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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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左道-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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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实瞧他对这头发如此慎重,暗暗觉得既诡异又迷惑,却也连忙双手接过,紧紧攥在手心里,答应道:“是,是。我一定尽快做好,做得精细。”

    李三思皱眉道:“别攥这么紧,会把手心儿里的汗沾在头发上。弄脏弄油腻了就不能用了。”他说的是实话,头发油腻后对空气湿度就不那么敏感了。王老实听了,却更加觉得惶恐和莫名其妙,连忙攥得松了些,心中直嘀咕:“这些头发即便是皇帝娘娘的,也没这般金贵。”

    李三思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神色郑重地信口胡扯道:“王老实,不是我有意小题大作吓唬你。实在是这些头发非比寻常,是我花了偌大力气,才从一位仙姑手上求得来的仙发。你也知道眼下这县里一直大旱,这些仙发就是求雨之用。你可知道我叫你做的东西叫作什么?那叫作‘求雨器‘,是专门求雨用的仙家法器!你要仔细了,马虎不得。这仙家法器只能用我给你的二十根仙发才有灵验,那是根根金贵,沾不得半点汗渍油渍。要是出了差错,求不下雨可就是你的罪过。”

    一听这个事如此神圣紧要,王老实便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像捧着祖宗牌位似的,万分小心恭敬地双手捧着小纸包儿去了。霍小玉一直在一旁听着李三思胡扯,早就憋得脸都紫了。等王老实一出门,她便捧着肚子捶桌大笑,缓过来一些后,脸上笑意不止的向李三思道:“公子,你可太坏了!好好的干嘛要说什么‘仙发’吓唬别人?”

    李三思摇头道:“我不是有意想吓唬他。只是我太心疼你的这些头发。你生得跟天仙一般,说是‘仙发’,那也不假,我本来就是把你当仙女看的嘛。你舍出这么漂亮的头发给我,我不光是要自己好生对待,也要让别人好生对待才是。这样才对得起你。要是随便任人丢弃了弄脏了,我哪能心安?”

    这话自然又是他信口胡扯,霍小玉却当了真。她顿时就不笑了,双眸星光闪动,感激地颤声道:“公子,你对我……”她本想说“你对我真好”,又觉得这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表达不了什么。想说别的,却又不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

    李三思却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反应,正低着头盘算着事情。一本正经地信口胡扯几句,对他来讲再平常不过,说过也就说过了,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他在心中细细盘算等“求雨器”做好之后,该分别放置在这偌大的县衙的哪些地方,才能覆盖从通风程度到阳光强弱和朝向不同等各方面的差异条件。算定之后,李三思便用毛笔简单地画了一张县衙的平面草图,在该当放置“求雨器”的地方标记上从一到十共十个数字。总共二十个“求雨器”,十个现役,十个预备役,刚刚好。
第五十九章 奇技君子非不屑
    仅仅不到两个时辰后,王老实便将做好的二十个“求雨器”送了来。做得这么快,并非是王老实不老实,做得马虎了,而是因为这个与众不同的“仙家法器”实在太过简易。这么简单的东西,花费这么久,对一个熟手木匠来说已经是非常之精细了。李三思仔细验看后,觉得果然是老实人干的老实活儿,于是夸奖了几句,又多付了王老实好几倍的工钱和料费。这其中,也有补偿他刚才被自己吓着了的意思。

    李三思先前向王老实转交头发时,到也真不是有意想吓唬人。之所以在王老实面前故意表现得如此郑重,说得如此要紧,一小半是出于他促狭爱扯淡的本性,更多的则是担心王老实将脱过油脂的这一根一根头发不慎弄脏,甚至弄丢也是极容易的事。

    如果王老实因此替换上一根或几根自己老婆女儿的油腻头发,就既发现不了,又势必影响测量效果。要是测得不准,就干系非小,为免后患,也就只好胡扯一番,故意说得十分夸李,好使得他不敢疏忽其事。

    王老实领了赏钱后,千恩万谢地去了。一路上,心中寻思:“这李爷出手到大方,也不枉了我硬是戴着一双手套儿,跟捉虱子似的拈着细细的头发丝穿孔洞和绕铁钉,这才没玷污和亵渎了这求雨用的仙发…”

    李三思带上一个“求雨器”,径直找到冯县令,对他大略讲解了一些这个东西的原理与功用。冯县令左看右看这么一个构造简单又怪模怪样的东西,迷惑地问道:“这个物件就叫作‘求雨器’?真能确切预知阴雨?”

    李三思道:“这个可没法子知道确切,只能推断出一个大概。就算是在我们那儿,预知天气也做不到百发百中,一点不差。湿热上升气流遇冷凝洁,才会形成降雨。如果空气潮湿,又恰好刮了冷风,那就是有很大的可能会下雨。”

    冯县令双手将这“求雨器”端在手里,问道:“你刚才说,天气越潮湿,这个指针就下移越多,对吧?”

    李三思道:“不错。你要是不信,不妨将它竖起拿好,对着这根头发丝呵上一会儿气,这作用也是一样的。”

    冯县令也就当真对着它呵了一会儿气,发现这指针果然下移了几个小刻度。他面露喜色,赞叹道:“此物虽小,能堪大用。”

    李三思笑着道:“还好你没说:‘奇技淫巧,君子不屑’。”

    冯县令正色道:“你还真当我是死读经典、毫无见识的腐儒么?轩辕氏首制车轮,功用何其之大?怎能称之为奇技淫巧?但凡初创发明之物,不论大小,只要有益于黎民百姓,那都是了不起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李三思到稍稍有一点不好意思。他以前总是打心眼儿里认为这大明的人、尤其是读书士人死板拘泥,现在看来并不尽然,毕竟是自己存了先入为主的偏见。这“冯大板子”虽然有时会犯执拗,行事粗暴,见识却比自己想像中为高。

    随后,就照着李三思的要求,冯县令当即命人将这十个“求雨器”分别安置在县衙室内室外和墙上院间各处。并传令衙中各人都不得擅动这些“仙家法器”。

    办成了这件事,李三思心中有了底,眼下万事俱备,只欠湿度。只要气候得宜,自家便可以施行人工降雨之法,让这满城的百姓和那毕道人瞧一瞧,什么才是真法术。

    从衙门回家的路上,李三思瞥见一处不起眼的房子里聚集着许多人,吵吵嚷嚷,十分热闹。因为职业的敏感,李三思停下脚步,凑过去看过究竟。

    只见屋子里面的一李桌子上摆放着帐册,一个帐房先生模样的人在执笔记帐,另有两名腰圆膀粗的壮汉在维持着秩序,帮忙收钱。许多人手拿银两铜钱争先恐后地挤着交钱,嘴上大声嚷嚷着:“下注!下注!”

    这是一个赌坊。李三思与毕真人赌赛祈雨一事早就已经哄传全县,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谈资和关注的焦点。国人好赌成风,这种引人关注的热闹事件便成了赌坊赚钱发财的契机。赌坊早早便放出消息,拿这件事开赌。一时之间,许多人都跑来凑这个热闹。赌坊对贫富一视同仁,大赌小赌,大注小注,一律照单全收。

    李三思十分好奇,凑在拥挤的人群外围看他们怎么下注法儿。赌客们都急着下注记名,到也没人注意到他这位赌赛中的当事人。

    “我押二两,买毕法师!”

    “我押十两,毕法师!”

    “……”

    李三思听了好半天,竟然没听见有一个人买自己赢,肚子就暗骂起来:“一个个不识真神仙!看李爷我叫你们眼珠子碎掉一地,赔得裤子也没得穿。”

    骂归骂,他心里却也有一点郁闷:难道这萧山县里就没一个相信自己的能耐,觉得自己能赢的人吗?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一两,押李师爷赢!”

    李三思心头一喜,抬头看去,原来是李四明。果然是自家兄弟呀,这是相信自己啊。

    他拍了李四明的一把,把他拉了过来,感激地道:“兄弟,还是你支持我啊!”

    李四明讪讪一笑,道:“三哥,其实……咳……我也押了毕真人。”

    李三思忙问:“押他押了多少?”

    李四明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掌,比划了一下。

    李三思吸了一口凉气,道:“五两?”

    李四明点点头,道:“咳,其实大伙儿都不看好你,都觉得你是输定了……”

    李三思冷哼一声道:“一个个都有眼无珠!赔率是多少?”

    李四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押毕真人赢是三赔一,押注你赢是一赔九。”

    李三思惊奇地李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一赔九?”

    李四明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城里的几处赌坊都是黄士定的名下。他跟三哥你有仇,又瞧你不起,自然不会看你好赢。其实,大伙儿也都这么想……咳,不光是我,伍书吏、曾大宝、李书办他们也都在这儿,都押的是毕真人赢。”先前李四明得李三思之力,这时候已经在县衙里谋了一份差事,日常会跟这些人接触,因此也就认得。

    李三思一听就懂了,他妈的,这些混蛋!怪不得昨天一个人接一个来打听我的虚实胜算,原来是想来参赌赢钱!

    他嘴里喷出一句脏话,随即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李爷我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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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五利将军今又见
    李四明一时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个发财法儿。李三思吩咐道:“你把那几个下注的家伙从人堆里给我拎出来,我点他们几句。”

    李四明便钻回赌坊里挤成一团的人堆里,找到这三个人。伍书吏、曾大宝和李书办一听是李师爷在,立马灰溜溜地出来了,讪讪地站在李三思面前,开口解释:“李爷,你……咳,不是信不过你,我们钱不多,输不起……”

    李三思一挥手,笑道:“不要紧!我找你们不是想责怪你们,而是给你们一点儿小财发。你们一人回家拿十两银子,全都下注买我赢。”

    伍书吏等三人都面有难色,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下注给李三思,可不大放心……

    李三思皱眉道:“没出息!只管拿银子下注,输了算我的。”

    伍书吏、曾大宝和李书办一听,全都喜上眉梢。众人都知道李三思向来言出必践,说话算话。他说打包票让自己发财,这个财不发白不发。三人连忙感激地道了谢,回家拿银子去了。

    李四明是李三思的心腹兄弟,自然更不用说,掏出十两银子加了注,买李三思赢。李三思自己也不来虚的,也出了十两银子,却不自己出面,还是交给李三思让他代买自己赢。

    这是黄士定名下的赌坊,不坑他一把白不坑,谁又会嫌钱多?

    自从与毕真人立约祈雨赌约之后,连着两三日,天气似乎转了阴,到是有一点点要下雨的迹象。不似前些时候一直是日头高悬的大睛天。

    这场仗输不得。李三思一直惦记着毕真人的动静,早就嘱咐曾大宝注意打听,盯着他些。曾大宝回报,毕真人这两日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一直在郑伯爵府里闭关打坐,并没有设坛作法。

    李三思早就料定,毕真人自己肯定绝无祈雨能成的把握。烧几道符录,拿着法器舞蹈一阵,就能呼风唤雨?天下决计没有这个道理。这家伙不过是惯于投机钻营、装腔作势的骗子一个,必定会趁着天色将雨未雨之际,再装神弄鬼作上一场法会。

    看天色预判风雨,不如看“求雨器”。李三思这两日每天都去察看设置在县衙各处的“求雨器”,发现湿度只有略有提升而已。湿度不够,一般来说是下不了雨的。依照李三思脑子里记得中学地理知识,上升的热湿空气遇到冷气流凝结成水滴,这才形成雨水落下。空气中没有水气,雨水从何而来?

    又过两日,李三思一早起床,便发现天色突然转阴,而且刮起了东南风。这是惯常要下雨的前兆。他心念一动,赶紧叫来李四明,让他出去打听动静。没多久,李四明兴冲冲地回报说,县里城隍庙的空地前陈设了法坛,毕真人准备今日举行祈雨法会了。

    果然,这种江湖骗子也就这点能耐,看天色投机撞运而已。即便他自己祈雨不成,谅得别人也是难以祈雨成功,谁也能指责谁?李三思揣度出毕真人的如意算盘,心中冷笑不上,即刻前往县衙察看“求雨器”,发现这十几处湿度计指示的湿度较之前两日又略有上升,却并不是大幅增加。

    湿度不够,东南风吹得到天上去,又能下什么雨?李三思心中大定,慢慢踱步到城隍庙前毕真人的法会现场,打算看看热闹,顺便出言撩拨他几句,叫这个江湖骗子再没有退路和托辞。

    城隍庙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十几名郑伯爵府中的仆佣忙忙碌碌地在敲钉架梁,临近中午时分,搭起了一座像戏台了一样的高台,台上陈设香案等法器,两旁预备了鼓乐手。十几名年轻的道士排成一列,跪在戏台台阶上一动不动。郑伯爵里的那位名不正义不顺的公子温继怀也跪在这一排人的最后一个。这些人自然是毕真人的门下弟子。李三思也看不出这是唱的哪一曲。

    吉时一到,司礼一声呼喝,鼓乐齐奏。毕真人背披白色鹤氅,身着金色羽衣,头戴紫金道冠,手仗青铜法剑,足踏粉底云履,踩着这一干门下弟子的膝盖缓缓拾阶而上。

    这一下,李三思就看明白了,心说,这家伙的派头到是足得很。原这些门下弟子跪在这儿原来是预备当人梯用的。李三思的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这也好得很,装得越很,就摔得越痛。

    突然听见三声炮响,毕真人暴雷似地大喝一声,猛一挥剑,神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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