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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第51节：第四章怀贤嫉能，诡诈欺骗（5）
就这么一个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后诡诈多智的人物，提起李林甫就闻风丧胆、卧床不起，从内心对李林甫充满敬畏。天宝六年，安禄山进位御史大夫。由于深受皇上、贵妃的特别宠爱，上朝时，见到宰相李林甫也只是哈哈腰，不是十分恭敬。李林甫不动声色，暗中吩咐王■。王■当时位居大夫，安禄山对他有些畏惧。一次，王■和安禄山两人因公事进见李林甫，王■一看见李林甫赶紧上前〃趋拜，谨甚，不敢仰视〃。安禄山这才知道面前这位〃整天笑眯眯〃的瘦小子不好对付，连忙〃悚息，腰渐曲〃。而且，李林甫每次与安禄山谈话前，都预先侦知其内心隐情，早早把安禄山的〃心腹事〃点出来，〃禄山以为神明〃，从此以后，安禄山亲切地称李林甫为〃十郎〃。
有一段时间，安禄山为了解集团公司高层领导人的性格特征，经常派遣自己的手下以总部汇报工作的名义，暗地里打探高层领导人对他的印象。其中，安禄山最关心的人就是〃十郎〃李林甫的意见，每次必问：〃十郎何言？〃当听到李林甫说他表现好时，就扬扬得意，一旦听说李林甫对自己有微词，数九隆冬也会吓得满身大汗。《资治通鉴·旧唐书》明确记载： 〃（禄山）每见林甫，虽盛冬亦汗洽。〃
对于安禄山这种缺乏教养、没有正规大学文凭的〃少数民族〃，李林甫把他们的矛盾定为〃人民内部矛盾〃。他的基本政策是〃实行又联合又斗争的总政策〃，一般情况下不会过分难为他们，在政治上实行〃团结…批评…团结〃的方针，〃利用矛盾，争取多数，孤立少数，各个击破〃是李林甫最基本的斗争策略，他因此而取得巨大的突破。
李适之既倒，张九龄被黜，看见朝廷如此多的栋梁之才被李林甫折腾得树倒猢狲散、七零八落，太子李亨急得浑身通汗，但束手无策。这时候，立了大功的边关大将皇甫惟明回朝受赏，他忧心国事，深恶李林甫的阴险狡诈，于是和太子李亨以及李亨的妹夫韦坚组成〃三人团〃，密谋除掉李林甫。但是谁也想不到韦坚有一个心腹叫杨慎矜，此公〃沉毅有材干〃，乃隋炀帝杨广的玄孙，有双重间谍身份，既是李林甫的亲信，也是打入太子集团的〃内鬼〃。他对韦坚的位置垂涎三尺，为了尽快把韦坚赶下台，杨慎矜把〃三人团〃聚会的时间、地点向李林甫秘密告发。李林甫早就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就添油加醋地把〃三人团〃的密谋说成〃谋反〃。唐玄宗大为震怒，罢黜韦坚，将皇甫惟明逮捕下狱，给太子李亨以〃严重警告〃处分。李林甫心还不甘，准备连太子李亨一起解决，就严刑逼供韦坚，希望把太子李亨也拉下水。可太子李亨绝非等闲之辈，他沉毅勇为，不慌不忙地来个壮士断腕，他以〃情义不睦〃为由，请父皇准许他与韦氏离婚，表明自己决〃不以亲废法〃，废弃韦氏，洗清自己。李林甫一看，呀，这李亨还挺狡猾，就一不做二不休，瞄上了李亨另外一个爱妃……杜氏的父亲，以贪污罪将杜氏的父亲逮捕下狱，但李亨韬光养晦的功夫实在一绝，他又来了个大义灭亲，主动废掉了杜妃，这下李林甫没有办法了，他总不能把唐玄宗的儿媳妇全部休掉，只好长叹一声，暂时罢手。这时候，朝廷的局势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19年来，李林甫尽管殚精竭虑、一丝不苟地编织自己的天罗地网，但百密难免一疏，〃杂胡〃安禄山就是李林甫的漏网之鱼，另外，唐玄宗的小舅子杨国忠也算一条。他们都没有文化，符合李林甫重用的条件，但是，他们都凭借自己机敏的头脑和非凡的胆识，破土而出，据说两人已经开始自学《四书五经》和《论语》，安禄山还特别花重金聘请了家庭教师，杨国忠也不断请晚唐大学的学者为自己策划，他们的积极进取引起唐玄宗的关注。在李林甫的19年宦海生涯中，出于陷害打击异己的需要，李林甫曾蓄意豢养了一批酷吏，其中的精英人物有两个，一个是被唐玄宗评价为〃一不良人，朕不用也〃的吉温，另一个就是〃为吏深刻〃的罗希■。吉、罗两人审案，和〃文革〃中〃四人帮〃的打手一样，完全按照政治旨意行事，制造了许多冤假错案。凡是落入吉、罗两人之手的李林甫政敌，没有一个能逃脱厄运，所以时人称之为〃罗钳吉网〃。这两个人中，吉温是个〃识时务〃的俊杰，看见安禄山深受宠信，就准备反戈一击，他不嫌弃安禄山〃杂胡〃的民族身份，拐弯抹角、低三下四地叫安禄山为三哥。有一天，吉温直言不讳地对他三哥安禄山说：〃李林甫是不会提拔三哥您做丞相的，我整天为他忙前跑后，也得不到提拔。三哥，如果您把我推选给皇上，我和您联手，把李林甫这老浑蛋挤出朝廷，那您不就是丞相吗？《吕氏春秋》云'世易时移，变法宜矣'，嘿嘿嘿，多好啊！〃
第52节：第四章怀贤嫉能，诡诈欺骗（6）
安禄山听完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吉温不知道，其实，这时候李林甫已经病入膏肓了，他〃时已有疾，忧懑不知所为〃。就是说，李林甫已经不能正常上班了，安禄山完全没必要做最后一击。
几天后，杨国忠忽然递上奏折，状告李林甫与番将阿布思有异谋，李林甫的旧人陈希烈等人也红着脸、赌咒抹脖子从旁作证。
安禄山不笑了，他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敌人不是李林甫，而是杨国忠。
几天后，李林甫一命呜呼了。
李林甫时代真正结束了。
陶渊明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出于共同的敌人，安禄山没有这样，他对李林甫表现出革命的人道主义和人世间最珍贵的亲情。他特意让人送花圈送对联，表示深切的哀悼之意。挽联上写着：和蔼可亲笑眯眯，含笑九泉哭凄凄。花圈只有八个大字：林甫大人……永垂不朽，落款是：您的学生……安禄山。
回到家里，安禄山长长地舒了口气，哈哈大笑了三声，围着桌子转了三圈，一拍桌子，大叫一声：〃好！李林甫含笑九泉，我翻身得解放了，杨国忠是什么东西？他敢和我斗！〃太子李亨也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很高兴，自己终于有出头之日了，晚唐集团终于可以走上飞速发展的康庄之路。这时候，又一场斗争扑面而来，李亨又一次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杨国忠开始对晚唐集团进行改革
刘■著的《旧唐书》对李林甫如此评价：〃生既唯务陷人，死亦为人所陷。〃李林甫死后，唐玄宗依然不相信杨国忠的举报。鲁迅先生在《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中旗帜鲜明地提出：要痛打落水狗，对于落水狗，决不能姑息怜悯，要痛打；不然，狗一上岸，就会继续咬人，而且会置你于死地。杨国忠也是这样，他〃宜将剩勇追穷寇〃，找到李林甫的女婿……谏议大夫杨齐宣作证。杨齐宣是个〃妻管严〃，根本不敢〃大义灭亲〃，但看见杨国忠阴冷的表情，觉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怎么都不适合自己，就大胆地〃越雷池一步〃，按照杨国忠的意图，出庭指证李林甫，成为本案唯一的污点证人。至于杨齐宣是否因此而离婚，史书上没有明确的记载，我们也不能乱猜。
唐玄宗听到李林甫是叛徒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羞愧得想一头撞死，唐玄宗脸上开起了染坊，一阵红、一阵青，最后变成了白。他百思不得其解，李林甫这浑蛋也太狡猾了，竟然笑眯眯在自己身边潜藏了19年，还安插了这么多耳目奸细，如此可恨的人，其家属也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于是，一道圣旨〃制削林甫官爵；子孙有官者除名，流岭南及黔中〃。末了，唐玄宗还不解气，心想：你生前骗了我，享受了荣华富贵，死了我不能便宜你，便命令杨国忠立即劈棺鞭尸，把李林甫从坟墓挖出来，先剥掉李林甫身上的金紫礼服再说，我们不能让一代阴谋家享受大唐帝国政治家的礼遇。
杨国忠终于逮着机会了，他激动得浑身哆嗦，心脏都差点从嘴里跳出来，手忙脚乱地抚慰了半天前胸，才安静下来。杨国忠颤抖着手剥掉了李林甫的金紫朝服，仔细观察了李林甫铁青的死人脸，这个生前笑眯眯的家伙，此刻却异常严肃地躺在棺木里，蹙眉沉思，好像又在设计什么阴谋诡计。紧闭的嘴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字还没有出口，杨国忠就知道自己错了。李林甫尽管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嘴内含的大珠子绝对不是坏东西。杨国忠急急忙忙地令人撬开李林甫的嘴巴，挖出含在嘴里的大珠子，胡乱地在衣服上搽了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内，还用手捏了捏。最后，轻轻地挥挥手，告别了李林甫瘦削的遗体。
解决了笑里藏刀的李林甫，唐玄宗脆弱的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变得神经兮兮的，整天〃借酒浇愁愁更愁〃，心灰意冷得有些无所事事，对待本职工作也没有那么热心了，整天和杨贵妃待在一起，吟风弄月、卿卿我我，弄得和初恋情人一样。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道：
第53节：第四章怀贤嫉能，诡诈欺骗（7）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是专门写遭受打击的唐玄宗和杨贵妃醉生梦死、寻欢作乐的故事。我念大学时，曾给一个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写情书，偶然读到两句美丽的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觉得挺美，既能代表我的心，也能蒙人，就一往情深地给那女孩子写情书，得意忘形之余，竟然把这两句诗夹在情书中写成原创文学，想不到那女孩子比我厉害，对《长恨歌》倒背如流，给我的回信就是默写的《长恨歌》，还用红笔特别画出来这四句诗，戳穿我的阴谋，结果，我还没有恋爱就失恋了。我很欣慰，那时候，我比唐玄宗坚强得多，没有借酒浇愁，也没有自暴自弃，哈哈大笑一下，又开始追逐新的目标。
唐玄宗把国家大事全权委托杨国忠经营，杨国忠以侍御史的身份上升到正宰相，身兼各种职务40余种，晚唐集团正式进入杨国忠执政期。
杨国忠，原名叫钊，山西永乐人，是武则天最亲密的男友张易之的外甥，凭借这层关系，杨国忠挖到了官场的〃第一桶金〃。其个性〃本性疏躁，强力有口辩，既以便佞得宰相，剖决机务，居之不疑〃。这就是说，杨国忠也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独断专行、敢于任事，在企业管理方面也有一套自己的程式。任何政府在官员的任免方面，都有一套十分严格的手续，审查、考核、评判，等等，反复遴选，最快也要两个季度才能完成干部的审核工作。但杨国忠除了宰相外还兼任兵部、吏部尚书，在任免官吏方面效率高得可以被选进吉尼斯大全。为了给一些组织部门的官员提供一些参考，我们特别研究一下杨国忠选择领导干部的标准：
第一，论资排辈。资历大于能力、品行。他认为，经验大于学历，能力是经验的积淀，参加革命时间越早的领导干部，就越有能力，年头多的就留下来，按照资历有空位子就接官。
第二，现场办公。杨国忠一般是不到办公室上班的，他的工作单位就是他的客厅。先把秘书叫到自己家里，预先定好名单。然后，把负责人事的官员召集在一起开会，由秘书念名单，念一名便定一名。凭这种工作效率，组织部全体成员半年做的工作杨国忠一个人可以在半天干完。
安禄山瞧不起粗鲁的杨国忠
对于杨国忠的工作作风，晚唐集团绝大多数领导干部都不敢有微词，情愿落个清闲自在，上班就和去养老院差不多，没有什么多讲的。但有一个革命干部不买杨国忠的账，谁呀？安禄山！
安禄山早就觉得杨国忠不是什么玩意儿，他惧怕李林甫不假，但根本瞧不起粗鲁的杨国忠，他看不起杨国忠的无礼、无知。这一点，并不冤枉杨国忠，《旧唐书·列传第五十六》说杨国忠：〃无学术拘检，能饮酒，■博无行，为宗党所鄙。〃对于安禄山的感觉，杨国忠心里特别清楚，他经常背后笑骂安禄山：你自己没文化还看不起我这文盲，咱们俩是一路人。尽管如此，安禄山还是看不起杨国忠，觉得一个封疆大吏不应该开如此粗俗的玩笑。从资历上讲，李林甫死的时候，安禄山已经是晚唐集团很有影响的地方大员，他的职务是平卢节度使、范阳节度使、河北采访使、御史大夫，稍后又兼河东节度使，然后又被封为东平郡王。那时候，杨国忠还是个基层领导，杨国忠执政后，安禄山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心想：杨国忠是什么玩意儿，你和杨贵妃八竿子打不着，竟然也成了皇亲。我母亲结交了那么多英俊潇洒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个是姓杨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啊，两相比较，我妈也忒没眼光了，你好歹也结交一个姓杨的，让我沾上一点杨贵妃的光！
但安禄山是个决不气馁的人，所谓逆境是人生最伟大的老师，平淡无奇有什么意思。安禄山豪情万丈，忽生心计，心说：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坚决不能输给杨国忠，你敢认妹妹，我就敢认干妈。老妈总比妹妹亲，于是，这个大腹便便、满脸虬髯的七尺〃杂胡〃，卑膝屈尊，跪在年仅20岁的杨贵妃面前，口称母亲大人在上，且受孩儿一拜。杨贵妃从来没有生过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儿子，仓促之间，竟然不知应答，稀里糊涂，五秒钟内成了安禄山的母亲，唐玄宗自然是安禄山的干爹了。杨国忠看见安禄山成了妹妹的儿子，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这种外甥，但又没有办法改变现实，就全力以赴对付这个雄心勃勃的外甥。
第54节：第四章怀贤嫉能，诡诈欺骗（8）
杨国忠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