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贞路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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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贞路4号-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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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听到Dudley用他那独有的缓慢却坚定的语气跟他说“到我这来,不要怕”,就像一道晨曦的阳光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打在他的心上,击散了所有的阴霾。他猜想他大概产生了幻听,但身体先于大脑有了反应,血液仿佛在一瞬间恢复了循环,心脏快速跳动的巨大回音刺激着他的耳膜,于是他活了过来。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极度的恐惧之后蓦然的松弛,身体轻得仿佛能飘起来,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他能做的只是踉踉跄跄的跌进Dudley的怀里,倚靠在他的心之所安处,心里是从所未有的安宁。死而复生也许就是这种感觉——极乐的刺激,他猜,没体验过的人永远也想象不到。
  事实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和蛇对话,连Dudley也做不到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但还是本能地恐惧,他在心里不停的鞭笞自己,为自己的愚蠢和大意。以后做事必须更周密,详细地计划,灵活地应变,不是次次都能这么走运的!这次 Dudley没有怀疑,是因为他不知道他竟可以说蛇语,而他一旦知道,那他所做的就会曝露在阳光下!噢,他绝对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在为自己的愚蠢哀悼的同时,还有一件让Harry觉得沮丧的事正迫切的来临。Dursley家的暑期旅行已经在积极的筹备中,地点最后由Dudley定在萨里郡的艾高田园,这个决定让Dursley夫妇很意外,虽然艾高田园景致迷人,但他们原以为儿子会愿意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法国或苏格兰什么的。可细想这个决定非常合适,甚至英明,这意味着他们不用花很多钱,又能有充裕的时间享受假期,自由地呼吸田园的新鲜空气,当然前提是不带上Harry这个累赘。
  他自暴自弃的想,好吧好吧,只需要在费奇太太那里呆上两个星期,也不算太久,对吗?可是……他将和Dudley分开漫长的两个星期!并且在这期间,他必须忍受一群该死的蠢猫!噢,不,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该想想怎么在暗无天日的时光到来之前,把他和Dudley相处的时间提前预支。
  “Dudley!”黑暗的走廊里,一个细小的人影蜷缩在一扇房门前压低嗓音呼唤,在没有得到期待的反应后不死心的轻轻扣了扣门,然后在他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的情况下,门把突然旋开,露出了门内昏暗的灯光和在阴影处的主人的脸。
  笑容不自觉的漾开,Harry无视他表哥的扑克脸开心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欢快的光。
  Dudley微微蹙眉,“干什么?这么晚了。别告诉我你梦游,我知道你没那种毛病。”
  “呃……我想来看看你,我是说,我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先是遇到蛇,再来就是被告知你马上要去旅行,而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将见不到你……”Harry诚挚地望着Dudley的眼睛,暗暗得意他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一些。其实并不是那么明显,但足以让他更有勇气提出接下来的要求,“你能允许我今晚睡你这吗?”不意外的看到Dudley因为他的话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用可怜巴巴的语气接着哀求道:“我很害怕,我一闭上眼就看到那条蛇!就今晚让我和你一块睡,求你了!”
  Dudley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沉默了一会,他轻叹道:“就今晚。”
  Harry低声欢呼了一下,滑溜的从Dudley的腋窝下钻了过去,扑向那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大床,泥鳅一样的扭进毯子里,只露出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
  Dudley抚额叹息,无奈的走到床的另一边平躺下,闭上双目决定即刻进入睡眠状态。身旁的小男孩显然不想给他安生,一扭一扭地挤过来直到亲密地挨到他的肩膀。
  Dudley把他推开,“你给我过去点,这床够大!”
  但Harry没有因此而退开,反而无赖地搂住他,脸使劲地往他身上蹭,嘴里发出令人讨厌的咯咯的笑声。
  Dudley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压制住Harry越来越不安分的手脚,咬牙切齿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亲爱的表弟?”
  Harry立刻收回了搁在他表哥身上的四肢,眨眨眼,清澈美丽的绿眸好像诉说着他的纯洁和无辜。一旦Dudley用这种语气称呼他“表弟”,就表示他真的生气了,Harry见好就收地不再造次。
  Dudley严厉的瞪视Harry,让后者在他的目光下手足僵硬,“很好,睡觉,晚安。”他一字一顿的说,未能摆脱咬牙切齿的味道。
  Harry使劲点点头,听话的闭上眼睛,“晚安,Dudley。”
  最后的床头灯也熄灭了,在一片黑暗中寂静良久,Harry侧耳倾听着身边的男孩平稳和缓的呼吸声,确定他已经进入睡眠。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一点点的靠近他,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为零,肩并肩的躺在床上盖着同一条开司米毯子。他在心里偷乐,满足的傻笑了一会,又侧过身犹犹豫豫的伸出手臂,缓慢的轻放到Dudley的腰上,察看到他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而大大松了口气。行了,Dudley睡着了,不会发觉他干了什么好事,明天早上他可以把这解释为睡梦中无意识的行为。
  Harry对自己今晚的表现很满意,搂着他的表哥带着自满的情绪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他没发现被他搂着的人睁开了眼睛,额角青筋跳动,正考虑是不是要把他亲爱的表弟丢出门去。

  十一

  到了Dursley家旅行的那天,Harry的心情异常低落,但是连上帝都不能理解他的痛苦,赐予了户外格外明媚的阳光,与他的沮丧正是反面。但接下来的事情却叫他愿意抱住上帝的大腿亲吻他的脚,Petunia竟然在早餐后通知他收拾东西跟他们走!尽管态度并不友好,只给他三分钟的时间做准备,过时不候。
  他还需要准备什么吗?他仅有的财产只有他自己,只要把自己打包好了就行,哈哈。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拿了换洗的内衣和几件衬衫牛仔裤,等返回起居室时还没超过两分钟,噢,他大概能破全校的短跑纪录了。
  Vernon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按喇叭,Petunia指挥他把那包衣物放进后备箱、坐上车后座。Dudley早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打盹,Petunia爱怜地说:“坐任何交通工具都会使他犯困。”轻轻的在他身上盖上预备好的毯子。
  Harry坐在另一边的靠窗位,中间隔着Petunia。他喜滋滋的偷看着Dudley的睡脸,做起了白日梦:他们在湖里游泳,比谁游得更快,在泥地里打滚,直到两个人都变成了泥猴子,白天在树丛里玩战斗游戏,夜晚躺在葡萄藤下数星星,或许……他们还可以飞上那么一会,就一会,像那天晚上一样。好吧好吧,他不贪心的,美梦只要做一次就足够了。
  傍晚时分,他们驱车抵达了艾高田园,落日的余晖把大地和湖面渲染成了暖和的金红色,他们甚至还在车上时就沉醉在这样的美景中了。
  Dudley睡眼惺忪的看着日落的景色,但随即便清醒了,“我们到了吗?”
  “是的,宝贝,这里就是艾高田园了,我们现在要去订好的度假屋。”Vernon说,车又驶过一段路后停在了一座用木头建造的小别墅前。
  “看,这很棒,不是吗?我们会有个悠闲的假期的。”Petunia高兴的说,一边催促Harry去帮忙搬行李。
  Harry这次毫无怨言地听从了指示,在兴奋的情绪中忙进忙出。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他想。当Petunia分派给他一间紧挨着Dudley的雅致的睡房时,他对这里评价就立刻上升为最棒的地方了。
  简单地吃过晚饭后,Dursley一家打算今晚先休息,顶多只在别墅附近逛逛,等明天再进行观光。Dudley照例吃了很多甜馅饼和水果,看了一会电视,然后宣布他要睡觉了。他一回房,Harry的心就像猫爪在挠一样,也等不及要离开,但Petunia抓住了他,命令他清洗盘子。好不容易对付完指派给他的家务,Harry迫不及待的想见Dudley,想跟他聊聊,想知道他是这么说服他父母带他一块来的,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看看他。可是他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回应,Dudley断然拒绝了他想再次同床的意愿,并明确的表示不想在疲累的情况下还得应付一个小鬼。
  Harry怨怼的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换上Dudley五岁时穿的亚麻衬衫——他一向把它当做睡衣用,轻软的面料舒服极了,上面又有Dudley的味道,能够轻易的带他进入梦乡。但今天它失去了作用,Harry的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放映着不同的图片,没有一丝睡意。辗转反侧良久之后,他决定不和自己较劲,趁着他的姨夫姨妈都睡着的时候进行一次探险,不是比在床上发呆要有趣得多了吗?他可以在出去时把门留一条小缝,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来,谁也不会惊动。
  得意于自己所下的决定,他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快速的套上牛仔裤,轻手轻脚地转动门把,猫着腰走下楼,小心翼翼的不使木头楼梯发出声响。很快他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小心的不把它关严实,并拿来一张报纸折叠起来夹着门缝,确保它不会在风的吹动下合上。完成这一切后,他像被人突然打开了开关,身子猛然弹了出去,落到别墅前的空地上,挥舞着手臂开始在草地上奔跑。自由的空气包围着他,在速度的压力下化为风的形式围绕在他周身,可惜怕被人发现,他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不然他一定会大喊大叫的,以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满溢的欢乐。
  他畅快的飞奔在夜色中,简直爱死了速度带来的酣畅淋漓的快感,那仿佛世界之大任由自己畅游的自在感觉让人成瘾。
  随风而来的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吸引了他的嗅觉,他怔然停住,大口喘着气,鼻端萦绕的芬芳像织网一般网住了他的心,又像迷雾似的缠住了他的大脑。在最美好的回忆,不,梦境里,这种甜蜜而安宁的味道时刻陪伴着他们。Dudley说过这是木兰花,六月初开放,花期只有一月,短暂却美好的花儿。
  Harry甩甩头,似乎要把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模糊感觉甩掉。木兰花已经到了它怒放的尾声,醉人的清香也许过几天就闻不到了吧,他惋惜地想,脚步不由自主地朝更接近这种花香的地方走近。
  下一刻展示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在星子闪烁的夜空下静静沉睡的湖畔,洒落的星辉在平静幽暗的湖面点缀出点点银光。Harry着迷的凝视着黑曜石般的湖水和岸边宛如巨人般矗立的橡树,这一切与他梦中的景象是如此相像,梦境与现实重合了,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一直身在梦中不曾醒来。是木兰花让他的脑子糊涂了,他猜想,所以清醒吧,认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吧,这里是艾高田园,他和Dursley一家在一起。是的,认清楚吧。
  湖边的草地呈现出可以看得见的柔软,在夜色中更像一块黑色的大绒毯,诱惑着疲惫的旅人躺下休憩。Harry以一种茫然的状态靠近黑绒毯,看吧,它多像那天晚上的柔软,他不用感受就知道在上面打滚的滋味。他的脑袋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他不是你的梦境,赶快清醒吧你!”他相当理智的接受了声音的警告,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带苦味的笑容,但是他拒绝不接受这种柔软的诱惑,放松身体在草地上躺下,手臂交叠枕在脑后,但在下一秒,他就像被电击一样跳了起来,双眼不可置信的大睁。
  他扭头盯着身后,那个原本枕着他手臂的地方,有一个凸起的小土包,被又长又密的草遮挡住了,只有在碰触的时候才能发现。他犹豫的伸出手,需要花费额外的力气才制止住指尖的颤抖,他能听到脉搏在耳蜗里鼓动,而他似乎忘记了他必须呼吸。
  终于他触摸到了那个小土包,用指尖虔诚的描绘着它的形状。深吸了口气后,他拨开草的掩护,露出其间凸出的一小块土包。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三两下捧开上面的泥土,如同预料的那样发现了让他惊喜若狂的东西——木兰花的白色花瓣、不知道名字的树的树枝、小型的螃蟹、圆滑的石头——属于他和Dudley的领地的财宝,他们挑选了最喜欢的,并秘密地收藏起来。他们还在附近做了一个记号,防止以后认错地方。他一骨碌地爬起来,窜到离他最近的一棵高大的橡树前,摸索着在树干上找到了十字形的划痕。他来来回回地抚摸这粗糙的痕迹,仿佛在置疑,又仿佛在确定,直到粗劣的树皮划伤了他的手指,疼痛拉回了他的思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脑浆好像凝固了,刚刚他还在思索着什么,但转眼便忘了,他也不明白充斥在胸口处的仿佛下一秒便会炸开的是什么,只恍惚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事来散开它,不然他会死的,是的,一定会的。

  十二

  幽深浓重的湖水仿若梦靥般黑沉,无法看透的底部给人未知的恐惧,在想象中把惶恐无限地扩大,冷色调的星光只不过为它添加了一些无用的装饰,根本无法让人从中获取温暖和安慰。
  被沉重的呼吸挤压着肺部,Harry不知道此时他的脸色比以往都要苍白,而双眼却比以往都要明亮,那翡翠般的光华闪亮得堪比星光。血液在身体里鼓噪,一些疯狂的念头几乎要挤破他的脑袋,上帝!他的白日梦竟然是成真了!噢,不不,它本来就是真的!这个念头迅猛的击中了他,而下一刻他的反应就是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很疼,很好!
  他忘了把手放下,保持着用手捂脸颊的可笑姿势,绿眼睛在黑夜里亮得令人心惊,偶尔从微张的嘴里泄露出几声诡异的嘿嘿笑声。如果现在谁有幸得见他这副样子,必定以为他是一个可怜的遗传精神病患者。
  最后他决定屈服于自己的强烈愿望,站在由于夜色而无法看清边缘的湖畔,想象它是最辽阔的海洋。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夜空,却最终酝酿出一声爆发性的叫喊,男孩悠长而清越的啸音回荡在湖面,连带着扩散了从刚刚起就充斥在他胸怀的浓厚的物质,而最终得以化为更深层的情感沉淀下来,转化成更为持久和永恒的事物。
  大喊大叫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粗声的喘气,庆幸没有因为刚才的得意妄为引起管理员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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