么起来的,怎么又到了重要领导岗位上,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别的话普天成不敢说,但如果没有他,江玥这一生,怕都进入不了权力的核心。财政局长啊,其作用比有些常委还要大。至于她后来的蜕变,普天成只能用惋惜两个字来形容。当然,如果当时他态度暖和一点,江玥也不至于被判那么重。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必然中又含着偶然,要怪也只能怪江玥,谁让她又跟王化忠他们搅一起呢。脚踩两只船,看似是一种保险方式,实则是一种最愚蠢的方式,无数事实证明,这种人从来就没保险过,掉进水里淹死的机会远大于那些忠心耿耿踩一只的。政治在考验你的智慧的同时,也在考验你的意志力和洞察力,脚踩两只船,说穿了还是意志不够坚决。千万别忘了,船跟船之间是有距离的。距离其实就是障碍,就是分歧,就是走得远和走不远的差别。现在,江玥跟他也有了距离,普天成并不后悔,当初提拔或重用江玥没错,后来让司法部门追究她责任也没错,现在,江玥无中生有捏造事实攻击他,也没错。
朋友跟敌人,往往只有一步之遥。那一步,有些人跨起来艰难,有些人跨起来却容易,江玥属于后者。
他必须要搞清楚的,是理由。无风不起浪,无浪同样不翻船。自己的船翻了,再把别人也拖下水,这就不只是卑鄙了,是狠毒。
江玥不是一个狠毒的女人,这点普天成相信。不狠毒的女人出狠招,必有理由!
普天成分析来分析去,也把原因找在了监狱里面,他猜想,一定是监狱调整了班子,新领导威胁到了江玥的自由。是啊,江玥为了出来,付出了多大代价?四十多岁再设法跟男人怀孩子,那要多大的勇气,光有勇气还不够,还要有智慧。毕竟四十六岁的女人跟男人苟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她还是带罪之身。这点江玥做到了,她出来了。只要出来,就不想再回去,江玥可以找到一千条一万条法律追究不到的理由,这点普天成也坚信。如果能安安稳稳在外面自由着,她会反咬么,不可能!那么,她反咬的理由,只能是自由受到了威胁。
经胡兵这一说,普天成心里越发有了底。他在欣赏胡兵的同时,对自己,又多了份自信。不过对马效林,普天成却有一点失望。要是胡兵那番话由马效林说出来,那该多好啊。至少,他普天成没培养错人。
培养错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特别是被自己视为心腹的人。这些人如果头脑过于简单,在政治上不但难有作为,关键时候,还会害你大事。
不管这些了,症结找到后,就得对症下药,把问题彻底解决干净。
普天成拿起电话,打给公安厅汪副厅长,两人约了地点,说好晚上九点见面。
搁下电话没多久,那部平日很少用的手机响了一声,掏出一看,是副秘书长李源发来短信,告知他瀚林书记去了北京。
去了北京?
这太突然了!普天成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瀚林书记这个时候去北京,为了什么?过了良久,他的思路才渐渐清晰,似乎,没有下午那么紧张了。他自我安慰道,他也在灭火。
灭火。放心吧,火不会烧起来!
保姆卢小卉唤他吃饭。“你吃吧,我不饿。”普天成应了一声,依旧站在那株巴西木前发呆。有了卢小卉的照顾,家里这些花,一天比一天长得茂盛,普天成却常常视而不见。卢小卉站在远处,楞楞地望住他,半天,走过来道:“普叔,我看您心上有事。”普天成像是突然被卢小卉惊醒,呵呵笑了两声,边往餐厅走边说:“你个孩子家,知道啥叫心上有事?”
【“文】卢小卉又愣了一会,不服气地道:“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
【“人】“好,好,你知道,可我心里没事。”
【“书】“心里没事您咋不吃饭,是我做的不好?”
【“屋】“做的好,我还到处夸你饭菜做的好呢。”普天成拿起了筷子。
“真的?”卢小卉眼睛一亮,快步来到普天成跟前,喜笑颜开地说:“普叔您多吃点。”
3
晚九点,普天成来到人民剧院边上的望江楼,公安厅副厅长汪明阳在那儿等他。来到包间,汪明阳正在品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身边还坐着一位女人,很年轻,普天成好像在哪儿见过。
“好日子啊,明阳。”普天成笑说了一句,目光盯在年轻女人脸上,这张脸很熟悉,可惜一时记不起她是谁。
汪明阳起身,热情地迎过来,嘴里道:“托秘书长的福。”一看身后空着,不解地问:“怎么,一个人?”普天成道:“你想让我带一个团啊?”
汪明阳听出这是句挖苦话,讪讪笑了笑,跟普天成介绍:“这位是省电视台社会聚焦栏目的陶记者,也是栏目主持人,最近跟我们联合制作一个节目。”
那女孩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说:“秘书长好,我叫陶举,陶器的陶,举人的举,请秘书长多多关照。”
这名字听上去真怪,也别扭,可陶举介绍得相当自信。
一听是记者,普天成脸上的笑就没了。有两种人你不能走得太近,一是记者,记者说是无冕之王,其实很垃圾,特别是这些整天跟在领导屁股后面的女记者,谁知道她们玩的是哪门子功夫。还有就是北京来的那些公子哥,这些人是猴子的身子老虎的口,说大话夸海口丝毫不脸红,你要半个北京城,他都敢答应。一旦他缠上你,一准会弄得你又赔夫人又折兵。普天成倒是没吃过这类人的亏,他向来坚持敬而远之的原则,之前的孙涛副书记,听说就让一个公子给坑了。
普天成收回遐思,不客气地道:“让这位记者回避一下,我还不太习惯当着记者的面说事。”
叫陶举的记者正想跟普天成套近乎呢,一张粉脸刚绽开迷人的笑,小嘴儿还没来及张,普天成就把她的笑给刻薄了回去。陶举起身,一时显得无措,汪明阳脸上也是尴尬,嘴张了几张,扭头冲陶举说:“外面还有包间,你先随便找一间坐下,我跟秘书长有重要事谈。”陶举似乎不甘心,好像她还从没让人这么剥过面子,但一看普天成的脸色,不敢再磨蹭,拿起坤包,出去了。
陶举刚走,普天成就批评道:“往后这种场合,少带生人来。”
汪明阳知道犯了错误,咧着嘴笑了笑:“下次改,下次一定改。”
“多少个下次了,我看你迟早要毁到这些女人身上。”
汪明阳狡辩:“她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我跟她没啥,真的是为了工作。”
普天成没心就这个问题争论,没好气地说:“工作到办公室去谈。”
普天成误会了汪明阳,也误会了陶举。陶举跟汪明阳,真的没什么,他们是在工作中认识的,陶举想在社会聚焦栏目做一期普天成的专访,访谈内容她都设计好了,但苦于不认识普天成(文*冇*人-冇…书-屋-W-Γ-S-H-U),才让汪明阳牵线。下午普天成并没跟汪明阳说啥事,汪明阳还以为普天成疲累了,想放松一下,就把陶举叫了来,哪知……
普天成言归正传,问汪明阳:“最近吉东那边的风声听说了没?”
汪明阳脸一白:“听到了,那伙人很嚣张。”
“那你还有心情请女人喝茶?”
“这……是碰巧,碰巧遇在了一起。”
“往后这种碰巧的事,少来点。”说完这句,普天成点了一支烟。这是很少有的事,汪明阳的记忆里,普天成从不抽烟,但今天普天成抽了,这说明,吉东那边的风波,不是小风波。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