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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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班子-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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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敢指示你,想你了,过来看看。”

“好啊,我就怕没人惦记着,你组织部长一想我,我就要升官了。”普天成起身,为何平泡茶。何平说:“还升啊,再升,我可就不敢想了。”

“升不升还不你嘴里一句话,你说升,咱就是豁出命来也得升。”

“你当我是计生委的,生,生,生,少做梦吧。有两个人,实在难住我了,想听听秘书长的意见。”

一说正事,普天成马上就严肃了,“只要不违反组织纪律,该怎么问,只管问。”

“人呢,你都熟悉,一个是马效林,另一个嘛……”

“你先等等,真的要调啊?”普天成绿了脸,之前他也在猜测中,现在听何平这么一说,就知道,先前疯传的并不是谣言。

“要调,不能再拖了,再拖,会影响工作。”何平郑重其事说。

普天成沉默了,他倒不是觉得突然,他是在想,这个时候调整班子,瀚林书记又玩的哪一招?

想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马效林的情况我掌握,这人还是留在吉东好,能不动就不要动了。”

何平说:“部里也是这意见,班子如果全动了,将来工作的衔接会出问题。”

普天成略微深沉地想了那么一会儿,何平这句话,明白无误在给他传递信息,徐兆虎这次在调整范围,这是个好消息,看来,瀚林书记是在欲擒故纵。“还有一个人……”何平望着他,没往下说,普天成朗声一笑,“是说乔若瑄吧,这个我不参与意见,一切组织上定,该让她到哪里,就让她到哪里。”何平也笑了笑,“秘书长能有这态度,我就放心了。不过具体工作还得你来做,毕竟你们是一家人嘛。”

普天成没敢犹豫,很畅快地说:“行,需要做什么工作,只管交代,别的能耐没有,做做老婆的工作,还行。”

话说到这儿,没必要再往下说了,何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好茶,都说秘书长这儿有好茶,我还不信,看来,以后得天天来蹭。”

“夸我呢还是批评我呢,你部长大人没好茶喝,那是我的失职,我马上让他们弄好的。”

“别,别,别,你要真一弄,我就成新闻人物了。”两人说笑了几句,有人敲门,何平趁势说:“秘书长这儿才是真正的牛市。好了,告辞,改天有空,请你喝茶。”

普天成也不挽留,笑道:“一言为定啊,别光打雷不下雨。”

“一定一定。”何平说着就往外走。打开门,两个人看见,秦怀舟鬼鬼祟祟站在外边。

送走何平,普天成回到坐位上。秦怀舟站了半天,站得有些气短,以前他在几个秘书长办公室来来去去,从容得很,现在再想那么从容,就比给他个市长还要难。秦怀舟硬着头皮,将一份材料双手呈给普天成,恭恭敬敬道:“秘书长,这是我在下面工作这段时间的思考,请秘书长批评指正。”普天成哦了一声,说:“放下吧,最近忙,等有空再看。”秦怀舟不甘心,他写这篇文章是费了不少心血的,也含着某种动机,当面呈给普天成,就是想引起普天成的重视。秦怀舟也想通了,下面他是实在蹲不下去了,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到办公厅来,哪怕当一个普通的秘书也行。

普天成没再理秦怀舟,继续看他手里的材料。其实那份材料他上午就看过了,也做了批示,这阵不过是做做样子。

秦怀舟又站了片刻,知道普天成是不会理他了,只好收回心思说:“秘书长忙,我不打扰了,等下次来,再向秘书长汇报工作。”说完,忧伤地转过身。两滴泪在他眼眶里打转,秦怀舟忍着,没让它们掉下来。人生真是一出看不清的戏,一年前秦怀舟在省委大院还是风风光光,如今却像一条丧家狗,到哪儿都不受欢迎。一下午,他已在四个地方遭受到同样的冷遇了,秦怀舟没法不伤感。等秦怀舟的脚步声远去,普天成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慢悠悠地扫到了那份材料上。《市场经济条件下发展县域经济的思考》,仅这个标题,就让普天成发笑。发展县域经济,不是坐在办公室就能想出办法来的,这问题也不是哪个人都能思考的。他把秦怀舟的文章往整理袋里一装,扔到了另一张桌子上。那桌子上多一半是垃圾,秘书会及时清理出去。

不能怪他,怪只怪秦怀舟来得不是时候。普天成又想起刚才何平跟他说的话,看来,乔若瑄的市长是当到头儿了。

当到头儿了啊!

他起身,来到阳台上,望住楼下。外面阳光灿烂,大院里呈现出一片祥和,几个司机在一棵古槐下歇凉,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在院里走动。普天成的目光在那女人身上毫无意义地盯了会儿,又挪到大楼前巨大的牌子上。牌子是宋瀚林当书记后重新制作的,跟旧时人家院里的屏风墙差不多,上面书着八个大字:求实创新,一切为民。望着望着,普天成心里忽然生出一层悲凉。他一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活跃在政治舞台上,可这一天真的要来临时,他又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没有人愿意失去手中的权力!

2

乔若瑄很快来到省城。普天成暗自惊叹,她的反应真够快啊。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乔若瑄急着要见瀚林书记,普天成既不便赞成也不便反对,只说:“你看着办吧。”就挂了电话。

电话刚合上,就又叫响,打开一看,是王静育打来的。

“老领导好啊。”

“好不到哪里。”普天成没好气地说。

“我就知道老领导不会给我好脸子。”王静育的口气有点滑。普天成微微有些不快,训斥道:“既然知道还打什么电话!”王静育立刻变得规矩了:“老领导,我想来趟省城。”

普天成知道王静育来省城做什么,这个时候,下面任何一位领导,来省城的目的,都跟这次调整有关。普天成不赞成王静育这样做,临阵磨枪,起不了作用。但他没把这些话直接说出来,他让王静育安心工作,不要整天想入非非。王静育错听了普天成的意思,以为普天成心里已有了底,开心地说了句:“好的,我听老领导的。”

普天成叹了一声,收拾东西回家。乔若瑄到了省城,两口子算是能吃顿团圆饭了。

到了家,保姆卢小卉已做好饭,摆在桌上等他。一看桌上摆了那么多菜,普天成就知道,卢小卉一定知道乔若瑄来了,准是王静育提供的情报。几天前普天成给王静育打过一个电话,他发现卢小卉从老家回来后,变了个人,整天愁眉不展,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他怕这孩子出事,想让王静育领回去。王静育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她能出什么事,她是害怕您赶她走。老领导,您就看我个面子,让她多给您当几天保姆吧,这孩子苦,家里等钱用呢。”

“我家又不是救济院。”普天成知道王静育在撒谎,下面这些人,为跟上面套近乎,啥办法都想得出来,保姆路线是最惯用的一种。有段时间,省长路波家来了三个保姆,哪个也打发不走,害得于川庆倒转过来给下面做工作,让他们不要这样搞了,再搞,省长的家都给搞乱了。普天成倒不是怕王静育搞乱他,关键是,家里有个陌生女人,他实在别扭。王静育却不管,私下给卢小卉打电话叮嘱,一条路是指给她了,能否抓得住机会,就看她。至于什么路,他没跟卢小卉讲,卢小卉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

“叔叔回来啦。”卢小卉笑吟吟地走过来,接过普天成手里的包。她今天喜笑颜开,看来是阴云过去了。普天成问:“怎么做这么多菜?”卢小卉笑着说:“知道阿姨要回来,我去了超市,买了她最爱吃的桂鱼和木瓜。”

“她可能不回来吃饭。”普天成说。

“不会吧,这一桌的菜,都是为阿姨做的,她不来,我不是……”

普天成心里骂,如今连保姆都这么势利,知道讨好女主人,嘴上却说:“你打个电话问问,她要真不回来,咱们先吃。”说完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卢小卉在外面说:“阿姨不回来了,她说有应酬。”说完,又嘟嚷道:“早知道不来,我就不这么费心了。”

“不哪么费心了,难道我不是家里的人?”普天成没好气地训了一句,洗手吃饭。卢小卉卖乖地说:“叔您别生气啊,阿姨平常很少回来,是想让她高兴一下嘛。”

“你个小丫头,就知道嘴甜,吃饭吧。”

吃了没几口,普天成的心思又回到乔若瑄身上,难道她真的见着了瀚林书记?那么,这阵应该是她跟瀚林书记一起吃饭了。普天成的心立马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股气憋在那里,走不通。卢小卉以为他噎食了,紧忙给他捶背,又跑过去倒了一杯凉开水递给他。

“叔,您慢点吃。”

普天成接过杯子,没好气地瞪了卢小卉一眼。卢小卉被他的目光吓住,不敢说话了。

普天成扔下筷子,去了书房。

这个晚上,普天成一直钻在书房里,心里七上八下,无法宁静。那个欺负了他多少年的画面又跳出来,使劲地咬着他的心,他仿佛听到,窗外遥远处,又传来那脆脆而又让他心碎的声音:“瀚林哥哥,瀚林哥哥……”

一声脆响传出来,吓了客厅里的卢小卉一跳。普天成把水杯摔碎了。

乔若瑄很晚才回来。卢小卉已经睡了,普天成莫名其妙发火,让她忧虑重重,网也不敢上,早早钻进被窝,想她的心事去了。也许是心事太重,反把她想得睡着了。客厅的灯亮着,乔若瑄没看到普天成,她脸色灰暗,像是刚从一场折磨里走出来。下午到现在,乔若瑄并没见到瀚林书记,瀚林书记在回避她。他为什么要回避我呢?这个问题让乔若瑄变得焦躁,也变得沉不住气,她甚至有点气急败坏。听见响动,普天成从书房里走出来,木木地望住乔若瑄。乔若瑄心里真是烦透了,晚饭她都没吃,固执地等在瀚林书记用餐的酒店里。可是后来有人告诉她,瀚林书记走了,她居然连瀚林书记离开酒店都没发现。这阵,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期望普天成能问她一声饿不,最好为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乔若瑄喜欢吃普天成做的面条,那口味是在广怀吃不到的。

普天成无动于衷,看乔若瑄的目光也带了一股审问味儿。乔若瑄被他望得不自在,赌气说了句:“看什么看,不认识啊。”

万没想到,普天成给了她一句意想不到的回答。

“是啊,我今天才发现,我有点不认识你。”

乔若瑄一愣,旋即就反扑起来:“普天成,你什么意思?”

“你想要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也不想要!”

“那就对了,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没有?你那眼神敢说没有。普天成,我告诉你,我不是贼,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是不是贼你自己最清楚!”普天成扔下话,回书房去了。乔若瑄觉得他话里有话,这话刺激了她,也伤害了她,她不能忍受,跑进书房,“普天成,你给我出来,把话讲清楚!”

“我讲不清楚!”

“讲不清楚也得讲!”

“我要是不讲呢?”普天成起身,虎视眈眈地盯住乔若瑄。长期以来,普天成都有一个想法,觉得自己太娇惯太纵容妻子了,如果乔若瑄有一天因为任性犯下什么原则性错误,罪魁祸首就是他。普天成也想在某个适当的时候,给妻子来一点厉害,让她明白,丈夫的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娇惯是一种,发火也是一种。

普天成觉得今天正是时候。

乔若瑄哪能受得了这态度,从跟普天成结婚到现在,她一直处于强势地位,家里从不受委屈,论官职她是比普天成低,但家里的权威,她远在普天成之上。普天成如此蛮横无礼,简直让她受不了。

乔若瑄本来是想跟普天成战斗下去的,一想保姆在,她忍住了。

“好啊,普大秘书长,你们合起手来欺负我。你听好了,这个市长绝不让,除非你们撤我的职!”

普天成并没往深里想,酸不溜溜回敬了一句:“那你就好好当,我的乔大市长!”

两人一赌气,就只能分开睡了,普天成睡书房,乔若瑄睡卧室,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机会,又被他们白白浪费了。

这个秘密无意中让被吵醒的保姆卢小卉给发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普天成刚进办公室,于川庆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不好了,领导,昨晚出事了。”

“一大早的,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昨晚,昨晚……唉,我说不出口。”

“不会是你惹出风流事了吧?”普天成笑着,没往复杂处想。

“哪是我,是郑斌源!”

普天成蓦地一惊,脸色瞬间变白,“老郑怎么了?!”

“他让,他让公安给抓了。”

“公安?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啊。”普天成差点是吼了。

“昨晚老郑跟一女的在宾馆开房,正赶上公安扫黄,给扫了进去。”

“扯什么淡,老郑会搞那事?!”骂完,他接着又问,“现在人呢?”

“还在派出所,他自己不出来。”

“一定又是这帮王八蛋惹的祸!”普天成骂着,抓起电话,就往公安厅副厅长汪明阳手机上打。两个月前,海州一家宾馆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派出所民警半夜扫黄,黄没扫到,倒把一位台商跟他的相好抓在了床上,结果惹出一大堆乱子,害得普天成亲自上门给台商赔情道歉。后来查明,是派出所两个民警玩赌输了钱,想出此恶招。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汪明阳的声音:“秘书长,有何指示?”

“汪明阳,能不能让你那帮吃闲饭的少惹点事?!”

“秘书长,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我让于秘书长跟你说!”

于川庆接过电话,将他了解的情况说了一番,汪明阳检讨说:“我真是不知道,请两位首长息怒,息怒啊。”这样说了还不放心,又道:“实在对不起,我这就派人去查。”

“派什么人,你自己亲自去,半小时后给我答复!”普天成抢过电话说。半小时后,汪明阳打来电话,告诉普天成,这次没抓错,公安是接到举报后才去的宾馆,当时郑斌源确实跟一女的在一起。

“是在床上?”普天成问。

“这个我倒没问,估计不会在地下。”

“你要是估计不准,一切后果你来承担!”骂到一半,他又问,“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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