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让堂内的人无比震惊,俗话说得好,少年咳血终不保,可贺平修整日都被的丫鬟奶奶伺候,若他真的咳血,事情不会被瞒住。
躺在床上的贺平修也没想到素一会这样说,只是病重却不呆傻的少年道:“没,没有。”
“贺公,久病卧床本就气滞血瘀,你面色又枯干蜡黄。若不是中气不足,就是亏血所致,你又身无外伤。”
锦缎被下的手紧紧的攥着,贺平修道:“我常年卧床,面色是不见光,才如此的。”
“常年不见光,皮肤会呈苍白状,却不知失血的枯黄,你既非要这样说,小僧也不强求,只问贺少爷,那这周遭的血气如何说。”
血气,屋内的人听那二字不觉都深深呼了口气,屋内除了熏香的味道,闻不出半点异味,还是见不惯他死鸭嘴硬的素一上前,虽不懂武功,手却快,只有一瞬间,他便从贺平修的枕下取出一块白绢,而白绢上,正落着一大块黑红的血。
看到带血的手帕,一旁的映臻扑上前,不顾贺平修如何推搡,她拉起他,掀开身下的枕头,而枕下的东西,让屋内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珠芸、红玉,楼氏一干丫鬟婆,更是吓得跪在地上。
受了映臻的好,时刻都不敢怠慢贺平修的珠芸,跪地冲着差点背过气的严氏和映臻道:“夫人,大小姐,奴婢该死,奴婢粗心,竟没发现少爷藏了这些血帕,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一旁的红玉听她这样说,只顾哀求磕头,就连老道的楼氏都没想到贺平修会藏了这些血帕在枕下,他是从何时开始咳血的,为何平日头疼都会闹没完,咳血这样大的事儿,他却提都不提。那一刻,楼氏发觉,自己疏忽了,这个自小吃自己奶的孩大了,他早有了自己的心思,不过九岁已懂得为日后谋划。
被当众戳穿病重将死的事情,贺平修并没发怒,他理都不理这个外来的和尚,只对严氏道:“不干她们的事儿,是我自己瞒下的。”
严氏听儿那样说,不觉悲从中来:“平修,你是要娘与你一起死啊,你为何要瞒着,你若有个长两短,让娘如何活啊。”
“娘,我病已至此,早已不想苟活,这样勉强保住一条命又有何用,还不如死了,一了了。”
“这话,你敢再说一遍。”
不等严氏大哭,站在病床前的贺映臻便开口,她眸红似血,声音冷的似九的寒冰。
仰头看着为自己喝药,教自己道理,私下帮着珠芸的姐姐,贺平修不忍得垂下头:“我,我不想再活了。”
六个字,让为他的病费尽心思的贺映臻上前,她一把提起在病床上的弟弟,毫无往日的疼爱怜惜,冷厉的嘴巴狠狠打在他脸上,那一巴掌打得屋中人屏住呼吸,打得贺平修震惊错愕,九岁的孩捂着被打得红肿的侧脸,没哭也没闹,反而像个大人一样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道:“打吧,打死正好,反正活着也终究是你的累赘,是贺家的累赘。”
他越这样说,贺映臻就越觉得心疼,可想打醒他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就在一旁的素一琢磨这场戏该怎么往下演的时候,映臻突然扭头看他,然后从没被一个女孩看的发毛的素一就听她道:“他这样咳血,可还有救?”
“我要诊脉……。”
不等素一说完,映臻就厉声道:“有没有?”
总怕在贺家这场姐弟决裂的大戏中变炮灰,素一结结巴巴得道:“有……。”
“好……。”
得了素一得回答,贺映臻冲着床上的平修道:“贺平修,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但你给我听好,他若救不活你,我杀了他,若他能救,你却不想活,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黄泉上独行,身为长姐不能护你周全,我已是愧对你,自没颜面在这世上苟活,我以此刀为誓,你若死,我必血溅尺相陪。”
挂在贺平修床头的利刃还是他六岁生辰那年,贺老爷寻钨钢为他锻造,他从未打开过,只是今日,贺映臻一把抽出冷剑横于众人之前,那话。那气势,那冷刃满是让人不能亵渎的畏惧。
而见了儿咳血,又听了女儿这样一番豪言,心理脆弱的严氏眼前一黑,晕倒在众人跟前。
最无语的还是素一,他看着贺映臻手里的剑,想到她刚刚那句,我杀了他,他到底多不值钱,被云九吃的死死的就算了,这贺家大小姐还说杀就杀,萧煋,快来救救贫僧。贫僧不玩了。
。。。
 ;。。。 ; ; 第四十九章都是仇家
“请大师移步后堂。”
跟着严氏一行离开屋往修德堂去,素一道:“劳烦贺小姐先帮贫僧安顿好同来的公。”
呆呆一愣,贺映臻:“同来的公?”
“是呀,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衫,头戴白玉簪,比贫僧高一些,嘴角有些青须,小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小姐见过他?”
尴尬一笑,想到刚刚那个陌生人,映臻红着脸道:“没,没见过。”那倒霉的等徒浪是这和尚的朋友,不知道的没得罪他,如果得罪了,他和素一说什么,这和尚临时翻脸,她怎么办,先让和尚给平修看完病再说。
可这年头君少,小人却是一抓一大把,思来想去,进修德堂之前,映臻还是让芳竹前去外府,要贺家外府的总管妥善安排。
殊不知,原本才觉得贺家这一行有意思的萧煋,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贺家后宅见到他。
那人一身枣红色的长衫,眉眼如美玉一样清秀漂亮,萧煋记得上次见他还是在西北,同来的是男装的德阳,不比他这个落魄皇,被帝宠爱的德阳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就是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孩,却为这男人费尽心思。
总觉得有谁再看自己,叶九歌回头,身后乃是贺家的花园,玲珑水榭,绿草丛丛,并没有故友旧识。想他在贺家也不会遇到熟人,被他放在心上的人都与运载陈有关,可以云家和贺家的关系,这时候绝对不会有牵扯这两家的人在,他这一趟若不是云九点头,也是不敢来的,想到那张阎王脸,叶九歌不觉皱了皱眉头,越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总被那家伙吃的死死的,指东不敢打西,奴性,日后有时一定要搓搓他的锐气,若不然这辈恐怕都要被他吃的死死的。
“叶公,到了。”
抬头,水波一样的眸扫到书房的匾额,刚劲大字写着:无为。
那是老《道德经》中的二字,往日去了许多豪门大家,写诗书传家,写德道传家的不少,这样用无为做书房名的还是第一次见,老书中:无为二字的意思是为所当为,行所当行,可如今贺家这两个字在叶九歌眼里,无是无风无天的无,为是为非作歹的为。
贺忠引着他进屋,一身藏青暗绣金纹长袍的贺长青回头,看着这个样貌出众,十几岁就名满京畿,又是德阳公主心上人的叶家公,贺老爷道:“贤侄来了。”
“九歌,贺伯父问好。”
“好好,起来吧,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不用尊这些礼数,贺忠上茶。”
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贺家久通商贸,好东西自是不少,只是再好的东西,对叶九歌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凭这张脸,京中豪门大户那家都会开门相迎,可若没有云九,这些都不是他的,看着面前贺老爷的笑脸,叶九歌微微低头,白玉一样的手上,掌心却留着一道微微的疤,那就像一双眼睛让他无时无刻不记得,九年前,那个落雪的大夜,京都长街,快马踏破夜的宁静,随着马的跑远,雪花卷起,落在地上的是如梅花一样的血迹。
“贤侄……。”
被贺老爷叫着回神,叶九哥笑了笑道:“世伯这茶真好。”
“若贤侄喜欢,走时带一些回去,贤侄是何时来的沂南。”
“年前就来了,本想先前来拜访伯父,可遇到些麻烦事儿,就耽搁了,本要年前回去的,可沂南韩家公盛情相邀,说春日沂南有游园会,伯父也知道叶家只剩小侄一人,性便留下凑个热闹。”
“这样,那麻烦事儿可解决了,贺某在沂南还有些颜面,贤侄若要帮忙,尽可开口。”
微微一笑,一个男,却俊雅的比春熙阁的姑娘还美,也难怪,家族落败,他能靠着一己之力,位列五公之一。看着他,贺长青只想到当年的叶家,齐王兵马横扫而过,大户内外一片狼藉,历来赶尽杀绝的叛军之谁都想到了,却独独遗漏了这个病弱的小孩。
不过若只有一张好皮面和略微的采,贺长青不会在年后邀他前来,这点叶九歌明白,贺长青也明白。
二人在书房中说了许多往事,叶九歌含蓄附和,那些贺长青和他父亲的往事,他没有半点记忆,他只记得,那个长夜,那场厮杀,还有那之前,还不曾苍老的贺长青在叶家的花园里和叶老爷说的话。
那日贺长青拂袖离开,早察觉有人的叶老爷道:“出来。”
彼时,没有玉一样的面容,锦缎一样的性格,也不曾为迷惑京中少女的心,他胆战心惊的走上前,怯懦的低着头,还是叶老爷问他:“都听到了?”
微微点头,不敢抬头的脸上满是惊恐。
还是叶老爷道:“听到也无妨,你只记得,他日不是我叶家守住正阳门,就是齐王叛军踩着我叶家的骨血称王称霸,叶家纵剩一人,也不会甘心做叛徒。”
眸看着历来严苛的叶老爷,他点了点头,却没想到,日后叶家真的会只剩他一人。
没想到叶九歌回来贺,不想招惹麻烦的萧煋才要联系素一一并离开,却没想到回头,就见一身黑衣,乌黑的发丝间已挂了苍白,那人双手环在胸前,手执一并钨钢宝剑,不是宫墨蝉又是谁。
“吓吓死,我了。”
不等萧煋在说什么,宫墨蝉捂住他的嘴,一把拉起他轻轻一跃。
落地,萧煋仍是一脸惊魂未定,如云九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历来从未把这些贵胄公放在眼里的宫墨蝉道:“凌王来贺家的事情,云九可知道?”
捂住差点被吓得心脏崩裂的胸口,萧煋道:“你当没见过我。”
“素一也在……。”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以你是不是人的眼神看着这块冷冰冰的木头,知道躲不过的萧煋道:“在是在,可我们在和你没关系,我们只是……。我都告诉你,你就当没见过我。”
“我会看着办。”
贺家墙角堂堂七皇被个剑客压迫到没节操的交代一切,听到是贺小姐相邀,宫墨蝉一下就想到那张圆圆的脸,是给了云载宸一枚珍珠让云九重头再来的姑娘,原以为这姑娘只是胆大,没想到她不仅仅胆大,野心都不小,千里要素一前来贺家,为弟弟看病,她是做了多缜密的安排,才能让一切顺水渠成,想着这些年云载宸走的,再看这位在贺家大宅步步为营的小姐,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越是这样,宫墨蝉越担心,贺家的仇始终都压在云载宸身上,没人知道大仇得报之日,他会与贺家这位小姐走到怎样的地步,可一个人如狼一样活了这些年,就连他都觉得,他该有个安稳的日后。
见宫墨蝉发呆,萧煋才要离开,就听木头剑客道:“素一的事情要他小心些,至于凌王,还是早些回漠北的好。”
“嗯。”
就在得了萧煋的回答,宫墨蝉要离开的时候,难得正色起来的七皇道:“我在大漠这些年,常听关外人提一个人,你是江湖人,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
“谁?”
“漠北十二寨,纵横八府的宫家少主,宫墨蝉。”
“不认识。”
干脆利落而回答,让萧煋一愣,却仍旧不死心的道:“那你的剑可是那把问离。”
“不,这把叫断情。”
话音落下,黑衣瞬间消失,可萧煋却在刚刚他微微攥紧那把问离剑的时候,他猜的没错,这些年守着云九,让那么多想杀他的人没得逞的就是这个男人,可名动天下的宫墨蝉为何甘心做云九背后的影?萧煋想不到,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想不到。
。。。
 ;。。。 ; ; 第四十八章大师真乃神人也
离开映雪堂,跟着云载宸下山的宫墨蝉道:“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已让谈姑娘做了安排,这时候还吓他们做什么。”
“吓一吓他们才能乖,日后才能少找麻烦。若不是谈风雅察觉了,咱们在外疏忽,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
“这倒也是,那素一的个愿望……。”
“玩玩他而已,谁让我是为非作歹的无耻匪类。”
一身黑衣,隐在山林绿树间的宫墨蝉撇了撇唇角,他还真是暇眦必报的真小人。可怜素一那小和尚,怕是日后没有好日过了。只是不管宫墨蝉还是后悔的恨不得扇嘴巴的素一,还是如今掌控全局,就连堂堂七皇萧煋都不放在眼里的云载宸,他们谁都想不到,日后,云载宸会为一个女人动用素一允下的个愿望,而这个已经是后话了。
映雪堂的事情过去后,云载宸把素一和萧煋安排在流云庄,原本素一要提去贺家的事情,却被萧煋安抚下,毕竟云九和贺家的事情关联重大,如果他知道,贺家大小姐邀素一前去,难免起疑心,况且萧煋也想看看这位贺家大小姐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会有这样玲珑的心思。
从西山回来,因为和尚没有来,贺映臻心塞的要命,只能另想办法为平修治病,就在她想动用前世的记忆找到把柄威胁如今为平修诊治的陈大夫时。隔日清早,从外府回来的悯枝说起了有个和尚求见严氏。
和尚,前世那位高僧也是先见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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