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这几日,盐市必然会有消息,你精心打听。”
“是。”
周掌柜退下,书房内的贺长青走到窗前,十月,窗外一片的秋景刺眼,柿树上,金灿灿的柿挂了满树,野山楂也红了果,可贺老爷的心思却不在这秋收的盛景上。
这次往京城去,严家虽待他们父女二人甚好,夫人的几位兄长,却似有似无提点他在生意上小心些,贺家虽然近些年远离仕途,却通官商,朝廷动荡还是知晓一些,圣上年过半,早已无心国事,大事皆由魏师与后宫魏皇后把持,魏氏一心扶植亲十四皇萧直为继承皇位,可如今先皇后留下的还在,圣上也有心传位于嫡,魏家却不心死,似一定要扭转乾坤才罢休。
却不知道,这场盐市的动荡是否与魏家有关,若是,他又要站在那里,夫人一家历来辅佐一脉,可以如今的局势来看,若依旧这般,必然会被十四皇取代,到时候严氏败落,势必会牵连贺家,倒不如,他先下手为强,早作打算。
傍晚前后在贺老爷在书房见了贺家二爷贺长明与爷贺长安,兄弟人说了一些家常话,贺老爷又问了二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兄弟人才分开。窗外已是暮色,贺老爷惦念儿,要贺忠通报修德堂后,便归大屋,换了一身枣红色锦缎暗纹便服,才往平修那里去。
修德堂屋里,映臻与平修说话,贺氏早知贺老爷会来看平修,却没想到贺映臻会来,私底下叫红玉去大房屋内也请严氏一起来,一家团聚,要她料理晚宴,若严氏不知,岂不是她不懂规矩。
得了红玉的通禀,原本要厨房为映臻用老鸡吊了参汤的严氏正是为难,乔氏知往日老爷去,修德堂不会特意来通禀,便问了一句还有谁,红玉道:“还有大小姐,大小姐来看少爷,正巧老爷命人来传话,夫人也一并去吧,若夫人也去,大少爷不定多高兴。”
要厨房把参汤包好,严氏换了一身宽襦也带着乔氏和丫头流嫣一并前去,主仆人走到廊桥,正迎见贺老爷,严氏福了福身,贺老爷道:“夫人是去瞧映臻。”
“本是想去沉仪院的,可红玉刚刚往我哪里去,说映臻去了修儿哪里。”
“胡闹,病还没好,下午大夫才要她卧床,怎么就起来了。”
严氏碎步跟着贺老爷道:“他们历来姐弟情深,想来她是挂念修儿,还望老爷不要责怪。”
未再说话,夫妻二人进了修德堂,贺氏早得了通禀贺老爷已经往这里来,所以早早等在门口,却没想到贺老爷与严氏一起进门。
迎上前,贺氏冲着的贺老爷福了福身,又叫了严氏一声姐姐,便靠在严氏一旁,严氏吩咐乔氏把鸡汤送去小厨房热好,就随着贺老爷一并进屋。
屋内,里香与药气调和,淡了许多。不在浓烈呛鼻,闻着舒心许多。
进门的贺老爷就见贺映臻半靠在榻上,平修坐在一旁,姐弟俩看着一本书,和睦之景,羡煞旁人。
严氏才要开口叫他们姐弟二人为爹爹请安,贺老爷便摆了摆手,就听屋内的映臻指着弟规中: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一一为平修讲解,垂髫之年却因病未曾读书的小孩仔细的听着。
贺老爷听到,女儿教育儿:“一定要孝顺父母,懂道,有德行,成为贺家顶天立地的男儿。”一退脸上的愠色,高兴了许多,映臻平日性弱,为人与她母亲一样温和,就连奴仆下人都纵容的无法无天,若非是他的嫡出长女,他当真看不起,可今日不知怎么了,如何看,锦缎榻上,一身鹅黄,拿半卷书的女儿,生出了许多好感。
还是平修不经意抬头瞧见贺老爷与严氏站在门口,一边自台上下来,一边叫着“爹爹,娘亲。”
抱起瘦弱的儿,贺老爷眸中尽是慈祥:“不要跑,摔了怎么办。”
边往榻上走,贺老爷看着要起来请安的映臻道:“你病还没好,就那样靠着吧。”
作势扶了扶身,映臻笑道:“谢爹爹。”
严氏见她面上还白,不觉嗔怪:“你还笑,白日里还睁不开眼,晚上就来平修这里,不好好养着,日后落下疤怎么办。”
“母亲责备的是,臻儿只是想平修,未曾思虑这么多,去京中这几日,外祖母一直念叨,平修怎么没来,身好没好,甚是想念平修。直说明年平修身好些,定要母亲把他带去,祖母有好些年没见他了。”
看着严氏走到贺老爷跟前看了看儿,一旁的映臻只想到于严氏和平修一起去京中严家的日,那是她还小,平修不过两岁,知女儿身弱,生下这孩是不易,可若没平修,严氏当家主母的位置坐的自然不牢固,卢氏为重视这外孙,虽已几年没见,叫起平修仍旧心肝一样。
正是对这位外孙顾虑甚多的,平修病死的消息传到京中,卢氏大悲,后母亲又病死,卢氏更是病了一场,母亲幼弟皆死,贺家与严家还有血脉的只剩她,心疼她一个人的卢氏本想把她接去严家看顾到嫁人。那时已经是当家主母的贺氏却劝来看她的卢氏身边的婆,说她身不好,不宜远行,而那时候父亲对她不慎亲近,母亲与弟弟又死了,她对严家的来人也不亲热,婆不知在贺家听了什么,回了卢家后,卢氏便冷落起她,直至知她出嫁,才送来几箱嫁妆,聊表长辈心意。前世的她生生推走了本是她最好靠山的祖母一家。重新活过,若要保全母亲弟弟,她势必要与严家交往起来。
一家坐在榻上,贺老爷扫了一眼映臻跟前的书册,便问儿:“修儿这几日身可好些了。”
瞧见父母姐姐,贺平修苍白的面上不觉生出几抹红晕,他靠在贺老爷怀里道:“爹爹,修儿好多了,爹爹,姐姐说,待修儿全好了,爹爹就会带修儿去外面的庄上,是真的吗?”
去外面的庄?听儿这样说,贺老爷抬眼看了一眼女儿,贺映臻低垂眸,表情谦和恭敬。他越看越是喜欢。贺家外面庄的管事都知道,贺家人丁单薄,他膝下只有平修这样一个独,却因多病少在人前出现,他又何尝不想带他的嫡走到庄上,手把手的教他,日后把贺家的产业都留给他,所以比起夫人严氏,长女映臻,他对这个唯一的儿寄托了多的心思,若平修有个长两短,任凭他贺长青如何玩转商场,打下怎样的家业又有什么用。
把儿又抱紧几分,贺老爷道:“是真的,只要你好了,爹爹就带你去庄上骑马。”
“姐姐,你听见了吗,我好了,爹爹要修儿去骑马。”
气虚血弱,勉强撑着的映臻看着弟弟欢呼雀跃的样不觉扬起唇角:“听见了,爹爹可真疼修儿,要我都羡慕了。”
以前的映臻作为贺家大小姐,少在父母跟前撒娇,懂事知理得近乎死板,今日却大方的与严氏撒娇,与弟弟争宠,脸还是一样的脸,性却平白可爱了许多。
看着那一家父慈孝的场面,珠帘外的的贺氏攥起拳头,十年,她好不容易把严氏母人的感情割断,好不容易让贺长青把她们母女放在心头,为何,不过几日,贺映臻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可十年布局,纵使那丫头在京城被谁调教过,也不会撼动她在贺家所筹划的一切,这世上只要她想要的终究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
 ;。。。 ; ; 第六章猜疑
林氏与秦氏别过后,穿过贺家九曲的廊桥过花园,带着婢女锦绣回了后宅。贺家历来遵守长幼尊卑,所以大房一家独大,二房房每年靠着府中的进项,贺家生意所分下的红利,还有在外庄收租的千两地租过活,日虽在外风光,内里的辛酸苦楚只有自己明白。林氏早已不满二爷贺长明甘心屈在长之下,所以凡贺家的事儿都要争一分。原本严氏做事温吞,平修身又弱,映臻也是温婉内敛,她全然没把的严氏母人放在眼里,倒是严氏身边的贺氏不是个省油的灯,明里是严氏的陪嫁丫头,可严氏才嫁进府中一年,正是有孕,这个贴己的丫头不心疼主也就罢了,反到爬上了贺老爷的床,虽然娘家陪嫁的丫头,为的就是给老爷做屋里人,可严氏诞下嫡女映臻之后不过半年,贺氏所生的庶女映珠也落地了。虽然贺氏明里暗里,都显得宽厚大,待人谦和,对严氏又忠心不二,可林氏却总觉得这人心思完全看不透。
“哎呦。”
才进门,失神的林氏脚下就是一个踉跄,锦绣急忙扶住要摔倒的林氏,锦兰也听声自内屋走了出来。
把林氏扶到座位上,倒了茶水为她定神,林氏才问锦兰:“仁儿可好。”林氏幼贺平仁身也不甚康健,倒不用像是贺平修一样整日用汤药吊着,却也让林氏操碎了心。
“小少爷好得很,午后夫人走了,少爷醒了又用了一碗牛乳,两块桂花糯米糕,现下贺正陪着少爷在园里玩,若夫人想了,我这就去把少爷带回来。”
摆了摆手,揉着眉峰的林氏道:“不用了,他身才好,多见光总没坏处,倒是日后出去,多带随从。”
“是。”一身素色褙,银饰配红珊瑚的女孩乖巧的走到林氏身后,为她锤肩。
锦绣边往香炉添香,边开口:“夫人这一都心神不宁,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儿。不如和我与锦兰说说,宽宽心。”锦绣锦兰乃是林氏在家中的丫鬟,林氏出嫁时,林家夫人怕林氏在贺家的无所依托,特要这个两个聪慧的丫头做了女儿的陪嫁。不比严是温婉内敛,纵容贺氏,林氏对这两个丫头赏罚分明,为防贺老爷把着两个丫头纳了屋里人,自来贺家林氏就允诺了两个丫头,日后会为她二人许配好人家,两个丫头也心高,不想为妾,林氏这般说就越发对她忠心。
事若是能说出来,林氏也不会觉得心烦,今儿个下午,在沉仪园,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却瞧不出。大嫂还是那个大嫂,偶有发怒却不痛不痒,贺氏仍旧心思颇深。剩下便是冷厉的长房大哥,到底是哪里。
茶盅里是锦兰煮泡的桂圆红枣茶,红枣味浓,正是安神顺气,林氏又喝了一些才开口:“锦绣,你可觉得今日沉仪园有什么不同。”
微微抬头,锦绣道:“倒是没觉得,夫人瞧出不对了。”
“我若瞧出来,问你做什么。”
“是锦绣疏忽了,不过夫人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映臻大小姐与往日不同了。”
“哦?”
“今日我在屋外,听大小姐说话,分寸得当,滴水不漏,对悯枝教训之后又不重责,赏罚分明,如何看也不是往日纵容下人胡闹的大小姐,还有往日大小姐都称呼枝夫人为姨母,今日却称姨娘。”大裕豪门历来看中出身,不论你家境如何,若嫁人为妻必然受人尊敬,若是成了妾氏,不管身份多高,也是底人一等的。
锦绣一说林氏也想到今日映臻的变化。先是摆明要为芳竹做主,又惩戒被贺氏袒护的悯枝,明里暗里都是要贺氏难看,可历来随着母亲对贺氏为尊重的映臻为何要这样?可是往京城严家去,有人瞧出什么提点她要小心提防,还是她自己看明白了,若不然走前还是深闺娇女,为何归来就露出吃人的牙。若映臻心性开了,与贺氏为敌,林氏倒乐看一场戏,
想到这里,林氏唇角上翘,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贺氏与严氏一并离开沉仪园后,严氏带着丫鬟往儿平修的修德堂去,贺氏说玉兰院还有些事儿没交代婆,不放心,便一人回了玉兰院,玉兰院原本是贺家四小姐的闺房,四小姐出家后,严氏正嫁进贺家,贺氏为严氏堕胎后,严氏念她忠心,便求了贺老爷把这院打扫出来,给贺氏居住,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进了玉兰院,院里只有个扫地的婆,见贺氏回来,婆福了福身。
坐在东厢炕上的的李妈妈听见声响,从窗内往外看,见贺氏回来,李妈妈冲着在条案上写大字的女孩道:“姐儿,夫人回来了。”
顶着发髻的小姑娘抬头,圆润的脸蛋,一双大眼睛透着机灵,扔下笔,一身枣红褙,脚踩绣鞋的姑娘跑出厢屋,往正房去。
“娘。”跑进屋,映珠扑进贺氏怀中撒娇,贺氏面上却并无喜色。她看着怀中,一身素色褙,鬓角不过带了几朵点翠珠花的女儿,只想贺映臻一身的芳瑶翠玉,珠环满身,她们不过相差半年,过得日却这样悬殊,当年若她生下的是儿多好,哪怕是个庶出也是贺家的长,那如今她就不止是个姨娘而已。不知是那年的药下的猛还是她真的无福,七年前小产后,肚就一直不争气,要吃了一剂又一剂,一直都没有好消息。
看着样貌出落的越发漂亮的女儿,贺氏道:“珠儿今日可去了,修德堂。”
“去了,平修听闻姐姐回来,闹着要去看,楼妈妈不许,才闹着睡下,我回来前,平修还睡着。”
理了理映珠头上的绢花,贺氏道:“去了就好,珠儿你记住娘的话,若是平修离不了你,贺家也就离不了你,到时你爹爹看平修自会为你许配个好人家。”
梳着两个小巧发髻,还未曾因为母亲腾达开始作威作福的贺映臻道:“母亲女儿记住了。”
贺氏还未再开口嘱咐,玉兰院的李妈妈就来禀:“枝夫人,乔妈妈来了。”
刚刚从沉仪园别过,贺氏小声叮嘱了乔妈妈,有了时机往玉兰院一趟,乔妈妈虽久伺候严氏,却为贺氏马是瞻,那日随着严氏走了不久,乔妈妈就说这几日不知是吃坏了还是吃多了,总想去茅房,便要严氏先走,她去外院方便,严氏历来觉得这些婆不干净,便要她快去快回。
乔氏看着严氏离开,便折回往玉兰院去。
摆手要李妈妈带贺映珠下去,贺氏半靠在榻上,乔妈妈掀帘走了进来。
“夫人找我?”
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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