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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锋耸了耸肩，一副浑不在乎的样子回到自己那边的柴榻，双臂做枕躺在榻上，“她愿意查就让她查，这可不是和平时期，大军已经驻扎了这么久，不定哪天就要开拔，哪会给她查这些的工夫。而且，就算她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牛哥，赶紧睡吧。”
牛威晃了晃酒坛，毫无睡意，忽然说道：“老弟，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灵一样的东西？”
“相信。”宁锋懒懒地道。
“那你相不相信世上有神兽？”牛威又道。
“嗯……应该也有吧！”宁锋道。
“那你相不相信有神马？”牛威语气渐重。
宁锋手臂一抻坐了起来，“牛哥，卖这么多关子可不是你的风格，到底想说什么？”
牛威手指一勾，示意宁锋坐过来，“酒能让舌头变硬、让心变软，拉开它们的距离，所以舌头犯忌，和心无关，你说是不？”
这话说得宁锋噗哧一笑，“牛哥，你来打仗真是屈才了，考个进士绝对小菜一碟。”
“去！”牛威嗔了一声，“这话是我师父说的，他每次和我说一些神秘的东西都会说这句话。我知道他其实是想告诉我，只是碍于一些狗屁约束，我呢，和你极为投缘，道理也差不多。”
“那您师父他老人家现在……”
“撒手了！十多年了。”牛威道，“他对马的造诣可比我深得多，是他告诉我马中神兽这种东西，他把毕生所学所见都记载在了这本《万马乾坤》里。”牛威拿出一本不到两指厚的书本，“我最早看这本书觉得很简单，可越往后看却难懂，他能让你对马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说话间，牛威便把《万马乾坤》递到宁锋面前，宁锋不由一怔，这本书他早先听牛威说过，心知它对牛威的意义非凡。牛威见状笑道：“不管什么东西不断传承才有意义，我都这么大把岁数了，难得碰见你小子，用我师父的话说，这肯定是命中注定。他老人家绝对不会怪我的，他懂马，马却不懂他，他见识无数却是单向的。他记载了怎样与马沟通，自己却没做到，反而死在马蹄之下。”
“怎么会这样？”宁锋惊道。
“用他的话说，缺一种东西，缺少至关重要的感应，这样才能彼此相识。”牛威叹道，“你却不同，你什么都不做，数千匹马就能感应到你，你看本书绝对没错。”
牛威所说的这些让宁锋的脑海不由浮现出小乙的模样来，他蓦然觉得，不管光、气还是什么，他的这些能量或许是小乙的激发。
“马这种东西绝不像人们眼中的那样只是一个坐骑，或者用来拉货。”牛威以从未有过的郑重说着，“马天性便是危机四伏、争强好胜，配上一个同样性格的主人绝对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事。自古便有“马为乾”这个说法，老弟，你可知龙马精神这一说？”
宁锋点了点头，但牛威的话却与自己所想完全不同，“世上有一种马，就是龙马，马蕴含着最强的精神力，这也是它们桀骜不驯、奔跑至死的支撑。你与小乙是惺惺相惜，你们的精神力互相感染，再加上这本书，我想这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这样才能真正对付古洛嫣。”
“互相感染？”牛威顺口的一语却让宁锋久久陷入沉思。
第十一章 如此练兵
第二天，古洛嫣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将步练取消，全营骑马出城拉练。而她的表情也一反往常，始终面带微笑，这让众战士不寒而栗，总觉城外大片深坑。
最好的消息是训练时间也做出改变，辰时“才”出发，出发之前，各人找各马，宁锋一直没有自己的专属战马，便站在离小乙很近的地方。白天的小乙与一匹普通的赤焰马一模一样，但不知怎的，它的精神却比近几日差了太多，四条腿大大的岔着，随时都像要趴倒，眼睛也是迷离得很，呼呼吐着浊重之气。
“校尉大人，我骑哪一匹？”宁锋显得乖巧了很多。
古洛嫣见到小乙这副神色，心中狠道：“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龙腾，到时候让你真正尝尝什么叫寄人篱下！至于小乙，我夺不回它，自有人能做到，总有一天它是我的！”
心里这么想，古洛嫣面上露出冷笑，对宁锋道：“这就是被你打伤的那匹马吧，你不是喜欢打它么？那就继续，它要是跑不动你就背着，要是死了，正好把你们合葬！”
驾！古洛嫣双脚发力，赤焰马疾奔而去，可跑着跑着，那赤焰马忽然前蹄失力，毫无征兆跪了下来！古洛嫣哪里会想到突来这么一出，马速极快，整个人全无准备，连大脑都未做出反应，立时先射后滚。
泥尘抹红颜、污垢涂明装。
“畜生！找死！”这一幕被多数部下看到，古洛嫣羞耻难耐，挥起长鞭对着赤焰马便是一顿暴抽，再上马后立刻谨慎了许多。
宁锋远望此景，暗爽不已。翻身上马，小乙立时机灵起来，昨晚在牛威睡下后，宁锋便去了马场。试过无数次，宁锋心中渐渐有了答案，他之所以能控制整个马队，并不是牛威所说的集体敬畏，钥匙是小乙。换句话说，其它马所有的感应都是宁锋与小乙之间的沟通造成，这更足以说明，小乙绝不是赤焰马这么简单！
再次坐上小乙，宁锋的感觉与之前是云泥之别，不言语无动作，但这一人一马触到一起的时候，宁锋却有一种与其通彻交流的感觉。拿刚才的萎靡之状以及戏耍古洛嫣来说，只是宁锋心中一种强烈渴望的结果，这更让他确信捡到了一个无价的宝贝。他们成全彼此，小乙快速成长，都打开了全新的空间。
宁锋慢悠悠走在后面，心里想着一些《万马奔腾》中的东西，训练的地方距城内不到十里，方向与东葛原相反，除了几片灌丛，场地倒是很空旷。这一天的事，却让众人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训练。
古洛嫣时而在自己那匹赤焰马身上下功夫，时而令整个火骑营按照自己的指令行进且不能有丁点差错，她不允许骑兵有“自我意识”，仿佛单凭她的想法就要把一千多骑兵搓成一股绳。
所以这一天对骑兵们来说还是很轻松的，这根本不是在训练骑兵，而是在训练校尉。这在众人看来，这个校尉要么是闲的，要么就是疯了。这一天伴随着嘶吼与咒骂，人们根本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但宁锋却清楚得很，古洛嫣是想把火骑营搓为一缕，如同一个整体，在战争中提升威力。这在《万马乾坤》中有所记载，而且还是单独的一个篇章，这种方式的极致展示有一个明确的词语，叫做马阵。
训练中，蔫头耷拉脑袋的小乙已被古洛嫣放弃，视为害群之马，宁锋便在一旁不时翻着《万马乾坤》。
马阵也是牛威那位逝去师父的未了心愿，成功运用难度极高，因为他无法与任何一匹马做到实质性的沟通，但依靠无比丰富的识马经验，他总结出许多关于马阵的东西。
首先是根据不同种类的马，其布阵的方式完全不同，马也分速度快慢、身材大小，骑兵的武器也分刀枪钩斧。基于此，牛威的师父“假想”了八种最优的马阵，这八种马阵还可拆分组合，极致状态乃是合成一阵，取名——万马乾坤阵！
除此之外，书中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概念——魂马，顾名思义，这魂马乃是整阵的灵魂，无论阵的规模大小必有一魂，老先生极有远见地阐述道：驭万马不及驭一魂，魂不亡，阵便不破。这与宁锋昨夜得来的结论不谋而合。
以小乙为魂马，宁锋虽暂时演练不出真正的马阵，但控制整个火骑营这些战马的基本动作绝无问题，看着古洛嫣白忙活着，却无丝毫放弃的意思。
“好端端的她怎么想起演练马阵来了？昨天她还不在军营……”宁锋忖道，“练个兵跑这么远，忘了上次被围了？难不成是龙腾军的指令，应该不会，再是皇家女也不能跳这么多级私作主张啊……”宁锋屡思不解，便继续垂头看着书。
老先生复杂的组合，目的只是把马队搓成一股绳，宁锋在想，小乙如此之强，可否只凭这一点便做到万马乾坤阵，而无需那些复杂的种种组合呢？想来一匹强大的魂马足以抵上诸多繁复的“后天”组合，不过这一点还需宁锋进一步验证。
小乙这个谜暂不得解，宁锋又不能在训练场上太过放肆，便反手拔出罗生伞来。宁锋与罗生伞之间有着一缕若有若无十分不稳定的联系，“单凭一个想法，就能激发出这伞中的能量，原来早在三年前三哥就给了我这么个宝贝。”
“这把伞怎么看都是一个死物，再说金属这东西哪有活的？可我为什么能发挥出它隐藏的能量呢？古洛嫣提到过器宗，想来和武器关联甚密，他们一定能制造出超乎寻常的兵刃，难道说三哥真和那个什么器宗有关？”
宁锋无法想明白这些，只能对当下所能做到的进行一遍又一遍的巩固。这种场合宁锋是万万不敢再像十多天前那样造出大动静，见那边训练轰轰烈烈，宁锋索性盘膝坐了下来，把罗生伞担在大腿上，一手握着伞柄，开始一遍遍疏通。
经过半日多的苦坐，宁锋对那道牵连的感应稍稍强了一些，但非常有限，不过宁锋非常有耐心，哪怕万里之途只行了一步也毫不气馁。这并不难理解，他从前只是个普通人，这下就像穷苦人家挖到一座金矿，这对家境绝对是质的提升，岂能有一点懈怠？
宁锋相信那些上天遁地的大能是一定存在的，不然像罗生伞这种自带能量的东西是没有存在道理的。有了这个目标，一切都通畅起来，就算只迈出一步，也比大多人强。
若是有人知道一个士兵像“修道者”一样静坐修炼，要么会以为这个人痴呆了，要么他将很快成为军中不可思议的人物。在世俗中，这根本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宁锋体悟到一个像“脉”一样的东西，虽然无法彻底将它们串联起来，但宁锋能想象到那个样子。宁锋越发觉得那不是单纯的意念，他也不可能上来就遇见这么玄奥的东西，而是一股真正的力量，就是这条像脉一样的东西。它不单沟通了罗生伞，更是一条几乎可以用实质来形容的力之脉络。
至于这条脉的游走、位置，宁锋还捉摸不定，这条脉还处于假想状态，只有在强烈意志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凝聚起来，但宁锋不可能时刻保持这种状态，这条脉的形成还需一个过程。
“如果能让这条脉壮大起来，那控制罗生伞才是随心所欲，说不定还可以激发其它的厉害兵器。”宁锋想到了这件事的关键，用心凝聚此脉，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好处。
黄昏时候，这混乱的一天训练终于结束了，疲惫不堪的古洛嫣没做任何交待直接回到了校尉大帐。怒气也是不小，只是没精力释放了，这一天的成果可怜得很。战士们无所适从，心中非议颇多，要是这么个练法，真到了战场上，战马恐怕都不听使唤了。
第十二章 暴露了
凡是对蛮越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九幽城一带乃是蛮越王城崂谷城的“北大关”，以现在流金军的战力，踏平崂谷城指日可待，越是这个时候，人们的疑惑也就越大。足足休整了快二十天，这在之前是从未出现的，渐渐地，人们不禁猜测连连，或许前面真有天堑一样的东西阻挡着流金的脚步。
而这样的时间对宁锋来说却极为难得，休整得越久，他的贯通也就做得越畅达，巴不得一直这样下去呢。
这是古洛嫣开发马阵的第四日，宁锋像往常一样研究《万马乾坤》与罗生伞。
咴儿咴儿！
宁锋正苦思之际，小乙忽然大喘了几口气，宁锋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小乙，他的心里莫名一阵燥热，一股巨大的危险袭上心头，这是小乙传来的信号！
“不好！”宁锋一步跃马，还未及远望，便见近处的灌丛几乎游动了起来，那居然是一片片幽绿色的毛发！
宁锋汗毛倒竖，大喝一声：“有敌人！”
嗷——嗷——
几乎是在同时，无数嗷叫此起彼伏、动人心魄。
“是幽狼！是幽狼！”马队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不要慌！分开！”古洛嫣神色剧变，大吼一声。
遍处的幽狼哪里会给马队分开的机会，它们凌空跃来，彰着变态的矫健，一双利爪也是幽绿，日光下透着寒光，一匹匹夺命而来！
离灌丛最近的几十个战士最先遭到幽狼的扑击，来不及任何抵抗便被扑倒在地，旋即一口咬住咽喉，拽出有红有白的喉管……
如此嗜血残暴的场面看得一些战士们脸上呆愣、头顶发麻，那些进入战场的幽狼开始疯狂的扑打、撕咬，见到什么便咬什么，马腿、伤兵，只要是活的、能嗅到血腥的，一个也不放过。
迎面第一击便死掉不止一百的战士，许多人在缓过来之后已经吓破了胆，一部分人根本没有和妖兽正面作战的经验，太快太残忍了，很多人死扭缰绳就要逃离。
“都不要跑！”古洛嫣嘶声大喊，正常情况下，马的速度稍快于狼，但这些狼并不是普通的草原狼或森林狼，乃是蛮越独有的烈兽幽狼，再加上被这迎头骇击所镇，马都有点软了。
果不其然，跑得最远的死得最快，而且是数匹齐上，一时间，火骑营全无章法，大有被全歼之势。
就在这时，千马忽然齐声嘶叫，同一时间，它们居然一同向中间靠拢而来，身下马匹怯意大减，在片刻爆发出超强的精气！
“杀！”马队一个边角，青年勃然一动，他一手攥着铁伞，另一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