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皱纹和粗糙松弛的肌肤与原本只有四十几的年龄极不相衬。蓬松稀疏的白发杂草一般瘫在头顶、凹陷的双眼如同死鱼一般，横看竖看可就怎么也看不出一点儿花城花魁的影子。
宋霓妮听到有人呼喊的声音，放下镜子，镜子放倒的一刻，镜子里居然还显示着一个人像，认真一看，原来是张照片，是宋霓妮风华正茂时的一张光彩照人的头像照片。
宋霓妮认真地放好镜子，靠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佘宝立即跑了过去搀扶，他一边细细声地在宋霓妮耳边重复着“贵儿回来了。”一边用手指着宋常贵。
宋常贵见则，也紧随其后，临到宋霓妮床前，他一下子跪了下来：“妈！”
好一出天伦共聚，三个人相拥了一会，佘宝说：“嗯，这些年来，你两母子也不曾有两句，难得贵儿如今康复，快与你妈妈叙叙。宝叔今儿那个高兴啊，待我亲自炒几味酒菜，势要贺他一贺。”说着，就起身下楼张罗去了。
而宋常贵这边，他刚扶着宋霓妮坐下，宋霓妮就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哀怨：“贵儿，贵儿哈，哈哈。”她干笑了一会，接着又说，她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地吐出口，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她冷冷道：“若我家贵儿真像你这样聪敏，那该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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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香消玉殒
“说，你到底是谁？”宋霓妮依旧轻描淡写地说话。
然房门外的秦丽琼、姚梦馨早就听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想：好你个宋霓妮，都病成这副模样了，眼睛还那么锐利？！当即警惕起来，不住朝房内查看，生怕出现什么变节。
宋常贵呢，倒是镇定自若，他背过去一只手，对两位女士示意安全，一边哭丧着面说：“妈，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的贵儿啊。”
“难道我的孩儿我还不知道吗？！”听到了宋常贵还在狡辩，宋霓妮一反常态，激动起来，她竭力提高语调，操着干哑的声音吼道：“哼，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佘宝，但你绝对骗不了我，告诉我，你是谁，我的宝儿到底怎么样了！”说罢，她恶狠狠地盯着宋常贵，死鱼般的双目恢复了色神并不断迸发出阵阵杀气。
秦丽琼看着宋霓妮那凶恶的样子，面上的天真烂漫立即消失，露出了冷酷狠辣的眼神。
一道道让人窒息的气场在房间内周旋，宋常贵深呼吸口气，再次悄悄地摆一摆手，让身后两位女士稍安勿躁。一边继续假惺惺地“妈妈、妈妈”一边坐在了宋霓妮身边。宋霓妮越听越觉得恶心，她想要挣扎，身体却已经被宋常贵死死地按住。
听着宋霓妮的呼吸在加速，宋常贵把嘴巴凑近宋霓妮耳边，慢悠悠地说：“妈，你怎么就不肯认贵儿呢。唉，你的贵儿好惨啊，无故被人绑架被人毒打，最后还被人拉到了菜市场当众打靶，就在闹市的中心，成千上万人围观着啊，就这样被人一枪爆头，到死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脑浆散了一地，肥膏流了十几米远，血肉模糊啊，连块完整的脸孔都没有，剩下的尸体就那样被遗弃在那里，任由老鼠蟑螂啃咬，真是惨不忍睹啊。啊，还有你那个不为人知的二儿子，宋继康，你担心你的痴呆儿子无人照顾，于是用试管技术生下来的这个小儿子，你还以为他在国外？既然他大哥死了，那么他也就没什么继续生存的意义了。宋继康，虽然没他兄长般不堪，但也不是什么品性纯良之人，你不知道，其实他哪有心思照料他的痴呆大哥，他只是谋着你的家业才对你千依百顺，我只是随便编个笑话，就把他引了回来。喏，早前的蛮山车祸，与他兄长的车子相撞的正是这个小人，开着他兄长车子的是我请来的一个车手，撞车后没什么大碍，至于宋继康呢，他连人带车滚了下山，车毁人亡，被烧成一堆焦炭，认都认不出来咯。”
说着，宋常贵把双眼凑到宋霓妮眼前，冷冰冰地看着她那双愤怒、惊恐、悲哀、绝望、竭斯底里的眼睛，他继续说：“好吧，临死前，你赶紧认住我，认住我的双眼，我原名叫做郑炜，为了梅穹县的百姓，你的儿子必须死，而我则会以宋常贵的身份重建这个破败的城市。至于你，你这贼婆娘一生恶毒，杀人无数，如今落下一个无后终老的结局权且当做是对你的一个小小惩罚吧。你说，你还有什么遗愿，我考虑一下，或许会用宋常贵的身份来为你做点什么。”
“你、、你、、你、、”宋霓妮气得说不上话来，满眼紫红色的血丝，那样子巴不得一口就把面前的郑炜吃掉，怒火攻心，一口苦痰把喉咙掐住，喘不过来，就此一命呜呼。
“妈——！”
听到了呼号，厨房里的佘宝菜刀也没放稳就跑了上来，只见宋霓妮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已经没有了气息。而宋常贵则扑倒在宋霓妮床边伤心地叫唤。
看到佘宝进来，宋常贵翻身趴到佘宝脚边，一只手无力地指着床上的遗体，哭丧着说：“宝叔，母亲她，母亲她、、、、、、”
一刹那的大喜大悲，让佘宝完全地失魂落魄，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宋常贵爬了起身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宝叔，我的好宝叔，我妈她一辈子辛劳，身边的男人无数，可是就没有一个真心待我妈，除了你，世界上也就只有你一个一直以来在我妈身边无微不至照料有加，只可惜，天妒红颜，母亲她，她还来不及享福就这样撒手西去。宝叔啊，我母亲，如今她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她呢，不知道她自己一个过得来不，不知道她自己一个、、、、、、”
宋常贵还没说完，佘宝突然一下子把他给推开，他一拐一拐地走到宋霓妮床前，深情地吻了一下宋霓妮那布满皱纹、坑坑洼洼、凉冰冰的额头，而后使劲全身力气，把宋霓妮的尸体抱起，快步走到窗前，他回过头来一面幸福地对着宋常贵说：“你妈绝不是一个人，她不孤单，她从不孤单、、、、、、”说着，佘宝就抱着宋霓妮的尸体一跃出窗，双双坠下。
此后，宋常贵为两个老人草草办理了一个丧礼，变卖了所有家产，然后带着这笔资金直奔梅穹县而去。
次日，各大媒体报刊便刊登了一则新闻：“花城传奇，奇女子宋霓妮隐居多年，却于昨日心脏病发与世长辞，管家佘宝不离不弃自杀殉情，此志不渝。”
随便应酬下那些琐碎的事情后，宋常贵也不再耽搁，乘车来到了梅穹县。
一进入到梅穹县的境地，便是满目凄凉，孤零零的枯木、白花花的裸石便是梅穹县的风景，山石当中破败的茅棚民屋稀稀落落地置于沙石小路两侧，荒芜的几块小田干涩凌乱杂草丛生。一路走了好几十公里也鲜有人迹，相比之下，更多的是躺在路边一个个小土包，有的还立有一块简陋破损的字碑、有的竖了根腐烂的木牌、有的随意堆些了碎石作为标记，而更多的干脆就埋都没人埋，白骨森森，阴寒恐怖。间或遇见的两三个路人，他们那双空洞无助的眼睛反倒是与流星街的居民有**分的相似，让宋常贵倍感唏嘘。
快要接近县中心了，道路越来越平顺，房屋也密集了许多，茫茫一片破旧的矮楼平房，远远望去，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极不和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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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梅穹之风
车子开进了县中心，人烟终于密集了起来，清一色的简陋平房散布在县城的土地上，远处，地平线上却出现了一幢亮闪闪的高楼大厦，极其碍眼。十二层高，宽阔的气派大楼堂而皇之地耸立在大街中央，与四下破败的小矮房形成了尤其鲜明的比对。宋常贵断定，眼前这一幢楼房就是梅穹县的地标，县政府大楼了。
宋县长的车子就在这幢大楼旁停了下来，好几个衣着端庄却猫虾着腰的家伙早早便嬉皮笑脸地站在那门前等候，见宋常贵下车，慌忙上前奉承着：“宋大人旅途辛苦”、“宋大人万福”、“宋大人吉祥”什么什么的，宋常贵一个字也听不进，昂起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好家伙，这楼房非但外墙做工精致，这屋里头更是大有文章，真皮、红木、蚕丝样样俱全，金银玉器古董一件不落，摆设高雅，布局讲究，虽然远远比不上大城市的奢华横溢，但也有了十足的档次和特色，尤其是大堂中央端放着的一头华南虎标本，摆了个下山势，栩栩如生虎虎生威，让人望而生畏。
惊叹之余，宋常贵不曾顿足，而是随着那些下人快步走到县长办公室里去，才刚进去，他便软软地瘫坐在太师椅上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走了那么久，口渴真难受。”
那些个做下人的，一个个生得耳朵尖尖，宋常贵方才发声，他们便争相跑了出去张罗茶水。秦丽琼见着宋常贵那一副大爷样，斜斜地靠在椅子扶手上面：“宋大官人，好生威风哦。”
宋常贵眼尾扫了下秦丽琼和她手里的匕首，笑眯眯地说：“现在在县办公大楼，你敢动我？”听罢，秦丽琼忽然目露凶光，怒喝一声：“有什么不敢的！”手一用力，刀尖已经划破了宋常贵的脖子。
宋常贵不为所动，淡定地说：“好戏都还在后头，你那么快就要杀我，那我还要不要演下去呢。”听到宋常贵这么说，两位姑娘这才收起了怒容。
这时，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姚梦馨给秦丽琼使了个眼色，小丽琼立马收起了匕首，与她一起端正地站在宋常贵身后。
咣当当声起，下人们相继端来了茶水，好个做工精湛的茶壶，热气腾腾，香烟弥漫。下人不敢怠慢，纷纷敬茶，一时茶芳四溢，芬香缭绕。宋常贵品了一口，清洌甘醇，感情是道好茶，他打趣说：“想不到，咱特困县也能出一口如此醇和的靓茶。”
下人里，带头的那个赶紧过来赔礼，一边倒茶一边诉说道：“宋大人见笑，普通茶普通茶，只不过这已经是全县里最好的了。再苦不能苦大人，还望大人莫怪。”
“好，好，好。”宋常贵脸上笑着，又品了一口，茶在舌尖游荡，清、甜、甘，涩。他紧闭双目，慢慢地脑海里浮现的便尽是当下民间的苦况。
片刻，宋常贵沉思了许久，没人敢作打扰。忽然，他直起身来问斟茶的那个下人：“这茶是你泡的？”
下人顿顿点头应允道，宋常贵哈哈一下：“好，好，好。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贱名不足挂齿。”
“你叫什么！”
“小的姓黄，名土生。”
“黄土生吗，好，我记住了，你往后就跟在我身边，尤其是这茶，必须由你来泡！”
“喏喏喏。”听着宋常贵的吩咐，黄土生一面幸福，感激涕零的跪在县长桌前一拜再拜。而他身后的其他下人，则一面羡慕妒忌恨的神色，跟着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常贵瞄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日程，拿起了上面的一份名单递给黄土生：“土生，帮我约见这一帮老板，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通通给我招来，你跟他们说我宋常贵带了大蛋糕来了。”
黄土生应允便去，其后宋常贵叫退了众人，独自留在办公室里。一日无事，县办公楼里的人见县长并不咋地，顷刻又恢复了他们的日常，松松散散，懒懒闲闲，嘻嘻哈哈去了。
第二日，县政府大楼5楼的国宾厅大清早就沸沸腾腾，设计有一百二十个座位的宴会厅挤进了300多人，折凳、胶椅琳罗满目，看得出来，参加宴会的这伙人都早有准备轻车熟路。
直到上午10点，宋常贵才缓缓而来，大厅内的人早就有点不耐烦了，见县长出现，一时间喧哗不断。
宋常贵面带笑容抱拳作揖以表歉意，继而瞪起眼睛向会场扫视了一番。这些人都是县周边的企业龙头、工商老大，黑白路路路皆通、正邪业业业兴旺，在他们的字典里只有一个字：钱，凡是有利可图，必然就有他们的身影。别看这里是梅穹县，天国的特级贫困县，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倒是把这些家伙养得猪圆肉润肠肥脑满。每年，国家给梅穹县的大笔补助金、建设费，占绝大部分就是给这群披着人皮的饿鬼给瓜分了，拿了划拨下来的工程款，却不干事，做也只是做最简陋的豆腐渣。这群商人和县机关、单位里的人合谋，狼狈为奸，已经吃掉了数之不尽的巨额公款了。宋常贵面带着僵硬的笑容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侧过头去问黄土生：“土生，我吩咐过，名单上面的人一个不许漏，可我看来看去怎么就是看不见雷天虎呢？”
黄土生一听，当场吓出一背子的冷汗，他慌忙瞪大他两颗小豆眼在人群中望来望去，口中喃喃道着：“我明明发电邮给他了，我明明已经发电邮给他了，这么大型的集会，他没道理不出现，难道我发错，不可能，不、、不会吧、、、、、”
宋常贵看着黄土生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自然有数，说起这雷天虎，不要说梅穹县，就是迦楠市、柏莱省、乃至整个天国，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会对这个名字忌讳三分。雷天虎家中有三兄弟，他排行第二，故人称雷二。其长兄雷天龙是柏莱省及周边几个省市以及与天国接壤的几个小国里最大的毒枭、军火商，身上背着好几张国际级的通缉令；其三弟雷天豹则是远近闻名的黑帮，豹爪帮老大，帮众遍及全国，他们行事狠毒，背地里专帮政府机关做些下三滥的勾当，所以，谁也管不住。而雷天虎呢，是国内其中一间举足轻重的电力公司老总，掌握国内三座巨型水坝，他说他是一个正当的商人，和他的两位兄弟毫无瓜葛，可实际如何，又有几个人相信？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