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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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青年-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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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中间那块儿。”何东说。

何西问:“有什么说法儿吗?”

“这还不懂,”何北假装挺明白,“肯定是站这块儿砖头上许愿保证心想事成,是吧,叶爸爸?”

叶舟笑了:“那时候没事儿干,迷茫,不知道前途在哪儿,所以天天下了班跑这儿来数砖头,就要找到正中间那块儿。”

“这么大地儿,您一个人找可不容易。”何东说。

叶舟说:“所以天天下了班来这儿数砖头。”

“你们那个时候迷茫什么呢?”何南问。

“我们那时候只能过别人让你过的日子,只能干别人让你干的工作,不喜欢这么活着,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挺绝望的。年青人嘛,不管现实多么艰苦,只要能看到希望就行,但是看不到,所以就绝望。虽然那时候政策不是那么灵活,我们可以自己选择的机会特别少,而且我们从托儿所开始受的教育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要当一颗螺丝钉,需要你呆哪儿你就呆哪儿,个人意志就是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要挨批判的,但是我们这一代人要比你们八零后敢闯,能利用一切有限的机会和资源给自己开道,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

何南说:“我爸爸就是用土豆刻一生产队的章,然后自己写了封介绍信去考文工团。”

“我爸爸也是,”丁香说,“插队那阵儿,大学去招生,他自己找人家换专业,本来让他学兽医,他不想再在农村呆着了,所以求招生的人把自己换成给人治病的医生。”

“我爸爸我妈妈他们好像也是大学分配到外地,自己折腾回北京的。”何西说。

权筝说:“我爸爸是三级跳远,先从内蒙古转到北京郊区,再从北京郊区招工进厂,再上的大学。”

“他们干的事儿我都能干,”何北一听这个就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你们几位哥哥姐姐就不行了,叶爸爸,人是不是越活越抽抽?”

“为什么现在开放了,年青的一代反而不行了呢?”叶坦问。

“他们过不了自己这道关,过不了物质这道关。现在以物质论成败,有房有车才能证明你成功,在这么简单明显的条件下,很多年青人就屈服于世俗的衡量标准了,不敢去想自己活得高兴不高兴,不敢正视自己喜欢干什么,不敢正视自己到底想要一种怎样的生活,成了没有感觉的橡胶白领。这是我为什么很看重何东敢于走出去,追求自我感受的第一步,也很喜欢你们能主动到社会中去充实自己,开阔自己眼界的行为。”叶舟说。

何北问:“这里面包括我吗?”

“当然包括了,”叶坦说,“是吧,爸爸?”

叶舟说:“何北特别象我们那时候从农村回北京的知青,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事儿都经历过,谁都不崇拜,把谁都能看得底儿掉,什么都不怵。”

何北high了,一步站到那块最中间的砖头上,踮着脚尖:“快看快看,八零后的精英在这儿呢!”

叶舟又指着马路牙子跟他们说:“那时候,大好的青春年华,有劲儿没地方使,我们几个哥们儿就坐在这儿,猜过来的车是什么牌子,猜错的人请吃冰棍,三分一根的红果冰棍。今天我老说以前的事儿,是不是有点显老?我可没觉得自己老呵。”

何东几个赶紧说:“没有没有,我们特别爱听。”

“我们从小按化学周期表吃化学元素长大……”何西说。

何东说:“别那么耸人听闻行不行?”

“你们看咱们吃的零食哪个里面没有化学元素?”

“我们生下来就跟电视为伍,”丁香说,“根本不让到外面去玩。”

“从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受教育,从来没感到过童年的快乐和无忧无虑。”权筝说。

何东补充:“竞争从一出生就开始了。”

何南说:“我们的人生就是从一个水泥方格跳向另一个水泥方格。”

“除了电子游戏就是机器人,小孩都不会和小孩玩了。”何北说。

“你们就是这么长大的?”叶坦很不理解。

何东几个拼命点头:“那可不是,你以为呢。”

叶舟就说了:“那你们现在不是都有自主权了吗,想怎么活就可以怎么活了,就别再拴着自己了。”

何东说:“好多人已经失去了选择自己喜欢干的愿望和能力,画地为牢,麻木不仁地活着,自己把自己拘在水泥方格里不出来了。”

“说说你们自己吧,下一步准备怎么干,怎么从零开始。”

“我先说,”叶坦说,“北京是爸爸的老窝,所以我要在这儿给你找个伴儿……”

“不行不行,我不找,这也不算从零开始。”

“为什么?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就是零,从零开始就是从没有开始……”

“叶爸爸意思找对象不算在内。”何北说。

“那好吧,”叶坦说,“我想开一间淑女礼仪学校,主要教怎么走路,怎么坐着,怎么接人待物……”

“我先报个名。”丁香说。

权筝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开课,我也报一个。”

“我给我妈妈报一个。”何西说。

“我给我准后妈也报一个。”何南说。

何东问:“叶坦,你觉得你那学校能对我妈妈有帮助吗?”

叶坦点头:“学完以后没有公主感觉的不让毕业。”

何北说:“那我给唐娇也报一个。”

“你找到她了?”叶坦问。

何北摇摇头:“不过早晚的事儿,现在不接我电话,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她去。下一步我准备开酒吧,我爸爸说给我投。叶爸爸不是让咱们自我认知吗,走了这么一圈,我也真想了想自己,我是做酒吧的料,但是真不懂怎么管好一个酒吧,所以呢我得马上到一挺火的酒吧找一活干干,跟人家偷学点艺,怎么吸引顾客,怎么能让人家来了还想来……”

“杜绝一切歪门邪道。”何西说。

“又多嘴。”

“我准备到精神病院当医生去,”何西说,“走了这么一圈我对自己的认知是,我喜欢医生这行,也适合干这行,所以我的青春重新走一遍算胜利结束,我要回归到本行,而且我和丁香很快就准备结婚了。”

“任知了安排好了?”何南问。

“现在住丁香他们医院,她爸爸妈妈在照顾了。她爸爸妈妈特别感谢我能带她回来治病,病好了,她知道我不是她的肖爽西了,我和丁香就可以顺利结婚。”

“要治不好呢?”何北说。

何南说:“凭什么治不好呵?”

“叶坦你看他老跟我对着干。”何北就告状。

何南说:“我想先找个工作干着,边干边找投资商,走了这么一圈,我对自己认知是,我喜欢经商,也有这个悟性,象叶爸爸和何东说的那样,我没有经验,尤其对国内市场不了解,所以需要从一个单位踏踏实实干起来。”

何北说:“有这必要吗?干脆回加拿大创业得了。”

“国内市场大。”

“我虽然没跟他们出去遛这么一圈,”丁香说,“他们经历的我都知道,也算间接经历了。我也在审视自己的生活,生活目标,生活质量,和是不是幸福,不断地在调节自己,让自己能淡定地面对各种磨难,努力把自己这辈子过高兴了,所以说他们重走一遍青春,我挺有收获。”

权筝说:“他们的出走我也想了很多,我的收获可比丁香大多了,原来我都是为社会的肯定,世俗的认可活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人应该有责任让自己活的高兴。我现在才知道人原来可以这么活着,可以活得这么高兴,这么无拘无束的。”

“我对自己的认知是,什么都不行,还喜欢帮别人创业,其实自己对创业一窍不通。”何东感叹。

“想了吗没有,”叶舟问,“你们那个面料公司为什么没做下去?”

“没有经验,所以被骗了呗。”

“被骗只是加速了公司的倒闭,真正的原因可能是现在国内的面料市场已经相对稳定,想从别人手里拉客户比较困难,想做这个不是不可能,市场调查要做到位,是做新厂商,小厂商还是发展中国家的厂商的业务,还是靠价格生拉大客户,怎么拉,都需要一步步策划好。已经有固定供应商的厂商,对监控你们的产品质量,大规模供货的实力都拿不准,不可能轻易换供应商,那你们做什么才能赢得他们的信任,这都需要不断尝试。”

“那为什么厂家对我们公司那么感兴趣,咨询的人那么多呢?”

“你们没有独一份的产品,价钱也没比别人低太多,他们来咨询一般来说就是拿你们给的价去压他们供货商的价。”

“是这么个理儿。回北京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既然我不懂创业,既然要从零开始,那我就准备开出租去。”

“开出租?”何北叫了起来。

“开出租就像经营一个小公司一样,有成本核算,有利润要求,怎么在最短的时间赚到最多的钱。我要能把出租开好了,再去公司做,再帮人创业就有点谱了。而且开出租可以接触各种人,可以锻炼我跟不同的人沟通的能力。”

叶舟点头:“可以试试。”

“那我以后要打的就给你打电话?”叶坦说。

“没问题。”

何南不淡定了,看看叶坦再看看何东,叶坦还喜欢何东吗?他现在应不应该告诉何东叶坦喜欢他?还是他告诉叶坦他喜欢她?她要拒了呢?她现在到底把他当准男友还是哥们儿?

何西问:“出租是谁想开就能开的吗?”

“郊区农民都能开,我一大学生开出租还不行?”

“权筝姐同意吗?”何南问,他希望他们俩能破镜重圆。

权筝特大放地来一句:“同意。”

大家都笑了。

何北特别不合时宜地:“您老妈能同意吗?”

何东看着权筝,她还真变了,要是以前,她肯定会教育他一翻,什么大材小用了,浪费时间了,不知道珍惜自己了。她怎么变了呢?

但是,离开天安门,何东和权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告诉她:“这出租我不知道要开多长时间,能不能开好,开不好我怎么往前走,就算开的好,我再怎么往前走,都是说不准的事儿,所以我不想再耽误你了。何西现在就能给丁香一个婚姻的承诺,我给不了,咱就把话说清楚甭朦胧了,要不我也有压力,你就往前走吧。”

权筝站住看着何东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往前走?”

轮着何东吃惊了:“你见别人了?”

“见了,还没有确定关系的,所以跟你这儿也没断。”

何东张着嘴直说不出话来,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这还是权筝吗?

为了适应何东的变化,权筝一直在努力改变着自己。变着变着她就开始有点怀疑,何东是自己的最佳选择吗?她对他的穷追不舍到底是“爱”还是不甘心让他就这么甩了?过去的她喜欢过去的他,现在的她也喜欢变化了的何东,但“喜欢”是“爱”吗?

哥几个在一起住习惯了,不愿意再回家受拘,四叔知道了立马把房子钥匙给了何北,何东还住他那屋,何南住客厅,集体宿舍就从深圳搬到了北京。

何东自打回北京,风依然不调,雨依然不顺,看见何南兴冲冲地面试回来,就问他怎么样?

何南正兴奋难掩呢:“好像挺有戏,你猜我应聘的是什么职务?”

“帮人搞设计呗。”

“不是,再猜。”

“什么公司呵?”

“化妆品公司。”

“总不能让你搞产品开发吧?”

“副总。”何南得意地说,“我聘的是副总,过几天叫上何北,你们陪我去那公司看看?”

“行呵。”何东心想都时来运转了,就他,唉。

“你那出租车应聘的事儿怎么样了?”

“发了几个简历,等电话呢。我跟你说,我现在这状态不太适合谈恋爱,所以就跟权筝摊牌了,让她往前走,别跟我这儿耗着了。”权筝那天说的话在他心里窝了几天了,可逮着机会诉衷肠了。

“她不同意?”

“她同意,她说她都见别人了,就是还没有确定关系的……”

“然后你就失落了?”

“有那么点儿。其实权筝现在变得我有点喜欢她了,可我现在这样也不配她,她能往前走挺好。我们也没说过什么,一直象朋友那么相处,她去见别人也是应该的,可我心里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呵。你说她是真去见别人了吗?”

“她要不同意往前走,你觉得有压力。人家往前走了,你又受不了。你想让人等你,又不给你造成压力,是不是?”

“那倒不是,可我没想到她现在怎么这么开通了。”

“你喜不喜欢她现在的变化呵?”

“喜欢。”

“那她是不是你恋爱也重新走一回碰到的第一个有兴趣的女孩呵?”

“怎么说呢,就算吧。”

“那还不抓住?怕配不上她就拼命干呗,把心里话都跟她说开了,一我挺喜欢你的变化的,但是我又怕咱俩要正式交往以后,你又变了回去。二我现在想干什么什么,几年之内可能都不会有固定收入,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可以试着交往,你要愿意见别人,我也能理解。你看她什么反应。”何南在帮别人出主意的时候特明晰。

何东一听是这个理,当即就说:“行,我明天就跟她说去。”

正上班的权筝从办公室出来一看是何东挺惊奇:“是你呵?”

何东点点头:“没看错。”

“有事儿吗?”

“我挺喜欢你的变化的,可别人说俩人相处只能改变自己不能改变对方……”

“没错。”

“我怕跟你正式确定关系后你又变了回去,我是真发憷寻死觅活的范儿了……”

“我不是你改变的……”

“那倒是。”

“我自己愿意变成这样的。”

“还会变回去吗?”

“就算我跟你保证不会变回去了,你能百分之百相信吗?”

“当然不能。”

“就算我跟你说我保证不会再寻死觅活了,你就真能踏实了?”

“当然不能。”

“那你巴巴跑这儿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是希望你把这个变化保持下去。”

权筝笑了:“我会的,我才不愿意象以前那样干巴巴死板板了呢。”

“我可能在几年之内都不会有正常收入,你要不嫌弃咱们可以试着谈谈,你要愿意见别人,我也没意见。”

“那我得想想。”

何东鼓足勇气大胆地说:“你是我恋爱重新走一遍的路上碰到的第一个有感觉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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