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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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班子-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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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日行千里,追赶上去。”

“我还想坐火箭呢,可惜有人比我快啊。”普天成叹道。这些天,他总是听到化向明的一些传闻,这些传闻搅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川庆劝解道:“一碟菜如果只留给你一个人吃,那有什么味道,争来的才香。你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准赢,我可等着喝喜酒呢。”

“不说这个了,还是谈正事吧。”普天成觉得差不多了,主动岔开话题。于川庆也是点到为止,话说多了,就寡了味。两人笑呵呵议论半天,最后将这次封闭的地点选在了云海山庄。

讨论由哪些人参加时,两个人的意见发生了小分歧,普天成想让余诗伦也参与进来,毕竟他是政研室主任,抛开他不好。于川庆不同意,“你还嫌不酸啊,他一来,吃饭都没了胃口。再说这样的方案,你也不希望写成诗吧。”于川庆接着给普天成讲了一个故事。春节期间,政府这边的政研室搞了一次团拜,把余诗伦和省委政研室几名老干将也请来了。原想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没想那天余诗伦诗兴大发。政府这边正好有个调来不久的小媳妇,以前也当过一阵子文学青年,酸中带点涩,大家都不爱理她。谁知余诗伦见了,立马像是找到了知音,两人又是碰杯又是感叹,好像都回到了十七八岁。政府这帮人也坏,一看这一对宝贝走到了一起,起着哄地给他们敬酒,还让小媳妇当场拜余诗伦为师。余诗伦也不客气,一拍胸脯就收下了这个徒弟。“你猜怎么着?”于川庆说到这儿,忽然转过脸来问普天成。普天成说:“你们在一起吃吃喝喝,我哪知道。”于川庆话还没说,先捂住了肚子,“这个活宝啊,说到后来,他竟然向人家表白起了爱意,你说荒唐不荒唐?”

“真有此事?”普天成吃惊不小,他是猜到了余诗伦要出丑,但没猜到会出这样的丑。“那后来呢?”他接着问。

“后来他当场给小媳妇献诗,说什么迟到的月亮,把人家给吓坏了。他哪里知道,人家的老公就是大诗人,出了好几本诗集呢,人家是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的。”

“这个疯子!”普天成猛地拍了下桌子,“说他是诗人,他还真成诗人了。”

“你还想让他来?”于川庆一脸坏笑地问。

“不来了,真不能来,这次还有两位女同志,别把人家也吓着。”

“其实啊,他那不叫吟诗,是骚情。那位小媳妇后来就说,原以为省委的领导各个正统,至少不会乱性,哪料想见了有姿色的女人,一样走不开。”

“这是什么话!”普天成蓦地变了脸,“这关省委领导什么事,我看你那个女诗人,也是疯子。”

于川庆一脸无奈,“谁说不是呢,这些天她逢人就说这事,好像余领导给她献了诗,是多大光荣似的。对了,昨天她还矫情地跑到我办公室,说,秘书长啊,最近我对工作有些想法,想跟你谈谈。说话那个酸劲,听了脊背都冒冷汗。”

“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小心,人家老公可是诗人,一首诗就把你搞臭。”普天成开玩笑道。

“看上我倒是好了,她是看上了一个副处长的位子。现在这人,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分量,要官就跟做爱一样,一冲动就来。”

“远了远了,这话可远了,什么做爱,这是你于大秘书长说的话?”普天成半是玩笑半是正色地制止了于川庆。其实这话也不是于川庆首创的,手机上早就有这个短信,说谋官叫意淫,跑官是买春,上级考查叫摸你,群众测评叫裸露,领导谈话叫深入,组织任命叫受精,总之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于川庆呵呵一笑,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

跟普天成他们一同来云海山庄的两位女性,一位姓李,叫李梅,省委政研室二处副处长,三十出头;一位姓张,叫张华华,政府政研室一处副处长,比李梅略微年长。两位都是才女,省里每年大会的材料,都少不了她们。算来,她们跟普天成,也是老交情了。有了她们,工作的那份枯燥劲就没了,寂寞也少得多。第一天大家聚齐,照例是会餐。会餐便少不了玩笑,张华华是于川庆的部下,也是于川庆的校友,两人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关系自然不一般,但在这种场合,他们之间是不开玩笑的,合起来一致对外。对外便是对着普天成和李梅。普天成虽是上级,但每次材料组单独活动时,他便没了领导那份架子,也不容许别人把他当领导看。按他的话说,这种地方,最好是讲平等,只有平等,大家才不觉得是给别人干活,是给自己干活,这样积极性自然而然就有了。两家政研室的笔杆子们,平日做派就跟别的干部不同,他们喜欢保持自己的个性,也就是棱角,不像别的部门的同志,恨不得自己找把锉,把身上的棱棱角角全打磨平,还嫌不够,还想把自己的头削尖或是磨圆,这样往上钻起来才容易。政研室这些哥们儿姐们儿,来的时候就是身上带刺的,到了政研室这种地方,因为整天只跟材料文件打交道,很少跟人直接打交道,所以那些刺,就还一直长着,也没人逼他们拔掉。拔掉了,怕就写不出材料了。

菜上齐后,于川庆说:“请我们的大总管给我们做重要指示,大家鼓掌。”说完,带头将两个巴掌拍得雷响。他一拍,其他同志跟着也就拍起来。普天成赶忙摆手,“干什么,一来就欺负我啊,我是李莲英呀,什么大总管小总管的,以后说话文明点。”

“我们于秘书长可不是那意思,是大秘书长多想了。”张华华帮于川庆说道。“你们于秘书长什么意思,要讲今天这个话他讲,在他的地盘上嘛,李梅你说是不是?”

李梅赶忙道:“就是嘛,怎么说我们也是客,你们是主,主不讲哪有客讲的道理?是吧,头儿?”李梅喜欢将普天成称头儿,在省委里,人少的时候,她也这样称呼,还说只有这样称呼,才能把心里那份尊敬表达出来。

“我们怎么是猪了,李梅你说话可得负责,要是惹恼了我们首长,明天就开始四菜一汤。”

“我可没说是猪,你们想当猪,别把于领导也拉上。四菜一汤就四菜一汤,正好减肥呢。”

“哎呦,李姐,你也减肥啊,再减,那腰可就找不见了。”李梅旁边坐的小许道。小许是张华华的部下,才调来不久,以前在南怀市委秘书处工作,在写材料方面也有几把刷子。

“人家是为头儿减,你没听过秦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么?”张华华含沙射影道。

“我喜欢丰满,越丰满我觉得越像女人,就像张处长这样。”普天成坏笑道。张华华人长得很丰满,特别是胸,格外大。于川庆曾偷着告诉普天成,政府大院这边的年轻人暗中称张华华为政府第一胸,也有人将她称作美胸皇后。普天成说话时,下意识就扫了一眼张华华的胸。张华华是明显感觉到了,但她装作不觉,故意挺了挺胸。正好李梅也在看张华华,这一挺,就让李梅有几分尴尬。李梅恰恰相反,是平胸,省委这边的人暗中送给她一外号,飞机场。听说李梅为了丰胸,花了不少代价,可惜,先天性的不足,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斗了一阵嘴,普天成说:“还是老规矩,大家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该怎么玩还怎么玩,别想着为于秘书长省钱。不过有一条,这次工作紧,任务重,大家得把劲铆足了,得把肚子里那点墨水全给我困出来。”

“一切行动听指挥,党指到哪儿,我们就干到哪儿。”张华华第一个响应。她这次精神格外饱满,心情也特别地好,原因很简单,一周前,组织部刚刚找她谈完话,她头上那个副字总算可以摘掉了。副处这个帽子,她戴了四年,戴得她脑细胞都死去不少——升不了官愁死的。当然,这还得感谢普天成,听于川庆说,有次喝酒当中,普天成给组织部长何平使劲介绍她,把她说成了海东第一才女。“人家对你印象不错啊,把你夸成了一朵花。”这是于川庆的原话。张华华听了,心里无比高兴。

“还有,一定要开动脑筋,‘321’只是一个提纲,一个方向,具体怎么完善,怎么充实,就要靠大家了。”普天成接着道。

“我们老是搞这些,今天五个一,明天三抓两落实,后天又是‘421’‘321’,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管用么?” 李梅出其不意地说。

在场的人都让李梅这句话给说得怔住了,纷纷抬眼看她。酒才刚刚喝,正式的敬酒还没开始呢,李梅不应该醉,但这话实在有点煞风景。普天成脸上的笑瞬间不见了,代之以灰暗色。于川庆见状,赶忙打岔:“李处是不是跟老公吵架了,把情绪带到了这里?”

李梅却一本正经:“对不起,我跟老公没有吵架,我就是觉得……”

于川庆眉头一皱,“什么觉得不觉得,我看你明明就是吵架了,还不承认。”说完这句,又觉得自己的话太生硬了,毕竟李梅是省委那边的,不像张华华,便强装出一副笑脸,言不由衷地说:“李处你别担心,哪天我替你修理他,敢惹我们李处,他是不是想成为人民的公敌?”

李梅被于川庆的样子逗乐了,扑哧笑出了声。她刚才说的是实话,她总觉得省里这些年务虚务得太多,老是口号式地提要求提规划,听上去宏伟壮观,特激动人,但落实下去的有多少,见成效的又有多少?来云海山庄前,她认真写了一份关于政研室工作的思考,也算是对自己进政研室后的一次思想总结吧。李梅对政研室的工作进行了反思,对自己还有普天成等人笔下造出来的文章也进行了反思,她对这种写在纸上,读在会上,发表在报上,然后出现在大大小小领导讲话稿中的“妙笔生花”“妙笔结果”的工作,有些腻烦了。如果说有人在闭门造车,那政研室的人就在闭门造政绩。她知道这些话不该公开说,更不该在这种场合说,但她实在是忍不住。“321”,一听就又是虚的,又是一场劳民伤财的务虚运动。于川庆打岔的玩笑话提醒了她,不该说的,就是不能说。她摇摇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冲普天成矜持地一笑,“对不起,我乱说话了,我自罚一杯。”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谈笑风生和颜悦色的普天成,突然放下筷子,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热闹的气氛一下没了,谁的脸上都失去了笑容,大家不时地抬起目光,扫到李梅脸上。李梅明知道自己犯了忌,心里也有些后悔,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强撑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于川庆笑着说:“甭管他,我们继续吃我们的。来,我敬大家一杯。”于川庆刚端起杯子,张华华站了起来,“你们先吃,我去看看领导。”

李梅的目光一直追着张华华,直到张华华彻底消失。

第二天晚上,吃过饭后,李梅来到普天成房间,将那份材料双手呈给普天成,带着忏悔的语气道:“我知道这样想是错误的,辜负了您的期望,但有些事又逼迫着我去想。我自己也很矛盾。这是我的一份思想汇报,您抽空看看。请秘书长放心,无论我有什么想法,对这次工作,我还是会尽职尽责地去做好。”

普天成接过材料,不露声色地看着李梅,好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他的目光刺痛了李梅,李梅想逃,又不敢,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良久,普天成叹口气道:“如果你觉得政研室这份工作委屈了你,可以向组织打报告。”

“秘书长,我不是这意思。”李梅脸都白了,双腿不由得地打战。

“这份材料你带回去吧,如果真有什么真知灼见,可以找你们余主任谈。”说完,普天成就低头写他的材料去了。李梅默站良久,知道自己的错误已不可挽回,伤心地转过身,离开普天成的房间。她原以为,普天成是能够包容她的,他一直在鼓励她们,要打破思想禁忌,敢想敢说,没想却变成这样。

第二天,李梅就被通知离开材料组,回政研室去了。于川庆说:“是不是过分了,她就讲了那么几句?”

“你还想让她讲多少?她是政研室的干部,是材料组的骨干成员,我们的思想都统一不起来,这材料还怎么搞?”

于川庆一看他发火,便不敢再替李梅说话了。他也想不通,李梅在省委政研室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能犯如此幼稚的错误?有些错误出在别人身上,是能原谅的,出在这个组,就永远都别指望原谅。这是普天成领导的全省最高级别的材料小组,是笔杆子中的笔杆子。按外面人的说法,是智囊集团的头脑。

过了一会儿,于川庆问:“总还得补进来一个人吧,政府这边实在挑不出了,您看?”

普天成想了想道:“把秦怀舟抽回来,他行。”

于川庆一怔,旋即,脸上绽开了笑容,“对了,我怎么把这个大秀才给忘了。”说完,兴冲冲地去通知秦怀舟了。

李梅一走,组里就剩了张华华一个女的。张华华性格恰好跟李梅相反,她是一个从不把心中想法显在脸上的女人。进政研室的人,没有思想是假话,有了思想而不被思想束缚住,这才是素质,也是必需。张华华自认为做得很到位。李梅想的那些,他们这一组八个人,不会有谁想不到,包括普天成和于川庆。皇帝的新衣对别人可以说成是笑谈,对政研组特别是抽进这组里的人,就不能当笑谈,你不但要看到衣服,还要总结出这些衣服的特点,最好再把它提升到一定高度,推广到天下。理论不是你的,不是你觉得怎样,就应该怎样。而是你要充分领悟到,它应该怎样,然后想办法把别人的思想统一到这条路子上。

笔杆子的作用就在于你要告诉大家,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当需要你不穿衣服时,你就得把衣服扒掉,但你还不能让人看到裸体,你要用别人的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这里面有很多抽象的东西,把抽象具体化,也是笔杆子的任务之一。

张华华信心十足,干劲也十足。女人不比男人,男人容易兔死狐悲,女人反其道而行之。普天成炒了李梅鱿鱼,像是给张华华注射了兴奋剂,她走路都脚下生风。看着她的样子,于川庆摇摇头,这女人,怕是要出事。

4

因为于川庆和普天成都在云海山庄,他们的秘书也就来得格外勤。这一天。普天成忽然发现,那个叫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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